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Chapter.(6)
落地脫掉了自己上身的衣物。他的肌理勻稱而富有爆發力,像是一只習慣于奔命在莽原之中的野狼似的。
“……庫丘林!”珠裏的聲音裏滿是緊張,“我、我很怕疼……”
“我知道。”庫丘林摸了摸她的頭頂,又俯身給了她一個安慰的吻,“和我做的話,馬上就不會痛了。”
房間裏傳來細碎的輕響,厚重的被子半挂在床上,最後竟然直直地墜了下來,在地上疊成了一團。不知是多久後,少女那揪着床單的手指陡然抓緊了,隔着床單幾乎要刺破了自己的掌心。
“太疼了——!!”
下一瞬,被疼痛逼得面色慘白的佐伯珠裏抄起了一個枕頭,就對着庫丘林進行了瘋狂地連環毆打。
“不要了不要了不要了……疼死我了……”
庫丘林被枕頭打懵了。
沒一會兒,又有兩只藍色小狗玩偶瘋狂地朝他身上砸來——
“好的好的……”他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嘆了口氣,說,“那今天就這樣吧……”
“……嗚。”
佐伯珠裏縮到床角去了。
庫丘林沒辦法,把地上的被子和枕頭撿起來,老老實實地為大小姐塞好。然後,孤獨地坐到了窗臺上,在冬日的寒風裏,裸着上半身,抽了一支寂寞煙。
啊——
果然沒錯——
故事的結局,就是“被枕頭砸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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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幾場激烈的比賽,誠凜竟然突入了決賽,成為了冬季杯最大的黑馬隊伍。等待誠凜的,是被稱作“開辟之帝王”的洛山高校籃球部。
這所學校的隊員十分強力,比從前的對手更可怕一些。
在比賽前,為了了解洛山“赤司征十郎”這個人,誠凜籃球部員們聚到了火神家,讓黑子哲也講述在帝光中學時與赤司所發生的事情,想要以此了解一下赤司。
火神是個海龜土豪高富帥,家裏的公寓不是一般的大。一群部員在客廳裏圍坐了一圈,依舊不顯擠。
珠裏跪坐在地上,也打算好好聽一聽。
說實話,她對赤司的了解也很有限。她只聽黑子說過,赤司是因為“無法掌控急速成長的部員”而改變了性格,至于赤司後來在帝光發生了什麽,她都不太清楚。
“啊,對了,聽桐皇的經理說,佐伯和赤司也關系不錯吧?”麗子把目光轉向了珠裏,問,“佐伯先說一說赤司吧?”
“……嗯?”珠裏陷入沉思,“我對他的籃球……不太了解……”
“那就性格愛好啦、為人脾氣什麽的……女孩子的視角和男孩子的視角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嘛。”麗子說。
“呃……”珠裏沉默半天,說,“征十郎啊,他溫柔體貼,照顧女性,成績優異,追求者一大堆……”
“你說那個用剪刀捅了我的家夥?”火神不可思議。
“從前的他确實是那樣的。”珠裏說,“但是我從帝光轉學走之後,就兩年未見征十郎了。”
黑子點了點頭。
“沒錯,從前的赤司君确實是佐伯同學所說的這個樣子。”他認真地說,“但是,現在的赤司君卻有些不同了。”
“主要表現是……”
“他會看少女漫畫,原因不明。”
珠裏忽然心虛.jpeg
作者有話要說: 收割秋褲的季節到了
然鵝 倔強的小隊長絕不服輸
※、Chapter.51
在火神家開完臨時作戰會議, 誠凜籃球部衆人就解散了。
即将面對的對手是洛山高校,這所學校的實力太過強勁,連麗子都在心底擔憂着。尤其是在聽過黑子描述中學時期的往事後,對洛山的王牌赤司就更為警惕了。
火神大我執意要送幾個人出門,一路追到了公寓樓下的十字路口。
“坐電車嗎?”火神呵着幾口白氣,站在珠裏身後,“我送你去電車站吧。”
“我才是坐電車的那個, ”黑子擡起臉來,小聲說, “火神君不考慮送我一下?”
