第79章
盛欽見她一副乖覺模樣, 又忍不住想起方才珠月雅說過的話, 面色便愈發的不大好看。
“待明日你去街上買些首飾戴在身上,整日裏這般素淨,卻還像個孩子一般。”他伸手撫平她發髻上一縷碎發, 同她說道。
陵玉雖沒有擡起頭來, 卻在小聲嘀咕道:“我年紀又不大,本就還是個孩子……”
盛欽聽了便道:“那珠月雅公主同你年歲相近, 然她卻是許多男子心中所臆想之人……”
而眼前的陵玉, 出落的殊麗卻不摻雜半點風情,若是對她有了一絲半點的遐想, 仿佛都會令人平白生出一種罪惡感。
他說得極為委婉,陵玉卻也聽得似懂非懂,她擡眸望了他一眼,道:“今早上沁珠還誇我好看。”
“二哥覺得我不好看嗎?”陵玉遲疑地看着他, 似乎也開始懷疑這一點了。
她見盛欽神情古怪,卻又不作聲, 便揣測道:“莫不是二哥也臆想着那位珠月雅公主?”
盛欽聽了這話,便伸手在她額上輕輕敲了一下,令她尴尬地縮回了腦袋。
“莫要胡說。”他說話時目光卻又無意中掠過她凝白如玉的纖細脖頸間,喉結卻不自覺地滑動了一下。
陵玉留意到他細微的舉動,卻不明白這意味着什麽, 她仰着頭看着他,便等着他開口解釋,卻發覺他周身都好似緊繃着一般, 仿佛立在他面前的人是一只惡虎一般。
正當她要問出口時,沁珠便慌慌忙忙從外面趕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兩個粗婦,提着水桶和布巾,一看便是專程進來收拾污穢的。
盛欽轉過身去,只交代沁珠給陵玉備些點心便出了房門去,但那略不淡然的身影在陵玉眼中卻有幾分欲蓋彌彰的味道。
陵玉怔怔地看着門外,沁珠卻在她眼前揮舞了兩下,“您在看什麽呢?”
陵玉收回了目光,道:“明日陪我去買些好看的首飾吧。”
“啊?”沁珠有些意外。
陵玉只朝她笑了一笑,轉身去了外間。
其他人有沒有臆想她,她實不知情,但盛欽總不會平白無故就留她一條性命。
若是将自己裝扮的花枝招展也可以用來迷惑旁人,她又有何不可。
天黑之後,這廂珠月雅剛歇下,卻因腳踝處的腫痛而難以睡去。
她煩躁的起身正要去喚人,便聽得塗羚過來敲門。
珠月雅将門打開來,見他手裏端着一碗漆黑湯水,問道:“你這麽晚過來做什麽?”
塗羚道:“這是微臣方才按着當地醫師配來的藥方熬的藥,待您喝下了,疼痛該會緩解一些。”
珠月雅微微錯愕,一瘸一拐轉身進屋坐下,頗為意外道:“沒曾想你竟是個如此細心的人,竟還能猜到我這時候還在腳痛。”
塗羚道:“微臣歷事多年,這些傷患多的不足為道,因而白日公主受了傷,又不肯叫人來看,微臣便已經猜到公主會疼得夜不能寐。”
“你是不是覺得我刁鑽又不聽勸……”月雅瞪了他一眼,随即緩了語氣又道:“罷了罷了,見你這樣貼心的樣子,待我回了襲國去,便同父皇面前多說你兩句好話便是。”
塗羚微微一笑,模樣謙遜道:“微臣不敢,這都是我們臣下的本分。”
珠月雅對他這态度甚是滿意,她伸手便将那藥端起,喝了一口,覺得口味甘甜,沒有以往那般難以下咽,便一口氣吞了。
“以往我喝藥都十分煎熬,今日這藥卻味甜得很,好生奇怪。”她将碗丢在一旁,漫不經心道。
塗羚解釋道:“我在藥中多加了些甘草。”
珠月雅微微颔首,只是忽然又想到了什麽一般,眉頭微蹙。
“不對。”她突然看向塗羚,道:“為何你不是拿來外敷的藥給我,而是內服的藥?”
塗羚道:“微臣不知,此藥是醫師所配,許是有止痛作用。”
珠月雅心裏愈發覺得古怪,隐隐有些後悔自己方才毫無防備。
“你不是常受這樣的傷嗎,都說久病成醫,你自己卻也不知道這回事?”
