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冥界旅游手冊(二十四)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房間內的一切突然扭曲起來,是蘇獻文非常熟悉的鬼打牆。
蘇獻文看了一眼芷界,發現他對此并不奇怪,甚至也不在意,依舊是懶洋洋地癱在沙發內,發現蘇獻文的眼神後微微扯扯嘴角,“來得倒是挺快。”
房內某處扭曲點浮現出一個身影,穿着長衫搖着扇子,正是季魚。
季魚看看芷界,再看看蘇獻文。
芷界做鬼帝的時候季魚還不是地府工作人員,對這位鬼帝沒有了解,另外蘇獻文又是被裝在殼子裏,所以他并沒有認出這兩人的身份,只是覺得這兩人很是奇怪——一個明明是活人卻死氣爆表,另一個則沒有生氣也沒有死氣。
他裝模作樣地沖兩人抱抱手,“在下季魚,是如今的勾魂使,不知兩位怎麽稱呼。”
“稱呼就免了,”芷界道,“你既然是來搶劍的,就別擺虛的。”
蘇獻文早就猜到季魚在背後攪渾水,季魚膽子大又愛攪混水,但這點程度在芷界面前都不夠看的,若芷界真的有心藏住痕跡,憑他一個季魚絕對摸不透其中的關節,他如今能找過來只可能是芷界放水……
果不其然,芷界對蘇獻文道:“他也想搶劍,你們好歹也是一個單位的,你避不開他。”
蘇獻文想的是近水樓臺先得月,盡快拿到寶劍然後離開,至于其他競争對手能避則避,根本沒想跟季魚鬥在一處。
然而,芷界大佬就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竟然把季魚給引了過來。
季魚聞言一愣,繼而笑開,“閣下這意思莫非是讓我憑本事自取?”
芷界:“你可以試試。”
芷界話音方落,季魚就動了,他的身形瞬間在原地消失,一團黑霧不知是如何出現在了蘇獻文周身,朝着中間的蘇獻文聚攏。
蘇獻文對這些招法自然不陌生,季魚雖然出手迅速但還只能算是試探,蘇獻文避開不難,但緊接着就是一把扇子劃破空氣直逼蘇獻文的面門而來!
蘇獻文只能用手臂去擋了,險險避開要害,但手臂上則是被劃開了一道口子,但不算太嚴重,只是被扇子上所附帶的陰氣纏上立刻就發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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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陰氣對凡人來說可能很難處理,但蘇獻文簡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便只略微看一眼沒放在心上。
一旁觀戰的芷界皺了皺眉。
這一擊之後有一瞬的空隙,蘇獻文腦海裏閃過一個疑問,季魚怎麽二話不說就動手,而且目标還是指向自己。
但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季魚沒有給蘇獻文閑閑思考的功夫,下一瞬平地上竄出無數條鎖魂鏈從四面八方朝着蘇獻文圍去。
季魚到底是勾魂使,他對活人能造成的傷害不大,最有效的依然是把蘇獻文的魂魄抽出來,他對魂魄有些絕對的控制能力。
蘇獻文認出鎖魂鏈,自然知道季魚的打算,但他心念一轉沒有反抗。
他被困在這個殼子裏,憑自己沖不出去,他倒是想看看鎖魂鏈對上這具殼子是否還能有效。
鎖魂鏈不愧是地府專用工具,數條鎖魂鏈将蘇獻文束縛住之後他确實感到一股無形的力量逼迫着他的魂魄離體,只是他的魂魄才剛剛拉出去一部分又被吸了回去,而身上纏繞的鎖魂鏈則是盡數炸裂開去。
季魚:“!!!”
蘇獻文有些惋惜,但不算太意外,趁着季魚吃驚愣神的功夫以指做筆在空中畫了一個符文。
這原本該是咬破手指之後用血來畫更為有效,但蘇獻文不确定這具肉體的血能不能用,機會轉瞬即逝他沒辦法逐一實驗,只好撐着直接上了。
還好效果不錯,一個淡金色的符文在空中凝聚起來沖着季魚襲去,蘇獻文千年不曾畫過符文但竟然還沒畫錯。
季魚連忙用折扇去擋,險險地躲過這一擊。
“蘇獻文?!”季魚大驚,雖然只有一瞬,但他剛才看得仔細,從這具肉身裏出來的魂魄分明是蘇獻文那厮!
