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另一邊,面對一桌的食物, 胡月幾乎沒怎麽動過筷子。
旁邊的人正喋喋不休, 只聽得她稍有煩躁,直接問道:“你叫我出來有什麽事?”
沈治擡頭, 用餘光打量着鄰桌的動靜, 一面敷衍道:“不急不急, 先填飽肚子。”
美眸漸染上惱意, 胡月舉動稍大地放下筷子,冷冷道:“說!”
“這不是……因為我……”
平生最煩別人說話敷衍, 胡月的火爆脾氣一上來。
她一拍桌, 甩下一句話, 自顧自走了出去。
“不說?我走了, 飯錢自己來跟我拿。”
嘴上說着不在意,楊佑的目光卻總有意無意地往鄰桌飄去。
見胡月毫不留情,轉身就走, 他也興奮地一拍桌子, 嘴邊的笑容幾乎咧到天邊去了。
接連兩聲巨響從他們這邊傳來, 引得其他顧客都不住望了過來。
畢竟臉皮厚,楊佑一開心,渾然不在意別人莫名的目光。
他意盯着沈治看, 見對方的眼神恰似鬥敗的公雞,心情又柳暗花明。
“來來來, 老板,再上幾樣菜!”他站起身, 大嗓門喊着,頗有耀武揚威之意。
歐洋別開臉,莫名覺着自己這個舍友有點丢人。
“砰!”又是一聲巨響起,直驚得餐館老板又是一震,而後怒氣滿滿地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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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的始作俑者是,情場球場都失意的沈治。
他見楊佑幸災樂禍的模樣,不由怒從心來,把掌下的桌子當做了洩憤的工具。
一天經受幾次驚吓,老板面色陰沉着,不太友好地與他結算清賬單。
歐洋正吃着,微微低頭,正好見婁橫那包了一圈紗布的左腿。
突然想起他在籃球場上的表現,不由得地疑慮上心頭,歐洋問道:“你的腳不是受傷了嗎?怎麽打籃球的時候沒事呢?”
“對呀,不痛嗎?”
一提起這一茬,楊佑也如夢初醒般伸出頭,盯着他的腿,附議了一句。
又到了考驗演技的時候。
婁橫微皺眉,動了動那條腿,臉色忽的蒼白起來,顯出幾分虛弱之态來。
“是有點痛,沒事。”
口不對心,他一邊說着沒事,卻咬緊了牙關,額上都滲出一點冷汗來。
這刻意而為之的表演,表現出了婁同學雖傷痛纏身,依舊要幫助朋友挽回一口氣的精神,值得在場另外兩位同學學習。
雖有些延遲,但婁橫影帝般的演技足以蒙騙過智商不怎麽高的兩人。
自顧自地腦補了很多感人的事情,歐洋眼圈微紅,目光中卻星光閃爍,尤為崇拜。
楊佑也是感動地稀裏嘩啦,當場又許下了許多的誓言。
雖然說,婁大學霸對他的誓言并不感興趣。
感動之餘,兩人又頓生出愧疚來,不住地為他夾菜,态度殷勤。
當然,歐某人夾的菜全進了某人的肚子裏,楊佑夾的菜就不得而知了。
離開餐館,他們一左一右地攙扶着婁橫,動作認真小心,活把他當神佛一般伺候着了。
第二天傍晚,陳才回到寝室。
楊佑憋了一天的話語瞬間有了傾注的地方,他拉過陳才,将周末的經歷一五一十道出。
因為滿心的崇拜與感激之情,他詳細地将婁橫的事例講得清楚明白,沒有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一邊整理着書包,陳才漫不盡心地聽着,忽的擡頭,提出一個疑點來,問:“婁橫的腳不是受傷了嗎?,怎麽還能替你上場?”
