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4)
對離末說了些什麽,又說了多少:“離末,我可以解釋。”
“解釋……”離末咀嚼着這個詞,靠着沙發坐下來,“我聽你解釋。”
——————
“所以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女人的聲音打破了房間裏長時間的沉寂,她抽動着嘴角,像是要露出一個苦笑,眼眶卻又紅了:“只是因為沒想到……”
斯內普無聲的低着頭,沉默地等待着對方對自己的審判,他心裏清楚,自己那時本該有所警惕,畢竟那個時候還有不少流竄逃亡的食死徒。
——只是那時他完全被将要見到離末的心情沖昏了頭腦。也因此,從他在鄧布利多手上接過包裹着離末的襁褓時他就明白的知道,她父母的死亡,是他的罪。
“這不能怪你。”斯內普的表情讓離末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她紅着眼睛,看見斯內普驚愕的表情時還勉強朝他笑了笑,“沒有誰能預料到這一切,西弗勒斯,這不能算你的過錯。”
她站起身向他走了一步,手臂微微擡起…但馬上,擡起的手收了回來,離末取下了手上的戒指,珍而重之地将它放進男人的掌心:“這不是你的錯,西弗勒斯,只是我現在一時不能接受——我現在沒法原諒你……”她抽抽鼻子“如果你在我想通之前遇到了更好的人……”
那股特有的香味遠了,斯內普擡起頭,離末已經後退了幾步,悲傷地看着他:“或者等我想通的那一天——西弗勒斯。”
他攥着那枚戒指,知道硌得手心傳來刺骨的痛意才慢慢松開手掌,向着她點了點頭:“我等你。”——完全沒有考慮另一個選擇。
心裏甚至沒有多少意外。那感覺就像……斯內普想了想,就像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所以當聽見自己沒有被責怪被憎恨時還覺得有幾分錯愕,仿佛是一個有罪的人受到了不該有的寬恕一樣。
“我……在家裏等你。”他補充道。
得到她的回應後,斯內普的身影便在一個短暫的原地旋轉之後消失在房間裏。
終于被抽去了最後的支柱,離末毫不顧及形象地癱坐在了地上,無聲的淚流滿面。
“西弗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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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離末是在地板上醒來的。
她茫然的支撐起自己僵硬難受的身體,怔怔地坐了一會,關于昨晚的記憶才慢慢回籠。
“西……”她住了口,拍拍臉頰,強迫自己露出一點笑容,卻又在感覺到手上熟悉地金屬觸感消失後沮喪起來。
離末看了看窗外刺眼的陽光,嘆了口氣,放棄了強迫自己表現得像平常一樣。
離畢業還有一段時間,暫時到要好的朋友的房間裏借住一段時間是沒有問題的,但還是要盡快找到新的住處……她整理着思緒,決定搬出這個與斯內普有不少回憶的房子。他的存在太過深入骨髓,以至于讓離末覺得若是自己繼續在這裏住下去遲早會被那深重的思念擊倒——盡管她知道斯內普大概是有意把這間房子留給自己的。
做了決定,離末就開始收拾房間裏的東西,對面不遠處有一套公寓正在招租,也許她能搬到那裏去。
離末在心裏嘲笑自己——明明是想要遠離,卻偏偏又挑了個幾乎稱得上是觸手可及的住處,就好像只是情侶間鬧了個小別扭,只要另一方軟化态度,就又能開開心心,毫無芥蒂地回到之前的狀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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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裏的戒指閃爍着明亮的金屬光澤,離末癡癡地看了一會。當初被斯內普用來求婚的那枚戒指昨天就已經被還給了它最初的主人,而面前這對則是她當時自己準備的——只是斯內普的求婚比她的來得更早而已。
女人像是受到了什麽誘惑似的把相較而言更為纖細的那一枚戒指取了出來,戴在自己的手指上。
——就這樣吧,她偏過頭看着鏡子裏臉色蒼白的自己,虛弱的笑了笑。手上的戒指不再代表兩人之間的婚約,只象征自己對他的愛。
至死,不渝。
☆、第 54 章
“你現在和我說婚禮取消?!”耳邊傳來盧修斯不敢置信的聲音,斯內普只有回以苦笑。
“……說吧,出了什麽事?”面對完全不在狀态的好友,盧修斯只得緩和了情緒,“不要跟我說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讓離末和別人跑了。”
“……”
眼看對方的表情開始滑向一個自己絕對不願意見到的方向,斯內普有些頭疼:“收回你的那個眼神,盧修斯,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終于有點精神了。盧修斯放下心來,嘴裏的話卻更加沒有邊際:“不是我想的那樣?!難道是你沉寂多年的慈父情懷突然爆發,覺得無法對自己養大的姑娘下手?”
