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二更 (14)
裏知道前兩年眼前這位老人曾經被顧丞氣得差點腦溢血，她就更不敢亂說話了。
多少想法都只能忍着, 憋着。
問題是，在顧老這樣人老成精的人面前, 原嫣那點隐忍怎麽可能藏得住呢？顧老一眼就看出來原嫣有話想說。
“你爸爸媽媽我都見過, 都是很不錯的年輕人。”老人笑眯眯地對原嫣說, “我們家小丞脾氣不好。有你這樣的好孩子跟他多相處，我很高興。不用把我當外人，有什麽話你說。”
原嫣有一肚子的話呢。但她沒想好該怎麽開口, 琢磨了一下, 決定找個引子把話頭引出來。她揚起她那副令中老年男女都毫無抵抗力的乖巧笑容，問：“顧爺爺，你看我今天穿的這身, 好看嗎？”
她說着，還扯了扯下擺。
原嫣還以為她得七繞八繞才能把話頭繞到正題上呢，不想顧老只凝視了一秒，就問：“顧丞設計的？”
原嫣突然啞了，一肚子的鬼機靈像被照妖鏡照得透亮，頓時都灰飛煙滅了。
她讷讷地“嗯”了一聲，有點讪讪地看着顧老。
顧老嘆氣：“他還不死心？想讓你來游說我？”
“沒有，沒有。”原嫣不敢再抖機靈，實話實說，“他在學校其實特別努力的，他對學業很認真的。他就是……”
原嫣咬了咬嘴唇，還是想為顧丞說兩句。
“他真的很有天賦的。顧爺爺，顧丞一點都不想當外交官，他就想當個設計師。為什麽不能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呢？”她低聲說。
在顧老面前，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在老人的眼裏就是個“孩子”。這位老人的威儀與氣勢壓得原嫣連說話音量都不敢放太大。
顧老并不生氣，但也無意與原嫣讨論或争執這個事。他只說：“你們還小，再過些年就能懂了。”
顧老知道原嫣其實是顧丞的女朋友。在顧老眼裏，小一輩要談婚論嫁，怎麽也得二十歲以後。原嫣和顧丞現階段不過是少年時的青澀戀愛罷了，還談不上什麽“孫媳婦”不“孫媳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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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顧丞因為原嫣變得開朗起來，顧老對原嫣，到底與對別人是不同的，格外的和藹。
原嫣明白了在顧老的眼裏，她人微言輕，根本連跟他争辯這個事情的資格都沒有。
這令她十分氣餒。
樓下歡笑的聲音傳上來，隐約聽見有人喊原嫣的名字。
顧老微笑：“去吧，玩得開心點。”
原嫣沒辦法，垂頭從顧老身旁走過去。她性格向來敢闖敢說，鮮少遇到不戰便敗的情形，走了幾步，愈發地感到不甘心。
顧老便看到這個十分靈動可愛的小姑娘忽然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那雙烏溜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眉目嚴肅地說：“要是顧叔叔還在就不會這樣。”
顧老怔住。
“顧叔叔就不喜歡當外交官，所以他特別支持顧丞追求自己的夢想。”原嫣說，“他還在的時候，就說過這個話的。”
原嫣的話是真的。
她在顧丞父親舊宅的書房裏看到了很多船舶模型，問過顧丞才知道，顧丞父親的夢想是船舶制造。但他無法違抗自己的父親，最終走上了仕途。
他是支持兒子追逐自己的夢想的。
過去的歲月撲面而來，拍打在顧老滄桑的臉上，生出了微微的刺痛。
