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緣由
六喜果然在三天後查出了張若蝶的嫁妝來,還真是田莊,這一處田莊雖是張家名下,卻并非是張鐵原的,而是張鐵原的哥哥的田莊,想來是張鐵原買下哥哥的田莊,用來給愛女張若蝶做嫁妝。明面上雖說那半條流雲街給了女婿,實則是劉定喜私下和他買下的,愛女張若蝶嫁到國舅府上,他自然少不另備豐厚的嫁妝,又不能把名下的産業再給了她,只得偷偷和哥哥買下這六百畝田莊。
封驿命人把這消息從張府下人口中傳進張府裏去了,果不其然,張府馬上有了動靜,沒兩日,就聽聞張鐵原才外地趕回江淮,想來是回來救火了。
與此同時,江淮另一富戶,張鐵原死對頭李勤河得到消息,流雲半條街并非張鐵原贈與女婿之物,而是張鐵原收了國舅劉定喜的大筆贓款,賣給劉定喜的。李勤河和張鐵原鬥了那麽多年,多輸少贏,早就被張鐵原壓得憋不過氣了,忙叫人去查,張府果然在內鬥中,這消息有七八分為真,暗中查下去,竟查出了這十年前的舊案來,大吃一驚,若是如此,張鐵原別說身家保不住,只怕性命都難保了。
李勤河不然輕舉妄動,劉定喜是國舅爺,不是那麽容易扳倒的,若是打草驚蛇,只怕會引火燒身。
再說回張鐵原,他知道劉定喜這錢不幹淨,當時劉定喜提出要進行這筆買賣的時候,他心中就微微打鼓,奈何礙于國舅爺和親家公的身份,他只能從了,好在劉長源謙虛低調,深得人心,估摸着也無人懷疑深挖。
誰料想他給愛女的六百畝良田無意中被人發現,後院翻起大浪。
“她不就嫁得好一點嗎,憑什麽能拿到那麽多嫁妝,也不怕壓死她了!”大房兒媳跟着其餘兩房鬧,往上加材添火。
張若蝶母親白氏素常溫婉,不敢出聲,她也鬧不明白老爺怎麽給了女兒那麽多嫁妝,是有些過了,連她另外兩個兒子都沒有拿到那麽多呢。
“老爺不是已經說過了,這其中另有隐情,每個人都是一樣的,若是誰不服,就找老爺理論去!”
“到底是何隐情,不說得明明白白,誰心裏能福氣!”
張府鬧成一鍋粥了,張鐵原頭痛欲裂,若說認了這件事,再把若碟那六百畝田莊收回,他于心不忍,不收回來,只能按照原先定下的家規,再分家産,這樣張家也就散了,更讓李勤河看笑話了。
真是養了一群白眼狼!
白氏看見自家老爺憂愁焦躁,不免要探個究竟,問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引來張鐵原一頓呵斥:你問了又能做什麽,只怕還得吓死,還給府裏添亂!
白氏沒了主意,趕忙叫人給京城的女兒去了一封信,把家裏的事兒說了,讓她趕緊想個辦法出來。
張若蝶嫁人之後,知道父親給了她那麽多嫁妝,心中早就有了疑惑,就着這封信問了夫婿劉長源,劉長源才把實情告訴了她。
張若蝶默了半晌,道:“若是如此,我便不能讓父親為難,這六百畝田莊就退回我娘家去了,你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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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長源知道這本是他劉家的鍋,卻讓自己夫人給背了,且此事若是鬧大了,對劉家張家都無益,便應着:“夫人說還便還回去吧,這份嫁妝倒是我們劉家虧欠夫人的了,我定讓父親把夫人的嫁妝補回夫人。”
“你我是夫妻,都是一樣的,談何補不補的,倒是見外了。”
說罷就趕緊給家裏回了信,告訴父親要退回那六百畝田莊,讓父親不要再煩憂了。
張鐵原收到信兒,越發心疼張若蝶,對家裏這幫混人更是看不入眼。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手回這六百畝,以後總會有法子再補貼張若碟。
劉長源講此事告之父親劉定喜,劉定喜皺着眉頭沉思半日,此事料想應該不是有人操縱,這富戶大宅裏免不得要為錢財争鬥,他也看不上那六百畝田莊,讓兒媳退回去息事寧人罷了。
封家那兒子也就一個整日無所事事的纨绔,早就忘記了他爹是怎麽死的了吧,哼!他贏過了封正德,他兒子劉長源更是遠遠超過了那敗家子封驿。
……
董晚音第一次見到大海,雖是冬日,卻是晴天,碧綠的海水,一望無際的海岸線,竟好似人間仙境般美妙,站在沙灘上,才知曉天地之大,以往困在京城的家宅後院中,為一些破爛小事煩憂,在此刻想起來,頓覺得特別無趣,簡直就是浪費生命。
她一步一步,一深一淺往前走,偶爾回過頭去看身後的一排腳印,還有那一排腳印後跟着的俊朗男子,一陣海風吹來,腳下的細密軟沙灌進鞋履,頭上的披風帽子也被吹落肩頭,發簪被帽子壓塌了些許,細軟的發絲在惬意舞動。
封驿小跑幾步追上她,把披風帽子又給她蓋上去了,他看這個帽子松垮垮的,被風吹掉了好多次了,恨不得給她縫上個帶子綁起來才好,這麽想着就下手狠狠往下壓了壓。
董晚音低呼一聲,擰起眉頭瞪他,“你把我頭發都壓亂了!”
