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經離開,背對着荒擺手,幾乎是瞬間就消失了。
自那日起,荒的預言便開始變得不靈驗了。
他讓漁人金曜日出海,而後出海不久海上便起了風暴,損失慘重,村人紛紛詢問為何預言會失效。
面對村人的質問,荒手足無措,他也不知為何會失靈。猛地想起那男人臨走前似笑非笑的問他:“想要懲罰他們嗎?”
這是懲罰……嗎?
懲罰嗎……
如同荒預想的那般,他的預言越來越不靈驗,這似乎是好事,如果恢複到往年貧窮的時候,大家的善良是否也會回來?
然而事實則是,愈演愈烈的責怪聲淹沒了他,甚至還有打罵,不久荒的身上遍布傷痕。
但他依舊不願意反抗,預言越來越不準。
村裏流傳起:荒得罪了神,神怪罪于人的留言。
他本未放在心上,令他沒想到的卻是――
Ⅱ
【他們把你當做祭品,投入海底,準備祭獻給神靈……】
瑜白閉上眼,不願看荒冷漠的模樣,卻是令人心碎的結局,一時間她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愚蠢的人類,他們終于知道亵渎神的恩惠需要付出的代價了。”低沉中帶着嘲諷的語氣,荒拾起棋簍裏的黑白棋子,一個個疊了起來。
漫不經心的擺弄,棋子越往上,晃動的幅度越大,左右晃動,岌岌可危。
荒越疊越高,快疊到十個的時候他伸出手,輕輕一碰。
“啪――”
所有的棋子墜落開來,黑與白交錯,如同大珠小珠一個個掉落在棋盤上發出擲地有聲的碰撞。
“他們就想棋子一樣,明明已經站在懸崖邊,卻還不知節制的渴求。看,只要輕輕一碰,一切都成了虛無。”
瑜白不願多加評價,這般冷漠無情的荒令她不适,拾起棋盤上掉落的棋子放回棋簍,她換了個話題【那麽那個男人呢?他是誰?】
“那個男人啊……”
Ⅲ
海水淹沒了荒的身軀,冰冷潮濕,他越落越低,四周是黝黑的深色,海水包裹着他的身體,越來越困,越來越困,連頭頂上日光都顯得冰冷。
“唉……”
在他快要睡着的時候,他聽到一聲嘆息,很淺很淺。
“他們是神的子民,而你卻是神的孩子。”
那聲音是這麽說的。
“孩子?”
如果他是神的孩子,為何會墜入海底?他不解,只覺得困頓,想要閉上眼好好睡一覺。
沒有打罵,沒有責怪,安靜的好像天地間只有他一個人……
在那之後,海浪吞噬了村莊,無情的海水淹沒了所有的一切,化作神使的荒冷眼看着人類的哀鳴。
“愚蠢的人類啊――”
【所以那個男人是神嗎?】
不用荒回答,瑜白也覺得這大概是正确答案了。
【神其實已經給人類機會了。】
【如果人類能放棄依靠你的預言,重新靠自己,也許這就是神所期望的。】
瑜白說的很慢,琢磨着該如何說,最後又是一聲輕嘆:【貪婪是原罪】
“啊――原罪啊。”
【要繼續下棋嗎?】
“繼續吧。”
作者有話要說: 您的荒已上線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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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行燈物語
Ⅰ
一目連到訪的突然,含笑的身影出現在神殿時正好是清晨,空氣中帶着雨後的濕氣。神殿一如既往的冷清空曠,行走間還能聽到踏踏的回聲。
【你是一目連嗎?】
錯身而過,瑜白猛地止步,向來平靜的面容染上驚訝。
“恩?你認識吾?”一目連停下,目光平和。
青年溫柔的目光像是染上金色的光輝,那一瞬間,心髒猛地跳動了下,油然而生的感激,仿佛是穿越了時空。
回到了第一次相見的時候。
那時,他也是如此,溫柔到令她将死的心重新開始跳動。
瑜白笑着點頭,連眼角都染上笑意:【五十年前我曾去過風神殿,幸得你的庇護才安然無恙,不久後你卻消失,我在那兒等了一年,最後離開了。】
五十年前……
他墜落為妖的時候啊。
那麽她?
啊!
一目連想起來了,在他無趣的日子裏,似乎确實有個女孩曾經出現過。
“看起來你過得不錯。”一目連話語帶笑,“為何你會在荒的神殿?”