像是很久沒有聽到有人提過早逝的長子了。更沒人再提過，那個孩子根本不願意做外交官。他遵照他的意願走上了這條路，卻再不能回到他身邊了。
白發人送黑發人。
原嫣說：“顧丞早說了，就算他自己沒辦法，只能走您逼他走的路，等将來輪到他做主的時候，絕不會去強迫再下一代了。”
“您這個傳承，無非就是傳到眼前這一代罷了，不可能世世代代的傳下去的。這世上本來就沒有能永不斷絕的傳承。”
“再說了，您這個也不是傳了幾百年幾千年的，不也就是從您父親那一代才開始的嗎？那個時代，大家都一腔熱血，把理想做成了事業。可現在時代變了，您的孩子、您的孫子，不像您和您父親那樣熱愛這份事業。這不是他們的理想。”
“您要是為了所謂傳承，卻強迫他們放棄自己的夢想，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原嫣聲音清脆，一張小嘴叭叭叭，語速快得像子彈。
顧老望着這女孩子，竟有些發怔。
顧丞的聲音卻忽然在這時響起：“原嫣——”
顧老和原嫣同時轉頭，顧丞不知道何時上了樓，站在樓梯口處望着他們。他神色晦澀不明，應該是聽到了原嫣的話。
看到顧丞，原嫣忽然後悔起來。顧老是位古稀老人，她真不該一時沖動說這麽多的。她有些擔心地偷看了顧老兩眼，生怕他被自己氣到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顧丞凝視着顧老的臉色，顯然也有同樣的擔心。
空氣沉默了片刻，被老顧的笑打破了寧靜。
“同學們叫你們呢。”他笑着說，“快下去吧，你可是主人，招待好大家。”
又對原嫣說：“去吧，好好玩。”
顧丞看顧老臉色如常，并不像兩年前那次，突然變得蒼白沒有血色，他才放下心來，走過來牽住了原嫣的手，低聲說：“您要是累了，就回屋躺會兒。”
顧老還清楚地記得兩年前顧丞是如何的倔強叛逆，他現在完全不一樣了。他從前為了自己的夢想激烈的反抗，現在卻滿眼都是對他的擔心。
為了他這樣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青春正好的少年只有壓抑自己，委屈自己。
顧老內心中突然覺得無力。
衰老之感是如此的清晰。
如果三代人的傳承到再下一代就會中斷，執念，還有意義嗎？
他搖了搖頭，一時不想說話。
正好韓東晟從洗手間裏出來了，看到走廊上的三個人，走過來說：“怎麽都在這兒，說什麽呢？”
“有點累了。”顧老伸出手臂，“東晟，扶我回去休息一會兒。”
韓東晟手腳麻利的扶着顧老回房，還不忘回頭跟顧丞原嫣說：“去，你們玩去吧。”
回到房間，顧老在床邊坐下，出了會兒神，忽然問：“東晟，從前我想培養你當外交官，你為什麽不願意？”
“不是早八百年就告訴您了嗎？我不喜歡啊。”韓東晟稀奇地說。他搖搖頭：“沒意思。”
沒意思……
顧老還清楚地記得自己小時候，覺得父親的工作超棒，可以去看世界。他從小就立志也要像父親那樣。
他的夢想和志向，在韓東晟來說，就是一句“沒意思”。
或許，時代真的變了，或許，人和人真的不一樣。
父輩的追求，于子孫輩來說，或許就真的只是一句“沒意思”。
顧老在床上躺下，許久，輕輕嘆了口氣。
看着顧老和韓東晟離開，顧丞牽着原嫣的手下樓。走了幾步臺階，走不動了，回頭一看，原嫣站在臺階上，咬着嘴唇看他。
他問：“怎麽了？”
原嫣卻垂頭喪氣地說：“對不起，我不該瞎跟你爺爺說那些話……”
顧丞微怔，而後醒悟。他沒說話，踏上一階，溫柔地吻了原嫣的額頭。
“謝謝。”他輕輕地說。
謝謝你為我發聲，親愛的。
五月，大家去日本考了第三次SAT。這一次去的人比上次少了，有些人是決定八月去美國本土參考。