他口中啧啧有聲:“不是我說,我當初還是很佩服你的,你看看,自己培養一個一切都符合心意的妻子出來……”
斯內普額頭上的青筋開始隐隐跳動。
“不是這個原因。”
“怎麽?”盧修斯高挑起眉,上下打量他:“難道……你不行了?”
斯內普沉默——不要誤會,這當然不是默認,而是被好友的腦回路驚到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發現你父母的死可能和你的未婚妻有關系——”
盧修斯嚴肅起來:“你是說?”
“離末的父母,死在食死徒手上。”
……
盧修斯為難的摩挲着手杖:“照你這麽說,其實你并沒有多少責任……而且離末顯然只是暫時接受不了。”
“要我說,離末對對那對素未謀面的父母又能有什麽感情呢?你要是現在去找她,放低身段好好哄哄,我保證你們的婚禮還能如期舉行。”
斯內普苦澀地笑了笑,離末對她的父母有多少感情,大概只有曾經與她朝夕相處的自己才最清楚。
“聽我說,”盧修斯說,“離末從小就和你生活在一起,現在突然分開,這個時候肯定是她最思念依戀你的時候,你現在去哄她,絕對比等她适應了一個人生活之後要容易得多——你不會要等她自己想通吧?”
“你瘋了?”他飛快地踱着步子,“我聽說華夏人向來對血緣關系特別看重,雖然說離末是你養大的,但是誰又能知道她最後能不能想通——就算最後想通了萬一那是十幾二十年之後呢?那時你可就是個老頭子了!”
“我覺得你現在就是個老頭子了。”斯內普不為所動,“老馬爾福先生。”他惡意在‘老’字上加了重音。
盧修斯蒼白的臉上浮現出被冒犯的潮紅:“胡說八道!”他有些惱怒,“我才六十六歲!至多只能算中年!男人中年一枝花你不知道嗎?”
“這麽說來,比你小三年的我還年輕得很呢,”斯內普說,“我為什麽要着急?”
“……”
“你不一樣,西弗勒斯。”盧修斯嘆了口氣,語重心長起來,“我從十七歲開始催你戀愛,結果沒想到你就是根木頭,喜歡那個伊萬斯喜歡得那麽死心塌地,人家死了你都想給她當個看墳的——好不容易你又告訴我你喜歡上了另一個人,偏偏在最後關頭又搞出這種幺蛾子……你的終生大事,我都快替你操心了五十年了!”
