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四場
ZT研究所的官方賬號, 主動轉發了喻栖的這篇說明。
同時, 研究所所長,向喻栖發了一段非常友好的私信。
他還問了喻栖的郵箱地址, 說是以後如果有項目要合作,可以和喻栖溝通。
喻栖高興極了。
異能因子的論文很長, 雖然她整個翻譯了一遍, 也做過簡單基礎的說明,但其中還有不少的細節需要去比對和确認。
一旦有了結果和過程,很多以前無法解釋說明的事情,就能夠解釋得通。
最直接的表現, 就是秦牧舟的火焰。
得知了可燃物是異能因子以後,喻栖又做了進一步的研究,确認自己之所以只能夠“點火”,就是因為她可以控制的異能因子,太少太少了。
同時, 控制異能因子, 也是會消耗體力的。
比如許宴川的精算領域。
更重要的是, 異能因子會影響人的大腦。
精算領域是給了人類未知的計算速度和計算方式, 而顧越琛的異能,卻是直接看透人的思維,看出對方是否是在撒謊。
這應該是異能因子對腦電波産生了影響, 或者發生了什麽反應。
這一點在普通科學領域也有類似的案例, 有些黑客可以根據人的腦電波, 來推測他的賬戶密碼。
當然成本很高, 幾乎沒有人會這麽做。
如果異能因子對腦電波也有所反應,那麽一旦控制了異能因子,人類靠腦電波使用電器、控制機器,可能性就變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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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栖把化學部的工作都暫且丢下,首先去了物理部。
物理部有個小分組,是電子異能組,之前電子設備的升級,也都是靠着這個小組內的成員來完成的。
“失業”的葉珩就被丢到了這個分組。
喻栖過去的時候,他正拿着塊實驗室通用的平板,跟在另一個研究院後面,非常認真地記錄着什麽。
她有點驚訝,從後面拍了他一下:“小珩,你在記什麽呢?”
葉珩扭頭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讓喻栖吓了一跳,因為葉珩的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看上去像是三天三夜沒睡覺一樣。
喻栖愣了下,就聽葉珩清了清嗓子,然後說:“在學習,電子異能學。”
喻栖:“……”
葉珩的物理其實學得很好,中學的時候一直是班裏第一。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異能的原因,他本身就對物理學有着極高的領悟能力。到了大學裏,什麽材料力學之類的,也學得很好。
喻栖以前還問過他不少物理題。
現在想起來,好像又回到了當初,葉珩還是那個各科都還不錯,物理永遠第一的小學霸。而她只是文科成績勉強保持在中游,靠着理綜打天下的“學渣”。
不過葉珩後來去了音樂學院,沒再接觸這些東西了。
當初估計也沒人想到,最後葉珩是個樂器行老板,而她成了科研人員。
喻栖笑起來,低頭去看葉珩記的東西:“都學了什麽呀。”
葉珩關上平板:“一些基礎理論。”
喻栖:“……”那你為啥不給我看呢。
她轉頭去問另一個研究員:“小珩剛剛問你什麽呢?”
研究院看了眼葉珩,似乎有些為難,但還是在所長的“威嚴”之下,老老實實地回答:“幾個……比較難的問題。”
根本不是什麽基礎理論,差點兒把他給問倒了。
幸好以前學習紮實,還跟了不少項目,仔細想想能勉強回答一下。
葉珩倒是沒什麽表情,好像在他心中,那個問題确實非常基礎。
喻栖看着他的眼睛:“是不是在研究所睡得不習慣?怎麽……”
葉珩:“我沒事。”
他似乎是說完才發現自己的态度過于冷硬,頓了頓,軟了聲音補充道:“挺好的,研究所非常好。”
研究員都很好,也都非常熱情,床鋪柔軟,溫度和濕度都讓人舒服極了。
必須的生活用品一樣不缺,需要什麽東西可以自己去研究所內的小超市買,也可以寫在紙條上,交給專門負責采購的人。
食堂的飯菜比外面不少飯館裏的都要好,新鮮又美味。
比起他原來一個人湊合着随便過的日子,研究所真是天堂了。
而且……她在這裏。
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葉珩嘆口氣,看了眼身邊的研究員們,溫聲說:“一會兒一起去吃飯?”
喻栖:“好。”
她跟葉珩道別,又轉了一圈,抓了幾個幸運的小夥伴,成立了一個異能因子研究小組。
組長是之前負責秦牧舟火焰解析的,跟着顧越琛一起研究了好一陣子。
既然知道火焰是在異能因子上燃燒的,異能抑制器和異能控制器,又能夠有效地抑制這種火焰——那這幾樣原理結合,是否可以從火焰上,把異能因子分離出來?
