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宴席
誠然,抄書這樣的事情對于陵玉來說并不陌生。
可他也是真的不喜歡抄書。
熬了個通宵,捎帶上能識字的素春,兩個人躲在屋裏頭整整抄了一個晚上,這才将罰抄的完成大半。
陵玉一覺睡到下午,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有些心有餘悸。
“素春,我抄完了沒有?”他一睜開眼睛就迷迷糊糊地問道。
“抄完了,奴婢找了些人都幫忙抄了,殿下可別擔心了。”素春安慰道。
陵玉這才緩了口氣,慢吞吞讓人端來水洗漱起床,順道派人将這堆罰抄送去了盛欽那兒交差。
宮人送去,片刻就回,說盛欽去了皇後那邊,陵玉這才知道江皇後回宮的消息。
江皇後乃是太子陵徵嫡母,說起來對方此次去南山祈福也多半也正是為了陵徵的身體而誠心前往。
去了約有三個月,這個時候回來,時間不長亦說不上短。
“皇後先是召見了太子,又叫去高信侯世子,可到了今日,也沒說過要召見您,您說您要不要主動去看望一番?”素春替他披了件氅衣,仍舊在他耳邊喋喋不休。
陵玉搖了搖頭,道:“說起來二哥也是皇後的表侄,見面三分親,回來了自然是迫不及待先接見一番了。”
“那您不去?”素春又問了一句。
“皇後夜裏設宴,必然也是有我的一份,你知道她對我的不喜歡都是光明正大的,我哪裏敢去看她?”陵玉說道。
素春道:“都說信佛之人最為仁慈,我瞧皇後這次回來,周身仿佛都渡了一層祥瑞之氣呢。”
陵玉聽聞忍不住敲她腦袋道:“那她也只會把我當做歪魔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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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春吐了吐舌頭,也不再提這話。
要說這江皇後對陵玉不喜,追究起來,也多少與太子體質虛弱有關。
早在陵徵陵玉兄弟倆年紀都小的時候,陵徵是和陵玉一起玩捉迷藏的時候掉進了水裏,這才使得對方的身體雪上加霜。
當時與此事有關的宮人都被重罰了一番,即便如此,若非金貴妃在宮中深得聖寵,恐怕這位江皇後對付起陵玉來亦不會心慈手軟。
此後多年,江皇後待陵玉一直都不太友好,若非一旁有個盛欽,恐怕江皇後早就與他撕破了面皮。
華燈初上,星河漫天。
皇後在鳴鳳廳設宴,一桌好席,在座皆是與她一個派系的。
“兒臣荒誕,白日裏竟未及時給母後請安,還望母後寬恕。”陵玉恭恭敬敬地給江皇後行了大禮。
江皇後唇角含笑,四十多歲的女人,歲月也僅是在她眼角留下了幾條痕跡,可卻依舊掩蓋不了她年輕時候的美貌姿容。
她手裏握着一串佛珠,和白日裏聖上握着的道家玉珠倒好似分成了兩派。
“我兒不必多禮,本宮這些日子在太平寺修身養性,這些虛禮并不是很看重。”她雖是笑着,可唇角卻十分壓抑,“況且你與本宮命格天生犯沖,在這個高興的日子裏,本宮亦是不想有些不虞之事發生。”
陵玉低頭不語。
早在先前他來給江皇後請安時,對方也是用了相同的理由将他晾在門外,過了午時這才派了個無關緊要的宮人将他打發走了。
尤其是江皇後此刻心情大好,就格外排斥陵玉這種破壞心情的存在。
“這是本宮先前在寺廟裏讓人給你求的符,上面加持了法師的念語,你随身攜帶,想必對你多少都會有些裨益。”江皇後讓身旁的嬷嬷遞出一張符紙。
陵玉垂首接過,口中道謝。
江皇後扭過頭去與旁人說話,再不理會于他。
陵玉微微籲了口氣,回頭看到盛欽,頓時心喜。
“二哥,皇後方才贈了我符,你有沒有?”陵玉問道。
盛欽掃過他手中的符,道:“我也有。”
不僅有,還是皇後親自所求,和陵玉手裏那個随意讓宮人領來的,是不一樣的。
陵玉見他神情冷淡,忍不住湊近了道:“二哥,皇後那樣不喜歡我,你可不會被她的話給影響了吧?”
他冷不防靠近,盛欽毫無防備,耳根子有些熱氣,呼得有些癢意。
“陵玉,離我遠點。”盛欽面無表情道,說罷便擡步走離了陵玉身邊。
陵玉原本只是試探,卻不想真試出了盛欽的疏離之意,一時怔愣在了原地。
他往前邁了一步,卻忽地被人擋住。
那人眉眼與江皇後有幾分相似,是個高出陵玉一頭的男子,對方生得一雙桃花眼,面對陵玉時的态度卻很是倨傲。
“二皇子殿下,你做什麽總纏着盛欽?”
說話這人名為江世錦,是江皇後的弟弟,為人十分驕橫,在整個京都都是個出名的纨绔子弟。
他父親雖然一般,但大他二十歲的兄長乃是當朝宰相,他長姐是皇後,他又是家中最小一個,能橫着走路不足為奇。
陵玉對此人甚是不喜,一來是因他下流,總将陵玉形容成兔兒爺般存在,幼時陵玉告狀,文淑妃也只是莞爾一笑,道是孩子不懂事的玩笑話。
縱使陵玉勉強能接受這個理由,卻也對對方反感極致。
單單如此不論,此人回回入宮來,必要勾搭幾個小宮人,甚至曾弄大過一個宮人的肚子,最終如何解決陵玉也未曾再聽到風聲。
“我哪裏有纏着他,飯席開始了,我倒奇怪江公子不入席去,還擋着我道做什麽?”陵玉說道。
江世錦掩唇笑說:“我就是聽說某人昨日被聖上臭罵了一頓,甚是同情啊,你說你怎麽那麽厲害,那麽近的箭靶子,竟然一根箭都沒有射到,呵,可真叫人笑破了肚皮。”
旁邊人的目光似乎都被江世錦的聲音吸引而來,陵玉面上登時有些挂不住了,他狠狠瞪了對方一眼,低聲道:“那可得拿個盆子把你自個兒的腸子接好了,別掉在地上弄髒了。”
他說罷便甩袖子走人。
江世錦望着他纖細的身影臉上興味反而愈發濃郁。
“瞧我說過什麽,我說了,這滿京都的兔兒爺可都不如眼前這位來得有風味。”
“公子萬萬不可說這樣的話,他可是皇族……”身邊人聽了這話吓得冷汗涔涔。
“哼,他要不是皇族,你以為他還能在我面前跳腳?”江世錦摸了摸下巴,心情甚好地入了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