蘇獻文也沒有否認的意思,默認下來。
季魚一時間頭亂如麻,蹬着眼看蘇獻文說不出話來,想難怪陽間探查不到蘇獻文的下落,感情是躲在了這殼子之內。
蘇獻文并不打算跟他敘舊,趁人之危做得行雲流水,凝氣成劍朝着季魚招呼過去。
季魚堪堪避讓。
他此前沒有跟蘇獻文正式對決過,但多多少少明白蘇獻文不是尋常貨色,他不敢小觑甚至對其估計不低,只是今日一見覺得蘇獻文的能耐可能還遠超出自己的預期。
“你怎麽用的是修士的功法?!”季魚好不容易逮着個空隙沖着蘇獻文吼了一句。
“說來慚愧,我生前好歹也是青陽山的弟子,你不是知道麽?”蘇獻文回道。
季魚指的分明不是這個,蘇獻文生前就是名震一方的修士,這一點季魚知道得非常清楚,但無論生前如何牛逼,做鬼了也沒法用活人的東西,可眼下的蘇獻文一招一式用得極為流暢,壓迫得季魚難以招架。
這會季魚才覺得自己有些魯莽了,但箭已經上了弦,他也只能硬着頭皮接招。
季魚能力确實差了些,終究還是支撐不住落敗,被蘇獻文畫了個簡單的陣囚住。
啪——啪——啪——!
芷界鼓掌,“真是精彩,足以窺到幾分引魂使當年的風姿。”
蘇獻文斜了他一眼,見芷界仍躺在沙發上,還換了個舒服的姿勢,一副看足好戲的架勢,插了一句話之後還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他們繼續。
季魚的關注仍只放在蘇獻文身上,“恕我直言,我向來對引魂使都是高看一眼,”他勾起一個嘲諷意味十足的表情,“沒想到你得了神兵也只是做這般用途。”
季魚當真是個越打越興奮的,眼下都已經被徹底囚住還想着要挑釁地刺蘇獻文幾句。
蘇獻文皺眉,“什麽意思?”
什麽叫他得了神兵也只是做這般用途,芷界一直跟他打太極,到如今蘇獻文連劍的影子都還沒摸到。
季魚有些茫然,但很快反應過來笑了起來,“原來你不知道。”
季魚找回自信,“引魂使與這人為伍真的放心麽,在我看來他似乎隐瞞了些東西沒有告知引魂使。”
蘇獻文一怔,沒想到都這個時候了季魚還試圖挑撥離間,別說他與芷界根本不是同伴,就算是也不至于在這種關鍵時候讓季魚牽着鼻子走。
“你大可說個清楚,”芷界對季魚的作為絲毫不以為意,大刺刺地揮手,“告訴引魂使,他想要的劍究竟在哪裏。”
季魚摸不準這是什麽走向,這兩人之間的關系似乎不是自己所猜測的同盟……
“我們的關系……可不是你能妄自揣測的。”芷界輕聲道。
蘇獻文無語,芷界這話說得太過引人誤會,他們之間能有什麽深層次的關系,不就是俘虜與被俘虜的關系……硬要說的話也還有千年前承了芷界一次人情。
當然這些也沒有必要跟季魚詳說,蘇獻文略過這一點,追問季魚:“劍到底在哪?”
季魚不答,但他似乎是遇到了什麽特別可笑的事,竟是控制不住地大笑起來,對蘇獻文的威脅也置若未聞。
芷界伸了個懶腰,終于舍得結束自己劃水放空的狀态,從沙發上爬了起來。
他走到蘇獻文身邊,很是仔細地打量了季魚一番,“這種貨色也可以做勾魂使,地府如今也是沒落了。往前數幾千年陽間尚且還有修得大道的人、妖,相對的冥界死物也有棘手的玩意,但現在都是些什麽東西。”
引魂使蘇獻文:“……”
季魚蘇獻文連帶着地府老老少少都被芷界被鄙夷了個夠,但也确實無話反駁,芷界從黃泉路上逃脫不說,還能數次往返陰陽兩界不被發現,地府一衆公務員确實失職得很。
季魚對自己的認知向來不太清楚,聽芷界這麽一說又立刻忘了自己身為階下囚的事實,冷哼一聲,張口就來 :“你是個什麽東西?”
蘇獻文簡直想捂臉。
再早一些,蘇獻文剛成為引魂使的時候冥界還是很不好混的,內內外外各種麻煩事,但到如今麻煩事要麽就是自己消失了要麽就是被壓了又壓,雖然隐患仍在卻難以從表面看出端倪。
季魚做鬼也不過一百來年,他來冥界的時候已經過了混亂時期,他所能看到的就是各位陰差按部就班非常僵硬化地完成自己的任務。冥界無事,陽間……雖然勾魂陰差們都忙成狗,但确實少有需要勾魂使解決的大事。
百年千篇一律的生活季魚很快就厭了,憋着勁想搞點事搞點刺激,只是沒估量好形勢,一捅就捅了個無底深淵。
當然,就算沒有季魚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只是季魚攪的這混水實在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蘇獻文正色問季魚,“你要妖道的劍想做什麽?”
季魚神色非常奇怪地上下打量了蘇獻文一圈,陰陽怪氣道:“本來是沒想好,但現在又覺得學學引魂使也未嘗不可。”
這話一出,蘇獻文更發肯定了,季魚确實只是想找點熱鬧,而且他也絕對不知道自己的搶劍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