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場
喻栖還記得這個異能。
這個異能被稱作[愈合秩序], 是個特殊系的異能。
它表面上是治療異能, 能夠從人的身體內部進行修複, 也可以讓細胞再生,愈合各種各樣的傷口。
然而人體內的細胞分布是處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之中的。
盲目地讓細胞不斷再生,只會打亂秩序, 反而使人受傷。
這種異能跟許宴川的異能有一個相似之處——只有特定的人才能讓異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周稻擁有足夠的醫療知識,因此才能更好地使用這個異能。
他治好了吳健手上的傷, 同時又……呃, 弄傷了他的脖子?
喻栖看見周稻走了, 吳健還躺在地上, 有點兒于心不忍,拿出手機打了個120。
雖然上輩子先動手的是吳健, 但這輩子他确實也沒做太過分的事情。
頂多就是講話有點難聽。
喻栖:講我沒關系。講我姐妹, 不行。
今天最先搞事的明明是那個一開始就陰陽怪氣的女孩子, 結果最後一陣混亂,那個女孩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跑了。
喻栖不記得她叫什麽, 不過沒關系, 估計陸宜君會知道的。
她打完急救電話,離開案發現場, 獨自回到了研究所的房間裏。
再次打開周稻的資料,心情變得有些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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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稻的資料裏明明白白地寫着他的年齡、身高、生日和異能。
關于異能的具體用法跟喻栖知道的出入不大。
另外還記錄了周稻的生平。
出生于A市,從哪個幼兒園到哪個小學, 再到哪個中學, 最後去哪裏工作。
簡直就像是一份求職簡歷。
喻栖揉了揉腦袋, 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從看到那個異能光紋的瞬間開始,就有一些破碎的畫面不斷地在她的腦海裏旋轉,像是一塊塊碎片,沒辦法拼合到一起。
而這一份資料看完,碎片堆積得越來越多。
她一閉上眼睛,那些畫面就會慢慢出現在眼前。
周稻是校醫姐姐的表弟。
也難怪喻栖不記得,中學的時候這人根本沒有現在這麽張狂。
他留了個光滑的鍋蓋頭,像是火影忍者裏面的小李,臉上還架着一副厚重的眼睛。
老實又自卑,纖瘦又脆弱。
他總是低着頭,穿着白色的T恤,套上寬大的格子襯衫。
唯唯諾諾地抱着幾本書,去校醫姐姐那裏學習。
當時的周稻異能用得還不熟練,只能簡單地治療一些小小的外傷。
喻栖看見自己坐在醫務室的椅子上,校醫姐姐笑眯眯地招手把周稻叫來,指了指她膝蓋上的傷口。
周稻在她面前蹲下,修長好看的手指隔着幾厘米,懸空放在她的膝蓋上。
綠色的光紋在他的手腕上飛速轉動,喻栖感覺到膝蓋上傳來溫暖的感覺,像是浸泡在溫度适中的熱水裏,舒适柔軟,疼痛感瞬間消失了。
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痂、脫落,留下淺淡的疤痕。
最後疤痕也慢慢褪去。
“可以了。”他收回手。
喻栖拉住了他的手腕,驚喜地說:“周小稻,你的光紋好漂亮啊。”
周稻倉皇後退了好幾步。
……
喻栖眨了眨眼,畫面慢慢消失,又變成了新的場景。
她跟在周稻身後,嘀嘀咕咕地說着自己對于他的異能的研究。
周稻不敢靠她太近,又很想聽她說她的研究結果,每次都弄得非常緊張和尴尬。
然而喻栖滿心都是異能,根本沒發現氣氛的變化。
她的放松感染了周稻,讓他配合喻栖做了各種各樣的實驗。
兩個人的關系越來越好,就連楊語都打趣地問她是不是跟那個小表弟交往了。
……
再後來。
周稻在校醫姐姐那裏養的鹦鹉生病了,獸醫建議他選擇安樂死。
喻栖堅決不同意,她認為周稻的異能理論上可以治好那只鹦鹉。
她主動查閱了大量的資料,整合給周稻,還咨詢了校醫姐姐。
可她不知道使用異能時的具體情況,周稻又不肯多說話,畏手畏腳的,喻栖都恨不得自己代替他去。
“如果可以。”周稻那個時候說,“我真想把這個異能給你。”
喻栖只能鼓勵他:“這是你的異能,你肯定可以控制好它的。”
那次“手術”非常成功,小鳥不出一個星期就恢複了健康。
兩個人一起蹲在鳥籠子面前,看着小鳥叽叽喳喳叫着,跳來跳去的樣子,都非常開心。
周稻扭頭看着喻栖。
他以為她會對這次的“手術”進行一個總結,評價一下他的異能,又或者批評他之前膽怯的态度。
結果喻栖伸手摘下了他的眼鏡,驚喜地說:“周小稻,你的眼睛好漂亮呀。”
周稻瞬間羞紅了臉。
……
喻栖又一次跟人打架,不是為了楊語,是為了周稻。
她也沒受什麽傷,哼哼唧唧地躺在醫務室裝死。
周稻在她的病床旁邊坐着,低垂着腦袋,看起來非常的沮喪。
喻栖覺得他就像那只鹦鹉生病的樣子。
她伸手想要揉揉他的腦袋,安慰一下這個總覺得自己沒用,實際上卻非常優秀的少年。
對方又一次倉皇地避開了她的指尖。
喻栖有點尴尬地收回手,摸摸自己的鼻子,打趣地說:“周小稻,你好高冷啊,救了你連句謝謝也不說,禁欲系嗎?”