不怪乎一目連好奇,畢竟他可不知荒何時學會了交朋友。
【這個啊,大概是命運吧。】
一目連與瑜白對視一眼,齊齊笑開,熟悉而又陌生的命運。
第一次見面吶。
那時啊,确實是心如死灰呢。
“你怎麽了?”
一目連發現瑜白時,她已經快要死了,但她卻是面上帶笑。微微擡頭,專注的看着向她走來的神靈。
陽光落在她失血過多的臉上,她慢慢彎起嘴角,露出蒼白無力的笑容,唇色蒼白如紙,似乎随時都會昏迷過去。
“大概是快要結束了。”她是這般無所謂的說到。
“好好休息吧,睡一覺。”
這般牽強的模樣,倔強的令一目連詫異。不過即使再倔強,也逃不開因失血過多而導致的萎靡不振。
抱起倒在樹根下的瑜白,餘光瞥見滿地的血,一目連這才發覺她并不是人類。
她的血很奇怪呢,是紅色夾雜着金色。
不久前才墜落為妖的一目連把她帶到了自己的神殿。不,此時已不能再被稱之為神殿了,畢竟沒有妖怪會住在神殿不是?
安置,上藥。
寂靜中只剩下女子安靜延綿的呼吸聲,一目連與龍坐在後院,破舊的圍牆擋不住茂密的綠意。
這般空曠冷漠的神殿不複往日繁華。
細心照料數日,瑜白才從沒日沒夜的昏迷中漸漸清醒。
“為何要救我?”
瑜白支起身,身上的衣物柔軟舒适,還帶着太陽的氣味。一目連坐在和門外,微微側頭,柔和的面龐帶着溫柔,目光眷念的看向遠方。
“這個啊,大概是命運吧。”
Ⅱ
時過境遷,這話又從瑜白筆下寫出,令一目連多少有些感嘆。
“為何不說話?”
兩人并肩同行,聽見問話的瑜白笑笑并沒有回答,一目連也不追問繼而換了個話題,一問一答間到像是許久不見的老朋友。
荒坐在內殿,矮桌上已經備好茶水點心,像是知道一目連會來一般。
一目連對此也是習以為常,自來熟的坐在了軟墊上。瑜白拿起茶壺,為自己斟茶,茶香四溢。
“這次來是為了青行燈而來的。”一目連露出無奈。
荒勾起嘴角,似乎是嘲笑。
“那家夥又惹了什麽亂子?”
看起來對于青行燈,荒也不陌生。
青行燈
相傳青行燈是個極為豔麗的妖怪,外表雍容華貴,手持青色紙燈,喜好說故事,愛與人玩百物語,倘若沒說出她喜愛的故事,那麽便會被她拖去冥界。
這是瑜白所知道的。
一目連不愛喝酒,對茶倒是情有獨鐘,捧着茶水幽幽到:“她與人類交換了身體。”
“……?”
“……”
這下不光是荒,就連瑜白都跟着傻眼了。
與人類交換了身體?
【人類可以承受妖怪的妖力嗎?】
這确實是有些難以置信。
交換身體與附身不同,并且自古以來也沒有妖怪與人類交換身體的事發生過。
“具體是什麽情況吾也并不了解,青行燈附身的女子是名公主,我們去尋并不合适,所以希望荒能幫忙。”
一目連是如此解釋。
“…那個人類呢?”荒揉揉腦袋,只覺得額間隐隐作痛。
“在吾的森林裏。”
Ⅲ
對于青行燈而言,這無疑是荒唐的事。
她只記得那日夜晚,她如常提着青燈漫步在平安京的大街小巷,尋找着令她着迷的故事。
之後呢?
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召喚她,靡靡之音在她耳邊回蕩,一聲聲的擾人興致。
總有些無聊的人類喜歡召喚小鬼,座敷童子是他們最為喜愛召喚的對象,至于青行燈?
沒有人類會喜歡召喚她。
因為啊……
她是兇殘的大妖怪哩。
雖是不喜這聲音,但青行燈卻也好奇,于是她提着泛着幽幽青光的燈,嘴裏哼着歌謠慢悠悠的走去。
然後呢?
她找到了那位喚她來的女子,是在大名府裏。準确來說應該是小姑娘。
見青行燈從黑暗中顯出婀娜的身影,她似乎有些害怕,嘴邊的咒文立刻被打斷。
“汝喚吾?”
