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緣結
鳳梧山上依舊千竿修竹，一潭碧水，此時日光大亮，小七暫且被安排在一間房裏。這屋子不過一桌一椅一竹榻，幹淨整齊，全無半點雜物。小七覺得十分熟悉，琢磨了一下，想起來這就是當初進如意鏡時境成前遇到老大爺的那間屋子，只是此時窗外竹影扶疏，隐隐人聲，比進如意鏡那時真切了許多。
木門吱嘎一響，進來的正是當日遇到的那位老大爺。
老大爺笑道，“你們磨磨蹭蹭了這麽些日子，總算是完了。”
這位果然是秦楚口中的師父。
“老人家，秦楚呢？”
“他沒事，我師兄正在給他療毒，想來就快好了。一會兒我帶你去看他。現在我先來看看你傷着沒有。”
小七放下心來，“我沒事。我還以為你們會說，哪裏來的妖女，把我的寶貝徒弟害成這個樣子，亂棍打下山去！”
老大爺疑惑道，“戲要這麽唱的嗎？”笑道，“非要的話就讓我師兄去演這段，我要當好人。”
小七噗嗤一笑。
老大爺笑道，“小丫頭，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你叫我一聲雲伯伯也不為過。”
小七乖乖叫道，“雲伯伯。”
那雲伯伯應得很高興。
“小丫頭，你可知道翻羽？”
小七點點頭。
雲伯伯搖頭道，“不是你們昨晚騎着來的那兩頭畜生，我說的是他們的祖宗。”
“翻羽本是五行之外的神物，當年有兩匹貪戀紅塵，來人間玩耍，穆鴛鈴本是合二為一的一只，兩匹翻羽頸上各懸一半，不料翻羽不慎，将穆鴛鈴失落在塵世，不知怎的，落入應家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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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家祖上機緣有異，很得了幾樣寶貝，但是其中這穆鴛鈴絕非他物可比。穆鴛鈴一半至善，可在戰場上不戰而屈人之兵，一半卻是至惡，凝聚滔天怨氣，能殺百萬人于無形。這兩半穆鴛鈴一而二，二而一，幫應家得了天下。”
“但此鈴實在不祥，當年應家祖上本應順應天意，在炎決谷中将鈴毀掉，卻生了貪念，想留給自己的後人，就只将它封在炎決谷中。誰知用來進炎決谷的如意鏡卻被人偷走了，于是這穆鴛鈴就在谷裏放了幾百年。”
“然而時日久遠，穆鴛鈴至善至惡的兩縷精魂耐不住寂寞，來人間投胎游蕩，引得谷中的本體怨氣四溢，從鏡中流出，因此惹出人間百年殺伐。”
“這件事雖非兩匹翻羽之過，終因翻羽而起。翻羽的事，須得自己了，翻羽的債，須得自己消。所以我們欲以你為引，讓他們兩個了卻虧欠人間的這筆舊賬。”
“如今他們兩個已将穆鴛鈴毀了，怨氣消散，債算是還了，天下回歸太平，秦楚那弟弟是一代明君，過幾年一統天下，又有不少年的太平日子可過，我與師兄也可以放心去雲游了。”
小七張口結舌，從懷中拿出複又亮起的緣燈，“所以并不是要熄了這盞緣燈？”
雲伯伯拿過那小球來看看，随手抛進藥箱，笑道，“你與秦楚本來就有姻緣之份，這哪裏是說熄就能熄得了的？真是說什麽你們都信。”
小七無語。是你說什麽你那寶貝徒弟都信吧。
“小丫頭，我今天給你講的故事，你爛在……”
小七流利地接到，“爛在肚子裏，誰也不能說，尤其是我腦子裏現在正在想的那個人，否則您在千裏之外，也能施法讓我變成一個兩百斤的大胖子，對不對？”
雲伯伯哈哈一笑，“你都記得。”
“我們走後，就讓秦楚仍管山外的那些事，偃行管着山上弟子的修行，你們倆在山下建個大大的宅子，一定要多多地生幾個小娃娃，等我回來好給我玩。要是哪天你們日子過煩了，就上山來當我的徒弟吧，無牽無挂地做對師兄妹，逍遙自在，不是也挺好？”
看小七臉紅，不再打趣她，笑道，“過來，我看看你的眼睛。你小時候，你娘就為了你這雙眼睛糾結個沒完。”
說罷，就手中藥箱中拿出銀針，手法如電，轉眼已經在小七眼周紮了數針，小七并不覺得如何痛，只聞到一陣清淡的藥香。
雲伯伯将鏡子遞給小七，鏡中的眼睛竟然已經變成了淡金色。
小七端詳着鏡子裏自己流光溢彩的金色眸子，突發奇想：“雲伯伯，你能讓我的眼睛變回金色，那是不是也能讓黑色的眼睛也變成金色呢？”
