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證清白
陵玉心中雖存了疑惑,卻也不敢推脫,連忙整理了儀容,這才去見聖上。
只是她剛一擡腳邁入了裏間屋子,便結結實實地迎上了聖上的一耳光。
這一巴掌直接将毫不知情的陵玉打得懵了。
誠然,她過往雖然有過淘氣,但都只是小打小鬧,即便罰抄書罰到手軟,也不曾捅過大簍子。
她何曾見過對方這般怒火滔天的模樣,一巴掌下去了毫不手軟,甚至還想再踹自己一腳。
“逆子,你給我跪下!”聖上怒道。
陵玉怔怔地沒有反應過來,還是李德公公暗自推了推她,她這才雙膝一軟,跪在了聖上面前。
“父皇,不知兒臣做錯了什麽?”側臉火辣辣地疼,陵玉卻連摸都不敢摸一下。
不等聖上說話,江皇後便帶着一個宮人從內室走了出來,目光中隐含着不善之意。
江嬷嬷扶她坐下,她擡手撫到了佛珠,這才開口說話。
“陵玉,本宮想問問你,本宮身邊的這名宮女,你認識不認識?”
陵玉擡頭望去,見那宮女姿容中上,卻是無比陌生。
“她可是方才在宴席上暈倒的那位宮女姐姐?”陵玉問道。
“正是。”江皇後問道:“你可知道她為什麽會暈倒?”
這樣的問題陵玉自然答不上來。
只是下一刻那宮女便掩着肚子,忽然就跪倒在她面前,啼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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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已經懷您的骨肉,您可不能再逼我去死了……”
陵玉愣住,擡頭看向江皇後。
“陵玉,你還有什麽話要說?”江皇後問道。
“她懷孕了,是我的骨肉?”陵玉一時消化不了這樣的意義。
江皇後微微一笑,顯然對陵玉這般作态很是不屑。
“在本宮回宮那段時日,本宮設宴招待了你,便是那日,你喝醉了酒,是一名宮人将你扶了回去,你可還記得?”
陵玉聞言臉色霎時一僵。
那日她醉酒,确實有個宮人将她的衣服脫了去,還看到了她的缺陷才是……
只是時隔久了,當時天色又暗,陵玉亦記不得對方的容貌長相。
是不是眼前這位,怕是難說……
江皇後見她神情有異,随即說道:“陵玉,你平日裏素來荒誕,本宮也從未多計較,卻沒想到,你竟這般不知禮數,今日宴席分席數桌,不僅有後宮之人,亦有重臣家眷,你可知道你今日給皇室丢了多大的顏面?”
“珍兒是在聖上身邊伺候的人,她們這些宮人通常都比其他宮的宮人要體面上三分,你又怎敢染指?”
江皇後這話便宛若一盆開水一般,如數潑在了陵玉面上,令陵玉驚惶無措。
這事情往嚴重的地方來說,聖上身邊伺候的人,興許也可能已經是被寵幸過的,若是真的如此巧合再被皇子沾了手去,那可就是亂了倫理的醜聞。
聖上愛惜皇室的顏面,更愛惜自己的體面,如何能容忍自己的皇子做出這等不堪的事情來。
“父皇明鑒,我……我那日飲酒多了,是那宮女強要脫我衣服,只是後來她卻被我吓走了……”陵玉思緒大亂,說話也磕磕絆絆起來。
脫了衣服就會生娃娃,可二哥分明說過她這樣有缺陷的人是不會生出娃娃來的。
所以,只要讓父皇知道自己的缺陷,他們都會相信自己的清白了……
可是,那樣一來,她就再也不會被人看得起了,甚至還會被所有人厭棄。
陵玉緊張得握住衣角,額上盡是冷汗。
聖上聽了她的解釋幾乎氣得笑了,“你說是宮女強行要脫了你的衣服,朕就當是她貪慕虛榮,想要攀結皇族,那你倒是給朕解釋解釋,她為何又被你吓跑了?”
陵玉吞了口口水,猶疑再三,說道:“因為、因為兒臣的身體……”
“聖上,高信侯世子求見。”宮人在門外通傳。
聖上聽到盛欽的名號神情頓時緩了幾分。
“陛下……”江皇後正欲說話,便被聖上擡手打住。
“讓他進來。”
盛欽身上穿着的衣服仍舊是席面上那身,可見他是回去後聽聞了這件事情又匆匆趕來了。
江皇後垂下眼皮,伸手端起了茶盞,不再說話。
“盛欽,你可是聽聞了陵玉一事而來?”聖上臉色沉郁,顯然很是不悅。
若盛欽承認,那就足以說明是對方在宮中刻意留下了耳目這才能立馬得知消息。
此乃宮中大忌,更遑論他還并非皇族中人。
盛欽聞言餘光掠過陵玉,道:“微臣并不知二殿下在此。”
“那你來見朕,是有何事?”聖上問道。
盛欽道:“微臣方才回途的路上路過一處枯井,因其四周惡臭無比,是以讓宮人查看,卻不想,那井中竟有一具屍體。”
“屍體?”聖上皺眉,“是什麽人?”
“回禀陛下,那是一具宮女的屍體,經附近的宮人辨認,已經認出了那名宮女的身份,乃是皇後宮中伺候的晴香。”
江皇後動作一頓,聖上的目光亦落在了她的身上。
“皇後,你宮中少了宮人,你竟不知?”