他很有些恨鐵不成鋼:“你說你這事,如果晚兩天被捅出來,夫妻兩個床頭吵架床尾和,鬧上兩天也就沒事了,像你現在這樣,我都擔心有生之年還能不能看見你結婚。”
盧修斯看了一眼似乎完全無動于衷的斯內普,握在手杖上的手緊了緊。
“算了,我去通知那些人取消婚禮。”
盧修斯滿心無奈的走了,斯內普仍然坐在座位上沒有動。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出于曾經作為雙面間諜的習慣,他在留給離末的那棟房子的門上下過一個小咒語,當有人出入那張門時,他就會有所感覺。而從幾天前開始,那個咒語就沒有被觸動過了。
窗外昏暗的光線明明白白地告訴斯內普時間已經到了晚上。
其實斯內普和盧修斯都清楚,除了離末想不通之外還有一種可能——有人在這段時間裏趁虛而入,趁着離末最需要安慰的這段時間登堂入室,取代斯內普在她心中的位置。甚至斯內普還知道,就在離末身邊,虎視眈眈的追求者從來不少。但不僅盧修斯沒有提起這個可能,斯內普也刻意回避了。
斯內普在等他施在門口的那個魔法被觸動。
而離末呢?她正在馬路對面的那棟房子裏畫着設計稿,這樣,她過幾天就能通過把它們賣出去得到自己的生活費,再過一段時間,等攢夠啓動資金,就可以去注冊一個屬于自己的小公司——不得不感謝創業貸款這種東西的存在。
擡起頭看了看街對面溶浸在黑暗中的房子,離末無聲地嘆了口氣,她想……暫且忘了他,好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思考……
斯內普一等,就等了一年多。
相比一年前被愛情滋養得容光煥發的樣子,現在的斯內普瘦了不少當他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上穿過時,寬大的袍子飄飄蕩蕩,雖然仍舊氣勢驚人,卻無端讓人覺得他幾乎已經心灰意冷,只有那雙閃爍着堅定光芒的眸子還像從前那樣深遂,似乎毫無變化。
一年來,幾個魔法界的朋友曾經無數次地試圖向離末詢問關于那場無疾而終的婚禮的內情,可這些疑問都被她冷淡的回避掉了,幾人只得悻悻地放棄。
感到那種特殊的魔法被觸動的斯內普連坩埚下的火都忘了關就匆匆忙忙地開始幻影移行——他已經很久都沒聽到過關于離末的消息了,近來甚至連鄧布利多去約她都遭到了拒絕,連波特他們給她發手機的短信都沒有收到多少回複,感覺就像她打定主意要離開魔法界了一樣。但無論如何,斯內普都想去看看她——只要遠遠地看上一眼——他沒有忘記自己還在等着離末的原諒。
幾乎是踏到地上的同一瞬間,那魔咒再一次被觸動了,斯內普一邊想自己身上丢着成打的幻身咒和忽略咒,一邊拐出幻影移行的小巷,奔向那棟闊別許久的房子。
隔得遠遠的,他就看見了她,站在馬路邊上,正向一輛白色的汽車裏遞着什麽東西。
她很美,和以前一樣,不,是比以前更美了,腳上踩着的高跟鞋襯得腳踝格外纖細——斯內普暗暗皺了皺眉,穿着到膝蓋的米色連衣裙——這讓他的神色緩和了些,袖子的材質很薄,若隐若現的能看見線條勻稱的手臂——斯內普哼了一聲。他在五米遠處停下,确保離末無論如何都不會發現自己——因為小時候生活在巫師界,又喝過不少魔藥,她對魔法比一般人要敏感得多。
斯內普幾乎是貪婪的注視着他的女孩,不願,也不能把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哪怕一點點,盡管只是一次偷偷的窺視,卻讓長久以來一直灼燒着他的靈魂的思念之火在這樣簡單的凝視下緩緩平息下來。他只怕,自己過于熱烈的目光會引起她的警惕,但這根本無法被控制——他堪稱瘋狂的用目光追逐着她的美好,她的一切的一切都在深深的吸引他因失去那種甜蜜的來自愛情的芬芳而逐漸幹涸的靈魂。之前他無數次想要偷偷見她一面,卻一直苦于尋覓不到他的行蹤,斯內普甚至想過通過‘小雛菊’的身份約見她——只要用上複方湯劑,她絕不會察覺面前的人是她處心積慮避開的他。可從那一次分開之後,她的小說再沒更新過。
