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賣文買包子的第一天
唐妹子的腦洞開的很大又很快, 所以周一一大清早，紀涵就又把一群人給提溜到會議室去了。
《魔法校園傳奇》工作組的人也已經相當習慣這種待遇了, 反正自從“入夥”以來, 一周五天有大半時間是在會議室中度過的，弄得他們在小群（沒錯, 不帶紀涵玩的那種員工私聊群）中都在讨論是不是得一人買個睡袋預備着, 免得某天紀導大手一揮表示所有人都在會議室中過夜。
當然，如若紀涵知道自己被這麽“惡意”忖度, 八成會非常大度地說：“不存在的。你們還可以選擇睡在茶水間。”
“大家看一看，把劇情往這個方向修正行不行。”
紀涵一邊這麽說, 一邊将手中的文件發了下去。
一衆人拿着文件認真閱讀了起來。
紀涵在與唐若寒聊到劇情改動問題時, 着重強調了要既“不套路”又能吸引觀衆老爺們的興趣。說實話, 這不好辦。後宮小說，開後宮本身就是一種套路，但是, 這也是賣點。所以，要如何開後宮開的清新脫俗不落窠臼, 開的與外面的妖豔賤貨截然不同，是一件頗為棘手的事情。
不過事實證明，她還是低估了唐若寒。
目前主角的人設套路也大多為“扮豬吃老虎”即低調裝逼類。
《魔法校園傳奇》的原着就完美地展示了什麽是套路, 據作者的描述男主長相平平身高平平身材平平胸也平平……嗯，總之乍看之下就是最普通不過的普通人，然後一個個妹子就這樣拜倒在了他的人【ao】格【tian】魅【zhi】力【qi】下。
講道理，這種設定的确是很爽沒錯, 但是吧，十部動畫如果有九部這麽搞，那就相當讓人蛋疼了。
所以唐若寒在這一點上是完完全全地反其道而行之——男主原本的确只是一個普通人，卻在十歲那年因為無意之中的善行得到了“愛與美之神的祝福”，自此，他成為了“世界上最美的人”。沒錯，不是“世界上最帥的男人”，而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對男主來說，這與其說是祝福，倒不如說是一種詛咒。
因為自此之後，正常的生活就徹底遠離了他。
男同學們看到他的時候會臉紅心跳是什麽鬼！
向女孩表白卻得到“對不起，我沒勇氣和比自己漂亮這麽多的交往”的回複是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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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每到夏天就會一起去河裏洗澡的好基友從此之後再也沒和他一起洗過澡，理由是“對不起，我不想看到你脫衣服的樣子，那會讓我的夢想破滅！”，所以說這到底是怎樣的夢想啊喂！
連原本關系最好的弟弟都拒絕和他過于親近，理由是“哥，我覺得你不會希望我做的第一個【哔——】夢，女主角有着你的臉”。
沒錯，按照唐若寒的想法，第一集動畫的第一句臺詞就是——
“神啊，我究竟做錯了什麽，你才會讓我變得這般美麗！”
紀涵看到這裏時，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尤其唐若寒還惡意滿滿地标注了希望男主的魔法袍是裙裝，嗯，沒錯，人造女裝大佬！順帶一提，男主因為有着“愛與美之神”的祝福，魔法天賦自然非常好且是偏向于可攻擊可治愈的“水系”，所以魔法袍是白色，白色，對，白色。
“哈哈哈哈哈哈！”會議室中有人看着看着沒忍住笑了出來，“這主角也太慘了吧？”
“有點雷，但說實話，雷的我挺爽的。”
“同感！”
“不過話又說回來，人家進了魔法學院是為了成神成聖，男主的目标居然是為了——找到朋友，這也太慘了吧？”
……
沒錯，被“愛與美之神”坑到生無可戀的男主在得知能離開家鄉前往魔法學院就讀後，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在學院中交到朋友，不會對着他臉紅也不會見到他就捂住臉跑走的那種……
在他看來魔法師們的定力肯定都不錯，所以肯定能交到不錯的朋友！
