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賣文買燒賣的第八天
做晚飯的時間不長不短, 剛好足夠兩人各自收拾好複雜的心緒。
章禦端着粥與小菜走回卧室中時，紀涵已經在床上打了大概兩百八十個滾, 一來是睡足了二來是心裏煩不想再睡了。
她挺喜歡在床上使用電腦, 又嫌拜久了膝蓋累，所以卧室中有專門在床上用的小幾。章禦貼心地幫忙擺放好小桌飯菜後, 又拿來件紀涵随手丢在沙發上的居家外套, 動作輕柔地披在了她的肩頭。
“要先喝點水嗎？”
“不用。”紀涵聲音冷淡地回答說。
“……”
章禦的心跳亂了一拍，擔心是不是之前剛才做的失禮之事被發現以至于被讨厭了。
紀涵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遷怒, 并且覺得特別丢臉，這種“因為你看不上我所以我讨厭你”的心态是什麽鬼啊？也太自我中心了吧？腦殘粉的本能很快就壓制住了傷感的情緒, 她又說了句“謝謝”, 算是對剛才的冷漠的找補。
“……不用客氣。”章禦小心地觑着紀涵的神色, 然後悲哀地發現自己雖然還算了解她，但當她刻意露出冰冷神态的時候，他有時候還真是什麽都看不出來。
章禦剛端着晚飯進來時, 紀涵其實特別想說“寶寶不想吃，寶寶有情緒了！”, 但是眼下瞧着這近在咫尺的美味飯菜，嗅着這誘人的香味，再回想起中午只吃了點蔥白粥的可憐自己, 她覺得——人，再難過，也不該與自己的食欲做對。
于是她二話沒說就抓起了勺子和筷子，一口口地吃了起來。
好吃！
好久沒見章大的手藝又有提升啊！
她可以留下半碗凍在冰箱裏留着以後慢慢吃嗎？
……
紀涵一邊吃一邊心中胡亂刷着屏, 哪怕感情這回事再讓人糾結，真愛粉的本質也展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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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被填飽這件事總是容易讓人心情變好，尤其充當填充物的食物還是那麽美味。紀涵覺得滿足的同時又覺得不滿足，之所以會如此，歸根結底還是一句話——
人的欲望是無止盡的。
她希望自己可以長期甚至永久享受這種待遇。
紀涵突然就想，自從她穿越以來，有關于章禦的事情，有些的确遵循着“本來的路線”，但也有一些已經發生了變化。所以，她是不是能做一些比較膽大的假設呢？
比如說……
紀涵放下手中的勺子，擡起頭問正端着一杯水進來的章禦：“你有喜歡的人嗎？”決定了，如果沒有她下一秒就表白，不管他答不答應她都要先占了這個坑再說。
“！！！”
下一秒，她萬分悲哀地看到那只盛滿了水的杯子自他的手中滑落。
“啪！”
紀涵聽着這樣一聲脆響，覺得碎的不止是杯子，還有她剛鼓起來的勇氣。有時候真的覺得，如果他撒謊的功力能好一點就好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紅着臉慌着神，看起來簡直像是一只受驚的兔子——她只花了一秒就看出來他的确已經有了心儀的對象。
“為、為什麽這樣問？”章禦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被吓的。一方面拼命轉動着腦子尋找她如此問的原因、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另一方面又覺得腦子已經完全亂了。
“随便問問。”紀涵低下頭，重又拿起勺子，沒再糾纏這話題，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說而已。
章禦松了口氣，與此同時又直覺性地覺得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麽，他猶豫了片刻，低聲回答說：“有。”而且就是眼前的你。
“……哦。”
紀涵的手緩緩握緊，可憐的勺子在她的掌心中“吱嘎”作響，但這響聲算什麽？她還想尖叫呢！她心想章禦你可真棒，就随口問上一句你居然就給我秀起恩愛來了，不就仗着我粉你嗎？了不起啊？
……還真的挺了不起。