一聽這問話,歐洋和楊佑又一個激靈,團團圍住陳才,叽叽喳喳地說開了。
比之這兩個傻子,陳才的段位要高級得多,聽他們說完,也不言語揭破。
他一挑眉,鏡片下的一雙眼滲出點點笑意來,意味深長地望着婁橫。
揣側到了那個眼神含着的某些意味,婁橫只是微抿唇,輕飄飄地掃過幾人。
他臉皮厚,完全不在意。
……
又到了周一,因顧及到婁橫的腳傷,歐洋自告奮勇地擔任起打飯的職務來。
三個年級的學生擠在一個食堂裏,頗為擁擠嘈雜。
雖說是高三,但歐洋的身高還不如有些高一高二的男生,不知不覺便被擠到了外圍去。
暗自握住拳頭,他為自己鼓足了氣,又沖進了人群中,憑着靈活的小個子倒也勉強能在夾縫中生存。
看着小傻子被蜂擁的人潮擠來擠去,而“傷患”婁橫卻只能站在遠處,定定旁觀着。
費了好大的力氣,歐洋終于打到飯,興沖沖地遞給了他。
見他頭發微亂,婁橫自然擡手,替他理了理。
“你等我,我再去打一份。”
說罷,歐洋燦爛一笑,又擠入了人山人海中,開始了新一輪的争奪。
如此幾天下來,婁橫看不過去,于是他的腳立馬就好了。
“你身體的自愈能力好強。”
得到這個消息,歐洋驚詫之餘,卻沒有生出懷疑,還伸手輕輕碰了碰那只傷腳。
輕咳一聲,婁橫拿開他的手,一本正經地許諾道:“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學,不僅有腹肌,也能擁有比較好的自愈能力。”
“嗯嗯。”
一聽這話,歐洋雙眸一亮,忙不疊地點頭應允。
腳傷痊愈,婁橫自發地擔任起兩人打飯和打水的任務,且不容歐洋插手。
自己非常清楚打飯是一項很累的活兒,歐洋稍有些不好意思,又找不到理由拒絕。
坐在桌子上,他接過婁橫遞給來的飯,臉頰微紅,道了聲:“謝謝,下次我來吧。”
話罷,肚子發出了抗議的聲音,歐洋拿着筷子扒起飯來,腮幫子一鼓一鼓得,頓生出幾分可愛狀來。
婁橫直勾勾盯着,伸手揉了揉他的頭,微垂的目光中透出溺人的柔情來,道:“不用,你好好學習,以後我們考同一個學校。”
正與食物作鬥争,聽得這話,歐洋擡頭來,嘟囔着說道:“很難啊,我的成績和你差太遠了。”
說罷,他握了握小拳頭,自我激勵道:“不過能和你在一個城市上大學也可以啊,我一定會努力的!
只低低地應答了一聲,婁橫的目光微閃,若有所思。
……
當晚,三人又按照慣例到操場上去跑步。
經過多次勘察,發現胡月也有夜晚慢跑的習慣,楊佑漸漸收起來跑步時的吊兒郎當。
當歐洋體力不支,落在後頭時,楊佑便開始加快了速度,飛奔在跑道上。
他一邊跑,一邊尋找胡月的身影,環視一圈後,又失望而歸。
“他怎麽又亂跑?”
歐洋正氣喘籲籲,在跑道上磨蹭向前,一擡頭,見楊佑飛奔的身影。
明白緣由,婁橫只是微皺眉,不加理會,淡淡說道:“別管。”
楊佑正要返程時,目光一晃,遠遠地瞥見了類似胡月的身影。
喜上眉梢,他整理一下衣服,組織好語言,正要上前搭讪。
待湊近些,定睛一看時,楊佑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沈治正跟随在胡月身旁,兩人一邊說話,悠悠走了過來。
看見楊佑,胡月微冷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只望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見了他,反倒是沈治一愣,繼而明白過來,嘴角扯開一個異常挑釁的笑,嘴裏無聲地罵了句“傻/逼玩意兒。”
怒意頓起,楊佑的拳頭捏得咯吱響,直接撲上前去,重重的拳頭往那張臉上招呼。
沈治措不及防地挨了這一拳,面上的微笑頓時一僵,連連往後倒退了好幾步。
緩了一口氣,他咬咬牙,揮舞着拳頭,迎上前去。
兩人都是嗜好籃球的運動狂,下手素來沒輕沒重,此時更是鼓足了氣力,誰也不讓誰。
不一會兒,他們的臉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異常狼狽。
因防自己被誤傷,胡月往後退了一步,眉間鎖着寒意,煩躁道:“你們是打算明兒一起進老師辦公室?”
聽到她的話,兩人的動作一頓,繼而不甘心,又繼續打了起來。
跑道上,歐洋停下腳步,注意到這一幕,神色錯愕,急忙跑了過去,婁橫一言不發,也跟上前去。
見兩人打得激烈,婁橫眉間一凜,将歐洋往身後一拉,自己跑上前去。
他猛地發力,将纏鬥的兩人分離開來,抓着楊佑往後退。
“不能打架!”歐洋斜過眼,氣鼓鼓地瞪着楊佑,訓道。
沒人攔截,沈治的目光中淬着狠厲,惡狠狠地盯着對面的人,又要揮舞出拳頭。
他一動,接觸到來自胡月和婁橫雙方冷厲的眼神,兀自停頓了下來,嘴裏咒罵不止。
楊佑也要上前,手臂卻被婁橫壓制着,動彈不得。
他只得瞪着一雙眼,與沈治對視。
無法動武力,兩人的嘴上也不閑着,怒目圓睜,互相咒罵,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舉動顯得非常幼稚。
短短幾分鐘內,他們便成功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兼九族都問候了個遍。
在這種僵持的場面下,歐洋同學和事佬的作用便徹底發揮了出來。
“楊佑,別和他繼續了,咱們回去吧。”
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場合,他語氣微軟,睜着一雙渾圓的眼道。
一旁的胡月不為所動,婁橫微斂眉,輕飄飄地飄出一句話來,威脅意味十足。
“他們為什麽打架,你應該知道。”
身為班長,胡月最重自己在徐老面前的印象,自然不會讓這種事洩露出去。
“我知道了。”
雖不滿被人威脅,胡月也只是冷冷地掃過他們,颔首應答下來。
語罷,她沒有再逗留,直接轉身離開。
見女神走了,沈治甩下幾句狠話,也快步跟了上去。
見事情結束,婁橫松開鉗制楊佑的手,略一挑眉,意有所指道:“還跑不跑?”