“微臣以往都不曾用藥,都是放任它自己痊愈的。”塗羚回答道。
“你出去。”珠月雅見他回答的沒有一絲漏洞,臉上便愈發不耐,“待明日我自會問明了醫師。”
“是。”塗羚朝她行禮,随即便轉身走到了門口。
然而正當珠月雅要松口氣時,卻見他伸手将房門啪地一聲關上。
她頗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舉動,伸手便要抓起桌上的碗去砸他,卻發覺眼前一陣眩暈,腳底一軟,整個人又重新跌坐了回去。
“放肆,塗羚,你敢害我!”珠月雅一手扶在桌上,怒視塗羚。
塗羚轉過身來,原本溫馴無害的面上漸漸浮現出一絲陰森。
“不是塗羚害公主,是公主殿下着實不自愛,同那高信侯勾搭成奸,那高信侯又想過河拆橋,便将公主放火燒死。”
“你……”珠月雅終于有些慌了,“你敢,這裏可是驿館,只要我大聲喊人,便會立馬有人進來将你就地處決。”
“公主天真了,古往今來,便是居于深宮的天子都能被人殺死,公主難不成還以為這裏是皇宮,況且,我早就做好了萬全之策,保證公主的死一定與我無關。”塗羚露出冷笑。
珠月雅看着他一步步靠近,想要後退,卻碰翻了桌上的空碗,連帶着自己也一起摔倒在地上。
“你為何要害我,我與你無冤無仇?!”她又惱又怕,吓得大聲質問對方。
塗羚卻緩緩蹲在了她面前,朝她伸出手去,在她柔滑的面頰上摸了一把。
“公主殿下高貴美麗,為何偏偏要在那位高信侯面前那般自甘下賤呢?”
珠月雅被他摸過,只覺得周身毛骨悚然。
“呸”她惡狠狠地啐了他一口,道:“我們襲國女子遇到喜歡的男子為何不能放下身段去追求,像你這種蟲豸才下賤!”
“你說得對……”他聽了她的話竟也不去反駁,只是神情忽然便猙獰了起來,“只是今天晚上,公主就必須要在被我這下賤人好生品嘗一番,微臣自會給你一個難忘的回憶。”
待珠月雅聽到這話,臉色頓時煞白。
對于一個女子而言,這無疑是比殺了她還要難堪。
“塗羚,你現在住手我還可以放過你!”珠月雅的聲音都顫抖了幾分。
塗羚卻獰笑起來。
“來不及了公主,而且……就算來得及,微臣又怎麽舍得放任這次得到你的機會呢……”
他說着便将手伸去她的領口,正當珠月雅絕望之際,房門突然被人猛地踹開。
塗羚臉色微變,來不及起身,便被人用劍抵住了喉嚨。
他這時擡眸,才發現來人便是盛欽身邊的一個侍從。
“屬下奉侯爺之命,暗中護送公主,卻無意中察撞見塗羚大人鬼祟下藥的行跡,沒曾想只蹲守片刻,塗羚大人便迫不及待地露出了馬腳。”秦淮面露嘲意道。
塗羚陰冷地看着他,卻絲毫不敢動彈。
“是高信侯讓你過來保護我的?”珠月雅頓時面露喜色,險些就哭出了聲。
秦淮道:“屬下先将這賊子送去令人看守,待會自會有人過來保護公主。”
珠月雅怒道:“你先不必管我,只是千萬不要将他殺了,待我恢複過來,我要親自動手将他處死!”
秦淮伸手将人帶走,珠月雅便緩緩扶着凳子将自己扶坐起來,這時候才察覺自己不知什麽時候都出了一身的冷汗,連帶着後背都早已沁濕了大片。
然而不待她松口氣時,不知從哪裏飄來一陣濃煙,嗆得她一陣猛咳。
正當她門前有人路過,她忙将那人喊住。
那人是仆役打扮模樣,卻是她襲國下人。
“外面發生了何事?”珠月雅将他叫了進來。
那人走進屋來,道:“外頭走水了。”
“什麽?”珠月雅忙道:“快将我扶出去看看。”
那人卻置若罔聞,徑直走到了桌旁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油燈。
“你做什麽?”珠月雅心下又是一提。
卻見那人道:“公主有所不知,塗羚大人一早便交代了,讓小的放火将這裏燒個幹淨。”
珠月雅兩眼一黑,險些就昏了過去。
早知剛才還不如讓秦淮當場将那塗羚殺死了事!
那人只随手将那油燈往帳子下丢去,那火頓小王校長嗎時便漸漸竄高。
珠月雅強撐着對那人道:“你若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那人卻看也不看她一眼,放完了火便飛快走出了門去,随即她便聽見那人焦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走水了!大夥快些出去,驿館裏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