江嬷嬷見狀忙跪下道:“陛下,皇後回來以後就一心一意替太子考察太子妃的人選,這些小事情都是奴婢在負責,這件事情皇後不知道,奴婢卻是知道的,這晴香失蹤了許久,奴婢一直有派宮人暗自調查。”
江皇後揉着眉心,面露憂色道:“嬷嬷,誰準你自作主張的……”
“奴婢該死。”江嬷嬷伏地不起。
聖上皺眉,卻也沒法追究。
“陛下,與晴香同住在一起的宮人聲稱,晴香是在皇後三個月前的宴席後消失不見的。”盛欽說道。
“又是皇後的宴席?究竟是怎麽回事?”聖上頗為不耐道。
“盛欽,你快些說清楚了。”江皇後臉色已然不太好看。
盛欽卻不再往下解釋,只是傳喚來了另一名宮人。
“奴婢羅香,與晴香是一個屋的人。”羅香說道。
“将你所知道的都說出來。”盛欽說道。
羅香道:“那夜晴香衣衫不整地回來之後,便痛哭了一場,說是二殿下羞辱了她,奴婢本以為她是承了恩寵,卻不想她後半夜就跑出了屋子去,再也沒有回來了,沒曾想,她竟如此想不開,自己跳了井……”
聖上聽罷擡手便朝陵玉砸了個杯子過去。
陵玉被砸到了手臂,卻絲毫不敢躲閃。
“父皇息怒。”
陵玉低聲解釋道:“兒臣那夜只遇見一名宮人,後來還是二哥扶兒臣回去的,二哥可以作證……”
“你是說,這兩個宮女其中有一人在說謊?”聖上擰眉道。
“陛下,二殿下與這二名宮女都不曾說謊。”盛欽忽然說道。
“此話怎講?”聖上問道。
“此刻宴席剛剛結束,想必江家少公子應該還未出宮去,陛下傳他過來便可一清二楚。”盛欽說道。
“盛欽……”江皇後聞言,忍不住提高了聲音。
“皇後,你可有話要說?”聖上語氣微沉
江皇後握緊了手中佛珠,道:“陛下,家醜不可外揚……”
“說起來江世錦也是你的胞弟,即便是讓他知道了,也算不得是外揚了。”聖上對李德道:“将江世錦傳來。”
李德轉身出了屋去,片刻,江世錦便被打來。
“微臣參見陛下,參見皇後娘娘。”江世錦身上帶着酒味,可目光仍舊清明,可見并未醉酒。
只是他行完禮後,舉止輕佻慣了,目光掃過陵玉身上的時候,那種不屑,同江皇後如出一轍。
“江少爺可認識這名宮女?”盛欽忽然問道。
江世錦擡頭看去,只見那裏立着的宮人眼睛紅紅,仿佛哭過了一場,十分可憐模樣。
他下意識點了點頭,道:“是個眼熟的……”
“江少爺有所不知,這名宮女告狀到禦前,說是已經身懷有孕了……”盛欽說道。
只是他話未說完,江世錦便不耐打斷,道:“我便知道,那日我在酒席上喝多了酒,一時犯下了糊塗也不奇怪,既然她到禦前來說了,那便還請陛下将她賜予微臣,也好帶回府中為她準備生産……”
“放肆!”
聖上聞言身後奪過江皇後手邊的杯子砸了過去。
這回卻是找回了準頭,不偏不倚,正中對方的腦門。
江世錦被砸的一愣,擡手撫了撫額頭,發現竟見了紅,這才知道事态嚴重。
“畜生,還不住口!”江皇後急道。
江世錦頓時露出了慌張的神色,連連磕頭,道:“陛下恕罪……”
“陛下,奴婢、奴婢竟将江少爺錯認成了二殿下,如今燈火通明,這般仔細一看,奴婢都想起來了,那天夜裏正是江少爺同奴婢有了首尾,只是當時實在識不得對方身份,奴婢不敢欺君……”那宮女一見情勢不對,連忙又為自己辯白道。
聖上揉了揉眉心,口中道:“皇後,你怎麽看?”
江皇後憂色更重,道:“陛下,這都是臣妾的錯,一場晚宴,卻不想竟弄出這麽多差錯出來……”
聖上道:“皇後近年來只顧着焚香禮佛,後宮事務繁雜,雖不易管理,但朕的皇後從來都不是那麽好做的。”
江皇後聞言,忙離開了座位,跪倒在地。
“陛下責備的是,一切都是臣妾的過失,還請陛下責罰。”
聖上掃過跪在地上的一群人,嘆了口氣,道:“罷了,皇後,朕不想在一群晚輩面前罰你,可你卻真的要好生思過。”
江皇後聞言面上血色都褪了幾分。
“既然牽扯在其中的事主是你那好弟弟,剩下的事宜你就自己處理好了再來告訴朕吧,你可別再讓朕失望。”聖上話中意味頗重。
江皇後俯身叩首,只待送走了聖上,她才緩緩起身。
她看着盛欽,目光漸漸恢複平淡。
“這件事情既然與陵玉無關,本宮自然也不該再追究,只是到底是死了宮人,恐怕傳了出去,還是會有損皇家威嚴。”
盛欽道:“方才已有嬷嬷查過屍身,晴香還是完璧之身,可見她是獻寵失敗,羞愧自殺。”
江皇後聽罷只皮笑肉不笑道:“如此甚好。”
不論結果怎樣,聖上的話意已經明了。
他要江皇後親自處理,以證陵玉的清白,如今到了這個地步,陵玉自然不能再有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