紀涵唇一抿，牙一咬，心想：這有什麽了不起的！我也有喜歡的人啊，而且就是你這個讓人怒火中燒的家夥啊！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可我就是不說！就是不說！打死也不說！！！
心情一旦變差，口中的東西頓時覺得味如嚼蠟，于是紀涵最終沒能把晚餐吃完。
章禦将地上的杯子碎片和水收拾好，又重新端了杯水給紀涵，囑咐她待會別忘了吃藥，然後端着她用過的餐盤走回廚房中。走前還沒忘記貼心地幫她把小幾收好，順帶稍微調整了下墊在她背後的枕頭。
眼看着他算不上特別寬厚卻極為可靠的背影消失在門口，紀涵無力地側躺在床上，心想他這人怎麽就能這麽好呢？弄得她即使“被失戀”了都完全沒法對他生出任何一點反感情緒。那首老歌怎麽唱的來着？對了，你這該死的溫柔，啧，該死。
冬季的白天本就較短。
待章禦忙完一切後，天已經完全地黑了。他猶豫着是不是跟她道別，然而明天再過來，可又擔心她生着病一個人在家行不行。說到底這也是關心則亂，感冒原本就是小病，紀涵又是一個成年人了，能出什麽問題？
當他回到卧室中時，已經将“鹹魚躺”姿勢調整為标準坐姿的紀涵問：“你晚上吃的什麽？”
“額……”章禦這才想起自己因為過于擔心她，好像從中午到現在都忘記吃東西了。他沒打算把這件事說出來，只是說，“和你一樣的。”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紀涵嘆了口氣，“你真的很不會撒謊。”
“……”
“別告訴我，你從中午到現在都沒有吃。”
“……當然不是。”
“撒謊。”
“……”
“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紀涵伸出兩根手指，“一，自己去廚房做點東西填飽肚子；二，我親自來。”別以為她不知道他嫌棄她發明創造的食譜。
章禦笑了。
“……你笑什麽？”
“沒什麽。”章禦的長相原就清秀且沒有侵略性，笑時更是眉眼柔和暖意無限，“就是想起來剛認識的時候，你也曾這麽對我說過。”
紀涵歪頭想了下，發現還有這麽件事，那時他們也是久別重逢，他冒着雨來給她送餐，卻沒注意到餐點其實早已打翻。最後，他親自下廚給她煮了一碗面，那是他第一次做東西給她吃，卻不是最後一次。
她不禁也笑了。
在其他人眼中她的臉上常年滿是冰霜，然而和他在一起時，她的笑容格外地多也格外地真實柔和。
章禦吃完晚飯并且再一次收拾完廚房後，紀涵直截了當地對他說：“客房可以給你住。”即便無法得到他最寶貴的東西，她也依舊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他這樣一個愛操心的老好人，哪怕今晚走了明早也一定會再來，所以還是幹脆讓他留宿吧。畢竟她這裏到他那裏也不近，天又冷，他若是因此生病就完全是她的責任了。
這件事對章禦來說自然是意外之喜。
能和心愛的女人同處一室，哪怕是隔着牆也足夠幸福了。
“至于換洗衣服，我想想……”紀涵想起剛搬進來時，穆容那家夥還曾“惡意滿滿”地說連“可能會有的男人的留宿用品”都幫她準備好了。她雖覺得自己完全用不上，卻因為懶而沒找出來丢掉。她掀開被子下床，走到衣櫥邊拉開下面幾個抽屜。
章禦下意識走到紀涵旁邊，然後只見她打開了滿是成套內衣的抽屜。
“……”
“……不是這個。”紀涵一把将抽屜關上，臉孔微微發紅，心想自己還真是燒糊塗了。緊接着她打開了旁邊某個剛搬來時就裝滿了的抽屜，翻找了片刻後居然還真從裏面找到了一套男用睡衣，料子摸起來不錯，尺寸也還算合适，而且疑似已經洗過。她擡起手将睡衣遞給章禦，然後又在下面發現了一堆男用內褲，很好，雖然長得都一樣但各個尺寸都有，同樣疑似洗過。
紀涵的臉都黑了。
穆容那家夥到底都安排了些什麽？
弄得她現在簡直像是個有收集癖的變态！
等等，這又是什麽？
紀涵一臉嫌棄地将手伸入那堆男用內褲下——即使知道是幹淨的也膈應啊——然後掏出了好幾個小巧的紙盒，她定睛那麽一看……
什麽鬼啊！
有安全【哔——】也就算了，潤滑油是什麽鬼，印度神油是什麽鬼？
她黑着臉一把将抽屜關上，然後從另一個抽屜中找出了幹淨的新毛巾遞給章禦。
“洗漱用品在洗手間的櫃子裏有備用的。”
“……嗯。”
“這些衣、衣服是全新的。”就算已經遭遇了滑鐵盧，她也不希望他誤會自己是什麽随便的人。……被誤會成随便的人也就算了，但她對做有內【哔——】收集癖的女變态敬謝不敏！