然而男主卻不小心忽視了，“愛與美之神”給予的祝福又怎麽會只有“美”呢？沒錯，“愛”這裏還有個坑——此祝福的另一個效果是，與他真心相愛并在“愛與美之神”的見證下結為靈魂伴侶的人，将與男主分享這份祝福，即獲得超絕的魔法天賦以及直到生命的盡頭都一直保持年輕美麗。
當這件事不再是秘密……
有人渴盼着力量，有人渴盼着美麗，有人渴盼着永恒的青春……
就這樣，圍繞着男主的雞飛狗跳的“魔法校園生活”開始了！
總而言之，唐若寒修正的這個劇情，後宮還是那個後宮，但是嘛——人家是追妹子，我是被妹子追；人家是推妹子，我則是被妹子推。……等等，為什麽我的後宮團人裏居然還有男孩紙？唉，好煩，就不能讓我做一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嗎？！
咳，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對這份設計，小組的絕大多數人都覺得頗有意思，只有少數人擔心将男主設計為“女裝大佬”會不會被觀衆厭惡排斥。這種擔心是有理由的，不過紀涵認為用不着擔心，因為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最遲明年就會有一部挺有名的“輕松校園日常動畫”面世，而裏面最受歡迎的角色不是帥氣的男主也不是軟萌的女主，而是……某完全看不出是男孩紙的女裝大佬。
在這之後，甚至有了“大佬的性別不是男也不是女，就是大佬”的說法。順帶一提，在之後的最受歡迎女性角色人氣投票中，這位大佬也是一路絕塵飙入前三……嗯，若非被取消資格，還真可能獲得第一。
所以說，紀涵覺得這種“裙下有猛獸”的設定還是頗有搞頭的。
于是一番商讨後，唐若寒的這份方案被通過了。之後，劇本的細化被交給了兩個編劇。沒辦法，從《夢》那個動畫就可以看出，唐若寒設定劇情的能力很棒，但其他能力就……尤其是臺詞，寫的都是什麽鬼，紀涵光是看着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威力不亞于十來歲的未成年大呼“你以為你接受的是誰的愛？！”。
與之相對的，人設也要同步進行修改，以貼合魔改過的劇情。
等到這一部分工作初步搞定，他們就可以開始做動畫PV了，即promotion video，動畫宣傳用的預告片。
紀涵看了看之後的工作安排，只覺得時間緊到不能再緊。說實話，作畫上的壓力是極大的，好在壕也有壕的辦法，在預算足夠的情況下，也還是有解決之道的。至于其他問題，別忘了她腦中還帶着個評測軟件呢。
所以說……
“這周大家吃好喝好。”在散會前，紀涵很實在地對所有人說，“最快這周末，最遲下周一，所有人都會進入加班地獄。”
聽着這份“死刑判決書”，所有人頓時一片哀嚎。
“當然，加班工資已到位。”紀涵享受了一會人民群衆的慘嚎後，淡定地繼續說道，“雙倍。幹得好還有獎金。”反正根據合同，在動作制作期間他們整個組基本上是與公司“割裂”開了，所以一切她說了算。
“……”
“……”
“……”
……
為了金錢……不對，咳，為了理想，幹了！
不過饒是還沒進入“加班地獄”，紀涵這周基本就沒有八點之前下班過。沒辦法，其他人做自己手頭的事情就好，她卻所有事情都要管一茬，不累是不可能的。
周五好不容易時間正常地下一回班，她居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腳。
更為重要的是！
她已經五天沒見到章大了！
“章禦能量”嚴重不足，急需補充啊啊啊！TAT
所以，當打開門看到章禦提着菜站在自家門口時，紀涵差點沒“汪”的一聲哭出來。大概是因為感動至極，她向來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在這一刻居然真實地流露出了委屈至極的神色，看的章禦一下子就慌了，他手足無措地放下手中的東西，忙亂地問：“……怎麽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紀涵很想說“因為我特別想你特別想吸你！”，但理智讓她剎了車，她扁了下嘴，最終只是說：“我餓了……”
章禦松了口氣：“我現在就給你做。”
“嗯。”紀涵用力點頭，又問，“丸子呢？”
“鄭大爺帶它出去玩了。”章禦一邊拎起菜進門一邊問，“你這周都吃的什麽？”