充滿誘惑的女音自青行燈嘴邊說出,青色的紙燈籠發出幽幽亮光。
“我,我想與你說故事。”少女鎮定,模樣格外乖巧。
這般大膽的人類少女還真是少見,青行燈被勾起興趣,坐在手杖上,修長筆直的長腿翹起,模樣格外懶散。
“這個故事發生在……”
作者有話要說: 您的青行燈已上線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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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天繼續
☆、百物語
Ⅰ
大名府的夜晚比白日還要來的喧鬧,巡夜人手持弓羽,躬擐甲胄,這般壓抑的氣氛卻是少見。
月被雲霧遮掩,投下一片漆黑,靜谧的連風都沒有。
被困在屋內的青行燈幽幽轉醒,漆黑的眸子比夜色更為幽深,身上的服飾是繁重的十二單,精美而華麗。
雙目無神的透過紙糊的和門,守夜的侍衛又換了呢。
哈,那麽那個大膽的女孩說了什麽故事呢?
記不清了呢。
“黑暗中隐隐出現了青色的鬼火,明明身後空無一人,卻又傳來踏踏踏的腳步聲,越來越快,越來越近,緊追不舍。
又有黑白色的身影在半空中飄蕩,細微的哭聲傳來,像是嬰兒夜裏的啼哭,又像是女子尖銳的叫聲,那聲音也越來越大,就在身後呢。
不要回頭喲~”
幽幽的話語帶着略有起伏的緩慢節奏,未點燈的和室被月光照的剔透,嘴裏慢悠悠的講述着她喜愛的故事。
女子緩慢悠長的聲音在黑夜中顯得格外空靈,森冷。守在門外的士兵齊齊打了個冷顫,那聲音像是從靈魂深處傳來,令人忍不住去相信。
背頭似乎真的傳來嬰兒的啼哭聲,踏踏踏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Ⅱ
再次踏入一目連的神殿,瑜白總有種說不出的惆悵,五十年過去,這裏越發空寂,蔥綠的植被爬滿屋脊房梁。
荒并沒有直接進去尋那位大名府公主,反倒選擇了暗地觀察。
【她便是大名府公主嗎?】
月色正好,清冷飄渺的月光照進神殿,這般偷摸的模樣讓荒有些別扭。
瑜白與荒站在茂盛的樹枝間,黑暗隐去他們的身影,透過樹葉能看見與青行燈換了身體的女子。
【看起來卻是柔弱。】
瑜白如此評價。
便是用着青行燈的身體也掩蓋不了她原本的性格,那般溫柔的表情反而令這副樣貌顯得格外別扭。
“很奇怪。”荒皺起眉:“不對勁,她的靈魂沒有與青行燈的身體出現排斥。”
沒有排斥?
【那麽時間久了,她便會成為青行燈?】
這倒是真的令人捉摸不透了,便是交換了身體,人類的靈魂又怎能忍受妖怪的力量。
運氣好些也許只是靈魂變得虛弱,運氣差些直接灰飛煙滅呢。
【你要下去看看嗎?】
瑜白盯着跪坐在榻榻米上的“青行燈”,聽聞青行燈不羁傲慢,這般優雅得體的坐姿卻是無法對應上。
荒思考了下,道:“不,你去”
月光柔和,柔化了女子過于豔麗的容貌,添水發出清響,水花濺起。女子側目,伸手拿起軟墊旁放着野菊。
插花藝術是女子必備功課之一,競相開放的花束被小心的攏起。
自從變成青行燈,她的五感變得格外敏銳,即使不發出腳步聲她也能察覺,有人來了。
來者是位女子,穿着華美的大裖袖,眉目如畫。
“不知女公子突然造訪為何事?”她問得随意,只是擡頭看了眼,像是失了興致,繼續低頭擺弄花團。
瑜白倒是有些尴尬,她不知荒為何讓她來試探這女子,她也不擅長貴族們的爾虞我詐,文車妖妃可沒教過她。
餘光瞥見她身側的青色手杖與燈籠,瑜白心上一計。
【青行燈,你不記得我了嗎?】
瑜白自來熟的坐在了她前方,擋住了光源,令女子不得不擡起頭。
見瑜白這般寫着,她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像是回憶,帶着些掩飾:“我不認識你才對。”
【怎麽會,我與你不過十幾年不見罷了。】
這般套交情的說法令瑜白格外不适,好在那女子似乎信了,有些猶豫:“大概是有些忘了。”
瑜白适時寫到【一面之緣,你若忘了也是情有可原。】
女子輕笑:“原是如此,應是忘了。”
“那你又為何來尋我?”那女子問得格外自然,倒是把瑜白問得一愣。她這是把自己當做青行燈了?
