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天道好輪回
江世錦聽到這話時候表情甚是茫然。且不說他根本就預料不到那塊代表他一時怨氣的石頭能夠命中人, 更不要說會那樣不長眼的命中了陵徵。
然而他當下還來不及回憶當時的畫面,只是心下猛地一咯噔, 一擡頭, 右臉便又被江老夫人抽了一個響亮的耳瓜。
“你這個畜生!我剛才真該讓你大哥把你打死!”江老夫人氣得頭暈目眩, 整個人往後仰去。
一旁宮人手疾眼快,忙将她扶住, 令她沒能摔在地上。
“母親,你可還好?”江皇後站在原地步子都沒曾挪動一下, 面上卻一副情真意切模樣, 甚為關懷。
江老夫人擺了擺手,眨着眼睛仔細對着簾子看了幾回, 這才恢複幾分清明。
“母親,你相信我,我哪裏敢傷害我自家的侄子, 得罪我的人是陵玉,我也只是想砸她一下出氣而已……”江世錦急忙解釋道。
江皇後道:“果真是無巧不成書,本宮便說你怎麽每回都那般湊巧, 不是無心就是無意, 恰逢陵徵不肯幫你, 你就無心砸到了他, 也不知道你有心的時候該是怎麽個做派了。”
這句話說得誅心, 江老夫人再聽不下去。
“慧卿, 你真不把我這個娘放在眼裏了?只是我現在還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 可容不得你這樣诋毀你弟弟!”江老夫人直接喊出了對方的小字。
江皇後怔了一怔, 見江老夫人面上陰雲密布,俨然是發了脾氣。
“母親這是說的什麽話,您心疼兒子,我也心疼兒子,可您要這樣同我說話,那我也就無話可說了。”江皇後說罷便叫了江嬷嬷進來。
“母親既然都來了,那就先看過你那可憐的外孫子再說吧。”
江皇後說罷便讓人引路,等江老夫人同江世錦到了陵徵的寝居時,便看到陵徵病恹恹躺在床上,腦袋還裹上了一層厚厚的紗布。
江皇後一想到自己兒子好不容易恢複到活蹦亂跳模樣,一轉眼便被一塊石頭砸回了原形,甚至還有變本加厲的趨勢,她就愈發地心痛。
“徵兒,外祖母來瞧你了。”江老夫人坐在床邊輕聲呼喚對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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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徵被喚了幾聲,眼皮微顫,半晌睜開了條縫。
不等江老夫人露出喜色,便聽他小聲念叨:“母後……”
江皇後見他念着自己,忙上前側耳去聽,卻聽得他道:“孩兒不孝,往後怕是不能伺候在母後身邊了……”
江皇後臉色頓時一變,抱住兒子臉上再挂不住了。
“我的徵啊……”
江老夫人見狀嘴巴如同被人用泥糊住了一般,再沒臉開口為江世錦求半個好字。
這廂江世祿在府裏頭等了沒半個時辰,便瞧見江老夫人帶着腫着臉的江世錦從宮裏回來。
江老夫人整個人都灰溜溜的,一面痛心疾首,一面還是舍不得江世錦。
“母親,你說的對,他是我的弟弟,我這個做大哥的無論如何都不能不管他。”江世祿一轉眼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語氣和緩地對江老夫人說道。
江老夫人此刻已經是身心俱疲,只擺了擺手,道:“你能想出辦法就替這孽子想想,想不出來……娘也都不怪你們了。”
江世錦在一旁連個屁都不敢放,只聽見大哥有辦法救自己,懸着許久的心又掉回了原地。
江世祿二話不說便帶着他出府去了。
江世錦不敢多話,直到對方将自己帶進了盛府去時,他才猛地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大哥,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江世錦緊張問道。
“如今那本奏折就在侯爺的手中,若是我親自求上一求,也許能為你博得一線生機。”江世祿說道。
江世錦道:“他同那陵玉是一丘之貉,大哥上回也是知道,他為了替陵玉出頭還用箭傷了我……”
“你還有臉說,若是這事情抖落了出去,你以為你就不是謀害皇嗣了嗎?”江世祿斥責道。
江世錦見他又一副要指責自己的模樣,這才閉上了嘴巴。
待管家将他二人引去大堂,江世錦這才收斂了幾分,戰戰兢兢地跟在江世祿身後。
正當江世祿要開口之時,他二人便見外頭進來一個丫鬟,道:“侯爺,桃娘已經将桃花餅做好了。”
盛欽道:“趁熱送去宮中罷。”
丫鬟聞言便退出大堂,江世錦聽得反而一愣。
難怪他大哥要帶他過來這裏,原來對方趁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早就将桃娘送來了盛府。
正當他臉色陰晴不定之時,江世祿已經與盛欽說起了話來。
“您不必同我來說,那人并非錢財好處可以收買,他以命相搏,只是為了妻兒兩條性命。”盛欽說道。
江世祿沉默地掃了一眼身邊的弟弟。
“如此,我再此便謝過侯爺了。”
他說罷便又起身,江世錦屁股還沒坐熱只能跟着他一同起身,誰知他說完這話便轉身離開了盛府,令江世錦更是一頭霧水。
“大哥,你來此地就是為了謝他一聲?”江世錦氣得恨不得罵娘,但此刻自己身在弱勢,也只能換了話說:“照我看來,你同我娘也別再求爺爺告奶奶了,咱們江家要錢有錢,要權有權,既然那人敢上奏聖上,那就等他告到聖上面前,咱們不就知道他是誰了嗎,到時候先把他弄死,或者把他老子娘綁走,我還不信治不了他了?”