“你一個男人——”火神一拳落到黑子的肩上, “哪需要我去送啊。”
珠裏像是才反應過來火神在和自己對話, 她搖了搖頭, 說:“家裏人會來接。”
一旁的日向順平發出了嘆息:“果然,有車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紅綠燈跳轉, 路邊三三兩兩的行人穿過了斑馬線。珠裏和麗子揮手道別, 超前走去。未過一條街,所謂的“家裏人”就來了——
庫丘林提着便利店的塑料袋等在路燈下,腳邊已經有三個燃盡的煙蒂了。看到珠裏來了, 他遞過塑料袋, 說:“Master,你要的東西我已經買來了。”
珠裏在塑料袋裏撥弄了一下, 悶悶地說:“啊,我想要的是那種一千兩百日元的速食便當……”
“這個比較有營養。”庫丘林揉了揉她的腦袋,“不要再吃垃圾食品了, 在食欲和身體之間還是選擇身體吧。”
“你怎麽和我媽媽一樣呢?”珠裏小聲地抱怨着。
冬天太冷了,讓珠裏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取暖源。她瞄了瞄庫丘林,就朝從者招了招手,說:“你過來,在我面前蹲下。”
“啊?”庫丘林有些不解,還是照做了。
下一瞬,冰棍般冷冰冰的兩只手就插進了他的衣領裏,緊緊貼着他熾熱的身軀。庫丘林的眉頭輕挑了一下,哼都沒哼一聲。
“讓我取一下暖。”珠裏說。
“趕緊回家就不冷了。”庫丘林說,“上床,睡覺,被窩裏會暖和一些。”
很不巧,便利店門口有個珠裏不太想遇到的人——灰崎祥吾。
灰崎只是來買礦泉水的,可他一出便利店門就看到了佐伯珠裏的身影。這個性別成迷的人對于灰崎來說實在是太深刻了,他想忘也忘不掉。
“你——”灰崎立刻指向了珠裏,“你這個不男不女的家夥!你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啊!”
“啊?”庫丘林和珠裏齊齊回頭。
灰崎擠着眉頭,氣勢洶洶地走了上來:“前兩次戲耍老子的事情,不要想就這樣子算了!正好我現在心情差勁得很,就找你這個小子來發洩一下!”
說完,他擰了擰手腕,令骨骼發出咔噠響聲。
“嗯?”庫丘林露出了沉思的神色,“小鬼,你是當我不存在嗎?”
“反正我今天一定要知道,這家夥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灰崎露出不懷好意的笑,說,“摸上一下不就知道了?可惡的小子,竟敢一直耍我,還假裝女生假裝得那麽像……”
“抱歉了啊,她不是你可以碰的。”庫丘林站起來。他橫着手臂,将珠裏攔在身後,笑容裏有一分輕肆,“要動手的話,就朝我來吧,我會盡量手下留情的。”
灰崎祥吾輸掉了比賽,又被青峰大輝揍了一拳,心情差勁得很。被庫丘林一挑釁,怒火沖了上來,立刻揚起手來,朝着對方的臉上就是一拳。
只是庫丘林躲地快,牽着珠裏的手一讓,就讓灰崎祥吾的拳頭落了空。身體失衡,灰崎跌跌撞撞地沖去,還很不巧地被庫丘林惡意伸出的腳給絆倒了,立刻跌倒在地。
“你這混蛋……”灰崎愈發不甘了。
“追女人可不是這麽個追法。”庫丘林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循循善誘說,“你應該溫柔些,年輕人,決不能動不動就用拳頭說話。要是真的想追這位大小姐的話,首先去買五十本《羅曼史Month》給她心愛的作者高光宏一郎投票吧。”
坐在地上的灰崎:??
很可惜,珠裏與庫丘林已經走遠了。
***
次日是周六。
按照約定,珠裏要去新東京塔見鶴丸國永。
冬天的天色早早就黑了,可珠裏一直躊躇猶豫着要不要前去。到末了,她扯了扯庫丘林的衣擺,說:“你陪我去吧,我怕我一個人應付不來。”
“怎麽會應付不來?”庫丘林問。
“我這樣的人……”珠裏的聲音硬邦邦的,“你很清楚吧,我這樣的性格,應付不來鶴丸那種人。”
“Master這麽優秀,當然能夠對付變态老師。”庫丘林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會跟着你一起去,但是不會出現在你面前。我相信Master你能自己處理好這些事。”
“诶……”珠裏扶住了額頭,“不要相信我這樣的人啊。”
珠裏出了門,迎着夜色去了新東京塔。
誠然,晚上的新東京塔是不營業的,大門緊鎖,白天排起蛇形長龍的廣場上空空如也,只有幾個踩着滑板的少年在笑鬧着。
珠裏站在緊鎖的玻璃門外,微呵了一口氣。冬日的夜風吹得她面頰生寒,兩手凍地發僵。這種時候,她就格外思念人肉取暖機庫丘林,想把手放到他的衣領裏去。
百無聊賴之下,她打開了手機,進入了網頁聊天室。
·紗織進入了聊天室。
》塞頓:紗織小姐晚上好呀。在做什麽呢?現在可是假期的禮拜六噢。
》紗織:雖然很突然,但是我正要和白君面基。
》甘樂:哈?确實很突然啊?你們兩個人怎麽忽然要見面了?