其實她也不太明白禁欲系具體是什麽意思。
只是随便扯點什麽緩解一下肉眼可見的尴尬氣氛。
結果周稻站起來,彎腰靠近她。
他摘了自己的眼鏡,單手撐着額頭,也撐起厚重的劉海,結結實實地嘆了口氣。
漂亮的眼睛裏滿是苦惱,還有幽深的、難以名狀的情緒。
“喻小栖,禁欲系都是騙人的。”他說,“衣冠禽獸這個詞才更合适。”
……
類似的回憶,竟然有這麽多。
喻栖睜開眼後,發現已經過去了快一個小時。
她的頭疼稍微緩解了一點兒,只是信息量太大,還需要再梳理一下。
原來周稻就是小表弟,他的異能,就是她研究的第一個異能。
喻栖長出一口氣,喚出系統商城,又購買了一次[進度查詢]。
[查一下周稻的進度。]喻栖嘆了口氣,[肯定有變化了吧。]
系統:[目标:周稻。好感度:99,信任值:1,占有欲:95,異能了解度:95。]
喻栖:[……]心情複雜。
喻栖:[我有點兒記不清了,這個信任值,原來是多少來着?]
系統:[是2。]
喻栖:[……怎麽還掉了一點。]
系統的語氣像是對傻子說話:[要不是好感還在,這一點信任估計都要掉沒了吧。]
喻栖:[……]捂臉。
男人的心思你別猜,你猜來猜去也不明白。
所以周稻到底是怎麽從那種腼腆小可愛,變成現在這樣……
喻栖穩下心緒,撥通了周稻的電話。
另一邊。
時間回到一個小時之前。
周稻從那條路離開,遇上了在路口等着的葉珩。
兩個人碰面,表情都不太好。
“談談?”葉珩率先開了口。
周稻微笑:“随意。”
兩個人找了家偏僻的小店,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畢竟都是身高腿長長相惹眼的男人,就算坐在角落,也吸引了一些路人的目光。
“長話短說。”葉珩開口道,“喻小栖已經不記得你了,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她。”
周稻拆了一包消毒濕巾,慢條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一字一頓地反問:“你憑什麽?”
葉珩冷笑:“我不憑什麽,忘記你,是她自己的意願。”
周稻把濕巾揉成一團,捏在手心:“她知道那件事麽?”
葉珩面不改色:“跟你沒關系。”
他的手指已經偷偷攥緊了。
周稻眉眼上挑露出微笑,攤開手,随意把濕巾放在桌上:“我猜,你不會讓她知道。”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慢慢變得凝重。
打破沉默的,是周稻的電話鈴聲。
兩個人的視線下意識地同時看向桌子上的手機,“魚小七”三個字明晃晃地在手機屏幕上跳動着。
葉珩皺眉。
周稻笑得更為燦爛:“不好意思,接個電話。”
喻栖:“喂?周小稻……”
周稻“嗯”了一聲。
喻栖:“我想起來了……”
周稻的語氣還是那般漫不經心:“想起什麽了?”
葉珩咬牙:“我先走了。”
他起身去櫃臺結賬。
喻栖對這裏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眨了眨眼,說:“想起你近視來着,怎麽現在不戴眼鏡了,換隐形了嗎?我都沒看出來。”
周稻:“………”
喻栖噗嗤一笑:“哦對了,還有你的鍋蓋頭。”
周稻:“………………”
你他媽是魔鬼嗎。
“你那個時候真是又高冷又可愛啊。”喻栖嘀咕,“現在變化這麽大,也不怪我認不出來嘛。”
“…………是麽。”周稻說,“那現在的我,你覺得怎麽樣?”
他以為自己已經不一樣了。
以為可以不在意,甚至游刃有餘地面對她。
可在問出這句話的瞬間,他的心髒還是不可遏制地狂跳起來。
咚咚咚。仿佛要撞出胸腔。
喻栖認真地想了半天,小聲說:“現在好騷,還有點兇。”
周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