雲伯伯但笑不語。
小七一怔，忽然道，“我當年出生時，到底是金色的眼睛被先生施針變成普通的眼睛，還是根本就是普通的黑眼睛，伯伯和我母親一起撒了個謊？”
雲伯伯笑道：“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老頭子我早就不記得了。”打量一下小七的眼睛，“金的好還是黑的好？你喜歡哪個我就給你弄哪個。”忽然興致勃勃道，“你要換別的顏色嗎？紅的黃的紫的藍的，任君選擇，”又猶豫道，“紫的可能要費點功夫，倒也不是不能……”
小七默然無語，良久才強笑道：“可憐世人為了這雙眼睛勾心鬥角，争來搶去，其實不過是先生回春妙手的一針兩針。”
“為色相所惑嘛，其實黑的白的，金的銀的，又有什麽關系，不過終歸是個皮囊罷了。應家祖上那個眼睛，不也就是因為當年有人給他吃了幾副藥，幫他紮了幾針？”雲伯伯笑嘻嘻地看着鏡中的小七，眼中卻全是慈憫，一會兒忽然正色道，“我唠叨了這麽半天，有人要等急了。”說罷拎起藥箱，一閃身就出門了。
小七轉頭，只見秦楚抄手倚門而立，嘴角噙笑，看着小七。
☆、尾聲
“抱飛飛！抱飛飛！”翎兒在小七身上扭來扭去。
“不要。我可抱不動你。”小七嚴詞拒絕，丢了一個果子到嘴巴裏。翎兒不大，卻沉得像個小秤砣。
翎兒立刻轉移戰場，飛撲進對面秦楚的懷裏，圓乎乎的小腦袋貓兒一樣蹭着秦楚的腿。
秦楚無奈地笑笑，只得放下筆。一手拎起翎兒，一手在他腿上一勾，将他翻成臉朝上。平平地托着讓他悠來悠去，逗得翎兒咯咯直笑。
小七看着他們兩父子玩，也舉着手裏的果子在上面逗着翎兒，忽然間心中一動。
“秦楚，那時候在炎決谷，地動以後我們兩個掉下去掉了一半，死不了活不成時，我抱着你，我雖看不見背後的斷崖，你躺在那裏卻是一直能看到的。”
秦楚的目光離了翎兒，看了小七一眼，笑道，“是。”
小七臉上的笑容發僵，“那你早就應該看到墨修從那面崖壁上攀下來。”
秦楚不動聲色，“墨修在我說“你要是傻一點就好了”，你說‘已經傻成這樣了，還怎麽再傻’的時候就已經向下攀了。”
小七沉默半晌，怒道，“那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他已經下來救我們了，害我白白着急？”
秦楚笑道，“我想聽聽你會說什麽，那種生死關頭的話要是不聽，只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然後呢？你暈過去只怕也是在裝吧？現在想想，怎麽會剛好那麽巧就在那時候暈了？”小七咬牙切齒，“石頭掉下來的時候，你還讓我給你擋着？”
秦楚道，“我們兩個呆的那塊地方，上面的石壁上有個小小的斜角，掉下來的碎石滾到那裏就會向外飛，一定傷不到你。”
“難道你後來差點從懸崖上掉下去也是假裝的？”
“我倒是真沒想到那裏會塌，不過我滑下去時已經把劍插在石壁的縫隙裏，我怎麽舍得讓你掉下去？墨修帶來的那把劍真是不錯。”
小七深吸一口氣，準備說話。
秦楚瞥她一眼，“我可是看到你給他穿攢絲甲了，他自己沒長手？而且那峭壁再利，以他的身手，也不過是受些皮肉傷，就那麽心疼？”
小七那口氣吸到一半，頓時氣短。
秦楚大度地說，“不過看在你後來說的那句話的份上，就算了。”
秦楚放下翎兒，左右牽着他的兩只小手，任他踩着自己的膝蓋淩空翻了個跟頭，笑道，“我本以為出了炎決谷後用不了多久你就會問我這件事，如今翎兒都這麽大了，你才想明白。”頓了頓，“看來是不能再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發完了，呼～～第一篇文，真是想怎麽寫就怎麽寫，有的地方回頭看看，那簡直是……真想直接敲死自己算了。
字是自己要碼的，跪着也要碼完。
莫名其妙寫這個，是因為有一天看荊軻刺秦，忽然想，為什麽燕太子丹這種人還會有人為他賣命？現在寫完了，覺得這種人大概也是挺可愛的。所以這本書其實是給男二寫的……我是多有病啊。
新文已經又存了幾萬字了，正在慢慢更，這次不任性了，認認真真在寫。捉妖虐狗輕松向，求小天使賞光。
話說是不是不能放鏈接？仙界房奴捉妖日志[重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