暗地觀察的荒與一目連倒是自在的多,起碼氣氛不似瑜白那般尴尬。
“她想取代青行燈。”荒說的極為肯定,星隕似贊同,在半空中起伏,不太.安分。
一目連皺眉。
想要做妖怪的人類?
“她是誰?”荒問得随意,深沉的目光盯着談笑自若的“青行燈”。
一目連嘆氣:“說起來她與青行燈似有相似……”
Ⅲ
百物語
在平安京流行着一種游戲名為:百物語。
大抵就是,半夜時分幾人湊在一起,在漆黑的屋子裏點上數只蠟燭,蠟燭可多可少,卻不可破損或是斷芯。
每人說一個鬼王故事,說完便吹滅蠟燭,直至第一百根蠟燭被熄滅,鬼怪就會競相出現,拖人入地獄。
而百物語常與青行燈一同被說為是禁忌,緣由已被人忘卻,但禁忌卻被人口口相傳。
也有人傳言,青行燈本是富貴女子,喜好鬼故事。
在一次百物語中說出了第一百個故事,被突然出現的鬼怪拖入地獄,受盡苦難,怨念恒生,于是化作勾人說故事的妖怪。
傳言總總,不可盡信。
一目連說的很慢,時不時往瑜白的方向看去,身後的神龍安靜的搭在他上空,閉眼小息。
荒端起酒盞,輕抿一口,像是老友聚時般自在。
“與青行燈交換身體的女子名為:木本信音……”
她的出生卻是不好,她的母親才是大名府的公主,在閨中時有一日出游,回來後便不吃不喝,幾日後卻被查處身孕。
不知曉父親的孩子自然是留不住的,但她母親決意要生下她,并說她的孩子是天神之子。
是否是天神之子不可知曉,但她确實是一出生就引來異象,暮冬時節院子裏百花齊放。
天皇封她為公主。
然而也僅僅只輝煌了幾年,似乎是再大些便于常人無異。
女童小時似乎常引來妖怪,時常被妖怪驚魂,卧榻不起,整日昏睡,醒時也是懵懂怪異常喃喃自語。
說着常人不懂的鬼故事,連陰陽寮的博士們也說是被青行燈附身了,後來幸得大唐反魂香,日日熏,才漸漸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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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燈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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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鬼物語
Ⅰ
瑜白停下寒暄已是後半夜。
天色微微發亮,飄起了小雨,細細密密的。
她推開和室門,如同來時那般安靜,走時亦然。與她暢談一夜的信音倒生出幾分不舍。
從未有人與她整夜暢談。
幾乎從不收拾的庭院映入眼簾,瑜白回首對她點點頭,及地的衣擺随着她的動作消失在了拐角,庭院內再也瞧不着她的身影。
月前開的羅蘭此時也有些打蔫,露白的天色讓人困頓,灰白帶雨,看起來格外頹廢。
【你們兩個……】
一目連捧着熱茶,目光依舊溫和。正在喝酒的荒跟着擡起頭,微微挑眉,似是詢問她做的如何。
兩人這般自在悠哉的模樣,着實令瑜白覺得自己被耍了。
“晴明曾說你知世間事,你覺得這又是何妖物?”荒問得認真,身上散發着清淡的酒氣,面上難得柔和。
這般側頭認真與她凝視的荒,令她忍不住心跳加快,紅着臉撇過頭。
舉起大裖袖遮住泛紅的臉,瑜白深吸一口氣,暗嘆修行不夠,美色誤人:【只不過是個靈魂辨識度弱的人類,容易妖怪上身,再加上有些靈力,似乎還特意修行過。】
一句話便把木本信音的底細說透。
荒點點頭,瑜白與他想的并無出入。