對于這點,江世錦是極為自信的,只要讓他知道對方是誰,他就定能叫對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指不定還得自己跑到聖上面前收回自己先前說過的話。
江世祿微微颔首,道:“你不必着急,我已經想到了辦法。”
江世錦見他大哥果真不似之前那般焦慮,也沒再苛責于他,一顆心頓時安了下來。
馬車在途中微微颠簸,江世錦躺在軟墊上抵不住困意便睡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大人,咱們到了。”車夫的聲音壓得極低,似乎怕吵醒了江世錦。
江世祿揮了揮手,道:“動作利索一點。”
此刻天色已然昏黃,湖面的水不似白日那般清碧,反而透着一股黃濁之色。
等到天黑下來時候,江府的丫鬟才匆匆跑去回話。
“老夫人,大人回來了。”
“少爺呢,少爺回來沒有?”江老夫人忙問道。
那丫鬟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面上确實欲言又止。
江老夫人猶如生出了感應一般,心突然狂跳了起來,待她沖到門外時,看到的卻是一具慘白屍體。
江世錦躺在地上,滿身的潮濕淅淅瀝瀝仍在滴水。
江老夫人當即一個仰倒,一頭昏死了過去。
江世祿冷眼瞧着,本已邁進院子的腳忽然就收了回去。
“想來我也是病了,派人去叫族裏的叔公來幫忙吧,回頭……給他多燒點紙錢。”江世祿說道。
管家只疊聲應下,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半點隐秘都不敢去問。
至此,小霸王江世錦的一生就此慘淡收場。
想來他至死都都沒能明白,自己究竟是死在了誰的手裏,只是一覺睡了過去,他就再沒能睜開眼睛看到明天的太陽。
但深究其緣由,到底還是歸咎于一句老話。
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逭!
待陵玉從陵徵處聽聞這事情的時候自然是大為驚奇。
“他平日裏嚣張跋扈慣了,就能失足落水死了?”
這于陵玉而言,不亞于是天方夜譚。
“許是我在母後面前裝得過了些……”陵徵若有所思道。
陵玉又忍不住生出幾分自責,道:“想來都是因為我的緣由……”
“他本該死,若是因你的緣由,那你确實是為民除害了,他若不死,只怕死的都是那些無辜善良的百姓了。”陵徵開解她道。
陵玉搖了搖頭,道:“照皇兄這樣說法,我還真是做了件好事呢……”
“只是我卻并非因那江世錦的事情而覺得有所自責,而是因為皇兄的身體,不知又被我拖累了幾成。”
陵徵聽罷一笑,便擡手掀了被子下了地。
“皇兄這是做什麽?”陵玉吓了一跳,卻見他下地行走如常人一般,無任何異樣。
“你瞧着我哪裏有半分病怏模樣?”陵徵張開手臂說道。
陵玉頓時驚喜不已:“皇兄的身體都大好了?”
陵徵對她說道:“我早同你說過了,我的身體無礙,只是借此機會替你教訓那個江世錦罷了。”
陵玉心下一顆重石落地,內心無不欣慰,“如此一來,我便放心了。”
陵徵微微一笑,甚是無奈地望着她。
待陵玉走後,宮人連忙上前來又要扶着他躺下。
“母後上回給我的藥方果真于調養身體是極好的。”陵徵說道。
宮人微微颔首,道:“奴婢瞧着您也比先前好了一些,想來那西域僧人果真是個有神通的。”
陵徵笑着點了點頭,在這一瞬內心深處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