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背了黑鍋
眼前這名女子氣質如蘭,饒是忽然見了陵玉這樣的皇族子弟,也依舊氣定神閑,做派不慌不忙。
“陵玉,她是大理寺少卿林大人之女。”陵徵說道。
陵玉聞言頓時便明白了這女子身份的獨特之處。
若單純說這女子的名氣,在京中也是數一數二的才女,不論是姿容還是才情在貴女中都是佼佼者。
更遑論她還是江皇後外房的表侄女,是江皇後極為屬意的太子妃人選之一。
“臣女林靜娴給二殿下請安。”林靜娴垂眉順眼,姿勢柔美。
同樣是行禮,她卻偏偏沒有低人一等的姿态,柔婉中透着貴女獨有的氣質,單從名氣與家世來說,能得江皇後的垂青也在人意料之中。
“既是皇兄的朋友,也不必在意這些虛禮。”陵玉客氣說道。
便在這時,立在陵徵身後的宮人忽然低聲說道:“殿下,該吃藥了。”
陵徵掩唇輕咳,眉頭微皺,随即對林靜娴道:“林姑娘,暫且就讓陵玉帶你觀賞一番這花園,我要失陪了。”
他面上俱是歉意,即便是做了一件失禮的事情,也忍不住讓人心生寬宥。
陵徵說罷又扭頭對陵玉交代道:“陵玉,麻煩你了。”
陵玉怔怔地點了點頭,總感覺有些不對。
卻不料陵徵前腳剛走,原本坐在石桌旁的女子忽然滿臉怒容地站了起來。
陵玉收斂了思緒,擡眼看向對方。
“二殿下自重。”林靜娴強忍着怒意繃着臉極為勉強地向陵玉行了個禮便邁步離開,俨然一副受了欺淩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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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玉一頭霧水,心中難免腹诽一二,如此不讨女孩子喜歡,自己往後還是打光棍的可能性高。
這廂陵徵将将走到了住處,還未坐下,便見陵玉從門口進來。
他面露驚訝道:“陵玉,你怎随我一起過來了,林姑娘呢?”
“我來時路上便在思考,皇兄先前一直都不願和那林姑娘相處,今日忽然叫上了我,皇兄莫不是想将對方轉嫁于我?”陵玉說道。
陵徵聞言頓時揚唇。
“你倒是忽然聰明了起來,你該明白我的心意,我如今雖不想娶妻,但林姑娘家世才情皆好,若是能與你合拍,那對你再好不過。”
他說這話時候,用意也确實是為陵玉所考慮,若沒有其他意外,如陵玉這般的皇子确實也該尋個家世合宜的王妃。
陵玉嘆息道:“可惜陵玉辜負了皇兄的美意,那林姑娘甚不喜歡我這樣的。”
陵徵掩唇,“只怕是你不喜歡人家。”
“皇兄不信?那林姑娘走的時候還叫我自重,我頭一次遭一個姑娘家這般的嫌棄。”陵玉說道。
“她竟這般說……”陵徵聞言眉頭微微攏起,似乎沒有料到這種情況。
只如此一來,他心中對對方那丁點好感頓時也因此而敗光,随即對陵玉道:“也罷,這樣眼高手低的女子未必就配得上你。”
他語氣之偏袒,可見心裏并不将那些世家子女當一回事。
陵玉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道:“橫豎你我都不想娶妻,就不要再想這些了,只是我今天本有其他事情來尋你的。”
陵徵望着她,隐約猜到了她的來意。
他道:“陵玉,你還是想問你母妃的事情嗎?”
陵玉微微颔首,“皇兄了解我,你那日一直不對我說便在我心裏存了個疙瘩,若不能從皇兄這裏得到答案,我怎能安心。”
陵玉見他神情猶疑,怕他還像上次那樣不說,忙又道:“皇兄想要撮合我和林家姑娘,想必也是考慮到這後宮不會再有誰會刻意為我日後做打算了是嗎?”