“不跑。”
話語一落,楊佑再沒了跑步的心思,轉而向籃球場跑去。
他将滿腹怒氣盡數傾瀉在籃球架上,用力一躍,重重扣籃,直砸得那圓框不住晃了晃。
不知疲倦,楊佑一次又一次重複着同樣的動作,用蠻力摧殘着假想敵——籃球架。
直到額上布滿汗珠,他喘着氣,極盡透支着自己的體力。
不遠處,歐洋看着,眉間抹上擔憂,轉頭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角,求助道:“婁橫,怎麽辦?”
“我們繼續慢跑。”
沒有作出回應,婁橫目光微散,看不出情緒來。
轉而拉着他的手,往跑道走去,淡淡道。
“不管他嗎?”一邊跑着,歐洋不住往籃球場望去,見那個頗為寂寥的背影,詢問出聲。
“沒事。”
婁橫答。
最後的結果出人意料,但非常符合楊佑的性子。
打得暢快淋漓的楊佑幾乎把情傷忘得一幹二淨,又在此過程中頓悟出了新的技巧。
回寝室的路上,歐洋轉頭,望着身旁喜氣洋洋的舍友,頓覺婁橫的話非常有遠見。
楊佑摟着兩人的肩膀,連珠炮一般的話語接連而出:“婁橫,我剛才示範的姿勢帥不帥?而且它還有一個優點……”
走夜路的時候,正好有個人在耳邊碎碎念,是非常煩人的。
婁橫一皺眉,拉過歐洋,徑直甩開了楊佑,快步往寝室走去。
夜深,306寝室內。
寂靜的夜裏,裏頭忽的爆發出一聲哀嚎聲,震耳欲聾,驚飛了栖息的鳥兒。
站在鏡子前,楊佑看着鏡面中映出的臉,硬生生被吓了一大跳,發出一聲哀嚎來。
因為不久前的鬥毆,他被揍得鼻青臉腫,就連臉側也密布着血色的抓痕,看起來格外猙獰吓人。
“閉嘴。”
陳才正拿着棉簽,小心地往他臉上抹藥,眉頭微皺。
棉簽上沾着藥水,均勻地塗在楊佑的臉上,藥水滲透了傷口,引起一陣陣疼痛。
楊佑疼得龇牙咧嘴,不住痛呼,嘴裏還不忘罵罵咧咧。
閑來無事,他盯着鏡子中的面容,自顧自地欣賞起來,啧啧出聲:“我其實還是挺帥的。”
為了完整地觀賞到自己的整張帥臉,楊佑側過臉,晃了晃脖頸,自我陶醉着。
不料,他動作幅度過大,引得陳才的手一抖,不自覺加重了力度,正好壓在傷口處。
于是,又是一聲“千山鳥飛絕”的哀嚎聲起,楊佑扯着嗓子大喊着:“媽的,沈治這個混蛋!疼死老子了。”
“你不要亂動,乖乖讓陳才塗藥。”
歐洋正好走過來,将一雙手臂壓在楊佑的肩,以防止他亂晃。
楊佑屬于那一種傷疤還沒好便忘了痛的人,一見歐洋,雙目一亮,擠眉弄眼一陣,嘿嘿笑開了。
直男楊佑一直好奇歐洋的被窩有多暖,忍不住開口道:“歐洋,我都成了傷患,是不是可以爬上你的床了?”
正好從旁邊走過,恰聽到這話,婁橫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他上前一步,強硬地拉着歐洋的手臂離開。
總有人想要觊觎他的人,不能忍。
臨走前,似無意得,他的手背正好擦着楊佑的傷勢而過,不輕不重的力道,卻足以……
這刻意的一下,比陳才的誤傷還重得多,楊佑疼得皺眉,痛呼聲傳遍四野八鄉。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寝室裏,上演着差不多的一幕,傳出極其相似的痛呼。
一對情敵衆成難兄難弟。
陳才騰出一只手,揉了揉被多次受傷的耳朵,補刀道:“啧,活該,話多。”
可另一只手卻格外輕柔。
作者有話要說:
婁橫:氣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