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路狂奔到宿舍,除了提前有準備, 偷偷拿了個塑料衣披在身上的安吉, 其她人全都淋成了落水狗。
更慘的是, 因為宿舍樓門口修路,一堆的黃土被水打成了泥漿,往宿舍這邊狂跑的時候, 崩得她們渾身都是。
到了宿舍樓上,季零雨一邊擰衣服的水,一邊抱怨,“天哪,這雨下得跟要發水災似的,學校的排水管道也太差了, 我的鞋子都濕透了。”
“這算好的了, 要是遇到發水災,看不淹死你。”唐文顯哼一聲, 開了自己的衣櫃, 随手丢給她自己新買還沒用的浴巾。
“湊合着點吧, 等雨停了, 你們就趕緊回去, 不然, 凍不死你。”
“哼, 我就是凍死了也不要你的東西!”
季零雨昂首,任由那塊浴巾掉到了地上也沒接。
不顧唐文顯臉上又有些受傷又有些怔忪的神色,轉頭去問身後的莫小北, “莫同學,你有沒有幹毛巾?”
“啊,這個倒是挺多的。”莫小北點頭,她們鄉裏村裏,但凡誰家有婚喪嫁娶的事,都會架個大棚,起個大鍋爐,燒全村人的飯來款待人,并給來賓發香皂和毛巾,所以她們家什麽都不多,光是毛巾就幾年用不完。
開了櫃門,找到毛巾遞給淋濕的兩位美人,正要說話,後頭安沛瑤護着懷裏的數學書打開屋門急急忙忙也跑了進來。
進了門,就不停的甩身上的水。
有好些水都崩在了靠她最近的季零雨和蘇子卿的身上。
季零雨性急看不過眼,嘴巴動動剛想說她,一邊的蘇子卿就拉住了她,對她微不可察地輕搖頭,拉着她往前走了幾步,到那水甩不到她們身上的安全地方。
莫小北看她凍得嘴唇發青的模樣,除了給她拿一塊幹毛巾外,還好心地遞給她自己唯一的一件厚大衣,對她笑道,“我瓶裏還有些熱水。你去洗個熱水澡吧。”
安沛瑤把懷中沒沾上一滴水的數學書往桌上一放,也沒和她客氣,自己從櫃裏撿了幾件幹淨衣裳,拿起來她的水瓶和盆就往外頭走。
等她“砰——”一聲關上了門,季零雨才不高興道,“這什麽人啊,一點素質都沒有!連句謝謝和對不起都不會說嗎!”
其餘幾人沒出聲。蘇子卿看她暴跳如雷的模樣,笑着安撫她,“好了好了,看你身上都是水,過來我給你擦擦。”
季零雨努努嘴,不情不願地挪到蘇子卿身前,對莫小北道,“莫同學你是不是傻啊,自己不先去洗澡!”
莫小北不在意地笑,“沒事,我很少感冒發燒的,安同學身體不太好,讓她先去就好了。”
“老好人。”季零雨以一副無奈的神情看她,蓋棺定論道。
莫小北也沒反駁,她的性子是溫溫吞吞的。
外間的雨下得很大,烏雲遮住了天空,漆黑的天色讓人以為是到了黑夜裏。
嘩啦啦的雨打在破舊宿舍樓的雨蓬上,又砸到陽臺裏,将她們曬在陽臺上的衣裳都打濕了。
莫小北開了屋裏的燈,又跑上跑下地下去宿舍阿姨那裏重打了幾瓶熱水,讓屋裏的人都簡單沖了澡,将身上的濕衣裳換下來。
都是女孩子,濕衣裳穿在身上也的确不舒服,兩位美人謝了她,問她和安吉一人借了一套幹淨衣裳,換上了。
被橘黃色燈光籠罩的宿舍裏,除了安沛瑤洗完澡後一如既往地專心致志看數學書,其餘幾個人都無聊地呆坐着等雨停。
看着那雨嘩啦啦成串砸在陽臺上,炸出幾個泡沫,莫小北突然又聯想起來許紀從陽臺上落下來時的眼神。
心裏頓時一陣難過,趴在她疊成豆腐塊的被子上,恍惚道,“如果許紀她沒有從這上頭跳下去就好了。”
她這話一出,整個寝室的人立時沉默了。就連安沛瑤翻書的聲音也聽不見了。
雨季,就像花季,只有等山間的暴雨停了,隐在山頭的天空才會浮現出一道七彩的彩虹。
可若是那雨季沒挺過去,人們看見的,就只有無邊的黑暗和被烏雲籠罩的郁悶之景。
“我爸給警察局副局長打電話時,我偷偷聽見了,許紀她……好像家裏不太好,和那賤男人有染,好像她家裏也是知情的。”
良久,季零雨才出聲打破了沉默。
她說完這些,屋裏的人瞬間将視線轉向她。
“你們別這樣看我啊,我也只是聽說而已。”
唐文顯面無表情道,“放心,沒有人因為你造謠打死你的意圖,繼續說吧。”
季零雨咬唇白她一眼,沒計較她的話,慢慢道,“我聽說,她家裏好像孩子挺多,她是老大,餘下還有三個妹妹一個弟弟……那賤男人四十多了也沒個兒子,只有幾個女兒,大女兒還已經結婚生子了,所以就……好像,好像,他老婆也是知道的……我偷偷聽着,似乎那賤男人家裏給了許紀一家不少錢,還幫着解決了她弟弟妹妹的戶口問題…所以,所以就…就沒多管這件事。”
聽完,唐文顯慢慢笑了,“所以,這算是代孕?”
