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殊麗無雙(二十三)
掌中溫熱柔軟的觸感提醒着他,這一切都是真的。微微說要再給他一個機會。
靳言一邊撫摸着她的臉頰,一邊驚喜地大喊着玉微的名字:“微微……”
他擁她入懷,高興得不知如何表達,只不斷反複念着她的名字,仿佛怎麽也念不夠。
他眉開眼笑地規劃着他們的未來。在他的未來裏,他們會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他們會帶着他們的孩子去環游全世界。
玉微如一個局外人,冷漠地旁觀着靳言的興喜若狂,只準備在他最高興的時候給他致命一擊。
靳言眼底唇角皆是柔和的笑意,不似平時的冷峻,越發襯托出他的俊美出衆。
可惜,玉微無心欣賞,她輕輕踮起腳尖,雙手搭着他的肩頭,如櫻桃般小巧紅潤的唇貼近他的耳邊,低聲呢喃,聲線溫柔宛如情人低語,說出的話卻是冷酷無情:“如果你去精神病院呆四年還精神正常,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靳言面色僵硬,不可置信看向玉微:“微微,你剛才,說什麽?”
玉微耐心極好,生怕他聽不懂,又一字一頓的給他解釋了一遍:“我說,如果你去精神病院住四年,像精神病患者那樣住四年,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靳言半晌沒有動作,仿佛石化為雕塑。他以為她原諒他了。原來不是。
不過片刻間,他已經經歷了幾場大起大落,心間幾近麻木,再也感受不到半分痛意。
玉微見靳言半晌都一動不動,便失去了興味,輕輕推開了他,轉身離開:“沒意思,我走了。”
靳言下意識拉住了玉微的手腕,神情晦澀:“你就這麽恨我?”
玉微一把甩開了他的手:“你說呢?”
靳言問:“不能換一個要求嗎?”
玉微搖頭:“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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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言沒有說話,一直沉默着。玉微明白了他無聲的拒絕,沒說什麽,只是最後看了他一眼便離開了。
這一次,靳言沒有挽留,而是站在原地,看着玉微走遠。
他想,即使再愛她,也不能這樣縱容她肆意踐踏着他的尊嚴。這樣無理取鬧的她提出了這樣無理取鬧的要求,他拒絕才是正确的。一個正常人,怎麽可能去精神病院住四年。
世界上的女人并非只有她一個,他也并非非她不可。今天來找她,是他瘋了。這一次他一定要徹徹底底忘掉她。
但,有些事情并非事在人為。有些人,越是想要忘掉便越是忘不掉。
還沒到一個月,靳言便已經全線崩潰,他真真正正放下了所有尊嚴,給她打了電話,卑微地問那日的話還算數嗎?
得到的卻只是一個似是而非的回答。
她說:“你猜?”
他不知道她話裏的真假,但如果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他想,他願意試一試。
那天,他是真的以為自己能忘記她,所以才拒絕了她那麽無理取鬧的要求。但這二十多天來,他嘗試了一種又一種讓自己不去想她的方式,以圖忘記她,卻次次皆是無疾而終。
若不是身為男人的自尊還在時時刻刻提醒着他,他早已經堅持不下二十多天。但,二十多天也已經到達了極限。他想她,很想很想。
他終于徹底認輸。
……
六月八日
正值盛夏,太陽西斜,雖然已經不是晌午,但那火紅的光芒依舊肆意炙烤着大地,帶着能把人烤化的瘋狂熱意,地面已經被燙得不敢落腳。濃密的樹蔭裏,知了叫個不停,擾人心弦。
就在這樣熱得不可思議的夏日裏,全國每所中學的門口卻是圍滿了一群焦急等待的人。即使再熱的天氣也不能阻攔他們等候自家孩子高考完的心。家長們一邊打着傘,一邊擦着額頭不斷冒出的汗水,翹首以盼。那汗水是熱得,也是緊張得。
随着一陣長長的鈴聲響徹雲霄,死寂一般的教室裏,高考生們立刻自覺的站起身,不敢再寫一個字。
監考老師收完英語卷子後,考生們陸陸續續地走出了考場。洛沉越過一群又一群的人,疾步踏出了教學樓。
即使已經和她說過千萬不要站在太陽下等他,可他仍舊止不住地擔心她會不聽他的話,畢竟她那麽傻。
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洛沉遠遠就看見了人群中的玉微。即使面前千萬人,他也依舊可以從茫茫人海中捕捉到她的身影。
洛沉走到玉微身邊,擔憂地問道:“老師,你怎麽站在這裏?”