第三次考試了，顧丞、原嫣包括王哲在內的學霸們，都很放松。考完也都感覺發揮得不錯，應該能比之前的成績更好一些。
出了考場大家一起交流了考試的感受，估測自己的分數，開始交流各自的目标學校。
等到兩個人獨處的時候，原嫣問顧丞：“要是學設計的話，你的目标是哪裏啊？”
“tral Saint Martins。”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顧丞眼中放出了不一樣的光彩，“中央聖馬丁學院。”
藤校原嫣了解得門兒清，藝術類院校她不清楚，問：“在哪？”
“倫敦。”顧丞說。
“英國啊。”原嫣問，“那要考雅思嗎？”
顧丞頓了頓，沒說話。
“咦？”原嫣立刻反應過來了，“別告訴我你考了？”
他的女朋友就是反應這麽機敏，顧丞承認：“考了。”
“咦咦？什麽時候的事？”原嫣追問。
顧丞說：“去年十月，就你轉學過來之前沒多久。”
“成績肯定是沒問題咯。”原嫣說。
“成績過線就成，不重要。”顧丞說，“申請這種院校，作品集才重要。”
了解得很清楚……
原嫣怔住了：“顧丞，你……”
顧丞頓住，移開了視線。
原嫣突然激動起來，一把抓住了顧丞的手：“你！你別放棄啊！”
顧丞偷偷摸摸的去考了雅思，分明心裏面還沒有放棄。
“不管別的，先申請了再說！”原嫣狠狠地握住他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單更
☆、第 136 章二更
這次的SAT考完， 就徹底放松下來了。
汪菲抱着手機刷哥哥的顏， 張鶴妍通過網絡和在香港的黃偉卿卿我我， 連苗苗都抱着手機一刻不放。
顧丞和王哲幾個男生去買了冰淇淋回來的時候， 原嫣喊她們幾個來吃都喊不動， 還得勞動她大小姐的大駕，挨個踹一腳， 一個個才知道放下手機。
“都跟手機長在一起了是吧？”原嫣啧道。
“哪比得上你啊， 顧丞從來不離開你超過十米。”張鶴妍化身檸檬精，“我現在可是異地戀呢。”
“異地個頭啊。”原嫣氣得直樂，“上了飛機，三個小時就同城啦。”
“還有你。”原嫣把冰淇淋遞給苗苗，奇怪地問，“菲菲沉迷哥哥我知道，你這兒幹什麽呢？也這麽沉迷？”
“我忙着呢。”苗苗接過冰淇淋，開心地吃起來。
SAT都考完了， 不知道忙什麽。原嫣莫名。
汪菲看了眼苗苗，又看了眼臉上帶笑， 卻不怎麽說話的王哲，什麽都沒說。她也只是察覺出一些苗頭， 還并不十分确定。
等回了國， 到了六月份， 汪菲才十分肯定地悄悄告訴原嫣：“苗苗戀愛了。”
“跟誰？”原嫣非常吃驚。她們幾個都住宿，在一起的時間特別多，怎麽苗苗戀愛她竟然不知道？
汪菲撓撓頭：“網戀。”
原嫣嘴張開， 半天沒合攏。
苗苗網戀的對象就是不知道怎麽就加了她微信的那個立安的學長。對方現在在美國讀書，兩個人已經約好了暑假見面了。
原嫣猶豫許久，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顧丞。顧丞也猶豫了一陣，最終告訴了王哲。
這幾個月來王哲就像換了個人，過去那些跳脫、頑皮都消失不見了。他跟苗苗進入了一種客客氣氣的相處模式，雖然臉上時時帶着笑，可與他真正相熟的幾個人，偶爾便會忍不住替他難受。
顧丞回過頭來告訴原嫣，王哲知道了之後，就沒說話。
“什麽都沒說。”他說。
只“哦”了一聲，笑了笑，然後沉默。
知道了之後，稍微一觀察就發現，苗苗是真的戀愛了。
因為是異國有時差，便常能看見她在早晚兩個時段抱着手機不放。
她性格使然，還是成天一副樂呵呵無憂無慮的樣子，可有時翻看手機信息的時候，那笑容裏的确有了些從前沒有的東西。
有羞澀，有憧憬，有期待。
這都是戀愛的元素。
後來苗苗表現得愈發明顯，原嫣便當面直問了。苗苗痛快地承認了，笑得特別開心：“暑假他回來，我們就能見面了。”