季零雨咬唇點頭,“也可以這麽說。”
莫小北皺眉,“什麽叫代孕?”
蘇子卿好心給她解惑,“代孕,就是,男人原來的妻子不能生育,他給一筆錢給別的女人,将他的精子和他妻子的卵子合在一起,注入到另一個女人的子宮裏,孕育他們夫妻的孩子,就叫代孕。”
“那許紀肚裏的孩子,就是這麽來的?不是她親生的?”
安吉嘆氣搖頭,“不,我覺得,那應該就是她親生的。畢竟,她長得還不錯,那男人也不是傻的,做試管嬰兒要更多的錢呢。”
莫小北忽然不知該說什麽了。
“嘛,這也是她一家做的選擇。”季零雨攤手道,“雖說不知道她自己願意不願意,不過她的小弟弟妹妹有錢上學,有戶口了,也是不錯的麽。”
莫小北心口忽然一陣不舒服,“那她爸媽生她,就是為了讓她給家裏帶來這些的?她不是活的,是東西?”
“那你就要問她父母了。”蘇子卿也嘆了一聲。“別人的事,我們也管不到什麽。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己導演的一場戲,而我們這些旁人,就只都是她們生命裏的過客罷了。”
她說得對極,讓莫小北想起來小學時和她玩得不錯的幾個同學,一起玩了六年,再見面時,她們卻連她的名字都想不出了。
父母都能狠心至此,更不要說只比陌生人多了一截的同學了。
季零雨贊同點頭道,“我聽我爸說,警察了解這些情況後,倒是找了她父母,不過那一家人避而不見,甚至還一家子都跑到繁華的大城市裏打工去了。據說是警察和他們說讓未成年的女兒做那個那是犯法行為,讓他們要不要和那賤男人打官司,他們本來還滿口答應,誰知道聽見請律師要花錢,就直說算了。第二天就連夜乘着汽車跑了。嘛,自己的女兒,都這樣漠不關心的,咱們又能怎麽樣?”
莫小北低聲道,“許紀她,像是個好人的。”
“好人不長命壞人留千年啊莫同學!”季零雨一巴掌拍她身上,咬牙道。“只是便宜了那老男人,白白爽了一把,還搭上一條人命,想想我就氣!”
“那男人……好像死了。”莫小北想起來在垃圾桶旁邊偷聽見的餘橙和她表姐的對話,猶豫慢慢道。
“哎?真的?!”季零雨聽說,愣了一下,随即狂喜,扒着她的肩膀問她,“怎麽死的?”
唐文顯無奈看她,“你用得着這樣高興?”
“我看不爽那男人,當然高興!”季零雨沒好氣白她一眼,繼續搖着莫的肩,眼睛放光,“快說快說,他怎麽死的?”
“好像……和許紀有關。”
莫小北不确定地說着,将自己在垃圾桶旁邊聽說的話統統說了出來。
季零雨驚訝的不行,“那這麽說,許紀她…不會…不會是先殺了那男人,然後覺得自己背了人命……才自殺的吧?”
一時沒人回她的話,宿舍裏又一次陷入了寧靜。
真實發生在眼前的死亡,和報複的心理,在十幾歲女孩子的心裏,還沒法兒完全明白。
“這些跟咱們有什麽關系,瞎操心。”許久,安沛瑤才冷哼一聲。“反正人都死了,再聊這些,難道還能把她弄活過來?真是愛多管閑事。你們有空操心那些,還不如多看看書呢!”
季零雨聞言,恨不得上去撕了她,“哎,你這個人怎麽……”
“算了算了。”蘇子卿連忙拉住她,溫柔笑了笑,安撫住她的情緒後,望一眼外邊漸弱的雨勢,向屋裏的幾人笑道,“雨下的不是很大了,能麻煩你們借我們兩把傘,讓我們回去麽?”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不是寫歪了……emmm,只是想塑造個環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