離末微微笑着注視着那輛車遠去,确信車裏的人看不見自己了後才收斂了表情。
斯內普看見她妝容精致的臉上浮現出極不相稱的憂傷,她垂下眼,雙手抵在唇邊喃喃地說了句什麽,表情像是要哭出來。
他想知道她說了什麽,但她的聲音太小,他只能注意到,在她抵到唇邊的手上,很久之前戴着自己送她的那個可愛飾物的地方,有一枚閃爍着冷銳光芒的……(他的大腦此刻像收不到信號了一般,很久之後才反應過來)……戒指。
斯內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失焦的眼神慢慢的,極緩慢的再一次聚攏起光芒想要再看一眼(幸而她此刻仍然駐留在原地沒有離去)。
沒有錯,斯內普看的清楚又明白,她的手指上分明是一枚戒指,就在曾經收留過他與她的訂婚戒指的地方,冰冷的,耀武揚威地向着斯內普宣示着某個男人對他的珍寶,不,曾經的他的珍寶的所有權。
離末上了她招來的出租車離開了,消失在斯內普的視野裏,甚至沒有回頭,只留下他一個人失魂落魄。
斯內普的大腦一片混沌,他竟然有些搞不明白自己是誰,此刻身在何方。愛人(也許他早就不能這樣稱呼她了)有了新的未婚夫——他下意識地拒絕了丈夫這一可能性,這件事情砸的他的腦袋嗡嗡直響,不久前(想起來像是很久之前了)通過注視她而得到的撫慰化作了比思念地烈火更甚的酷刑,無情的施加到了他早就飽嘗過感情的苦痛的靈魂上,比以往都要更苦,更痛——曾經擁有過的東西再失去時,總是讓人更加難以忘懷它的甘美。
男人甚至沒有發現自己粗暴地用“阿拉霍洞開”破開了自己與離末居住過許久的房子的大門,跌跌撞撞地走了進去。
他滿心都是離末,離末,離末的笑,離末的淚,離末的喜怒哀樂,乃至于他撫養過的那個嬰孩時期的,不知道能不能算是他的愛人離末的離末。她以前那麽小,小到他一只手就能牢牢抱住,嚴嚴實實的捂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世界裏,只接觸自己為她挑選過的朋友,她笑了,他知道,她哭了,他也知道,就連她幼嫩的手指上多了幾條劃痕,他都能知道的清清楚楚;然後她長大了一點點,他親自把她放了出去,讓她自己學着挑選朋友,那時她還是依戀他;她再長大一點兒,突然就變得成熟了,恢複了那些深愛自己時的記憶,她成了他的戀人……
戀人——多麽甜蜜的一個稱呼,那時事情發生的那麽快,現在回想起來就像在做夢一般,也許那時他就該意識到輕易得來的果實也同樣極易失去……但他沒有明白這個道理,沉醉在她的一颦一笑中不能自已,完全忘記了那個從他領養她時就存在于兩人之間的天塹,她的父母的死。
她父母的死……那是他對她所犯下的最深的罪——可他那時滿心只擔心着自己太過年長會不會不能讨她的喜歡,半點也沒注意這個橫亘在他們之間的巨大鴻溝,那是無人可以跨越的,生與死的距離。
于是等她發現時,他還在幻想着兩人的幸福,但這幸福卻早已注定要被這鴻溝所撕裂,暴露出蒼白軟弱的自己去接受早已注定了的未來。
那時他怎麽就能忽視了這些呢?
“西弗勒斯……”她低聲呼喚自己,聲音圓潤而緩慢,這個曾被人取笑的名字在她牙齒的碰撞間,嘴唇的張合間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迸出來,清脆又柔和,迷醉了對她有所企圖地自己。
“西弗……”她無數次念着這個昵稱,有時調皮地拿來取笑自己,說要做自己的‘丈夫’。
“我愛你……”不同于他所了解到的東方人的內斂,她喜歡在自己的耳邊低吟這簡單直白的愛語,然後兩人會親密地擁吻。
他記得,數不清多少次,她故意挑逗發誓要等到結婚後的自己,看着自己面紅耳赤,咯咯笑着對沖進廁所的自己喊“冷水對身體不好!”