“對我特別好呢，總是誇我。”
“對了，我有照片給你看，看，帥不帥？”
原嫣看了照片，還算是個很有點小帥的男生。對別人的男朋友當然得誇，點頭說：“帥！”
雖然有點小遺憾，但又覺得王哲和苗苗現在還能和和氣氣的像朋友那樣相處，也是告白失敗後最好的結果了。作為閨蜜，她自然是希望苗苗能開心的。
暑假原嫣這一圈人相約去瑞士玩，苗苗卻推了。她的那個“男朋友”回國了，她的隔空網戀終于落到實地上來了。
在瑞士玩得盡興的時候，原嫣幾個人還不忘隔空關心苗苗：“真人怎麽樣啊？”
苗苗回複信息：“真見面了感覺還是有點不一樣。不過，人還是挺帥的。”
她還發了個比V的表情包，一副很開心的樣子。
這些，女生們都沒跟男生提。原嫣沒告訴顧丞，張鶴妍也沒告訴黃偉，就怕他們忍不住會告訴王哲。
多添堵啊。
瑞士之行十分盡興，原嫣料不到，回國才沒幾天，她晚上才洗過澡吹幹頭發，就接到了汪菲的連環奪命汪菲要瘋了！
“那個人是個王八蛋！他在貼吧裏圖片直播和苗苗開房！你快看我轉給你的圖！”
原嫣腦子轟的一下！
她迅速的打開微信，立刻看到了汪菲轉的東西。
“他們剛才在吃飯！現在去唱歌了！這男的說，待會兒會給苗苗弄去開房！怎麽辦！怎麽辦！我打苗苗手機她關機了！”汪菲特別崩潰。她跟苗苗最好，之前苗苗跟她講那個男生的事她還為苗苗開心，萬不料竟會遇到個人渣。
“你冷靜！”原嫣喝道。她手指迅速的翻動圖片，發現照片只有背影或局部，質問：“兩個人都沒有露臉，你怎麽知道那女生是苗苗？”
“那個包！那個裙子！那個手鏈你看到了沒有！有個蝴蝶結的小墜兒！那都是去瑞士之前我們倆一起逛街買的！我一眼就認出來了！”汪菲整個人都陷入了恐慌。
原嫣比她好一些，她花了幾秒鐘讓自己冷靜下來，問：“知道他們在哪嗎？”
“不知道！”
“有那個人的電話嗎？”
“沒有！”汪菲說。
“怎麽辦？怎麽辦？”汪菲要哭了，“苗苗是騙她媽媽說住在我家裏跟我玩，才跑到市裏來的。”
原嫣做了個深呼吸，說：“我找人想辦法，挂了！”
每當遇到自己的能力解決不了的事，原嫣的第一反應就是找原振。
但原振一直不接電話，她也開始心焦起來。好不容易電話接通了，說話的卻是秘書。
“原總剛結束個飯局，喝高了，現在睡着了。”他說。
原嫣挂了電話，感覺腦袋因為焦慮和緊張而發疼。她第二個電話打給了顧丞。
原嫣語速飛快又清晰的把事情告訴了顧丞，顧丞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緊迫性。
“轉給我，我想辦法，先挂了。”他說完，飛快地挂了電話。
顧丞聲音冷冽，話語簡練，卻讓原嫣奇異地冷靜了下來。她耐心地等顧丞想辦法，等顧丞給她回電話。
在等待的過程中，她也沒閑着。她本來穿着舒服的家居裙子，換成了T恤和牛仔短褲。拉開抽屜，取出一根高壓電擊棍，又取出一根甩棍，一瓶防狼噴霧。這種東西她有不少，都是原振給她準備的。
她都塞進了包裏。一邊還用座機給司機老陳打電話：“陳叔你在不在家現在？你把車發動好，在門口等我，我随時可能出去。”
大約七八分鐘後，顧丞的電話打進來了：“別急，王哲在處理了。”
“他要怎麽處理？”原嫣做了一通準備，腦子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
“定位。”
“她關機了！”
“關機了也能定位。公安的定位系統。”顧丞說，“很快能出結果。你和菲菲別着急，我和王哲來處理。”
原嫣把包甩到背上：“方位出來了立刻告訴我！我也去！”
顧丞有點無奈，但卻知道原嫣的性格，只能答應她：“好。”
原嫣背着包就下樓了，直接坐進老陳的車裏，說：“陳叔，先把車開到小區門口。”