紀涵仔細想了想，非常詳細地回答說：“外賣，外賣，和外賣。”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章禦看着她毫無自覺的樣子，頓時覺得頭疼，平時總是抓着他強調胃之重要性的人偏偏對自己的身體太不愛惜，有時候真恨不得看着她吃一日三餐。
可是，即便她願意，他又該以什麽身份來做這種事呢？
章禦不擅長說謊，更做不到對自己的心說謊。
所以他不得不承認，一周沒能見到紀涵這種事固然也讓他很不習慣，但同時，也……的确讓他松了口氣。
因為哪怕是兩天之前，他都很擔心自己會情不自禁地問她“你上周日見的人是誰”，明明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資格管這種事，卻還是難以自已地在意。
而此刻，在再次踏入這屋內、再次見到她的此刻，他更為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在極想知道答案的同時也在懼怕着知道答案。
所以，他選擇什麽也不問。
他知道這種舉動其實很愚蠢很懦弱——像鴕鳥一樣将頭插在沙子中，假裝自己什麽都看不到聽不到，維持着現實平穩的假象。
但除此之外，他又能怎麽做呢？
他原本就不是主動的人，光是佯裝鎮定地站在她面前，就幾乎耗盡了所有力量。
“發什麽呆呢？”
在紀涵這樣的疑問中，章禦回過神來，态度溫和地回答說：“只是在想該做點什麽。”
“……哦。”紀涵蹙了下眉，敏銳地察覺到今天的章大有一點不太對勁，可又偏偏說不出是哪裏不對勁。可再一看，他又似乎一切如常，所以……是錯覺嗎？
章禦很快就在廚房中忙碌了起來，身體力行地證明了什麽叫做“合格的家庭煮夫”。在這件事上完全被碾壓、曾試圖幫忙結果反添亂的紀涵機智地選擇了“戰略性撤退”，沒再去幫倒忙，而是找了個小板凳乖乖地坐在自家大大腿邊幫忙摘菜。
乖孩子總是有糖吃的。
所以她才沒坐一會兒就看到自家大大遞了一個小盤子給自己，裏面是鮮切好的西紅柿，上面灑了一些晶亮的白糖。
“先吃一點墊下吧，吃飯還要一會兒。”
“哦。”
紀涵滿心歡喜地站起身将摘好的菜放進菜框裏，順帶洗了下手，這才接過盤子坐回原地喜滋滋地吃了起來。如果其他人看到她這副模樣八成會驚訝無比，因為真的和她平時的畫風太不一樣了。可偏偏不管是她，還是章禦，都沒覺得這有什麽奇怪的。
紀涵一邊吃一邊拿出手機，然後就看到工作群裏有妹子正在哭訴“因為這周一直在吃外賣，尤其是晚上吃多油多糖的食物，以至于體重大步邁過安全線”，看完這句話後，她驀地就想起這周太忙一直沒稱過體重，所以說……不會吧？她盯着滿盤子的白糖，突然就覺得壓力山大。
“怎麽了？”章禦敏銳地發覺了她的“異常”。
紀涵擡起頭，嚴肅臉問他：“我胖嗎？”
“……啊？”章禦愣了下，完全不明白這話題從何而來。他認真地看了看她的臉和身體，因為板凳過于矮，她現在看起來簡直就是小小的一團，“胖”的說法真不知是從何而來。而且，團子的話，再胖一點其實會更可愛吧？他一邊不自覺地發散着思維，一邊将目光定格在了她的嘴邊，然後下意識地擡起手拭去了沾在那裏的幾點白糖。
紀涵：“……”
章禦：“……”
兩人同時呆住了。
面面相觑了幾秒後，兩人默契度非常好地同時扭過頭。
章禦打開水龍頭，開始“唰唰唰”地洗菜，涼水是個好東西，能讓人冷靜。
紀涵則完全忘記了胖不胖的話題，持起筷子就開始大口扒拉糖拌番茄，最後索性用盤子蓋住了臉。好一會兒，她才緩緩放下盤子，暗搓搓地伸出舌頭舔了下嘴角，突然就覺得減肥完全沒必要，世界上怎麽會有糖這麽好的東西？能讓人從嘴裏甜到了胃裏，再一路從胃裏甜到了心裏。
豐盛的晚餐讓紀涵覺得等待的時間沒有白費。
而用餐者幸福的表情對身為“廚師”的章禦來說也無疑是最高的褒獎。
兩人就這樣一邊吃着飯一邊随口聊上兩句——
“十二個夢那邊的工作結束了？”
“嗯，已經結束了。”
“是麽。”
“嗯。明天想吃什麽？”
章禦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紀涵就只發自內心地覺得悲傷，因為……
“明天要加班，後天也是。”
“……”
“準确來說，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這是常态。”