還有,她每次舔吻自己的耳垂時,那一瞬間來自肉體的巨大沖擊——但他從來沒告訴她,并且盡量裝得若無其事。
冰冷的液體倒在斯內普臉上,有一種細微的疼痛感,他的眼睛重新聚焦,發現自己正舉着酒瓶并且看樣子是想倒進鼻孔裏,他環顧四周,是無比熟悉的布置。
耳邊清清楚楚地傳來一個聲音,沙啞,帶着哭腔,但他認出是她。
“我不能原諒你。”
啪的一聲,一直在斯內普眼中閃爍的搖搖欲墜的光,碎了。
☆、第 55 章
斯內普變了,這是所有見到斯內普的人都發現的一個事實。
沒有人知道是為什麽,改變仿佛是發生在一夕之間,僅僅是過了一個周末,斯內普就變了。
他像是一個脫離了宿主的軀殼,在肉體的記憶指引下茫然地回到這個無償的收留過無數內心沒有歸依的小巫師的地方,所有霍格沃茨學生們共同的家——霍格沃茨。
他就像一個游離的身體,每天周而複始的重複做了四十多年的工作,幾乎不再和人開□□談,只到了需要扣分的時候才從齒縫間吐出一個冰冷的數字,他不再用他獨特的語言嘲諷他的學生們,不再發怒,行走時目光從不偏移,腳步永遠不急不徐,剛剛好能讓袍角翻出細小的波浪,他似乎成了一個機器或者別的什麽非人的東西,日複一日地執行着既定的程序,毫不在意外界的變化。
這樣的斯內普反而更讓學生們害怕,同樣的,也讓所有關心他的人揪心,但所有的談話都起不到作用,不論是同事,好友,乃至像赫敏這樣的晚輩,哈利甚至弄來了褐色的隐形眼鏡假扮成了父親的樣子,可就算是這樣,他們對一個不發一語,連眼神也沒有變化的人也是束手無策。
盧修斯也曾猜測他的變化是因為離末而産生的,仔細想想卻又覺得不對——魔法界已經沒有人知道離末此刻身在何方,而他也知道斯內普早在一年前前就被離末單方面的斷了聯系。他試圖再一次勸說斯內普做些什麽去挽回離末,可他的好友幾乎就像是一潭死水般毫無波動。
鄧布利多在所有人都铿羽而歸時發出了自己的邀請函。
大概是處于深入骨髓的對這位老人的尊敬,斯內普這段時間以來第一次主動赴約了。
一到校長室,男人就默不吭聲地坐到了鄧布利多對面的沙發上,無聲地盯着正眯着眼睛享受陽光的老巫師——感謝麥格校長,她寬容的放任了許多校外人員進校——就為了安慰失魂落魄地斯內普。
“西弗勒斯,”鄧布利多笑眯眯地向他招手,好像斯內普完全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來,到這兒來。”
魔藥教授冷漠的抖了抖眉毛,沒有動,但這已經是不錯的反應了——總比像個木偶似的要好得多了。
老人等了一會,見斯內普還是無動于衷,臉上的表情不由變成了帶着縱容的無奈,他就像是在看着一個鬧脾氣的孩子:“西弗勒斯——你都快把自己折磨成一朵真菌了,快來曬曬太陽。”
斯內普完全不為所動,就好像沒聽見鄧布利多隐晦的把自己比作一個蘑菇。
“你再這樣我可就告訴末末了!”
男人的眼珠微不可查的顫了一下,但他仍然沒有動,他清楚的記得,她已經和魔法界斷了聯系了,畢竟,早就有了讓她遠離魔法界的理由。
老人顯得有點生氣,他果真掏出手機,像那些喜歡說‘你不聽話我就告訴你媽媽/爸爸’的班主任一樣,當着斯內普的面打起了電話。
盡管斯內普有九成把握離末不會接這個電話,但他的心還是不由得随着電話裏傳來的‘嘟——嘟——’聲加速了起來。
鄧布利多:我不會打之前換個號碼的嗎= =、
“喂?”電話出乎斯內普預料的接通了,魔藥教授猛地擡起頭看向笑得成竹在胸的老校長。
“您是?”手機裏傳來的離末的聲音似乎有些疑惑。
老人笑眯了眼,得意洋洋地沖着斯內普晃了晃手機。
“末末,我是阿不思。”
“阿不思爺爺?”離末顯然吃了一驚,“有什麽事嗎?”