車子照她指示開出小區，先趴在路邊。原嫣拉了個群，群裏只有四個人，顧丞、王哲、汪菲和原嫣。
她艾特了顧丞和王哲：“方位發在這裏。”
又說：“目前只有咱們四個人知道，別擴散了。”
汪菲立刻回複：“明白。”
王哲很快發了個地址過來，是一家
王哲：“這是她關機前最後的位置。我在往那邊趕！”
顧丞：“我已經在路上。”
原嫣：“在路上。”
汪菲：“我也出門了！”
四個人從四個不同的方向，殺向了那家在路上，通過汪菲的敘述，幾個人搞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汪菲是追星女孩，她是她愛豆琛市粉絲會的資深成員，因為這個，認識了不少別的學校的中學生和大學生。
今天就是一個已經上了大學的小哥哥忽然在微信上問她：“你是不是立安的？”
汪菲說“是”，然後問：“怎麽了？”
小哥哥問：“立安是不是琛市最好的私立中學？”
汪菲說：“那當然啦。”
小哥哥說：“我逛一個貼吧，看見有個人圖片直播，說要弄一個妹子去開房，說那女孩是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上的琛市最好的私立中學。我就記得你好像是立安的，你們學校挺有名的。”
汪菲還說：“什麽人這麽渣啊，鏈接甩給我看看。”
她純是當八卦聽了，孰料小哥哥的鏈接甩過來打開一看，一入眼就是那條熟悉的手鏈。汪菲當時就懵了。
“我知道她今天是去見那個人。說好了的，跟那個人吃晚飯，她說可能還會出去玩，但是晚上還是會來我們家睡覺，明天再回縣城去……”汪菲發的語音裏，都帶着哭音了。
王哲回複了文字，就三個字——“知道了”。
連标點符號都沒有。原嫣都沒法想象王哲此時此刻的心情。
原嫣是第三個到的。顧丞最遠，但他騎摩托車，飙起速度來比這幾個坐車的反倒都快。王哲也到了，但他們撲了個空。
“已經走了。”顧丞冷着臉告訴她。
王哲在一旁打電話。
說話間，汪菲也到了。
“有沒有用？剛才王哲管我要的照片有沒有用？”她慌亂地問。
“在查呢。”顧丞說。
原嫣問：“查什麽？”
“攝像頭。”顧丞說，“城市監控系統。”
在中國的大城市裏，攝像頭無處不在。一線二線的城市，公共監控幾乎沒有死角。
暴力機關若真的想追蹤什麽人，就一定能找得到。
人渣發在貼吧裏的照片不清晰也不完整。汪菲還在路上的時候，王哲就給她打電話，問她有沒有苗苗穿那個裙子背那個包的照片。
汪菲還真有，立刻就發給王哲了。
汪菲一邊慌亂着急，一邊刷貼吧那個帖子，驚叫：“他們、他們去酒店了！”
帖子裏出了張新照片，因為都是人渣趁苗苗不注意偷拍的，所以模模糊糊，但也可以看得出來是在酒店的走廊裏。
原嫣心底頓時一沉。
她一擡眼，對上了王哲的視線。
王哲握着手機在跟不知道什麽人講話，眼神像要殺人。
☆、第 137 章
定位和追蹤， 王哲都用了他爸爸的能量， 很快就得到了結果。
“在旁邊！”王哲話音未落， 人已經拔腳飛奔。
顧丞跟着飛奔。原嫣和汪菲出門的時候都很長心眼子地穿了平底鞋， 跟着飛奔起來。
人渣顯然早有安排， 他帶苗苗去的KTV就在酒店旁邊，正常走路的話也就五分鐘。
才跑進大堂， 汪菲就氣喘籲籲地驚叫：“是苗苗！她發了信息給我！”
王哲劈手奪過汪菲的手機， 點開了苗苗發的語音信息。
“汪菲！報警！報警！”
“我在麗晴酒店！2718房間！”
“他是個臭流氓！救我！！”
王哲帶頭沖進了電梯，原嫣還給被他們撞了的客人匆忙喊了聲“對不起”。
電梯上升，發出細小的“嘶嘶”聲。
“苗苗！我們來了！馬上就到了！你堅持住！”汪菲因為太恐慌，發語音的時候就吓得哭了。
電梯裏除了她的低泣聲，就是死一般壓抑的寂靜。
