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二老婆幾年前已經給他生下了一個漂亮的男孩，只比胖丫小一歲。再瞧瞧胖丫養的跟她娘一樣胖，将來嫁出去也困難。
二老婆說了，像胖丫這樣的，如果嫁不出去得浪費糧食養她一輩子，就算嫁出去了，估計也得倒貼不少嫁妝。在二老婆的慫恿下，時間久了，胖丫他爹看這母女倆越看越不順眼。
終于有一年冬天，二老婆誣陷大老婆将她的保胎藥換成了打胎藥，胖丫氣不過和二老婆吵了一架，二老婆動了胎氣差點小産。這件事情惹火了胖丫的爹，他一怒之下狠狠心将胖丫母女都給轟出去了，只給了五十兩銀子。
胖丫的爹是上門女婿，家裏所有的東西原本就是屬于胖丫母女的，他這麽做實在是太過分了。
經這麽一折騰，胖丫的娘突然就一病不起，不久就死了。胖丫當時才七歲，賣身葬母，有幸遇到了孫殿石的母親。司馬小小心地善良，留她在身邊伺候着，其實也沒讓她做什麽重活，她一直念着二夫人的好。相反地，對她的親生父親一直埋有深深的恨。
深更半夜的，東廂那邊怎麽人聲鼎沸啊。簡杏兒被吵雜的聲音給驚醒了。見胖丫眼睛也睜着，便随口說了一句。
“家裏出什麽事了，感覺好吵啊。”
“東廂那邊失火了，大家正忙着救火呢。”
“啊？那我們趕緊出去看看呀。”
“我剛才就已經出去看過了，東廂那邊火光沖天的，好像是廚房着了火。”
“那你怎麽不叫醒我？走，我們趕緊幫忙去救火呀？”
“救什麽火？關我們什麽事？反正也燒不到西廂來。”
“胖丫，話不能這麽說。我們好歹也是孫府的人……”
“誰把少奶奶當作孫家人看過？你只不過是大夫人報複大少爺的一枚棋子罷了。孫家的人沒有一個會在乎你的。今天若換作是西廂失了火，絕對不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不會的，相公他不是那樣的人。”
“老實和你說了吧。放火的人本來是要燒西廂的，卻被我給識破了，我把火滅了，又在東廂點了一把火。”
“那人為什麽要在我們西廂放火？還有，你把火滅了就好了，幹嘛要放火燒東廂呢？”
“他們的目的就是要燒死你啊！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好奇是誰指使那人來我們西廂放火的嗎？”
“你的意思是懷疑這事與東廂那位有關？”
“是大少爺。”
“我不信。”
“我親耳聽見的，由不得你不信。”
“我不相信相公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連我的話你都不信了嗎？我給你看一樣東西你就明白了。”
胖丫端來一只托盤，上面躺着一只昏迷的老鼠和半碗稀飯。
“這……哪裏來的？你不是說我晚上沒跑夠五十圈就不去端晚飯，你陪我一起挨餓的嗎？”
“因為飯菜裏被人下了藥，所以我才這麽騙你的。因為白天我不小心在假山那邊偷聽到了少爺和那人的談話。”
“真是相公做的？”
“他不配做你相公，他跟我那個無情的爹一樣的壞。”
“他為什麽要殺我？我又沒有做錯什麽？”
“你是沒做錯什麽，可你嫁給他就是一個最大的錯誤。因為你妨礙了程玉鳳轉正的機會，因為有你在，她就算嫁給大少爺也只能做妾。因為有你在她生的孩子就只能是庶出。你就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所以你必須得死。”
簡杏兒生平第一次覺得心寒，寒得如此徹底，虧她還在心裏偷偷地喜歡孫殿石呢。原來他卻早已經對自己動了殺機。
“少奶奶，你放心好了，我們就裝作睡得很死，大少爺又不會懷疑到我們的身上。他也不敢報官，因為這事本身就是他先讓人去做的，他不怕牽連到他自己的話，他盡管去報官好了。”
程玉鳳昨夜受到驚吓，早産了，準确點說是小産了，孫殿石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不過大夫說了，這個孩子就算是足月生下，也是受苦受罪一輩子，因為他的雙腿天生就有殘疾，不能伸直。
自從程玉鳳與孫殿石打破最後一道防線，以夫妻的名義生活在一起已經有五年了。這已經是第五個了，前四個都是在懷胎三月內就小産了，好不容易這胎打破了三個月的魔咒，卻還是一個天生帶有殘疾的胎兒，程玉鳳想死的心都有了。孫殿石也經受不住這樣的精神折磨，但還要硬扛着，一面又要安慰程玉鳳。
“鳳兒，這都是命，我認命了，你就不要再想着生孩子了，我這輩子可以沒有孩子，但是不能沒有你。你知不知道，每次看你因為懷孩子身心俱疲，又吃了那麽多的苦，我有多麽心疼嗎？”
