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虛空破碎
小七吓得啊地叫了出來。
那兩人都被小七吓了一跳，一起擡頭看着她。小七虛托了一下手中的茶壺，讪笑道，“燙到手了。”
墨修笑道，“哪裏燙到了？給我看看。”拉過小七的手查看，另一只手啪地一聲，随手将如意鏡合了起來。小七方才放下心來。
眼看就是秦楚的好日子，西固公主依舊偷偷溜來墨府，幾人飯後無事坐在書房小院裏，秦楚拿了九連環出來給大家解着玩。那公主時時賴在秦楚身上，秦楚每每無奈地将她向下剝時，小七冷眼看着，心想，裝什麽裝，這還不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西固爬秦未果，只得抱着他的胳膊看他解九連環。
小七從旁看了一會兒，很想試試，墨修看出她心思，将自己手中的九連環交到她手裏，按她坐下，自己在後面看着。
小七卻怎麽也解不開，越弄越亂，墨修看了一會兒，笑道，“笨，這東西不是這樣玩的。”從背後環住小七，用手覆了小七的手，引着她的手向另一個方向。
低聲笑道，“關心則亂，你越急，越解不開，我來幫你。”墨修低頭看着小七手裏的九連環，長睫投下一片陰影，溫和的呼吸拂過小七鬓邊，有時微微側頭看一眼小七，薄唇與小七的臉頰留了一點若有若無的距離，似乎随時會碰到，又似乎沒有，一頭青絲卻垂落在小七肩上，與小七的糾纏在一起。大約是和小七一樣看不慣對面那兩個已久，墨二公子纡尊降貴，親身示範了一下什麽叫做調情，似是而非，若即若離，又像無心又像有意，比真的抱來抱去還要多纏綿暧昧幾分。。
小七心道，我知道你是此中高手，要是在外面你這麽玩，早已被你哥打死了。
西固公主看着他們兩個笑，秦楚的眼神忽然變得很飄渺。
墨修唇邊沁出一點笑意，這一擊打到七寸，不如一不做二不休，于是邊握着小七的手幫她解九連環，邊随意對秦楚道，“我打算把小七……呃……阿素……收在房裏。”
小七吓了一跳，剛想說話，忽覺墨修的手不容置疑地固定住自己的手，不再作聲。
秦楚頓了頓，笑道，“什麽大事，收個人還要告訴我。”随口吩咐小七，“以後好好伺候二公子。”
墨修點點頭，“不急，我看你最近春風得意，好事哪能都被你一個人占了，等你洞房花燭時，我也洞房花燭。”
秦楚看了他們二人一眼，沒有說話。
西固公主還有大婚的瑣事，一會兒就走了。墨修連個正經借口都懶得找，就連人影都不見了。
秦楚吩咐小七收拾一下桌上的東西，也起身欲走，走了幾步，忽然轉身回來，按住小七正在收九連環的手，“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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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我叫阿素。”
秦楚直接跳過她這句話，“你真的要跟着二公子？你要是不願意……”
小七靜靜等着他的下文。
“……你要是不願意，可以回家，我會把你的父母親人都安排好，保你一生平安，衣食無憂，何必一定要留在墨府？”
小七抽回自己的手，“我為什麽不願意？二公子又好看又體貼又聰明又有趣，你怎知我就不喜歡？”
秦楚攥了攥空了的拳頭，點頭道，“好。”轉身就走。
小七忽然在背後問，“大公子，你明日就要成親，不會還是不知道西固公主的名字吧？”
秦楚停住腳步想了一下，鎖緊眉頭想，如今已經換了庚帖，我也看過，為何我就是想不起她的名字？急匆匆回了書房，翻了翻案頭，“庚貼明明放在這兒，怎麽會不見了？”
次日成親，西固公主借楚王宮出嫁，由楚王親送，馬車由宮門直排到了墨府，鼓樂齊鳴，引了滿城的人都來看熱鬧，墨府內院與外院齊齊開宴，府門大開，賓客如雲，直鬧到晚上。
整個墨府裏裏外外被一排排燈籠暈染成奇詭的紅色。
喜燭高燒，紅帷帳落，美人一身血紅嫁衣，脂濃粉香，眉目如畫，望着秦楚巧笑倩兮。
秦楚不為所動，“你究竟是誰？”
外面鑼鼓喧天，熱鬧非常，下人都被墨修放出去看熱鬧了，墨修的屋子冷冷清清，只有小七和墨修兩個人，桌上孤零零點着一支紅燭。
小七望着那點搖晃的火苗，“你哥的好日子，你也不過去？”
“有那麽多人呢，也不缺我一個，倒是你的好日子，你也不換件新衣服？”