直到“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王哲沖到2718房間本能的用手去猛拍門，只拍了一下就醒悟過來，立刻收手， 擡腿朝門上就是一腳！
門震了震。屋裏響起男人驚慌的聲音：“誰？誰呀？”
王哲還要再踹，顧丞拉住了他， 喊：“一、二……”
兩兄弟很有默契，喊道“三”的時候一起出腿。兩個身體巅峰期的年輕男人的力氣往一塊使， 酒店薄薄的木板門轟然向裏倒去。
房間走廊處有個年輕男人驚恐地後退：“你們是誰， 你們幹嘛？”
王哲二話不說， 上去一腳踹飛了他，瘋了一樣沖進去，大吼：“苗苗！苗苗！苗苗！！！”
可是房間裏只有這一個男的， 不見苗苗的蹤影。
汪菲和原嫣也跟着喊：“苗苗！苗苗你在哪？！”
王哲真的瘋了，沖過去拽住地上那人的衣領給他生生地提起來，大吼：“苗苗呢？苗苗去哪了？”
“王哲……”
苗苗帶着哭腔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大家倏地回頭，洗手間的門打開一條門縫，苗苗戰戰兢兢地扒着門縫往外看。看到原嫣和汪菲，她哇地一聲就哭了：“原嫣……菲菲……”
原嫣和汪菲異口同聲地喊：“苗苗！”
苗苗哭着拉開門走出來。才走出來，就被王哲沖過來一把樓進了懷裏！
王哲的手臂堅硬有力，卻在發抖。他語無倫次地問：“你沒事吧？沒事吧？”
被王哲抱在懷裏，飽受驚吓的苗苗終于安心了，抱着王哲大哭：“王哲……”
“別哭，別哭！”王哲把她抱得緊緊的，“沒事了，我來了，我來了！”
苗苗雖然哭得不成樣子，可頭發、衣裙看起來都還整齊。原嫣和汪菲對視幾眼，肩膀都松了下來。特別是汪菲，情緒也是大起大落，幾乎虛脫，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顧丞看王哲只顧得上安撫苗苗，他轉身過去，一腳踹得那個人在地上打了個滾，從牙縫裏擠出聲音：“艹你媽男人的慘嚎把靠着牆拍心口平複情緒的原嫣喚回了神。她沖上去拉住了顧丞，手伸進包裏，再掏出來的時候手腕一抖，“啪”的一聲，一根锃亮的甩棍反射着燈光。
原嫣不會說粗口，她只能咬牙切齒地罵一句：“王！八！蛋！”劈頭蓋臉地抽過去！
汪菲今天晚上幾乎被吓死，更是恨極了，沖過去用腳踹。
男人被兩個女生打得滿地打滾，一邊慘嚎，一邊求饒。
門口漸漸聚集了不明情況的圍觀者。
“怎麽回事？”有人竊竊私語。
“抓奸吧？”
“一群小孩！”
顧丞走過去一彎腰，把地上的門板扶起來，歪斜着靠在了門框上。雖不能全擋住，也能擋住大部分人的視線了。
圍觀的人就一直聽着裏面不斷發出的慘嚎，面面相觑。
很快酒店的服務人員喊來了保安，王哲聯系的警察也到了，場面一度有點混亂。
苗苗受了驚吓，從離開洗手間出來就一直抱着王哲不撒手。
王哲也一直抱着她不撒手，直到一個看起來級別很高的中年警官出現，他才拍拍苗苗，把她交給抽人抽得氣喘籲籲的原嫣和汪菲。
苗苗又抱住汪菲不撒手，臉上一直青白沒有血色，都是淚痕。
顧丞和王哲都過去跟那個警官說話。中年人臉上帶着笑，還跟他們倆都握了手，最後，他們只帶走了被原嫣的甩棍抽得滿頭滿臉都是血痕的那個家夥。
警察走了，王哲再轉身看苗苗，苗苗已經抱着汪菲不放了。
王哲就退了一步，默默地待在一旁。
酒店的經理過來了，顧丞過去跟他交涉，同意了賠償，又讓他給他們開了間套房。
苗苗情緒還沒穩定，這會兒去哪都不合适，幹脆先待在酒店裏。幾個人摟着苗苗離開了這個一片狼藉的房間，換到了高層的套房。
原嫣打電話叫了熱飲。雖然是夏天，但情緒崩潰、驚魂未定的時候，一杯熱巧克力最能安撫人。
果然苗苗喝了半杯熱巧克力之後，情緒穩定多了。