》紗織:是白君讓我來的,不過白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很有可能放了我的鴿子吧咕咕咕。
》甘樂:在哪裏見面呢?也許我也能去湊個熱鬧。
》紗織:那不就變成女高中生見面會了嗎!算了吧br />
》田中太郎:紗織小姐要注意安全哦。我不是說白君會做什麽啦,只是白君似乎不是東京人吧?只是今年才來東京讀高中吧?對東京不熟悉的話,要格外小心一些哦。
》白:我不會幹壞事的。
忽然出現的白,讓整個聊天室寂靜了下來。接下來,聊天室裏的人就以光速轉移了話題,讨論起最近市場的聖誕節折扣來了。
“大家都很擔心珠裏呢。”
專注于手機屏幕的珠裏,忽然聽到了鶴丸的聲音。她收起手機,擡起頭來,發現不知何時,鶴丸已經來到了她面前。他披着黑色的大衣,手上握着一雙皮質的黑色手套。大衣裏的灰色襯衫,筆挺而毫無敷衍之處。
“……鶴丸老師。”
珠裏小聲地說完了敬稱,轉向背後緊鎖的大門,說:“新東京塔已經不營業了,能怎麽辦呢?”
“說了會帶你看夜景,就一定會帶你去看的。”鶴丸将黑色的手套放入了大衣的口袋中,露出令學生喜愛的輕快笑容來,“只不過,會稍稍冷一些。”
在珠裏還未明白他的意思之時,鶴丸就忽然橫抱起了少女,朝着一旁的屋頂躍去。他顯然對這一帶的建築很熟悉,總能找到合适的落腳點,像是踩過階梯一樣,一格格地提升高度。最後,他停在了新東京塔附近一家酒店的頂層。
雖然不如新東京塔高,但是這座酒店的頂層已經算是視野開闊的地方了。
當鶴丸停下時,珠裏終于明白他所說的“看夜景”是怎麽回事了。
站在高高的屋頂上,将東京的繁華盡收眼底。明亮的燈彩在城市裏連接為細密的蛛網,又仿佛是無數道挂滿了閃閃發亮寶石的細線。這鋪陳而開的繁華喧嚣,在準瞬間湧入視野之中。
仰起頭,就是冬季明澈的夜空,隐約的星子在其間閃着淡淡的光彩;而視線下落,便是熱鬧的東京夜景。天與地,仿佛在此刻無縫銜接在了一塊兒。
“……很漂亮。”珠裏發出了由衷的贊嘆。
如果她能從鶴丸懷裏下去,那就更好了,可惜她不能——屋頂是斜的,她怕自己從鶴丸的懷裏下去後,根本無法站穩,只能打着圈從這可怕的高度直接滾下去摔成肉泥。所以,她只能任由鶴丸不嫌手酸地繼續橫抱着自己。
夜風吹拂着兩人的頭發,鶴丸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說:“沒錯吧,夜景很好看。”
“說正事吧。”珠裏收回了視線,望向鶴丸,“你答應過我的,會把一切都告訴我。”
“是是是——”鶴丸拉長了聲音,“該從哪裏說起呢?……就從我的來處說起好了。”
“嗯。”
“嚴格來說,我并非是這個時代的産物,而是從‘過去’被召喚至‘未來’,又被送到了‘現在’的東西。”鶴丸的第一句話,就讓珠裏開始暈頭轉向,“我和我的同伴,被時之政府賦予了使命,即‘保護歷史免于被時間溯行軍所修改’。”
“诶?”珠裏眨了眨眼,“你從未來而來,保護這個世界不被修改?”