玉微将太陽傘稍微往洛沉那頭挪動了一些,一把諾大的太陽傘猶如濃密的樹蔭般,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兩人,淺淺的涼爽襲來。
她道:“我想早些看到你。”
他明知道她的話不是他想的意思,心卻依舊忍不住極速地跳動起來。
他道:“老師,你不想問問我考得怎麽樣嗎?”
玉微肯定地道:“我們家洛沉自然考得最好。”語氣中是對他毫無保留的信任。
“今晚想吃些什麽?我們出去好好慶祝一番。”
洛沉接過玉微手中的傘,傘柄傾斜,為她遮擋住了所有毒辣的陽光。
他述說着隐晦的情話:“老師喜歡的我都喜歡。”
玉微拽住洛沉的衣袖,示意他現在是紅燈,需要等等。她笑着調侃道:“你啊,永遠這麽沒主見。看你以後找個女朋友嫌棄你怎麽辦。”
洛沉低聲道:“我不要別人。”
飛馳而過的車的轟隆聲沖淡了洛沉的聲音,玉微沒聽清,疑惑地問道:“你說什麽?”
“沒什麽。”洛沉止住了腳步,凝視着玉微拽住他衣袖的白嫩小手。
半晌,他輕輕擡手,小心翼翼地探上了她的手,眼角留意着她的神情,生怕她生出抵觸,厭惡的情緒來。直到他完全握住了她的手,她依舊像是毫無所覺般,兀自盯着紅綠燈。
他看着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唇角微翹起。
骨節分明的大手完全包裹住了柔若無骨的小手,像是能為小手掩住所有風雨,為它帶來一片安寧。
玉微瞪了一眼笑得開懷的洛沉:“傻笑什麽?綠燈了。”
她邁開步子,率先踏步過馬路。
洛沉握住玉微的手,緊随其後。
……
瘋狂了一晚上,玉微回到家,快速洗漱了之後便睡下了,幾乎倒床便睡着。
淩晨兩點
“咔嚓——”卧室的門從外面被推開。
還沒睡的系統聽見門響聲,差點吓得跳起來,看見進來的是洛沉之後,系統就直接忽視了他,繼續嗨了起來。
反正洛沉不會對粑粑做什麽,最多只是想睡了粑粑而已,所以它一點都不擔心。要是真睡了,粑粑也不虧,器.大.活.好的小鮮肉。系統暗戳戳地想。
它才不承認它已經被粑粑帶偏了,它可是一個正經的虐渣系統。
洛沉踏着月色,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玉微的床邊,他眸底是滿得快要溢出來的眷念和瘋狂。
他生怕驚醒了玉微,輕輕坐在了床角,指腹一寸一寸滑過玉微臉頰,每一寸都細細摩挲。柔膩細滑的觸感讓他忍不住想要更多,他的指尖忍不住下移,終于在觸及她領口的時候停了下來。
洛沉低頭,以吻封緘。
他怕他再忍下去就要瘋了。
這幾個月,雖然靳言和靳簡都再也沒有出現過。可是他和她的距離卻再也無法近一步,始終停留在師生之間。
他也知道不能逼她。她純白得如同一張白紙,什麽都不懂,偏偏倫.理觀念又極重,把師生關系看得比什麽都重要,每一天每一刻都在強調着他們之間的師生關系。他曾經以為是她對他的心思有所察覺所以在隐晦地提醒他注意分寸,可是她偏偏又似對他的暧昧舉動毫無所覺,單純得教他不知如何是好。
幾個月來,他都不敢逾越雷池半步,恭恭敬敬的謹守着師生之禮,不能再近一分。
直到今天,他高考完,高中生涯正式結束,她再也不是他的老師。即使曾經是,往後也不再會是。
她會是他相守一生的妻子。
洛沉眼角眉梢的皆是掩飾不住的笑意。
妻子……
“洛沉。”
寂靜的房中突然響起的聲音驚醒了猶如沉醉在夢中的洛沉,他試探着喚道:“微微?”
他不知道此刻到底是希望她醒來多一點還是希望她繼續睡下去多一點,但他此刻狂跳不止的心卻不能作假。他很緊張,害怕她醒來的同時又很期待她醒來。
只要她醒來,他就再也不用僞裝,他可以正大光明地追求她。即使她排斥,厭惡,他也不會放棄。
然而床上睡得正香的玉微僅是翻了一個身,便又繼續沉沉睡去。
洛沉意識到她剛才喚他的名字不過是夢中呓語。他心底放松的同時也浮起一絲微弱的失落。但他是高興的,至少她的夢中有他,無論是什麽樣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