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自由
董晚音天将黑才回了悅公侯府,修葺宅院真不是輕松的活,修修補補,又要置辦物什,光逛集市她小腿都要跑斷了,連益源都喊累了,更何況是她,一整天下來可不是又累又餓。
她使勁扒飯,吃得肚子圓滾滾,飯菜都快塞到嗓子眼了才放下碗。
老公主冷眼看着,待她吃飽喝足,才開口問:“今日去了哪兒,何以餓成這個樣?”
董晚音實在不想扯謊,又不好說給老公主聽,只得含糊道:“逛集市去了……”
“怎的整日逛集市,一逛就是一天,有那麽多東西要買?”
“是啊,冬天要到了,要裁冬服,我給祖母也裁兩身狐貂絨錦襖。”
老公主不置可否,“給封驿裁了嗎?”
“給啊,等他回來帶他去裁縫那裏,裁縫親自看過人,裁出來才合适呢。”
老公主看她這口氣,不像是和封驿鬧別扭的樣子,又道:“這都過十日了吧,他也快回來了,等他回來,你跟着學學家裏的賬目,管着他些,別讓他整日大手大腳的胡亂花錢。”
董晚音應下,又掰着手指頭嘟囔一句:“至少還有四日呢。”
這不是念着封驿回來呢嗎,老公主不欲再與她繞圈圈,把人叫到屋裏,遣退下人,方問道:“今日封驿他姨母家大姑娘來探我,說有人看見你在這附近修葺宅院,你說可是真的?”
董晚音眼皮一跳,姨母家大姑娘,莫不是何念榴?可不是她!除了她還有誰!
“是真的……”她垂下腦袋,做出一副乖乖聽訓的模樣。
“怎的醉仙居不住了?”
董晚音搓着兩手,輕聲道:“不是,這宅院是給我母親置辦的。”
老公主微驚,這是要把母親搬過來住的意思?何曾見過誰出嫁還要母親跟着住到夫家附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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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親……這般出來住,你父親可許了?”
董晚音退後兩步,跪倒在祖母跟前,悲聲述道:“父親并不管我母親,我母親在董府連一個關愛的人都沒有,整日坐在佛堂裏,孫媳實在不忍,才想置個小院讓母親出來住。”
老公主一噎:“這……你父親就算不管,你母親是董府大夫人,出來住是不是不太好,外面的人指不定說什麽話呢。”
“母親會和父親和離,這樣和董府沒有關聯,也就無人會說了……”
“和離?你父親應允了?”
“只要母親下了決心,他不應也得應。”
老公主心突突跳,瞧這樣子,是孫媳在推動母親和離,這孫媳主意大得吓人啊!再說。她已經是封家少夫人,娘家的事情能不沾就不沾才是。
“按說這是你娘家董府的事情,祖母不好妄加評論,可和離這事兒太大了,你母親這個年紀,想來也經不住折騰,可得想周全了,你家裏父兄商量一下才好,不可胡亂就定下了。”
董晚音知道她主張父母和離之事,常人輕易接受不了,更何況是祖母,她必定想着孫媳家裏清白和睦才好呢。
“祖母放心,此事還未成定局,家中父兄還有我姐姐舅舅,都要商議一番,若和離不了,也可偶爾接母親來小住幾日。”
老公主也不好再往下說,畢竟這是董府的事情,但是音兒整日操勞那宅院的事情,總免不了被人看見,就算悅公候府的下人不說,外頭的人指不定如何嚼舌根呢!
“修整宅院這活兒哪是你一個女兒家家能做的,明日你便不要再去了,等封驿回來讓他去,再說,一個新媳婦,被人看見了總是不好。”
董晚音應下,不去便不去了,讓益源看着就好了,等封驿回來兩人一起去,就免了外人亂嚼舌根了。何念榴才見了她一面就能抓到她的把柄,還是小心些為好,這些賬暫且記下,總有機會讓何念榴付出代價。
何念榴着人盯着悅公候府,特別交代盯緊封少夫人,晚上派出去的人回說董晚音整日都未出門,倒是那益源還照舊去新宅院看人幹活。
封老夫人這是發難了還是未發難?再一想,就算老夫人仁慈,封驿回來看到董晚音另置宅院,必定會起争執,待他們生了嫌隙,董晚音搬離悅公候府,再讓外祖提出妹妹嫁封驿做側室的事情,到時候再傳些董晚音獨自住在外頭的醜事出去,那董晚音如此傲氣,能臉大到再搬回去不成?
只要把這兩人分開個一年半載,妹妹懷上封家的小世子,這董晚音也就涼了。
……
董晚音賴在床上修養了一日,總算緩過來些,又待不住了,想着有些事情得問問舅舅,瑤姐姐大婚的日子要到了,她也該回去瞧瞧,咬咬牙就往玖映居找祖母去了。
老公主一聽,這還沒消停兩日呢,又要出去,真是和那封驿成了一對了,是不是她這個祖母管得太松散了,音兒才嫁過來的時候可規矩了。
“是不是又糊弄我老婆子,吳老爺家大業大,你能幫上什麽忙,不添亂就好了!等封驿回來再陪你回就來不及了?盡跟着封驿學,好好的家不呆,整日出去浪蕩。”
董晚音嬉笑着道:“就是了,往日我在娘家的時候都是等着人來接我我才出門兒,到我們家裏來一看,封驿随心所欲的,想走就走,可不是被他帶壞了,祖母,還是我們悅公候府好,我覺得我比那天上的小鳥還自由呢!”