皇後也好,文淑妃也好,不論是誰,都不會比陵玉的親生母親更加會為陵玉未來的事情而打算。
可偏偏陵玉的親生母親已死,陵玉沒有任何母族的支撐,而她的父親卻又是至親至疏的天子,她能做的只是小心翼翼,不犯下任何錯誤為自己招來禍患。
陵徵微啞,顯然沒想到陵玉自己便能看透這一切。
“皇兄,那到底是我的母妃……”陵玉說道。
陵徵撫着桌上瓷杯壁上花紋,輕輕道:“我明白。”
“陵玉,你的母妃因為死的不光彩,所以一直都沒有人會提及。”陵徵說道:“事實上金貴妃的身體一向都很好,就連生病都極少的,只是後來,她為了維持美麗,一直在服用宮廷禁藥,那藥中含有丹砂,她服用的太多了,所以……”
所以,陵玉的母妃是自己毒死了自己,和任何人都無關,她的死因難堪,甚至連聖上都不悲反怒,所有知情的人都暗自引以為恥。
“我不告訴你,一來是因為這是宮闱醜聞,二來,也是不想令你傷心。”陵徵說道。
讓陵玉以為金貴妃是死于急病,總好過讓她知道自己母妃這般陰晦的一面。
陵玉扯了扯唇角,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的母妃不是個好人,即便是死,也死得很不光彩,這些她都能猜到。
只是當這一切逐漸擺到她面前的時候,她竟也不會對她母妃産生出厭惡的情緒來,只生出了隐隐的悔意。
悔自己當年幼小無力,悔不能回到幼時去阻止母妃所做的一切。
也許這樣盛欽就不會受傷,母妃也不會死去。
誠然,這想法不僅簡單幼稚,亦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想法。
只是不管如何,得到了一個答案,終究又是一顆大石落地。
陵玉抿了口茶水,松緩了口氣,随口說道:“皇兄那日不把話說清楚,我險些就以為這件事情會與二哥有關呢……”
陵徵聞言觸碰杯蓋的指尖驀地一顫,發出并不明顯的響聲。
“陵玉,往後不要再提了。”陵徵攏起手指,神情淡然說道。
陵玉沒有任何察覺,微微颔首道:“我自然省得。”
錦陽宮
江皇後這頭剛念完了一段經文,便見林靜娴帶着随身的丫鬟走來。
“乖兒,到姑媽這裏來。”江皇後向她招手。
林靜娴走到她跟前卻跪在她膝前,輕輕地伏了上去。
“姑媽,你一定要為我做主。”江靜娴秀眉微颦,仰着頭望着江皇後,似忍受了極大的委屈。
江皇後頓時斂了笑容,問道:“怎麽回事兒?”
林靜娴垂首不語,身後丫鬟便上前來道:“皇後娘娘,這還不都是二殿下那個登徒子……”
待丫鬟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江皇後眉頭也頓時擰起。
“太子也太不像話,竟将你丢下在花園裏,讓你和那陵玉獨處。”
“若只是如此倒也罷了……”丫鬟欲言又止,吞吐了半日,道:“偏那二殿下還盯着咱們姑娘的胸口一直看,輕薄無禮到了極致。”
江皇後撫着佛珠的手指頓時也打住了。
“他當真這般輕薄?”江皇後挑起林靜娴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問道。
林靜娴咬了咬唇,随即點頭道:“侄女兒又怎麽會拿自己的清白來開玩笑呢。”
江皇後露出冷笑。
事實究竟是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陵玉竟膽敢觊觎她為陵徵選下的人。
此刻陵玉仍舊不知,自己正經歷了一遭人在家中坐,鍋中天上來的罕見事件。
至月末,生下三皇子的麗嫔亦是提了份位,成了麗妃,入住滿香宮,親自撫養膝下的三皇子。
可見母憑子貴,在這後宮之中并不是難事。
聖上對三皇子喜愛幾乎勝過了歷往出生過的任何一個皇子。
只等三皇子滿了百天,聖上便設了好幾席宴,不顧以往提倡的節儉風尚,大為鋪張浪費。
陵玉在人多的場合依舊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胡吃海塞,卻不料這回盛欽坐在她旁邊看得甚嚴,連多餘的酒水都不許她飲上一杯。
陵玉郁悶說:“二哥可是怕了。”
盛欽觑了她一眼,道:“我怕什麽?”
“自然不是怕我又喝醉了酒……”陵玉嘀咕道:“是怕又看到害眼睛的畫面才是……”
盛欽皺眉,初時未明白對方的意思,只等他捏着酒杯抿了半口,腦海中不知怎地就忽然浮現出了那日看到的旖旎畫面,頓時就明白了陵玉話中的意思。
“咳……”盛欽不防竟嗆了一口酒水。
陵玉在一旁見他一向正襟危坐的模樣,難得露出窘态,便忍不住偷樂了起來。
此刻已到了宴席尾聲,正要結束之時,負責給聖上斟酒的一個宮人忽然昏倒。
好在聖上身旁的李德公公及時擋住了對方,這才不至于驚擾聖駕。
陵玉觀望了兩眼,見那宮人被擡了下去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宴席散去,陵玉正要告退,卻忽然被李德公公給叫住。
“二殿下慢走,聖上令奴才請您進屋裏去。”
陵玉問道:“聖上可有叫上旁人?”
“沒。”李德說道:“聖上只讓奴才傳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