原嫣和汪菲先把她帶到裏間，詳細的問了問——雖然苗苗看着不像“出事”的樣子，還是要親自問問才能安心。
顧丞和王哲都明白女生們到裏間是去問什麽去了。那幾分鐘的時間對王哲真是煎熬。
好在原嫣很明白王哲的心情，她很快就出來告訴他們：“她沒事。”
顧丞和原嫣都清楚的看見了王哲的肩膀像是一下垮了似的放松下來了。
又過了一小會兒，苗苗和汪菲才出來。苗苗眼睛紅紅的，不敢看王哲，垂着眼說：“我沒事，給你們添麻煩了。”
顧丞替王哲問：“到底怎麽回事。”
今天鬧了這麽大動靜，苗苗也明白不給大家一個交待是不行的。她垂着頭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們。
苗苗和這個學長，在暑假終于見了面，兩個人的戀情算是落到了實地上。
但沒有了網絡和距離的濾鏡效應，真的見到了真人，雖然說的話還是那些話，但文字變成了有語氣語調的人聲，到底是和隔着網絡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在網絡上這男孩子嘴巴很甜，把苗苗哄得特別開心。而且他說自己是住在琛市周邊另一個縣城裏，也是農民出身。這一點讓苗苗特別的感到親切，很有點相識恨晚的感覺。
可等到真見了幾面，破除了腦補，直面真人，苗苗卻有點找不着感覺。
見過幾次面之後都找不到感覺，苗苗就有“算了”的想法。
但這男孩子對苗苗特別熱情殷勤，苗苗還沒想好該怎麽跟他把話說清楚，她自己的生日先到了。
家裏自然是熱熱鬧鬧的慶祝了。雖然熱鬧，卻并沒有苗苗的朋友參加，那時候原嫣他們一夥人都在瑞士瘋呢。她們都說，等回來給她補生日禮物。
可生日當天她卻收到了一個包裹。打開一看，裏面不是一件生日禮物，是兩件。
高一的生日，高二的生日，兩次生日，兩件帶有粉紅色和蝴蝶結元素的精致小首飾。
一個包裹裏的兩件生日禮物，禮物本身完全符合她的喜好。送禮的人從高中與她相識，還知她甚深。雖然包裹上沒有任何對方的信息，但苗苗怎麽會想不到是誰呢。
苗苗擡眸看了王哲一眼。
她并沒有把生日的這一段也講出來，只講了她跟學長見了幾面，對方熱情殷勤，她找不到感覺，想找個機會跟對方把話說清楚。
她沒告訴原嫣他們，其實她本來是想找個時間給那人打個電話結束的。但是收到的那份生日禮物，讓她心亂如麻。恰在那天，那人給她打電話，約她到市裏去玩。
那個時候，苗苗産生了“要不然再處處試試看，或許就能找到感覺了”的想法。于是她赴約了。
戀愛的感覺又怎麽可能你想找就能找得到。苗苗跟他吃了一頓飯，始終找不到感覺。
這男孩身上，一直有種讓苗苗隐約覺得不太對的感覺。苗苗自己覺得這種不太對勁的感覺，應該是她之前對在美國讀書的學長腦補太過造成的落差，沒有深思。
吃飯的時候，她把話跟對方說明白了。
對方特別有風度，一點都不生氣，臉上全是親切和藹的笑，說：“實在不行也不能強求啊，不管怎麽樣，認識了你這麽可愛的小學妹，我就很高興了。”
但他說，今天本來是約會，都提前安排好了，訂了KTV包間。
“來都來了，玩開心再回去啊。認識一場就是朋友，再不濟，還是學長學妹呢。”他說。
對方表現得又紳士，又有風度，訂的也是大衆娛樂的KTV，不是什麽不良場所。苗苗不好推辭，就跟他一起唱歌去了。
這中間他說手機沒電了，借了一次苗苗的手機出去打過電話，很快就回來把手機還給了苗苗。KTV包間裏光線不怎麽明亮，苗苗沒注意，直接把手機收起來了。
唱歌的時候他叫了啤酒，還喊苗苗喝酒。
就連跟王哲顧丞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張鶴妍都勒令她們幾個不許喝酒。苗苗這麽個乖寶寶，自然是十分聽話的，直接拒絕了。
那人笑笑沒說什麽。