對了,還有異能儲藏器,火焰在裏面永遠維持燃燒,可見這個東西的原理,十有□□是源源不斷地提供了異能因子。
喻栖把任務交代下去,又跟這幾位幸運的小夥伴商量了一下細節。
做完以後再看時間,都快一點了。
喻栖連忙收拾了東西,去找葉珩。
葉珩正坐在位置上活動手指。
有一些柱狀的小型鐵塊,随着他手指的揮動,變換出各種各樣的形狀。
像是在跳舞。
喻栖走過去的時候,這場“舞會”正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刻,小鐵塊們湊在一起翩翩起舞,要是再配上一段音樂,真是顯得盛大又隆重。
看上去,葉珩對于自己異能的操控,比之前還要提升了不少。
喻栖歪着腦袋看了一會兒,才出聲道:“小珩,餓不餓呀。”
葉珩站起來,笑着看向她:“嗯,好餓。你怎麽才來?”
實驗室裏空無一人,大家都去吃飯了。估計再拖一會兒,其他人就已經吃完回來了。
喻栖連忙道:“有點事情耽擱啦,我們現在就去吧,吃食堂還是下館子?”
葉珩笑得溫吞:“外面的哪裏有食堂好?”
喻栖得意道:“那是,畢竟是我的食堂。”
她和葉珩一起往外走,正好遇上回來的研究員,喻栖笑眯眯地跟他們打招呼。
也有不少人跟喻栖開點小玩笑。
研究員男性居多,即使喻栖有點“重女輕男”,他們跟喻栖的關系也都還不錯。
誰會讨厭一個可愛又關心下屬的女所長呢?
葉珩就站在旁邊看着,臉色不大好。
喻栖看過去的時候,他又露出溫吞的笑容,像是在問:怎麽了?
喻栖總覺得他怪怪的。
以前他也喜歡假笑,這人表面乖巧,喻栖一直是知道的。
只是他的假笑從來沒這麽假過。
去了食堂以後,喻栖特意挑了個人少的角落,跟葉珩坐在一起,低聲問他:“小珩,你到底怎麽了?”
葉珩不明所以的眨眨眼:“什麽?”
喻栖皺眉道:“我覺得你不太對勁……”
葉珩:“哪裏不對勁?”
喻栖:“……我說不上來,就是不對勁。”
葉珩又笑了一聲,顯得非常無奈,笑意裏又飽含着寵溺:“小栖,我一直是這樣的啊。”
一直是這樣,表面上陽光開朗,背地裏陰暗又壓抑。
我們一直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是知道的。
喻栖:“……”
“你不高興。”喻栖說,“為什麽?”
葉珩笑容不變,只是慢悠悠地說:“那你為什麽,這麽關心我?”
他說完就開始後悔,察覺到自己的失态,又不願意就這樣讓喻栖知道自己的心意。
這是最糟糕的時刻,任何時候被她知曉,都不會比現在更糟糕。
他最後只能嘆口氣,說了實話:“我……是在害怕。”
喻栖:“嗯?”
葉珩:“你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有沒有讨厭我?”
喻栖:“……我為什麽要讨厭你?”
“我明知道周稻是被冤枉的。”葉珩說,“我沒站出來。”
他不知道喻栖想起了多少,知不知道事情是他做的,周稻是幫他背了黑鍋。
所以到最後,他還是模糊了這件事情,只是稍微提了提。
同時也在看,喻栖到底想起了多少。
喻栖只是無奈道:“你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葉珩愣住了。
“你不會對誰都好,這點我還是知道的。”喻栖沖他眨了眨眼,“周稻只是我的朋友,我為什麽要要求你對他跟我一樣?”
“這件事情你确實做得很不好。”喻栖說,“如果我是你,肯定不會這樣,但我為什麽要要求你變成我呢?”
“我早就知道,你不一定是個好人。”喻栖拍拍他的肩膀,“可是你對我很好呀,我為什麽要讨厭你?”
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這個人哪怕對誰都不好,但他只要是真心對你好的,對你來說,他就是個好人。
這點喻栖還是看得很透徹的。
她往嘴裏塞了快肉,咽下去以後才繼續說:“好啦,這種小事有什麽好在意的,你不相信我嗎?”