“是的。”鶴丸說,“‘時間溯行軍’就是我所戰鬥的敵人。它們的目标只有一個,通過改變歷史的重大進程,從而改變整個世界的發展。比如它們直接将東京炸掉的話,或許後幾十年都不會有東京這個城市了,由此所帶來的蝴蝶效應是十分可怕的。”
“……所以?”珠裏疑惑,“這和我又有什麽關系呢?”
“我和我的同伴們,并非真正的人類之身,而是所謂的‘付喪神’。身為付喪神的我們,想要在歷史間穿梭往返,需要借助契約者的力量——契約者通常是被時之政府所選中的人。這樣的‘選中’是強迫性的、無可修改的,通常不會考慮被選中之人的意願。”
珠裏的心底隐隐有了不妙的預感。
“莫非,我就是那個……”
“是的。”鶴丸說,“你就是被時之政府所選中的契約者,也就是我與同伴們的主君。只有你,才能給我和我的同伴提供力量。按照時之政府的命令,我必須前來這個時代,将你帶到未來去,讓你作為力量的提供者,幫助時之政府與時間溯行軍戰鬥。”
珠裏只覺得被當頭砸了一記悶棍。
“為什麽是我啊……”她小聲比比,“我根本沒有與之相匹配的能力啊……”
“我也不知道原因。誰都不知道。”鶴丸說。
“等等!不對啊!”珠裏忽然想起了什麽,“按照你的說法,你是來将我帶去未來的,那這和你手機裏的相冊以及你僞裝成白也毫無關系啊!”
“……啊,那個嘛……”鶴丸換了個姿勢,将她摟得更高了一些,“說來話長了……”
“給我解釋清楚。”
“說實話,這已經是我來到這個時代的第四十八次了。因為工作的特殊性,我可以反複來到這個時代,來到一切都未發生之前,一次次嘗試完成自己的任務。所以,在前四十七次任務失敗後,我又來了……”鶴丸笑了起來,“那些照片嘛,是前四十七次任務的産物。”
珠裏愣住了。
……第四十八次?
這是鶴丸國永第四十八次來到這個時代了?
“之前的任務都失敗了嗎?”珠裏不甚相信,“明明你只要把我帶走就好了啊,怎麽可能會失敗啊……”
“是的,只要将主君帶走就好了。但是,事情總是有意外的。”鶴丸說。
“第一次來到這個時代,我對珠裏傾盡了全部,希望讓珠裏成長為優秀強大、足以擔當重任的人。但是,我錯了,太過溺愛的後果是讓珠裏成為了長不大的小女孩。在我試圖将珠裏帶回去的前一夜,珠裏逃走了。”
“……逃走了,抓回來不就好了?”
“時間溯行軍知道被選中的契約者也在這個時代,他們很清楚,沒有契約者,身為付喪神的我們也無法戰鬥。只要将契約者殺死,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所以,那一次,在脫離了我的保護後,珠裏……”
佐伯珠裏的瞳孔微微一縮。
“被……”她有些不敢說話。
被殺了吧。
“嘛,這就不用說了。”鶴丸的笑容愈發輕快了,“總之任務失敗了就是了。然後,我就來了第二次——這一次,我選擇更嚴謹地照看與教誨着珠裏,但是,這一次我的錯誤愈發嚴重了。”
“又怎麽了?”
“我成為了珠裏的家庭教師,陪伴着珠裏長大。珠裏愛上了我,和我結了婚。然後,因為有了兩個可愛的孩子,所以珠裏不想離開這個世界。在回到未來的前一天,珠裏扯着我的袖口,流着眼淚說‘老公我們留下來吧,好好看着孩子長大結婚不好嗎’……根本沒辦法拒絕。”鶴丸的聲音有些飄悠。
珠裏:……?!?!?
什麽?!
什麽??????