鄧布利多一邊頗有要挾意味地拿眼睛瞥着斯內普,一邊開口:“我想——”
在老人的話出口之前,斯內普猛地撲了上去,挂斷了電話——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做,有了新的戀人的離末難道還會在意他嗎?可他還是下意識地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近況——顯然,斯內普對自己消沉的狀态也是心裏有數的。
他瞪着鄧布利多,而老人的表情到了男人眼裏便成了明晃晃的威脅,而他——理所當然的,只能妥協。
離末的電話很快的回撥了過來,被鄧布利多接起。
“阿不思爺爺,剛剛是出了什麽問題嗎?”
“哦-沒有,只是信號有點不好。”鄧布利多有瞥了斯內普一眼,“我想邀請你到我家來嘗嘗我新找到的一種蛋糕,你覺得…周日怎麽樣?”
斯內普滿臉正色,盡可能地克制着自己不要去聽電話那邊的聲音——他如此思念她,盡管早就絕了在一起的希望。
鄧布利多又說笑了幾句,挂斷了電話,示意斯內普和自己一起到外面走走。
“你必須曬曬太陽了,真菌先生。”他不容置疑的說。
‘蘑菇’先生順從了,他跟上自己的老上司,向他們曾經無數次的談話那樣走出城堡,沿着禁林的邊緣開始散步。
“好了,”走了好一會,鄧布利多似乎才對斯內普‘蘑菇’的日照量感到滿意,“現在我們可以談談離末了。”他說。
“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以至于讓你變得像從我們去過的那個山洞的湖底爬出的生物一樣?”
斯內普沉默,無聲而又固執的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老巫師只好嘆了口氣:“那麽,這個星期天你要到我家來做客嗎?”
斯內普知道離末答應了鄧布利多的邀請,只要他點一下頭,就意味着周末他能見到她……
“我不能原諒你。”她說。
他慢慢的,艱難的搖了搖頭。
“……我答應她了。”面對着鄧布利多疑惑的目光,他低聲解釋,“我等她——在家裏。”——盡管大概永遠也等不到了。
這是一個可以讓鄧布利多接受的理由,老人點了點頭。
“我不問你們為什麽取消婚禮,也不問這一次發生了什麽——但是這些不應該成為你不愛惜自己的理由,如果我再發現你這樣折磨自己……”他嚴肅的用極具威懾力的目光盯着斯內普,直到他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
“如果末末問起你,我會說一切都很好。”鄧布利多勉強滿意了。
☆、第 56 章
寒來暑往,春去秋來,斯內普再沒在意過時間,反正每一天于他而言都是漫長而又漫長的日子,男人有時甚至會驚奇于自己竟然還沒有腐朽的像一具僵屍,但這驚奇往往也就是那麽一霎那,他早已不再過多關注自身乃至于身邊的人對自己的評價,如果說世上還有什麽能讓他稍有波瀾,那大概也就是她的消息了。
不知道離末是否已經結婚了。他在一個周六的午後放任自己去思念她——平時他是不會這樣的,自從他意識到自己不該妄想和她在一起後,斯內普就開始有意的壓制心中翻湧的情感,但今天是特殊的。和之前所有他放縱自己去想念她的日子一樣,今天離末又一次在斷更許久之後,更新了那篇《和大蝙蝠一起生活》。
這篇小說在斯內普的心裏占據了不同于其他所有書本的地位——它寫的是他和她的故事,而今天,恰好是結局。
在與她分開了三年後,他迎來了小說裏的,他和她的結局——一個與現實截然不同的,圓滿的,美好的,兩個人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結局。
于是斯內普放縱自己回想他們曾經的相戀的日子,放任自己猜測她現在的生活,放任自己……因為他正在寫給她的最後一篇長評,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和大蝙蝠一起生活》的更新,再也不會有他們的故事的繼續,他們的故事已經結局——不論是現實生活中的分離,還是小說中的圓滿,所以,再也不會有這樣特別的,能讓斯內普找到放任自己瘋狂地思念她的理由的日子。
離末大概已經結婚了,他默默地想,忍受着心裏因想到她的丈夫而産生的蝕骨的嫉妒,用手指在鍵盤上敲出一個一個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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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離末正開着車經過破釜酒吧門前,盡管她看不見那道門,街邊熟悉的唱片店和書店仍舊讓她稍稍分了神,幾乎撞到一個正要過馬路的行人身上,她連忙把車停了下來。
那人停下來,敲着她的車窗。
“小姐,我想說,開車的時候走神是很危險的,如果你最近比較累……離末?!”語氣溫和的行人發出一聲驚叫。
幾乎同時,離末把對方認了出來。
“阿萊托?”她有些驚訝,“你的游歷結束了?”
