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蘇子卿嚴肅點頭,“有可能, 本來是說要吊銷他的教師資格證的, 可聽人說他娶的妻子好像是咱們縣一個煤礦老板的女兒, 家裏有點錢,不然,他的飯碗恐怕早就保不住了。”
“可惡!”季零雨聽說, 氣急敗壞地站起來跺腳,“有錢了不起啊!”
蘇子卿忙拉着她坐下,無奈道,“好了,你也別胡亂生氣,這事也是我猜得而已, 有什麽, 還得許同學醒了才能下定論。”
季零雨嘟嘟嘴,不情願地偎着她坐下了, 看看莫小北床上昏倒的人, “那她……這可怎麽辦?萬一她真的……不然, 咱們還是把她送醫院去吧。”
莫小北聽了, 連忙出聲阻止, “不行, 她平白無故地過去醫院, 下午軍訓時候人不在,班主任一定會盤查的,要是她的事露餡了, 外頭風言風語的亂說,可能就不能呆在咱們學校了。唔……她,她人還挺好的,我不希望她,她……”
“什麽鬼,難道比起名譽,不是命更重要嗎?”季零雨白了她一眼,“莫同學,你也不想想,她自己擅自吃堕胎藥,萬一有個好歹可怎麽辦,人活着還有希望,死了可就什麽都沒有了。我看,也別想那麽多了,我這就打救護車電話。”
話落,她拿出了手機,剛解了鍵盤鎖,就聽見一聲微弱的祈求,“別……別打……求你……”
握着手機的手一頓,她驚訝地擡頭,“哎,你醒了啊?”
不知什麽時候醒過來的許紀強撐着瘦弱的身子坐了起來,幹瘦的肩膀一聳一聳的,長長的劉海遮不住她目光裏流露出的哀色。
她踉跄着從床上下來,沒等其他幾人反應過來,三兩步走到季零雨面前,“撲通”一聲,跪在水泥地上,磕得地下“咚”一聲響。仰頭看着她,眼淚嘩啦啦地流了下來,哀聲道,“求求你,求求你……”
“哎,你幹什麽,快起來啊!”季零雨被吓了一跳,慌張地就站起來去扶她,可她腿彎就像生了根一樣,她怎麽扶她就是不起來。
“我的天啊,同學,你別哭了,你起來好不好,你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欺負你呢,你再不起來,哭的可就是我了啊!”
從沒遇見過這樣的事,季零雨一邊彎腰去拉她,一邊委屈地喊着,扭頭向身後的蘇子卿求救,“子卿,快來,把她拉起來啊!”
蘇子卿無動于衷地繼續端坐着,眼神淡淡地從許紀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視線落在她腫起來的清秀臉頰上,看着上頭頗為清晰的掌印,目光卻瞬間凝住了。
先前看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急着送她回來沒細看,如今才覺出味來:這掌印覆蓋範圍這麽廣,又腫得這麽厲害,哪裏會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打得!看這模樣,分明是一個中年男人才能打成這樣!
又細細端詳了會兒,确定自己判斷不錯後,她忽然冷冷出聲質問她道,“你之前和我們說得,你臉上的傷,是你室友雇人打的,是騙我們的,其實,你身上的傷,都是那個姓胡的男人打吧?”
聞言,許紀哭泣的聲音一滞,猛地擡起哭得通紅的眼睛看她。
閃躲着,連忙捂緊自己的臉,辯駁說,“不是的,不是……這真的是……是……”
可能是理虧,她說了好幾句話也沒說出來身上的淤痕和紅腫的臉是誰打的。
蘇子卿冷臉點頭,“那好,我再問你,你認得胡韬這個人麽?”
胡韬就是那總愛騷擾漂亮女同學的男老師。她所以記得,還是因為她爸跟她說過的一句,明明名字起得不錯,怎麽自己就沒有韬光養晦的樣子,卻做這些喪盡天良的事呢?
她想,她都這麽說了,許紀應該明白她們已經知道那胡老師的事了,出于尋求保護的心理,她一定會向她們哭訴她的遭遇的吧?