端起酒盞,側躺着的姿勢依舊沒變,望着院內細雨蒙蒙的景色,別有趣味。
說起來。
他曾見過一種名為妖怪“無臉”,并非是真的“無臉”而是存在感很低。
哪怕它站在你面前,都會被不自覺的忽視。因為存在感低,常常會附身在別人身上提高存在感,他們的靈魂也是特殊,能夠與任何軀體不發生排斥。
一般咒符就能夠驅散。
“那麽現在該如何?”見兩人并不慌張,一目連也跟着放下心來。
瑜白與荒對視一眼。
【我并不會還魂咒。】
“我也……”
Ⅱ
晴明依舊在近畿,聽聞是在與酒吞童子打賭哩。
找到他時,他正坐在近畿山崖洞穴中看書,若不是小紙人帶路,瑜白與荒還真不能如此輕易就尋到。
他還是老樣子,穿着陰陽師一貫的純白狩衣與素色直筒褲,盤腿坐在枯草上,狐貍般的眸子含笑似的看着走來的瑜白。
“好久不見。”
【卻是好久不見。】
荒不愛寒暄,不語。
瑜白在宣紙上寫明緣由,晴明看完後合上扇子若有所思。
薄薄的櫻唇抿起:“你們說的女子我知曉。”
不僅知曉,還頗有一段瓜葛。
這要從他師傅說起。
安倍晴明師從賀茂忠行,對于師傅自然是多加尊敬。
賀茂也是極為有名的陰陽師,且以占蔔聞名平安京,卻有兩件事是他不願提及的。
一件便是關于:木本信音。
當年他占蔔出平安京将出舉世人才,又聞木本家誕下一女,一夜間暮冬開花,其母說為天神之子,便禀報了天皇。
天皇因此下令賜之為公主。
過了幾日,他閑來無事又補了一卦,發覺不對勁。
舉世之人另有其人,此乃欺君重罪。他不敢耽擱,慌忙又為木本補了一挂,發覺她乃妖怪之女。
Ⅲ
“人類的荒缪”荒冷聲到。
晴明點點頭,面上露出不忍:“天皇此次打算把她下嫁與安吉領主。”
便是上位人士自個弄錯,他們也定然不會覺得是自己錯誤,只會把錯誤繼續下去,努力掩蓋。
聽說那是位極其殘忍的領主,極度不服天皇管束,愛好美色妻妾成群。
那她是想要逃婚?
瑜白不懂人類的事,但有一點她想不明白。
【為何選青行燈?】
安倍晴明持扇輕輕敲擊手心,皺眉不語,這也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與其與大妖互換身體,為何不直接與小妖怪換?相比較大妖不僅妖力難以掌握,更是人類追殺對象。
暫且不提為何要與青行燈交換。
【如何才能讓她們換回去?】
倘若拖的再久些,等到青行燈發怒事情就不會那麽容易解決了。
安倍晴明顯然也聽過青行燈的性子,若是她真的發怒,必然又是一場悲劇。
“我與你們前去。”他毫不猶豫,立刻決定。
大名府一如既往的肅穆。
白日裏的大名府,帶着不可侵犯的威嚴氣勢。
和室裏傳來陣陣琴聲,似有古筝與琵琶的和音,接着便是女子漫不經心的呵退聲。
一排排抱着樂器的女子被趕了出來,規矩的跪在長廊上,低頭不語。
青行燈饒有興致,眼前對她說教的女人,她的身上可是有惡鬼的氣息呢。
又是一個将要成為妖怪的人類。
“你是青行燈?”
嗯?她知道?
娟秀模樣的信音露出妖嬈的笑容,媚眼如絲,嘴角輕輕勾起,舌尖舔舐着唇瓣,明明是在微笑,卻令人不安。
“告訴我,百鬼物語裏的人魚在何處!”女子的眼角因激動泛起皺紋,被歲月浸泡的容顏如同怒放後的花束開始慢慢被侵蝕。
青行燈露出笑容:“你想知曉?”
女子聞言冷靜了些,冷眼:“你現在不過是人類,勸你老實點。”
人類嗎……
被一個人類威脅,這還真是個新奇的體驗,青行燈依舊是微笑:“當然,我當然不會反抗,你看,我現在不過是個人類對嗎。”
見她如此,女子眼底露出滿意,手無縛雞之力的青行燈,她自然是不怕。
“人魚在哪兒。”
人魚?
青行燈微笑,她當然會告訴她:“黑與白的交界處,冥界的守護者,彼岸花開的地方,人魚将會出現。”
冥界?
