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翻臉無情人
聖上大悅, 正要開口,卻驟然看見呆愣立在門口的陵玉, 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起來。“陵玉, 你怎在此?”
陵玉望着菀娘腦中一片嗡然, 仍舊沒有反應過來,此刻聖上問話, 她竟還沒反應。
不等聖上耐心耗盡,一旁首席的陵徵輕咳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父皇, 抱歉, 是兒臣身體不适,這才令人托了陵玉替我拿了藥來。”
聖上蹙起的眉頭微緩, 這才道:“你身體不适便早些退席,不必忍着。”
“是,那兒臣這就随陵玉先走一步了。”陵徵行禮道。
聖上擺了擺手, 道:“去吧。”
他的目光落在了陵玉身上,隐隐察覺其中似有什麽古怪,卻下意識地不願去深想。
陵徵緩步走到陵玉面前, 将陵玉的目光徹底隔斷, 用着溫柔的聲音對陵玉道:“走吧。”
陵玉擡眸看他, 硬是被他暗中推出了門去。
走得遠了, 陵玉猛然回頭看向了席間的盛欽, 對方竟看也不曾看她一眼, 只獨自捏着酒杯, 無聲飲酒。
從頭到尾, 對方雖一言不發,但陵玉卻知道,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只會是盛欽。
陵徵領着她去了自己宮殿,這才開口問她:“陵玉,你适才是怎麽了?”
陵玉擡眸看他,聲音無比低沉,仿佛被抽幹了精力一般,扶着漆紅的桌面腳軟地坐下。
“大哥,我方才……”她開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她着實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也更是無法想通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即便如此,盛欽也全然看不見她一般,沒有任何一個眼神,也沒有任何一個解釋,令她心下愈發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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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在上一回入宮的時候,他還待她親熱,只一轉眼,他便把她鐘意的人送到了聖上面前,甚至還利用了她最信任的素春,這種種都仿佛被人在心頭密密地刺入了無數根針,傷口不大,卻有種深入心頭的刺痛感。
陵徵見她眼中閃着淚花,似忍耐了極大的打擊,有些驚異。
“我原先只當你是有什麽小別扭,只是此刻瞧你十分傷心,可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陵徵撫着她的肩頭微微安撫。
陵玉抿了抿唇,硬是将眼中濕意逼了回去,令面子上不那麽難堪,對陵徵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
這一切發生的毫無預料,令她沒有半點準備。
陵玉怔怔地看着外面天色,發現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然陷入昏黃。
她忙站了起來,同陵徵說道:“大哥,多謝你方才替我解了圍,我想起個事情,回頭再同你說。”
陵徵見她緩了過來,便點了點頭,叮囑了她兩句,便目送她離開。
陵玉匆匆往着出宮的方向跑去,半道上正瞧見那抹熟悉的身影,連忙趕上去攔在了對方面前。
盛欽止步,垂眸望着她喘息急促的模樣。
陵玉擡起頭來,問道:“二哥,這一切都是你做的是嗎?”
盛欽面上沒有一絲心虛與愧疚,聽她問出這樣的問題,只冷漠回應道:“陵玉,不要做出傻事。”
陵玉見他沒有否認,心裏的懷疑得到落實,頓時湧上一陣寒涼之感。
“想來你是一早就入宮來同菀娘說好了,是嗎?”她說着便想起了他上一回入宮時候的情景。
他早在她回來之前就已經來到了宮裏,在見她之前,他一直都在同菀娘在一起。
盛欽不答,只下意識伸出手去想要替她扶去臉側的碎發,卻被陵玉猛地避開。
此刻她再看向他的目光頓時就變了味,仿佛就是因為一個在他眼中微不足道的青樓女子而輕易改變。
他的目光驟然發沉,不再理會陵玉,擡腳便從她身邊離開 ,再無更多解釋。
陵玉立在原地,整個人如墜冰窖,被一種極為陌生的情緒包圍。
那種感覺似恐懼似安詳,就好似一種擔心很久的事情終于發生了一般,失望之餘,卻也釋然。
她自幼便失去了母親,沒有父親的疼愛,即便是骨肉血親的兄長都被江皇後限制着自由,能護着她疼惜她的人只有盛欽。
可她隐隐知道對方是不能護着她一輩子的,可卻總下意識回避這樣的想法。
如今對方驟然翻臉,令她突然接受了這樣的現實。
當盛欽不想将她放在眼中的時候,她便什麽也不是了,同旁人無甚差別,尊為皇子,在他眼中亦可如塵埃般微渺。
是夜,素春進了內寝,見陵玉睜着眼睛仍舊未眠。
她心下又是凄涼又是惶恐,無聲地跪在了陵玉地床邊。
她同陵玉數年來積累深厚的主仆之情,也許就在這一夕間全然崩塌。
陵玉看似心胸寬闊,待人溫和,可內心卻鮮少有信任依賴的人。
當她信任一個人的時候驟然遭遇的背叛,在她的心底便會出現一道細小的裂口,即便她可以不去追究,但這裂口也一樣會日漸增大。
“從何時開始的?”陵玉不去看素春可憐的模樣,只是低聲道。
素春驟然聽到對方發問,周身微顫,随即回答道:“起初……起初是世子爺在親事上幫了奴婢,後來他便時常問奴婢關于您的狀況,奴婢一面因着您同他的關系親密,一面因着私情,便一直替他看着您的動向。”
陵玉閉了閉眼,心裏頭的難過還是止不住往外泛濫。
素春見自己竟真的有勇氣都講出來,索性咬牙繼續說道:“以往的事情您是不會察覺,只是這一回,世子爺要奴婢不僅要奴婢瞞着您,還要奴婢引您離開,奴婢……都一一照做了。”
陵玉翻了個身,整張臉朝裏,讓對方看不清自己面上的情緒,片刻沉聲說道:“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她的聲音冷得沒有半點溫度,令素春徹底失去了希望。
她明白了陵玉的意思,對方沒有要同她計較的意思,同樣,往後也再不會信任她了。
素春心底驀地一陣抽痛,并非因自己失寵而難過,而是替對方難過。
難過的是,陵玉從此以後,又少了一個身邊人。
她一言不發從地上爬站起來,輕手輕腳上前去替陵玉吹滅了床頭的燈,又定定地瞧了陵玉一眼,這才轉身出去了。
陵玉閉上眼睛,滿腦子混沌,好似白天與黑夜攪合到了一起,白不是白,黑不是黑,而是一種混沌模糊的灰,讓她很難前路。
原來……盛欽一直都監視着她的一切。
難怪回回她出了事情,他都能第一時間出現,也難怪在她剛剛做出要給菀娘名分的決定的時候,盛欽便又突然出現,将菀娘送給了聖上,讓她陷入一種無能為力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