“如果沒有孩子，我這一輩子都不能名正言順地做你的妻子，我想做你的正室，不想做你的妾，如果我生不出孩子的話，就算沒有簡杏兒，你父親遲早還是會讓你娶別人的。”
“這真的是報應，我們不該動了傷害無辜的念頭，如果我們不存害簡杏兒之心，也許這一胎就能保住了。”
事情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孫殿石确實有讓人去燒西廂，但是到了晚上他後悔了。于是他趕緊親自去阻止，到了西廂一看，并未起火。等他趕到東廂時，東廂的小廚房已經燒起來了，而且火勢還挺旺的。
他是從門走的，胖丫是翻牆的，自然是慢了胖丫一步了，胖丫雖胖，也是一個身手敏捷的胖子。她無心傷人，所以只燒了廚房，目的就是給他們一個教訓，害人終害己。
程玉鳳的精神一下子崩潰了，她的正牌少奶奶夢已經碎了，在她的心裏，正室的位子遠比孫殿石對她的愛還要重要。她把這個錯全部怪在廚房熬粥的丫鬟身上，要不是她熬粥期間離開了廚房，火就不會燒到竈臺外面來。
她假想中孩子是完好的正常的，硬是把這個錯強加在那個名叫柳兒的可憐的丫鬟身上。她一氣之下抽了柳兒五十鞭子，柳兒被活活地打死了，待程玉鳳意識清醒，看見柳兒的屍體後，她被吓得精神錯亂，竟然當場就瘋了。
孫殿石的心裏很痛，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有一天晚上，下人發現程玉鳳不見了，全府的人都出去找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孫殿石在河面上找到一俱漂浮的女屍，竟然就是程玉鳳。
她本想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那個鄉下丫頭能夠知難而退，識趣離開。沒想到簡杏兒不但不離開，還想着變美，她不能給她這個機會。于是她慫恿孫殿石放火燒西廂，然後再誣賴簡杏兒和胖丫，趁機趕她倆回清河鎮老家。
這次失去孩子讓她情緒很不穩定，她一下子失手将柳兒給打死了，惹上了人命官司。她不想坐牢，便裝瘋賣傻博孫殿石的同情。其實孫殿石哪舍得她坐牢，已經花銀票搞定了。
看來嫁給孫殿石這條路是走不通了，她在他身上浪費了五年的時間，曾經對他的愛也早已經消磨殆盡了，還不如趕緊擇良木而栖。
她有一個雙胞胎妹妹名叫程玉美，嫁了一個好妹夫，前段日子妹夫來信說妹妹鬧脾氣離家出走了，她若來找她的話，還請她幫忙留住玉美。
她原是準備離開孫殿石的，卻在路上碰到了程玉美。她怎麽也沒想到妹妹與妹夫吵架的原因竟然是為了她。原來妹夫植啓發一直喜歡的人是自己，中間出了點差錯，娶錯了人，發現時堂也拜了，洞房也進了，還能怎樣？
植啓發決定将錯就錯，将這個秘密藏在了心裏。直到有一天他喝醉了之後，趴在程玉美身上時一直叫的是玉鳳的名字，程玉美就什麽都明白了。
當時她就羞憤交加，潑了熟睡中的植啓發一盆的冷水，二人大吵一架，當天夜裏就分房睡了。第二天一大早程玉美就不見了，下人說她天不亮的時候就拿個包袱出去了。
程玉美的脾氣本就潑辣極了，這會兒見着讓他丈夫心心念念的女人，尤其這個女人還是她的雙胞胎姐姐，她當然更加生氣，将所有的怨氣都發在姐姐的身上。
最後不知怎麽就打了起來，程玉美失足掉到河裏了。程玉鳳本能想救她，卻在一剎那間猶豫了。想想從小到大，妹妹的運氣就比自己好。
雖然她倆長得一模一樣，妹妹能夠嫁到有錢人家直接做夫人，妹夫也一直很寵愛她，家裏的錢財支配都交給了妹妹。不僅如此，她還生了一對可愛的龍鳳胎，而自己懷了五次身孕卻沒有一次能夠成功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子。
從小到大，她也沒少跟自己搶東西，因為自己是姐姐，所以爹娘每次都要自己讓着妹妹。難道他們都忘了她和妹妹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嗎？為什麽每次非得是她讓着程玉美呢？
黑暗的種子一旦在程玉鳳的心裏滋生萌芽了，就很難再拔掉了。她親眼看着妹妹沉到河裏去，再也沒有露出水面過。她也無處可去，不如冒充妹妹，和植啓發一起過日子，就算被拆穿了也沒有關系，反正他真正愛的人也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