女人疑惑的看向端坐的青行燈,青行燈保持笑意任她打量。
難道真的在冥府?
青行燈維持着笑意目送女子離開,對于她而言,還有比編故事更容易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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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不會太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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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
☆、混亂結束
Ⅰ
貪婪是原罪。
食人魚可不老不死的傳聞,在平安京愈演愈烈。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貪婪……
是火種。
偌大的大名府如今只剩下雜役,格外的空曠安靜。晴明來的及時,傷亡并不多,多數人只是離魂。
荒與瑜白并沒有阻止青行燈的動作,也沒有幫助晴明救治人類,似乎是不打算參與進來。
這倒是令安倍晴明松了扣氣。
半透明的罩子籠住受傷的人,晴明臉上再無笑意,他所擔心的終于發生了。
青行燈坐在刻着繁瑣花紋的青色手杖上,明明是在笑卻令人遍體生寒。
“吸魂燈”
青色的燈光直直的向她撲去。
木本信音此刻終于察覺恐懼,壓抑在心底的害怕,心髒仿佛是被人捏在手心把玩。
明明是自己的身體,卻陌生的令人害怕。
“我的身體用的可好?”溫溫柔柔的宛如談笑的問話令木本信音僵住。
下颚被修長的手指用力擡起,她被迫與青行燈對視,漆黑的眸子裏她看見自己無措的模樣,一如既往的可憐而又卑微。
此刻她多麽希望可以被忽視。
Ⅱ
她是木本信音,被尊稱為公主。
但是卻是最卑微的公主,不被記住的存在,即便是母親也會忘記她的存在。
因為她們記不住她啊。
天色微微泛紅,已是黃昏,西下的太陽染紅大片天空,這時也被稱作逢魔時刻,街上已沒什麽行人了。
被高大圍牆籠住的庭院,鮮花怒放,格外安靜祥和。
庭院裏傳來清脆的拍擊聲,皮球一上一下的跳動着,仿佛是自己在動。
“池丸竹夷二押禦池
姐三六角蛸錦
四绫佛高松萬五條
行囊錢聲魚之棚
通過了六條七條
過了八條就是東寺路
九條大路連成片”
她輕聲的唱着,其實再大聲些也無所謂,因為沒有人會在意,她們不會記得她的。
侍女三五成群的說着閑話。
她停下拍皮球,抱着皮球好奇的看着她們,放心大膽的坐在了她們身旁。
因為啊,沒有人會注意到她,侍女們一定是又忘記她的存在。
“你們聽過百物語嗎?”
“關于青行燈的?”
“實在是太可怕了,不過聽說青行燈極為美豔。”
“啊,真想見見。”
“聽說她的燈可以改變靈魂”
“吸魂燈?”
……
青行燈?
那是什麽?為什麽大家都很想見她的樣子?如果她也成了青行燈是不是就會被記住?她低頭看着手心的皮球,又一次哼起了皮球歌。
她一直啊,一直只是單純的想要被記住。
并不需要安倍晴明的幫助,青行燈輕而易舉的便換回來自己的身體。
故事結束了,屬于她的東西還是要拿回來的。
妖怪呀,可不是什麽大方的家夥呢。
倒在地上的紙燈籠回到了青行燈手上,嬌笑妩媚的容顏露出遺憾,青燈又一次發出幽幽青光。
倒地不起的木本信音雙目無神的看着天空,身體裏不屬于她的妖力在不停游走,刺激着她的靈魂。
她想要的不過是被記住罷了,被忽視的痛苦又有誰能知曉。
溫熱淚水順着眼眶留下。原來,她的淚水也是有溫度的。
那一夜的溫情談話成了她最後的回憶,其實她本可以逃走,總有青行燈身體的她定然能夠遠走高飛……
為何沒有逃?