思慮至此,說完這句話她就緊緊盯着許紀的表現。誰知,她非但沒有她想象中的憤慨,反而躲躲閃閃地不敢看她的眼睛,悲傷倒是悲傷,卻打死也不肯說自己和他認得,“我……我不認識他……”
蘇子卿卻聽得有些寒心。
她被她爸領着在貧困山區走訪見識了好幾次,見多了許紀這樣被欺負的女孩,都是吃了虧以後一聲不吭,任由那些犯罪者逍遙法外。
最為寒心的,還是她寄宿那村裏有個跟她很是要好的女孩兒,被一個二十多的男人騙着懷孕以後,不但沒有按照跟她約定好的告那男人犯罪,還幫着那男人偷了她爸的一塊金表和錢包裏的幾千塊錢,最後兩人一齊跑了。
虧得她爸看她家裏貧寒替她們一家向當地政/府申請了低保,還自己掏錢送她弟妹上學,她自己送了她不少衣服。他們還想着幫她們呢,結果,她自己卻不上心。也好,這原本就是她們的事情,她一個旁人,有什麽資格指手畫腳呢?
“我也沒有怪你騙我們的意思,你要是有苦衷,我們也不方便過問,只是你自欺欺人,害得到底是你自己,還是別人,也只有你心裏有數了。”
她慢慢說完,再看許紀,還是一聲不吭,一個勁的搖頭,“我……我不認得他。”
她這副模樣,倒顯得她像是逼迫她的壞人了。
看見眼前的許紀,又聯想到了那騙了她和她爸的女孩子。蘇子卿愈發寒心,起身去拉季零雨,“好了,她想跪就讓她跪吧,時間也不早了,咱們快點回去吧。”
“可是……”季零雨望望腳邊的人還想再說什麽,卻被蘇子卿頭也不回地拖走了。
門“碰”地被帶上了,莫小北眨眨眼,覺得她這一天過得可真是太戲劇了。
前一刻她們還在這商量怎麽處理許紀的事,後一刻蘇美人就拉着季美人甩門而去了。
是甩門沒錯吧?她剛才分明看見蘇美人臉上有幾分怒色。那表情,只有她媽在她弟只顧着看電視卻不學習時才會出現,俗稱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蘇美人對許紀恨鐵不成鋼?說出來,莫小北自己都想笑,蘇美人又不是許紀的媽,做什麽會對她有這種情緒,一定是她想多了。
“好了,她們倆走了,這事兒,咱們就當沒看見了。”一直置身事外的安沛瑤面無表情地說着,把自己搬過來的行李一一放好,轉身看怔怔還跪在地上的許紀,不客氣道,“同學,你的東西,需要我幫忙搬嗎?”
她這句話就有些趕人的意思了,許紀不傻,當然聽出來了,連忙搖搖頭,苦笑着扶着桌腳從地上站起來,虛弱地搖搖頭,“謝謝你了,不用了,我自己會搬的。”
唐文顯看她一眼,從地上撿起來那藥盒子,直接遞了給她,“你的身體,不要緊麽?”
“沒什麽的。”許紀趕緊搖頭,倉皇地接過藥,知道她們是知曉自己的事了,也不敢多看她。
她們本來還糾結要不要送她進醫院呢,正主一點兒也不心疼自個兒的身體,還千方百計地想要她們不要管這件事,季零雨有句話說得不錯,她們的好心,可真是喂了狗了。
跟她還能說什麽?她就是死了,也不管她們的事不是,反正她又不是她什麽親戚朋友。
唐文顯淡淡點頭,“那記得下次處事小心點,這樣的東西,随便藏在衣兜裏可不好。”
“……我會的。”劉海遮住她半邊眼睛,她捏緊自己的衣裳下擺,鼓起勇氣朝着莫小北的方向,“莫同學……我……我下午……我……”
莫小北貼心地忙出言,“放心,我會給你請假的。”
“謝謝你,莫同學。”她感激地快要哭出來了一般。
“不客氣。”莫小北嘆口氣回答一句,走到她身邊,“不介意的話,我幫你收拾一下東西吧?”
“謝謝,謝謝。”她連連鞠躬,瘦小的身子骨彎下來剛巧到她腰側,看得莫小北心裏頭酸酸的,笑着說一句沒關系,就開始忙活起來。
最後終于趕在安吉和餘橙回來之前把她的東西都送到隔壁寝室去了,在兩人打開寝室門,看見裏頭冷淡地捧着一本書在看的安沛瑤時,還都愣了一下,經過莫小北三言兩語的簡單解釋,都點點頭接受了這個提議。
尤其是餘橙,樂得合不攏嘴。以她的話說,“不和那個惡心人的人呼吸同一塊地方的氣息,就是爽!”
莫小北幾人沒說話,任由她快快樂樂地在那邊放着歌看着動漫大聲地吃東西,安靜地度過一個中午後,兩點鐘,一行人剛要走,安吉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喚住她們道,“先別走,上午教官說了,要讓咱們下午穿軍訓服,你們快去換衣服吧。”
幾人聽說,迅速地扒拉出昨天兩位美人給她們的軍服,急急穿在了身上,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