葉珩聲音有點發顫:“我只是……”
“你和周小稻估計是沒法當朋友了,不過說實話,我覺得周小稻也早就不在乎那些事情了。”喻栖喝了口湯,“你也不用在意,這件事情我和周小稻是受害者,你只是幫我們報仇的時候用錯了辦法。”
葉珩的動作又是一頓。
原來她……已經知道了啊。
周稻當初受到的對待,在他的心裏,也有着同樣的陰影。
異能者、異能傷人、暴力傾向、精神分裂……
這些措辭,本來是他該遭受的。
想起那個下巴上有着海馬印記的異能者,喻栖微微眯了下眼睛。
但她很快又露出了笑容,對着葉珩道:“吃飯呀,怎麽都不動了,拖延下午上班時間是要扣工資的。”
葉珩勉強笑了笑。
他做出那些事情就不後悔,只是不希望讓喻栖知道他,讓喻栖也覺得他有暴力傾向,甚至精神分裂。
喻栖卻是沒想那麽多。
她把研究所的事情忙完以後,就找人開了個報告,獨自回到了自己的學校。
很快,那個異能者的信息就被查了出來。
這位異能者如今從了商,在某家公司裏擔任着一個不大不小的經理。
平常也會出入一些高端場所,看上去人模人樣的。
表面資料查出來以後,喻栖又開始找人,偷偷摸摸地去查他的其他信息。
研究所開設的頭幾年,生活所迫,跟過不少大大小小的甲方。
需要的時候,人脈資源其實還不錯。
許宴川算是她的合作方裏資産最多的,但絕對不是地位最高的。
在商場上請許宴川幫忙是最好,但其他地方,自然有別的更合适的人。
有個局長,他的小兒子被無法控制異能所困擾,一連找了好多醫院,最後都沒能解決——因為醫院本身就不是為了異能者開設的。
擁有異能者的人已經少之又少,因為自己的異能而生病的人,更是大海裏的一滴水。
幸好這一滴水的父親關系牛逼,最後托醫院的關系,找到了喻栖這裏。
小兒子的異能很奇怪,是控制體溫。
他自己年紀小沒數,體溫經常飙升,沒事就會發高燒。
喻栖看完他的身體狀況以後,也檢查了他的異能數值,最後得出了結論——他的身體可以适應高溫狀态。
準确地說,40°以下,對他來說根本不算發燒。
而且這小孩子也有專門的異能控制課,根本不至于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異能。
他控制自己發燒,可能純粹就是不想去上學。
小孩子的謊言被戳穿,局長對喻栖萬分感謝。
喻栖也沒要任何的報酬,只是希望局長對小兒子多一點耐心。他可能跟普通的孩子有些不同,但他确實也只是個調皮的熊孩子。
局長夫人聽完這話,對喻栖頗有好感,之前研究所出事,夫人還打電話問她,要不要多多“關照”一下她的那些同學。
喻栖當時說了沒關系,夫人似乎還覺得有些可惜。
這次喻栖主動打電話過去,找夫人來“關照”一下她的另外一位校友。
夫人自然很樂意幫忙。
這位海馬校友的其他信息也很快被查了出來。
他果然在出校門以後,私自地、違法地使用過很多次異能。
其實并沒有多少實業,卻通過篡改別人的記憶談生意,讓自己的職位一升再升。
喻栖找人查了他近期去過的所有地方的監控,終于在某個辦公室裏,發現了他使用異能的痕跡。
他很小心,本人并沒有出現在監控裏,但他手上的光紋亮起來以後,被監控完完整整地記錄了下來。
喻栖作為異能學教授,只看了那個模糊的監控錄像一遍,就把他的光紋完整地複刻下來。
然後報了警。
私自使用異能是重罪,局長又對這位海馬同學特別關注了一下。
他的下半生算是徹底完了。
就算能從監獄裏出來,也會被強行帶上異能抑制器,沒有特殊許可,永遠也不能夠再使用異能。
這種異能還挺好的,未免有些可惜了。
喻栖又打電話給了那位夫人,經過一陣溝通,警察給海馬同學送去了一份“遺體捐贈志願書”。
異能者死後,他們的遺體只要用異能儲藏器保存起來,就可以繼續進行異能研究。
海馬同學只要簽下這份志願書,在他死後把他的身體交給國家異能研究院用于科研,就可以獲得三年的減刑。
據說海馬同學聽說這件事情以後并不情願,甚至吊兒郎當地問:要是我不簽呢!?