“我知道。”同樣遭受了精神沖撞的章禦聲音有些飄忽地回答說。
直到離開卧室，他才漸漸緩了過來，一件剛才沒意識到的事情也盤桓于心中——
他當然相信她的話，可她的家裏怎麽會準備這些東西。
是為誰……準備的？
夜間。
陸恒陽癱在章禦宿舍的沙發上，撫摸着空空的肚子順帶注視着吃狗糧吃的正香的丸子，有氣無力地說：“丸子啊，看來你爹是真不要你了啊。”
丸子理都不理他，繼續“吧嗒吧嗒”地吃着食。
“唉……”陸恒陽從褲兜中掏出手機，一邊點開點餐軟件一邊很是哀怨地想章禦這小子還真是重色輕友，居然真的把狗丢給他徹夜不歸，他要是不帶着女朋友一起請他吃飯，簡直是對不起他的‘養狗之情’！”
所以，吃點什麽好呢？
唉，人家章禦現在說不定正抱着妹子哎嘿嘿嘿，他卻只能在這裏看着狗吃飯，這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咋就這麽大呢？簡直不科學！
而事實上，被他念叨着的章禦可真沒做什麽“哎嘿嘿嘿”的事情，他正一本正經地陪床呢。
許是因為白天睡得太足，紀涵沒什麽睡意，正準備刷一刷PAD，就聽到了屬于自己的手機鈴聲。這鈴聲聽來有點小，紀涵這才想起自己昨夜回來時因為太不舒服随手就把裝着手機的包丢在了客廳。
“我幫你去拿。”章禦站起身。
“嗯。”
很快，章禦拿着她的包走了回來。紀涵拉開包鏈時，鈴聲停息了，毫無疑問，她沒能接到這個電話。不過這也無所謂，打回去就好了。不過當她看清楚來電人是誰時，就毅然地放棄了這個念頭。
穆容。
呵呵！你丫的還有臉打電話來？我還沒打電話去跟你算賬呢！
——不久前被迫在愛豆面前丢了個大人的紀涵在心中憤怒地咆哮着。
她随手将手機往床上一丢，繼續拿起PAD。
紀涵奇怪的舉動毫無疑問地引起了章禦的注意，他好奇地看了眼手機，下一秒，目光定格在了“來電人”上。
穆……容，是那天那個人吧？
他下意識想起了之前的那次相遇，他必須得承認，那個叫穆容的青年的确是完美地闡述了什麽叫做“精英範”，但同時，對方帶給他的感覺也頗為微妙。說實話，他不是很習慣對方那種審視的目光，就好像在評估他有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裏一樣。
這種感覺，實在讓人不太舒服。
更為重要的是，即便他覺得自己已經與她足夠熟悉，她卻從未和他說過有關于那個人的事情，就好像在刻意避開這一點一樣。還有就是，說是觀察力也好，說是男人的直覺也好，上次見面時，他的确是第一次來這裏無疑，穆容卻不是，他明顯很熟悉這裏的一切。
避而不談的男人，收拾得很幹淨的客房，幹淨的男性用品……
他知道自己不該也沒資格探究這件事，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在意，只因這一切都與她有關。
如若紀涵知道他的想法，八成會跪下來喊一句“爸爸我冤”，室內清潔是穆容的鍋，男性用品是穆容的鍋，至于為什麽不談穆容，那當然是因為一旦談了就會暴露她很壕的事實啊！沒錯，她直到現在都堅定地認為章禦還沒發現這件事來着。
大概是因為兩人都有些低氣壓的緣故，一時之間，屋中陷入了難言的寂靜。
恰在此時，紀涵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來電人，穆容。
紀涵的眼角抽了抽，最終還是抓起手機放到了耳邊，因為無論如何不接電話這事實在是太異常了，她擔心章禦問，她真沒辦法解釋原因，因為太囧了。
“什麽事？”紀涵單刀直入。
“你沒看我發的郵件？”穆容那邊也是單刀直入。
“……郵件？”紀涵愣了下。
這回眼角抽搐的人換成了穆容，他換了個手拿手機，沉聲問道：“別告訴我你忘記了。”
紀涵立馬就想了起來，她這不是忘記，而是病糊塗了兼美色在側無暇他顧。穆容說的郵件與剛剛發布的預告片有關，雖說她對預告片有信心，但怎麽着也不會什麽都不做“放任自流”，組織宣傳攻勢是必須的。退一步說，那麽多制作經費都砸進去了，也真不在乎再多上這麽一筆。
這事情，嗯，自然還是找萬能的穆容負責的。
好歹這事與工作沾邊，所以穆容也沒太吐槽她，而是井井有條地安排好了，并且提前說過會把“第一天宣傳成果數據”通過郵件發給她，然後兩個人再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調整。