她打開車門,讓這位闊別已久的好友上車。
“是啊,這幾天才回倫敦——都快認不清破釜酒吧的路了。”青年摸摸鼻子,“說起來,好幾年都沒和你們聯系,我還怪不好意思的。”
“沒什麽,我們今天就可以好好聊聊——我猜你一定有不少有趣的經歷。”
“是的。”溫和的赫奇帕奇表示同意,“你最近過得好嗎?斯內普教授怎麽樣?大家都還好嗎?”
離末怔了怔——從鄧布利多那次邀請她之後,她已經很久都沒接觸過魔法界的人了,‘斯內普’這個名字自然也沒人再向她提起,盡管心中的思念從未斷絕,她始終沒準備好再次面對他。
“我已經很久沒有和魔法界聯系了。”她最終低聲說。
阿萊托明顯有些疑惑,可好友臉上顯而易見的悲傷制止了他繼續詢問的欲望。
“你還記得去魔法部的路嗎?我想去魔法部找一份工作。”他問道,“如果不方便的話,你可以只把我送到門口。”
離末笑了笑,感動于對方的善解人意:“沒什麽,我可以把你送進去,不過我得承認我對魔法部可稱不上熟悉。”
她打開車上的電臺,在播音員特有的腔調裏循着記憶中的路線駛向那個紅色電話亭的所在。
離末送阿萊托進了電話亭,告訴他那個‘62442’的電話號碼——她不确定自己作為一個地道的麻瓜是否能獲準進入魔法部,因此便不做嘗試。
她在外邊等了一會,确定青年消失在了電話亭裏就準備離開。
“末末!”這是今天第二道混合着驚訝和欣喜的聲音。
離末一邊回頭一邊在心裏暗暗感嘆自己的好運氣——是赫敏。
魔法部部長跑上來給了她一個擁抱。
“我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親愛的。”她說,拉着離末的手就進了電話亭,“羅恩前段時間受傷了,剛好聖芒戈離這個入口很近。。。。。。最近幾天我都是從這裏上班的。”
離末心裏一跳,馬上又想起霍格沃茨早就不像她在書裏看得那麽危機四伏,便又稍稍放了心。
“羅恩受了什麽傷?”
“被切割咒劃傷了手臂——要我說如果不是他傻乎乎的忘記了身後還有敵人——這個腦子裏全是肌肉的呆瓜!”她回頭看見離末訝異的表情,“怎麽了?”
離末緊緊的跟上她,她當然不能說自己下意識地以為黑魔法中最常用的是三大不可饒恕咒,因此聽到是切割咒才覺得有些驚訝——她早該想起不可饒恕咒并不是每一個巫師都用得出來的。
——“我只是有些驚訝于你的話。”她回答赫敏的疑問,“我聽到過一句:如果你情願肌肉發達而不是頭腦發達——就是對一個立志要進格蘭芬多的巫師說的。”
她又微微失了神。
赫敏挑了挑眉:“不錯的概括,不過可有些偏頗,是誰說的?”她拉開辦公室的門,示意離末随便坐。
“。。。。。。是西弗勒斯說的。”
“是斯內普教授?我對從他嘴裏說出這樣的話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赫敏笑了笑,表現得對離末突然的情緒變化毫無察覺,“你先坐一會,随便看看書,等下班後我們一定要好好去逛逛——介意等我下班嗎?”