“然後就是第三次了。這一次,我選擇保持距離。珠裏沒有和我結婚,但是珠裏的個性發展超出了我的控制——因為家庭溺愛的緣故,那個珠裏的脾氣火爆自我,不僅不願意跟我回到未來,還把我打了一頓。”
珠裏:……
“第四次的話,稍稍好一些。我教導了珠裏‘守護世界的意義’,但是結局卻和第二次差不多。珠裏又一次愛上我了,因為家庭的緣故,珠裏決心嫁給我做一名普通的家庭主婦。珠裏舍不得現世家長裏短、柴米油鹽的生活,我再一次地失敗了。”
珠裏:……
“仔細一算的話,我和珠裏結婚了九次,成為珠裏的戀人十五次,有四次不明不白地被珠裏給上了,還有八次成為了珠裏最重要的人。……哦對了,還有一次,珠裏莫名其妙成為了港區黑幫的女頭目,強迫我做你的情夫來着。”
珠裏:……
佐伯珠裏面無表情。
佐伯珠裏陷入沉思。
佐伯珠裏心情複雜。
鶴丸這拓麻是在玩GALGAME嗎?!還是美少女夢工廠啊?!
一次又一次地攻略她,打出結婚、友達、戀人、□□結局,還有HE和BE,是不是真的很有趣啊?!
珠裏吸了一口氣,察覺到冬日的冷風灌入了口腔:“我不明白啊。既然只是想要力量的提供者的話,直接把我帶去未來不就好了嗎?幹嘛因為‘我想要過現世的生活’而停手啊?”
“啊,這個嘛。”鶴丸的眼簾輕翕,“那是因為給予付喪神力量的,是主君的‘信賴’。強行把主君帶走的話,當然就不存在所謂‘信賴’了,那我千辛萬苦将主君帶回去的意義也就沒有了。……其實,有兩次,我确實試圖将你強行帶回未來,并且我成功了。”
“然後呢?”珠裏問。
“來到未來的珠裏,因為太過思念故鄉,就……”話到最後,鶴丸嘆了口氣。
“……”
佐伯珠裏心底有了不好的預感。
不會是“自殺”之類的……
“就變成了整天待在房間裏打全息游戲的死宅。”鶴丸嘆了口氣,“雖然在起初的兩三天,還打起精神與付喪神們一起戰鬥過,但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成天在房間裏打腐向游戲,與付喪神之間也毫無‘信賴’可言。”
“所以這一次,你……”珠裏試探着問。
“是的,我發現,想要讓珠裏毫無羁絆地離開這個世界,就只有從心理上剝離對這個世界的依賴。”他說,“所以,我那樣做了,讓珠裏逃離現實世界。這是我為帶走珠裏所做的準備。”
“這……”珠裏的表情一硬,“不覺得……這很過分……嗎……”
“是的,這很過分。如果拿‘一個人完整的靈魂自主權’作對比,‘強行扭轉他人的性格’确實是很過分的一件事。但是,當天平的另一端是‘整個世界的歷史進程、人類世界的存在與延續’時,這還過分嗎?”
鶴丸的話,令珠裏陡然愣住了。
很久很久之前,她聽過一個笑話,說是“你失去的只是一條腿,而紫菱呢!她失去的是愛情!!”。當時的她還在嘲笑着寫下這句話的人三觀清奇,可真的輪到自己的時候,就覺得這樣的重量比較實在是太令人難受了。
“你們毀滅的只是全部人類的希望!而珠裏呢!她失去的是幸福的童年!”
——怎麽聽,都覺得有些冷笑話啊……
“我知道這很過分,但是這是我試驗過後、所能找到的最好的辦法。”鶴丸低下了頭,直直地望到她的眼裏去,“如果不将你帶走的話,總有一天歷史會完全崩壞,人類世界也會因此而毀滅。唯有将你與這個世界剝離,讓你心甘情願地和我一起去往未來,我才算是完成任務。原本,我也是這樣計劃着的——”
頓了頓,鶴丸嘆了口氣:“只是被幾個臭小子給打擾了。”
珠裏忽然想起了庫丘林的推測來。
如果庫丘林沒有搶走她的手機,她沒有忽然對白産生懷疑;如果她沒有在那天撞到了鶴丸殺死時間溯行軍的場面,進而對鶴丸産生懷疑與恐懼——
原本,“網絡中最為信賴的摯友”和“現實中喜愛的戀人”這兩個身份,将會完美重疊。對現實毫無眷顧、只想瘋狂逃離真實世界的少女,在得知自己唯一喜愛的人,來自未來的世界之後,那她又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呢?
“我是唯一可以自由穿梭往返于歷史的付喪神,因為我是‘近侍’。而其他的大家,戰鬥能力都不如我,只能在未來等着主君回去。在這之前,我将珠裏帶回去過兩次,這就是光坊認識你的原因。”鶴丸說。
珠裏:……
認識在房間裏打全息腐向游戲的她嗎?