等唱完歌，他說天黑了，要送苗苗回汪菲家，卻忽然又說喝了冰啤酒胃疼。
他給自己打造了個學霸的人設，說自己的胃病是在美國讀書太辛苦熬出來的，又說他胃藥在酒店裏，讓苗苗陪他去酒店拿藥，吃完藥他就送她回去。
苗苗問他怎麽還訂了酒店，他說晚上趕回縣城太折騰，就打算住一晚明天再回去的。
苗苗說她可以自己叫車回汪菲那兒，讓他趕緊回酒店吃藥休息。對方卻一臉嚴肅的堅持一定要送她。還給她講了最近一段時間鬧得輿論很大的網約車奸殺案。
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合乎邏輯，他看起來也真像是一個彬彬有禮，體貼紳士的高年級學長。苗苗不但相信了他，還對自己折騰人家這一趟感到很愧疚。
她于是跟他去酒店拿胃藥。
進了酒店關上了門，什麽彬彬有禮的學長，什麽紳士體貼全沒了，對方一下子露出了真實的嘴臉，說些下流的話，還對她動手動腳。
苗苗這才明白自己遇到了壞人。
畢竟只是高中生而已，畢竟還在又傻又單純的年紀，想象不到這社會上的人能壞到什麽程度。
☆、第 138 章二更
“我想跑， 他堵着門不讓我走。我， 我就給了他一下子， 踢中了要害。”苗苗說。
苗苗好歹上了一年的跆拳道課了， 雖然是花拳繡腿， 但突然暴起，出其不意的， 竟也擊中了要害。只可惜力氣太小， 那人雖然彎下腰去按住了兩腿間，卻用身體牢牢堵住了門。苗苗推他，竟然推不開。
成了籠中鳥，對方一旦恢複過來，後果不堪設想。
苗苗當時已經沒法理性的去思考，這些都是自衛本能。她跑不出去，眼看着那人眼露兇光擡起了頭，她想也不想的就跑進了就在大門旁邊的洗手間裏， 鎖上了門。
但當她掏出手機想要報警，才發現手機雖然還開着， 竟沒了sim卡。
“唱歌的時候，他借過我的手機打電話。我剛才想， 應該就是那時候偷偷地把我的sim卡拔出去了。”而在KTV的環境裏， 苗苗沒有發現。
顧丞他們推斷這人應該是先關機， 再拔卡，再開機。這樣汪菲她們打苗苗手機，便是“已關機”的狀态了。
可以看得出來， 這人心思十分缜密，預謀性很強。
除了生日禮物的事沒提，其他的過程苗苗全說了，講得也算明白。
“我真蠢。”講完，她又掉起了眼淚。
原嫣和汪菲一坐一右坐在她旁邊低聲安慰她。
顧丞看到王哲像是想說話，見這情形卻只動了動嘴唇，又閉上了嘴。他便站起來，說：“折騰一通都餓了，原嫣、肥肥，走，看看酒店餐廳有沒有夜宵。”
原嫣跟顧丞碰了碰眼神，瞟了王哲一眼，給汪菲使個眼色。兩個人一起站起來，說：“是呀，肚子都餓了。”
原嫣還對苗苗說：“你先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們下去看看。”
三個人就先離開了。
關門前，原嫣回頭看了一眼。苗苗坐在三人沙發的中間，王哲坐在另一端的單人沙發裏，兩個人離得遠遠的。
門關上了，再看不到裏面。
苗苗明白大家突然集體撤退是為了什麽，她垂着頭，一聲不吭。
門關上了，房間裏變安靜了，王哲擡起了頭。
苗苗垂着頭，抱着手臂趴在自己的膝頭，身體俯得很低。
王哲看了她一會兒，站了起來，走到她身前，一擡腿，用小腿把茶幾擠到了一邊去，他在苗苗身前蹲了下來，平視着她。
苗苗都不敢擡眼睛。鼻頭一紅，就開始掉眼淚。
王哲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說：“別哭了，不是沒事嗎？”
苗苗哽咽着說：“就覺得……自己特蠢。”
“就是蠢。”王哲恨鐵不成鋼的輕輕捶了她腦袋一下，罵她，“這麽蠢還學別人網戀！”
苗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