警察同志冷酷地回應:不簽就沒有減刑,國家會向你的家人收購你的遺體。
海馬同志估計是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家人有多不靠譜,最後含着淚簽字,“自願”地捐贈了自己的遺體。
解決完這件事情,喻栖整個人精神舒爽。
她也不是聖人,被人欺負了不在意的事情笑笑就過去了,在意的事情,總歸想要讨個公道。
雖然全程都是走的合法的程序,但好歹也打電話尋求了一些幫助,喻栖總覺得自己做了件“壞事”。
最後幹脆讓他把這具擁有異能者的身體上交給國家,也算做個“好事”,将功抵過了。
為社會除害,為國家做出貢獻。
魚小七覺得自己胸前的紅領巾更加鮮豔了。
在這之後,葉珩的異能突飛猛進,某天喻栖再見到他時,系統忽然響起了一聲提示音。
這聲音把喻栖吓了一跳,緊跟着就看見葉珩的頭上出現了一個箭頭。
最後這個箭頭,慢慢的變成了赤紅色。
喻栖愣了下,連忙問葉珩:“小珩啊,你最近有什麽變化嗎?”
葉珩點點頭:“我正要跟你說這件事。”
他手指一揮,空氣中憑空出現了一條小鐵塊。
葉珩收起手,用眼睛盯着那只小鐵塊。
鐵塊開始慢慢變成喻栖的樣子,雖然只有小小的一塊,但仔細看過去,竟是幾乎一模一樣,連細節都像的不行。
葉珩眨了眨眼,那個小喻栖也跟着眨眼,俏皮的樣子竟是和喻栖如出一轍。
他吹了口氣,小喻栖銀色的頭發就開始飄動,像是真正的頭發絲一樣。
喻栖震驚極了:“天哪。”
這哪裏是異能,分明是藝術啊!
小喻栖轉了個圈圈,笑着跳了段天鵝湖。
“……我操,這也太像了。”喻栖沒忍住爆了粗,“你沒用這東西做奇怪的事情吧?”
喻栖想的是,她可從不可能會跳天鵝湖。
葉珩可以做個會跳舞的她,就能做出別的樣子的她,讓她做一些丢人的事情。
她想的完全是損事,沒想到話到了葉珩的腦子裏,完全變了味。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喻栖,聲音裏滿是難以置信:“魚小七,你覺得我有這麽饑渴??”
喻栖:“……?”
“……這是個鐵人啊。”葉珩說完,自己卧槽了兩聲,還打了個哆嗦。
喻栖:“????”
一旦有了某些大膽的想法以後,事情就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猝然發車了。
喻栖沒明白葉珩在說什麽屁話,就看見葉珩的臉越來越紅,最後甚至都不敢直視她的臉。
她總算知道了這人腦子裏是什麽黃色廢料,震驚地指着他:“你他媽——在想什麽東西!?”
葉珩很無辜:“……不是你先提的嗎!?”
“我是這個意思嗎!?”喻栖也紅了臉,“這是鐵人啊!”
“……我知道。”葉珩鎮定地扯開了話題,“它也可以是銅的,或者是銀的,看我的心情吧。”
喻栖的臉上還有點燙,指着小鐵人問:“你怎麽能做得這麽像?”
“我看過才能做。”葉珩上下掃了喻栖一眼,“沒看過的東西,沒辦法憑空想象。”
喻栖:“……”話題怎麽又繞回來了!
葉珩一開始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後來看喻栖臉紅的樣子,實在是可愛,忍不住又想逗逗她。
看喻栖臉紅實在是太難得了。
喻栖卻是感覺非常奇怪,她一開始想象的就沒錯,葉珩跟她從小一起長大,就像親兄妹似的——或者姐弟。反正是互相照顧,怎麽都行。
這種時候提起這種事情,像是亂.倫。
葉珩又看了一眼喻栖,笑着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對異能的操控,精準度上升了,可以做到一些原本做不到的事情。”
喻栖支支吾吾:“知道了知道了。”
葉珩重複了一遍:“可以做、很多,原來不能做、的事情。”
喻栖:“……你有完沒完了?”
要放在平時,她一點兒都不會多想。
但這會兒剛想到奇怪的地方,車子還沒停下來,車門還被葉珩給焊死了。
喻栖暈車,喻栖想下車。
葉珩總算沒再繼續逗她,表情稍微嚴肅了一些,把自己掌控異能的訣竅跟她講了。
“我一開始都是靠着本能來驅動異能,就像是對着身體發號施令,擡擡胳膊,擡擡腿。”
葉珩慢慢地跟她解釋,“但前段時間我看了你微博發的異能因子的論文,最近又惡補了異能電子學,知道了異能的原理。”
他想了一會兒,找出一個恰當的比喻:“就像是,我從本能地拿着筆亂畫,到現在,學會了寫字。”
“你這個應該超出寫字的級別了。”喻栖說,“寫字那種是異能學校裏教的,你這是學會寫字,開始自己做文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