“……當然沒忘。”紀涵有點心虛地說，“我正在看。”她一邊說着一邊快速地在PAD上打開郵箱。
“呵呵。”
穆容的眼光本就領先常人，若非如此也不會投資眼光如此精準，紀涵更是一個從未來回來的人，頗谙“水軍之道”。所以昨晚預告片才一上線，各個挺有名的“動漫宅聚集地”就出現了若幹與此相關的帖子。這些帖主有些是收了錢的，有些則是自發性質的。
除此之外，他們還與若幹視頻UP主、圍脖大V達成了協議，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們會按照一定地順序陸續蹦達出來推薦“本季有趣新番”。
總而言之一句話，不管你以前聽沒聽說過這部作品，現在，必須聽說過！
從目前的數據來看，第一天的宣傳成果還不錯。有人唱衰是肯定的，但絕大多數看過預告片的觀衆都表示至少會看個前幾集。
“原着粉的反應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穆容在電話那頭說道。
紀涵低頭看了眼數據，發現的确如此。他們原本以為原着粉的反對力度會很大，但事實似乎并非如此。說實話，小說改動畫也好，漫畫改動畫也好，就很少有百分百按照原作改編的，能還原百分之□□十就不錯了。因為說到底，動畫與小說漫畫完全是兩碼子事。這也就導致此類改編的動畫作品下面一定會有讀者說——
【垃圾作品，毀我原作！】
【原作滿分，動畫不及格！】
【這根本不是我心中的XXX，動畫人設也太醜了吧？】
【混蛋編劇，居然把最精彩的地方給删了！】
【把XX的心理內容都給删了，導致劇情變得這麽生硬，編劇導演是不是腦子有包？】
……
絕大多數情況下，先入為主的觀念會讓觀衆老爺們比起動畫更喜歡原作。
當然，原着粉承認動畫優于原作的情況也不是沒有，只是極少，非常少。而現在，《只想做個安靜的美男子》或者說《魔法校園傳奇》似乎幸運地加入了這個“極少數套餐”。比如此刻，這本書的書評區以及作者圍脖的評論區一片熱鬧，讀者們為讨論這部動畫蓋起了一座又一座的樓——
【我不是黑作者，而是作者你這本書水平的确一般，一看就是追風文。反倒是這個動畫，一看就不走套路，我喜歡233】
【講道理，動畫和小說除了人物的名字一樣，哪裏還有半點相似之處？與其說是改編作品不如說是在原作的基礎上二次創作了吧？】
【真·活久見·改編比原作出色系列！】
【聽說作者最近因為更新不給力，被新文讀者逼迫女裝還債，不知道動畫的梗是不是從這裏來的。】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主角是被作者給坑了嗎？只聽說過兒子坑爹，結果這是爹坑兒子啊！】
【好想采訪下作者現在的心情，一定很美（zao）妙（gao）吧。】
【說實話，作為作者的死忠粉我都不知道該不該祈禱這動畫一炮而紅了，因為就算紅了好像也和作者沒一毛錢的關系啊！】
……
嗯，粉絲們的心情，那是相當複雜的。
綜上所述，改編過的劇情毫無疑問得到了絕大多數觀衆的肯定。與此同時，紀涵他們在其他方面的努力也是沒有白費——人設同樣備受贊譽。比如說經常能看到這樣的評論……
【諸君！你們不覺得這些妹子都微妙的性感嗎？明明穿着并不暴露，卻讓人特別想推啊啊啊！好羨慕男主啊混蛋！】
【絲襪的質感太棒了！讓我差點沒忍住伸手去摸屏幕！】
【話說……比起妹子們，我反倒覺得最美的人是男主，剛情不自禁地看着他的臉撸了一發，我是不是壞掉了？】
【啊啊啊啊啊女裝大佬到底是什麽邪物？為何我移不開我的眼睛？這太奇怪了！】
【看完預告後毫不猶豫地買了一雙黑絲給自己穿上了，現在來回摸着覺得手感可好了，問題是我是男孩紙啊……】
【講真，這人設絕對是近幾年來看到的最棒的後宮番人設了，不會過分賣肉，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誘惑力，點贊！坐等業界大手們的同人本子。】
【感覺今年的本子王已經可以欽定了呢……】
……
紀涵看着這些毫無節操的話語，嘴角微抽，只覺得有點蛋疼。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不正是她想要的麽？本來後宮番的受衆主體就是這類宅，所以能有這樣的結果毫無疑問再好不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