大抵是那位名為瑜白得女子與她徹夜長談時太過溫柔,溫柔到令她忍不住期待下一次……
如果有下一次該多好……
青行燈坐在手杖上,騰空看着被自己吸了魂的人類。
恩?少了一個呢。
那個女人不見了。
指尖點着唇邊,泛起笑意,好心情的對着晴明點頭微笑:“我并沒有傷害他們呢。”模樣既無辜又妩媚。
手持黃色咒符,安倍晴明瞧了眼倒地不起的木本信音,冷眼看向浮在半空的妖嬈女子。
青行燈并不願和安倍晴明沖突,回首拋了個眉眼,便消失在半空。
Ⅳ
青行燈一事惹怒天皇,天皇下令陰陽寮圍剿青行燈,安倍晴明對此倒是不贊同,青行燈并非普通妖怪。
平安京得了失魂症的人越來越多,陰陽師們忙着治理,青行燈一事倒是漸漸被淡忘。
不過人類種種與妖怪無關。
一目連此時正在給院子裏的雜草澆水,神龍不知跑到哪兒去,難得沒有與他粘在一塊。
荒與瑜白已經回去神殿,青行燈不知為何留在了一目連這兒。
“你又惹了亂子?”
“人類害我,為何又是我的錯?”青行燈說着又笑了起來,細白的長腿搭在軟墊上,衣衫半露。
不用回頭一目連也能猜出來這家夥定然又做了什麽,不然她才不會如此老實的随人類折騰。
一目連搖搖頭,性格溫和的他也只是點了句:“小心安倍晴明。”
青行燈點點頭,語氣拖的格外悠長:“也不知是誰傳言我知曉人魚下落,倒是你小心被人類算計。”
這次只能當是自認倒黴了。
“人魚?”一目連疑惑:“人魚是指椒圖一族?還是鯉魚精?”
“咦咦咦,你不知道嗎?”青行燈露出嫌棄的眼神:“好歹與煙煙羅交談那麽久,竟然不知道人魚一事。”
提起煙煙羅,一目連倒是想起來了,放下手中的水壺,坐到長廊邊:“我只知曉城主捕鲛人一事。”
“不呢,并非是鲛人,而是人魚,聽聞食之可不老不死,只可惜那城主還沒來得及吃就死了,人魚也不翼而飛。”這事蹊跷,青行燈聽人說過:“不過人類總愛誇大其詞,不老不死定然是不可能的。”
便是如她這般的大妖也終有死去的一天,若真是不老不死又有何樂趣可言?
有些事妖怪反而比人類看的透徹些。
“倒是荒身旁的小妖怪是誰?”八卦荒可比八卦人類有意思的多,青行燈趴在矮桌上興致盎然。
一目連笑而不語。
青行燈挑眉,柳葉眉輕輕一挑,到顯得她格外氣勢:“悶騷”
微微側過頭:“不,只是含蓄。”
沒想到一目連也有反駁的時候,青行燈盯着他看了會兒,站起身,衣擺順着她的動作往下滑,漂亮的眸子露出笑意。
“這故事可還沒結束。”青行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可還沒看夠呢。”
一目連輕描淡寫的點頭,也不阻攔她的離去,神龍從屋檐下鑽了出來,蹭到了一目連身後,他擡起手安撫龍首,目光幽長。
作者有話要說: 您的一目連已上線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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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是輕松的日常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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麽麽噠
稍晚修改
☆、小暑
Ⅰ
小暑将至,恢複正常的天氣愈發悶熱。
瑜白翻出不久前與荒一起買的布料犯愁,她并不是沒裁過衣裳,但男裝卻是束手無策。
而且突然送衣服會不會太唐突了?
說是大裖袖的回禮?
哪有過了那麽久才送回禮的,這理由也太不走心了。
犯愁,瑜白嘆氣。大堆布料堆在矮桌上,柔軟飄逸。她偏愛紫色,布料也是以紫色為主,深深淺淺的紫堆作一團格外漂亮。
“瑜白大人?”女官低聲叫到,瑜白猛地回神。
門外站着手持托盤的女官,托盤上放的東西倒是熟悉,大概就是皮尺剪刀之類的。
“我是制作夏服的女官,過來量一下您的尺寸。”
恩?神殿每個季度都會裁置新衣服她是只曉得,不過連她也有份嗎?
瑜白起身,乖巧的讓女官比量她的尺寸,腦海裏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女官量的很快,大概是常做,動作幹脆利落。
“好了”女官收回軟尺,在紙上上記下尺寸,準備告退。
【等等】雖有這難以啓齒,瑜白還是寫了出來【荒的衣服能夠讓我來做嗎?】
“這……”女官猶豫了下。
【不行嗎?】瑜白面露失望,她還想若是能和女官們一起做,就不會顯得唐突了呢。
“可以倒是可以,那麽瑜白大人請和我來吧。”
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