這種話紀涵也只能在章禦面前說說了，找鄭大爺馬大媽說他們肯定會回答她“年輕人正是該打拼的時候”，找穆容說他肯定會回答她“你自找的”，找工作組那群人說的話……
“紀導，我們全組不都正在您的領導下加班嗎？！”
思來想去，她也只能在章大這裏才能得到安慰。就算他不安慰她，能得到他一個同情的眼神她就滿足了！TAT
其實章禦又何止是同情她，簡直是心疼，除此之外還有擔憂。如果不是理智尚存，他簡直要說“不如我每天做飯給你送去吧”了。不過仔細想想，每天去送雖然有些誇張，偶爾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就在章禦猶豫着要不要問她時，敲門聲驟然響了起來。
紀涵有些訝異地看向門口，平時敲她門的不是快遞就是外賣，但今天應該兩個都沒有，所以敲門者是誰？
“可能是鄭大爺來送丸子。”章禦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你繼續吃，我去開門。”
“哦。”紀涵點點頭，也沒和他客氣。
然而出乎章禦意料的是，來敲門的人居然不是鄭大爺，而是一個陌生的送貨小哥。對方一見他就露出了禮貌的微笑，道：“請問這裏是紀涵紀小姐的家嗎？”
“對。”
“我是來送衣服的。”
“衣服？”
送貨小哥一見章禦露出了訝異的神色，自己也有點懵逼，他低下頭仔細地看了眼客戶姓名和地址，确定沒問題後正想再問，就聽到屋內傳來一聲——
“搬進來就好。”
紀涵一邊說着一邊走到門口，接過了送貨小哥手中的單子簽收。她上周日定制的衣服沒那麽快做好，這是她在店裏買的那些，本來應該當天送來的，但因為當時有件衣服斷碼需要從別的門店調貨，所以店方在道歉之後表示周一再給她送貨。結果周一她臨時決定加班，周二到周四她還在加班，所以最終這批衣服只能在周五，也就是今天送來。
對于紀涵來說，早一天晚一天都無所謂，不過讓她一直有些懊悔的是，之前買的那條淺灰色圍巾她忘記單獨拿回來。不過嘛，考慮到她這一周也是直到今天才見到章禦大大，所以時間是不早不晚剛剛好。
她一邊如此想着一邊開始在滿地的袋子盒子中翻找圍巾。
“找到了。”她從一個小袋子中抽出目測應該是圍巾的物體，結果定睛一看，居然是那條穆容付款的米白色的。
紀涵嫌棄地撇了撇嘴，随手将這條圍巾挂在脖子上，繼續翻找了起來。
章禦看着這堆幾乎堆滿了玄關的物品，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他蹲下身想要幫忙收拾，卻很快察覺到這些衣物應該都來自于同一家店。即便對品牌這種東西再不了解，他也能感覺到這堆東西價值不菲。這周她一直在加班根本沒空去購物，也就是說東西有很大可能是上周末買的。
是周日嗎？
和那個人在一起的時候。
強迫自己去忘記的記憶再次強勢地占據了他的腦海，讓他一時之間愣在原地，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再次回過神時，他發覺她将一條淺灰色的圍巾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又圍了幾圈。很軟，很暖，圍巾是，她的手也是。
章禦有些意外地低下頭看着脖上的圍巾，伴随着這動作，他幾乎半張臉都陷入了那溫暖的質地中。他擡起手輕輕地撫摸着這份過于溫暖的禮物，有些開心又有些羞澀地低聲道謝：“謝謝。”
“不用客氣。”紀涵搖搖頭，看起來鎮定無比。
其實心裏的小人早已歡喜雀躍滿地打滾：啊啊啊圍着圍巾的章大好贊好贊好贊，看起來好像軟萌軟萌的小動物，頭上還有呆毛！好想摸嗷嗷嗷嗷嗷嗷！！！
她突然就感激起送自己圍巾的穆容了，托他的福，她可以和章大系同款圍巾了，四舍五入就是“情侶圍巾”啊，點贊！
紀涵一邊如此想着，一邊開心地扯了扯被她如哈|達一般挂在脖子上的米白色圍巾。
“你買了兩條？”章禦好奇地問。
“不。”紀涵搖頭，“你這條是我買的，我這條是別人送的。”
“……”章禦嘴角的笑容僵了下，但在她發現之前，他強行将這點僵硬掩去，努力笑得如剛才一樣自然，“很适合你。”
“是嗎？”
“嗯。”
紀涵又扯了扯圍巾，心想雖然不太喜歡這個顏色，但既然章大都這麽說了，她就一直戴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