離末搖搖頭,給了她一個微笑。
她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看了起來,思緒有些飄散——真正回到了巫師界她才發覺自己對斯內普的想念是如此之深,她幾乎是迫切地想要知道他過的好不好,想要見見他——不是那種面對面的交談,只是偷偷地看他一眼。雖然寫那篇小說地大結局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要回來找斯內普,但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忍不住有些近鄉情怯的感覺——她也怕真正見到斯內普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還沒有那麽豁達,仍然會惦記着自己的父母的死——盡管那不是他的錯。
她不知道,向來是個工作狂的魔法部長正坐在辦公桌後光明正大的開着小差。
【蝙蝠小組】
【羅恩是個傻瓜】:@眠龍勿擾離末現在就在我辦公室,我打算五點半帶她去沃克街新開的那家飯店吃飯,你趕緊想辦法把斯內普教授約到附近!
【眠龍勿擾】:然後是不是還打算到那條街上逛逛?
【羅恩是個傻瓜】:沒錯,總之無論如何讓他們見上一面——我們總要搞清楚到底是什麽情況才能想辦法解決問題啊。
【羅恩是個傻瓜】:@全體成員大家都到沃克街見機行事,我這裏還有一些複方湯劑。
【羅恩是個傻瓜】:@羅恩你不用來。
【喬雷德】:明白
【弗治】:明白
【DAD教授】:明白
【羅恩】:為什麽我不用去?
【羅恩是個傻瓜】:除非你能說服你的治療師。
【羅恩】:好吧,馬爾福你怎麽用校訓做昵稱哈哈哈哈哈哈
【眠龍勿擾】:我是校董,免費宣傳霍格沃茨精神,不行嗎?
【眠龍勿擾】:@DAD教授你的昵稱是什麽?爹地教授?
【喬雷德】:奶爸教授?
【弗治】:表情包教授?這個表情包還挺有意思的。
【弗治】:以上兩個都是我,喬治還在睡午覺,等他醒來我會通知他的。
【DAD教授】:是DADA教授啦!(╯‵□′)╯︵┻━┻你們都不知道昵稱這玩意兒還限制字數的嗎?
【眠龍勿擾】:只是你沒錢沖會員罷了。
【眠龍勿擾】:誰幫我找個約教父出來的理由?急!在線等!
。。。。。。
【眠龍勿擾】:搞定了,我找我爸爸幫忙約的。
【眠龍勿擾】:你們要注意離末的生命安全,這幾年我爸爸對教父因為她被折磨成那樣挺有意見的。
【眠龍勿擾】:而且他剛剛被教父的語言藝術劈頭蓋臉地——你們懂的,教父現在心情不太好。
——【眠龍勿擾】已邀請【五十五度】進入該群
【DAD教授】:五十五度是誰?這個名字。。。。。。
【眠龍勿擾】:是我爸。
【羅恩】:哦,是指他下巴擡的那個角度吧?
管理員撤回了【羅恩】的一條消息
【弗治】:話不能随便說,
【喬雷德】:感謝我們挽救了你的生命吧,小羅尼!
【五十五度】:沒關系,小孩子的話我會當作沒看見的/冷笑/冷笑/冷笑
【羅恩是個傻瓜】:歡迎盧修斯先生的加入,感謝您的場外援助/撒花/撒花/撒花/鼓掌
【五十五度】:沒什麽,我也想看到西弗勒斯早點得到幸福。
【五十五度】:是什麽讓你覺得我會威脅到那個小丫頭的生命?@眠龍勿擾我親愛的兒子?/呲牙
【眠龍勿擾】:爸爸你為什麽要翻歷史記錄!/爾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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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合上電腦,發現離末還在看書。
“我們走吧?”
離末擡起頭,眨了眨眼睛:“走吧。”
“我們去沃克街——你還不知道沃克街吧?”赫敏笑着攬住她的手,“那裏可是所有女性的天堂,我個人也覺得那裏很不錯。”
。。。。。。是步行街吧,離末看着赫敏已經開始放光的雙眼,真切地感覺到了腿疼——步行街什麽的,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