封驿把帽子拉住,罩着她的小臉蛋,只露出小半邊臉來,輕笑道:“回去吧,這海風大,再吹頭痛了,誰伺候你。”
他夫人倒是一點都不客氣,眨巴眨巴亮晶晶的雙眼:“相公伺候我啊!”
“我伺候你可以,你自己想想,要是再病了,過兩日回京城,這路上你能吃得消?我們總不能在這裏過到春日吧。”
董晚音聽他說完,低下頭去,嘴角蕩漾着收不住的嬌笑,好似他說了什麽了不得的好話一般。
“啧!”他一把摟住她,把人圈進懷裏,推着人往前走,“我說的是什麽笑話不成,笑成這樣。”
他怎麽覺得夫人越來越調皮了,越來越愛笑了,笑起來越來越勾人了……
“相公剛才說的話,我們在這裏過到春日吧,我竟覺得比那些詩人寫的詩詞還要動人心,這麽好的地方,就該在這裏過到春日,春日還有夏日,秋日……我都不想回京城了。”
封驿笑,胸口貼着她抖動起伏着,“我何時給你寫詩了,我說的是我們總不能在這裏過到春日,這地方真有那麽好,鄉下村野的,京城的人誰願意來,就你傻了……”
以往他也沒感覺出來這地方又多好,這一次多了個美人相伴,倒是把這地兒襯得妙不可言,他竟也覺得待在這裏是一樁樂事了。
“京城無非就熱鬧些,吃酒方便些,你整日也無事可做,在哪兒虛度不是虛度,莫不如在這裏,看着這大海,卻是讓人胸襟開闊了許多。”
“你相公怎的就無事可做了,你當我無事天天在外面浪蕩鬧着玩呢,我和太子還有好多事情要做。”
太子……是了,太子是要繼承大統的,他們哪裏真能無所事事呢……
她擡頭望進他的眼,帶着揶揄道:“太子做的事兒就大了,原來你們都是在辦大事,說你們纨绔倒是冤枉你們了。”
封驿胸腔沖出一聲哼笑:“那倒沒冤枉,纨绔多舒服啊,你當誰都能做。”
說着又要給她把披風收緊來,她故意左右扭着,不讓他抓到,“我不冷,我不冷啊。”
封驿無奈斜看着她,“真不冷?”
“不冷。”
“不冷就解開吧,我冷,給我披着。”說着就拉着她胸前的披風帶子,兩手一扯,抓着她的披風往兩人頭上來一個大旋轉,罩上兩人的頭。
董晚音只覺得眼前一暗,碧海與白沙一并消失,周身皆是封驿的氣息,這個氣息她已經很熟悉,熟悉得讓她安心。
“夫人可是在去年的這個時候見過我?”他的聲音在她頭頂,帶着沙啞。
“去年這個時候?”她心裏默念一番,才想起是宮裏的三年一辦的千秋宴,這一世的去年,她哪裏對封驿有什麽印象,她對封驿的印象是前一世留下來的,封驿于她,不過是一個聽過名字的陌生人罷了。
“那你說說為何要求嫁于我,總有個由頭吧,譬如你看中了我的皮相。”他低笑兩聲,“我雖覺得有些膚淺,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沉默半晌:相公,還真不是,若是我說出真相,不過是貪圖你悅公侯府的清淨,你當如何想啊!
“你若不敢承認也行,你便親一親我,我就不再問你了。”
話音才落,雙唇就被她輕輕覆上來,淺淺親了一下,涼涼的,仿佛還帶着海風的濕潤。
腦袋炸開了花,他才清醒過來,人就放下腳尖,埋在他胸口去了。
心中雖是驚喜萬分,卻還要嘴硬賣乖:“這是不是太敷衍了些。”
“墊着腳尖太累了……相公只需記住此刻,晚晚心中存着相公便好了。”
封驿此時才有了一種美夢成真的不真切感,這種感覺,和身處的這番美景,永久的留在了他的記憶裏。
“董林之沒好好養你,養得這樣矮……”說罷他半曲着腿,一把把她抱了起來,兩人胸貼胸,臉貼臉,心跳互鼓,鼻息糾纏,“往後我來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