她只管嘴上賣乖,把鍋都甩給封驿背了。
老公主斂容瞪她半晌,才松口道:“坐馬車去,一個婦人家,別整日騎個馬,讓人看着像是誰家野孩子,日落之前可要回來。”
董晚音連連應下,腳下生風跑了,老公主看着,倒是笑了,這可不就像只鳥兒一樣!
到了舅舅家吳府,秦氏連忙把吳靖遠沒讓人給董府派請柬的事情說給她聽,末了還一臉愧疚道:“你舅舅有幾個臭錢,了不得了老是不給人面子,說是心疼你母親這些年被你父親那般對待。”
董晚音哈哈笑開來,“舅母無需擔憂,有何要緊,不派就不派,若我我有那麽多錢,我也不派!”
見到吳信瑤,她還只整日玩耍,不知道憂愁,倒是董晚音,一見瑤姐姐就發愁,趕忙關起門來問舅舅:“舅舅,日子越近我越擔心,擔心瑤姐姐因為受你們哄騙而逃婚啊,你可想到法子了?”
吳靖遠更愁,這個富甲天下的男人自認為錢能搞定幾乎所有的事情,就是搞不定他閨女啊。
他摸着鬓角嘆息,“我能有何法,你瞧瞧我頭發都白了,只能靠我女婿了……”
董晚音更愁了,舅舅扯的謊還要郭三公子背鍋呢,“你自己哄騙瑤姐姐,怎麽能靠郭三公子呢!要我說還不如現下就說出來,萬一成親那日……我都不敢想!”
“萬萬不可,你和郭三公子說,就是綁也要綁着瑤兒,嫁雞随雞嫁狗随狗,嫁将領随軍隊,我不管了!”
見舅舅如此說,知道他也不好過,她也不敢再提了。
“舅舅,你見識廣,我想問你,你可聽過封驿他父親的事情?”
“封驿他父親?聽聞是赈災途中犯病死的,大雪封路,救不回來,怎麽了?”
連舅舅也不知道實情,看來那件事被掩埋得很好……
她把其中的隐情告訴了舅舅,吳靖遠聽完,冷笑道:“我就說這皇帝老兒奸詐,那國舅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怨不得劉定喜後來被調出戶部,再出不了頭,手上也沒有實權,想來是皇帝老兒顧忌着他。”
就算劉定喜沒有實權,但他還是當朝國舅,不是那麽輕易對付的,皇上,那就更難對付了……
“舅舅,你覺得此事如何能翻案?”
吳靖遠肅臉低聲呵責道:“翻什麽案!難不成封驿還想審那國舅和皇帝老兒不成。”
董晚音一頓,不翻案難不成就這麽算了,那可是封驿的父親,殺父之仇,誰人能忍。別人能忍,只怕封驿忍不了,他都追查了那麽多年了,現在有了點眉目,怎麽肯就此罷休。
吳靖遠背手來回踱步,“你讓封驿沉住氣,皇上要面子,只要他在位,自然不會為難悅公候府,悅公候府可享安樂。等到太子登了帝位,就可以重翻舊案,把那劉定喜正法了。”
“那皇上呢?皇上是否暗中授意劉定喜,也未可知。”
吳靖遠吹胡子瞪眼:“皇上就是皇上,你還指着他能認錯?”
董晚音默了,是啊,就算有十足的證據證明皇上犯了錯,又能奈他何,只怕悅公候府反而危險了。就算如此,也要把此事弄清楚才好。
“舅舅,若是這劉定喜掏空了兩箱官銀,送到朝折縣,那兩萬兩官銀在深山裏熔成碎銀子,他們還得再運出來,為何不就近在京城找個林子呢,我們這四周林子也不少。”
吳靖遠沉吟一會兒,“許是劉定喜信任吳湧,且那裏便盛産蠶絲,商戶馬車來往頻繁,只要有運號,要想運出去并不難,倒是在京城不便掩人耳目。”
“那這些銀子他們能花到哪裏去?”
“聽聞劉皇後母家往上三代皆是在翰林院任職,家裏也無從商之人,想來并未留下多少基業,劉定喜被除出戶部之後,這幾年尾巴夾得很緊,并未見有大筆錢財出來,我估摸着,這兩萬兩未必花得出去。”
“難不成他埋着做傳家寶啊!”
“總會花得出去……”吳靖遠微頓,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劉定喜就一個兒子,才娶了親,聽聞他兒媳是江淮富戶張鐵原家千金,若是把這銀子給他兒子,說是岳父給的,誰人會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