“起初的珠裏很信任我,所以,我擁有較為強大的力量,足以應付時間溯行軍。我和珠裏之間也有着‘契約者與付喪神’所獨有的羁絆,我可以短暫地感知到你的狀況,尤其是負面的情緒。”鶴丸擡頭張望了下四周,下了一格屋頂,終于像是受不了手酸,将珠裏放了下來。
“比如說——‘忘記帶傘啦’、‘西瓜卡沒錢啦’、‘今天想吃稠魚燒可是懶得去’之類的。”鶴丸伸手,裹緊了珠裏的大衣領口,說,“所以,基本上,在珠裏有困境的時候,我都能随時給予幫助。只不過,後來那個藍頭發的男人出現了,把我的活給搶走了。”
提到“藍頭發的家夥”,鶴丸的表情有些詭谲。
不知為何,似乎有些咬牙切齒呢。
“前四十七次明明都沒有出現過……真是讓人吃驚。”他說。
“……”珠裏後退了一步,忽然不知道怎麽面對鶴丸了。
按照鶴丸這樣說的話,那她的心境豈不就是毫無遮蔽地暴露在鶴丸眼前了嗎?
像個STK狂魔一樣……
變态。
“抱歉吶。”她忽然說。
“嗯?”鶴丸有些不解,她為何忽然道歉。
夜晚的風吹得珠裏短發翻飛,她瞥向腳下繁華的夜景,望着川流不息的街道,口中喃喃說:“因為不信賴你,讓你的力量下降了,險些被時間溯行軍殺死。因為,……那個時候的我,以為你是殺人犯……”
鶴丸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來。
“真是……哈哈哈……吃了一驚……沒想到珠裏這麽可愛呀。”他恢複了笑眯眯的神情,說,“那根本無所謂。……說實話,當珠裏不再信賴我後,我就已經打算盡快以‘失敗’迎來這第四十八次的任務了。”
“……什麽意思?”
“因為預料到了結局會是失敗的,所以幹脆就放開了玩咯。”鶴丸送了聳肩,“做些讓珠裏讨厭的事,挑戰一下人世的人倫與道德,讓主君的信賴繼續減少,直到最後我必須離開這個世界——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在止損吧,好讓我抽身離開,盡快投入到第四十九次的任務中去。”
珠裏望着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珠裏想到他手機裏存的那些照片——各種學校制服、各種發型表情、各種場合建築……看來,那些都是每一世不同的她了。
忽然間,她有些好奇那些世界的自己到底做出了怎樣的抉擇。
“鶴丸,其他世界的我是怎樣的呢?”她問。
“每一個世界的珠裏都不太一樣。”鶴丸揮了揮手,語氣輕快,“我說過,我是一個讨厭無聊的人嘛,也不願意一直按照同樣的進程來完成任務,所以每次都會試着換新花樣。有的珠裏溫柔賢惠,有的珠裏火爆跳脫,有的珠裏陽光開朗,還有的珠裏只想上我。”
珠裏:……???
她是那樣的人嗎?
“嫁給我的珠裏是最可愛的,無論是脫離了家族、和我生活在鄉下十四疊小房間的珠裏,還是以佐伯家的繼承人身份嫁給我的珠裏;無論是穿白無垢,還是穿婚紗,都很可愛就是了。人生總是需要一些未曾預料過的事情嘛。如果盡是些能夠預料到的事,心會先一步死去的喲。”
佐伯珠裏在心底極為震撼。
忽然被告知在其他的平行世界她曾無數次嫁給面前這個男人,她根本無法想出正常的回複來。
高處的夜風依舊在吹拂着,不遠處的新東京塔亮着耀目的光。雲層裏有一架閃着紅點的飛機,從黑藍的蒼穹之中掠了過去。珠裏望着飛機身後的軌跡,說:“鶴丸想要我去未來,幫助你保護歷史與世界,對吧?”
“之前,是這樣想的。”鶴丸說,“但是現在,我已經預料到任務會失敗,所以只想痛快地玩一玩了。”
“……不。”珠裏搖了搖頭,說,“逃避是沒有用的吧?”