小七無心和他說笑，心亂如麻，心想雖說這裏是如意鏡，難道真的眼睜睜看着秦楚娶了那個公主？打算站起來就走，卻被墨修一把按住。
屋子忽然搖晃了一下，燭光一明一滅，小七心想，這是地動嗎？
墨修看了下周圍，仿佛什麽事極其有趣一般，笑得更開心，“我哥他現在洞房花燭，我們兩個孤苦伶仃，不如也湊成一對算了。”忽然伸手撚熄紅燭，把小七拉在懷裏，小七大驚之下正要推他，只聽墨修低聲道，“別動，秦楚來了。”
小七還沒消化完這句話，已經被人從墨修懷裏拉走。
秦楚一身大紅喜袍，滿臉都是煞氣，看着墨修。
墨修笑道，“我的好哥哥，美景良宵，你跑到這裏來幹什麽？小七明明是你送給我的，不會是現在後悔了吧？”
秦楚不答，拉了小七就走，穿過紅通通的一層層院落，也不知要去哪兒。
“秦楚，你給我放手！”小七掙脫不開，這些天的委屈忽然湧上心頭，拉着秦楚緊攥住自己的手狠狠一口咬下去，秦楚吃痛放手，盯着小七。
“誰是秦楚？”又再重新攥住小七的手，小七張嘴再咬，秦楚卻不松開了，“小七，我心心念念都想娶西固公主，可是總覺得娶的那個好像哪裏錯了。我夢中總有一個人，怎麽也看不清楚，可我覺得那人就是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和你在一起，就什麽都不對。我剛剛問了西固公主，為何她竟然會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究竟是誰？你究竟是誰？這裏這麽奇怪，究竟是什麽地方？難道我們……現在是在如意鏡裏？”
虛空破碎，大地平沉。
人世中各種虛情假意來來去去，假鏡中照到的倒都是真心。
幻境已滅，三人還在陳宮的寝殿中，外面日光大亮，寂然無聲，也不知是過了多久。
幻影一消，小七伸腳就去踢墨修。墨修笑得幾乎躲不開，很受了兩腳。
秦楚見狀連忙一把拉住，小七一邊在秦楚懷裏掙紮，一邊對秦楚氣道，“他早就醒了，他戲弄我。”
墨修笑道，“忘恩負義，就記得這個，從來都不記得我幫你的時候。你怎麽發現的？”
小七咬牙切齒，“你跟我說的是‘秦楚來了’。”
墨修道，“是我大意了，這三個人的如意鏡真有意思，下次我們沒事再一起進去玩。”
鏡外的墨修即使笑着也比如意鏡中的墨修多了一點陰郁，鏡外的秦楚卻比如意鏡中的秦楚明朗輕快得多，可見楚國那個高高在上人人觊觎的位置真是害人不淺。
墨修笑夠了，“外面好像沒事了，我出去探探。”開了殿門看一看，閃身出去。
小七忽然想到，在這如意鏡中，也許是墨修的念頭都被秦楚強大的念力壓制了？她看到了秦楚的心，看到了自己的心，可是從始至終，都不明白墨修心中所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秦楚看了看墨修背影，慢悠悠一字字道，“又好看，又體貼，又聰明，又有趣，嗯？”
這是那個熟悉的秦楚又回來了。
小七不答。秦楚扳過小七的臉，“還在生氣？”
小七低頭又一口咬住秦楚的手，一眼看見自己剛剛咬過的傷口猶在，血淋淋地看着可怕，便不舍得牙上真的用力。秦楚看她含住自己的手猶豫不決，不能下口，笑了笑，将她攬得更緊些，“小七，我不是想狡辯，可是這就像是在夢中，我夢到了你，你也正好進到了我的夢裏。”低聲說，“反正來來去去，都只有你一個。”
小七聽得十分感動，正打算寬宏大量既往不咎，忽聽秦楚話鋒一轉，“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為什麽我在如意鏡裏一心一意想要娶你，你在鏡裏卻只想在墨府當個端茶遞水的小丫鬟？”
小七見勢不妙，連忙慌慌張張回手一招，“秦楚，倒是你，我倒不知道你還想回去做你的墨大公子。”
秦楚暫且放她一馬，“其實沒有。鳳梧山師父慈愛，師兄弟和睦，不比外面到處勾心鬥角，我早已當成了自己的家。墨家的那個位置豈是那麽好坐的？我并沒有想過。”
小七看他不再追究丫鬟的事，放下心來，“也許你要回去，只是因為想娶西固公主？”
秦楚笑道，“那是如意鏡，想娶你有一萬種法子，何至于非用這個不可？”
小七心道，那就奇怪了。
秦楚笑笑，“不要亂想了。墨修怎麽還不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