“诶?”鶴丸歪了頭,有些疑惑。
“我是說,如果,我真的是被選中的、不可修改的契約者,是鶴丸的主君的話。”珠裏将手在胸前握成了拳,“那麽,無論逃避多少次都是沒用的吧,鶴丸都會想方設法把我帶走吧。”
“嗯。”
“所以啊……”珠裏蹙緊了眉,忽然揚起頭,對鶴丸說,“那這一次,就讓我去解決這個麻煩吧!反正不能逃避,既然是既定的命運,那還不如在已知的情況下迎難而上!”
她這話說得十分铿锵,連鶴丸都被震了一下。
“……吓了我一跳。”鶴丸将手落到了少女的發頂,語氣裏有一絲惑意,“明明我所培養的那個孩子,根本不會有這樣果決又有擔當的時刻。看來,珠裏果然已經背離了我所設計的路線啊……”
珠裏摘下鶴丸按在自己頭頂的上,湊近了一步,幾乎是追着他的話,說道:“我是認真的。我不想躲避這種事情。”
鶴丸安靜下來。
“如果一定要去往未來的話,那就去吧。”珠裏說,“只要給我留一段時間,讓我處理好身邊的事情,那就足夠了。”
“……是嗎。”
鶴丸重新展露出了笑容。
“真是,讓我吃驚啊。”
這一次,他的笑沒了揶揄和調侃,像是打從心底綻放出的溫柔。
白色的短發在夜風中翻飛着,像是冬日的雪落滿了頭。
珠裏想好了,如果鶴丸第四十八次來到這裏,她還是會被帶去未來,那不如現在就去。她不信去了未來,就再也沒有了回來的時候。如果不主動去接觸的話,就不會知道該如何化解這樣的命運。
——都能窩在房間裏打全息腐向游戲了,不至于回家探個親都不行吧?!
鶴丸凝視了她半晌,漸漸斂去了笑意。
最終,他屈膝下跪,向着面前的少女行了一個君臣之禮。在下跪的瞬間,他身上的黑色風衣便轉為了白色的戰裝。雪色的長袖為夜風鼓的滿滿的,腰間綴連的甲片發出摩擦的輕響。
“如果您真的願意給予我信賴的話,那麽——”
他合上雙眸,雪色的長睫微微一翕。
“願意為您效勞,主君。就讓我為您披荊斬棘,帶來足以令人震撼的戰果與勝利吧。”
那一瞬,珠裏察覺到,似乎有什麽契約在自己與鶴丸國永之間締結了。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麽,但這樣的感覺并不賴,尤其是當她一個人站在城市的高處俯瞰着夜景,而身旁只有一個俯身稱臣的所謂近侍之時。
她忽然覺得,庫丘林很有眼光。
她确實能夠自己對付鶴丸國永這樣的人了。
***
雖然答應了鶴丸,會成為他的主君,但是她也和鶴丸約好了要先将現世的事情都處理完畢。
首先,她得把這件事告訴庫丘林。
Master打不了聖杯戰争,必須要去未來當所謂的“審神者”,守護愛與和平了——這樣的事情對于一位Servant來說一定是很驚悚的。
誰料,叼着煙的庫丘林卻一點都沒當回事。
“我跟着一起去不就行了嗎?”庫丘林彈了彈煙灰,說,“我本來也不屬于這個時代,聖杯戰争又一直沒有打響,無聊的很。敵人也好、從者也好,全都不見蹤影,反而是什麽超能力者、無頭騎士滿地亂跑。所以,我還不如跟着Master一起去其他地方轉轉。”
“诶——?!”珠裏懵逼,“可、可以那樣做嗎?”
“為什麽不可以?”庫丘林反問她,“我又不是活人,只是個英靈而已。只要你做好決定,執意要那樣做,我就願意陪同你。請注意,前提是‘你冷靜地思考過了’。”
珠裏放下了心。
接下來要處理的,就是家人與朋友的問題了。在這方面,還要詢問一下鶴丸國永才好,比如去了未來能否再回來,采取怎樣的方式才能減少傷害什麽的。
最重要的,是先陪誠凜籃球部的大家把冬季杯的比賽打完。
***
決賽打響的這一天,天氣格外嚴寒。
因為是最引人注目的一場比賽,所以場館內觀衆滿座,電視臺與報社的人都齊齊到訪。哪怕是之前輸掉比賽的選手,也都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