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節課,閱讀卷子一發下來,範小圓懵逼了
信你的忠心,也太不濟了。要不孤王給你指條明路——以死表忠貞怎麽樣?”
範小圓:“?!?!”
卧槽,權臣當道劇情不少見,權臣在皇帝面前公開做出這種“調戲”皇帝後宮的舉動,她真沒見過啊!
範小圓陷入二度懵逼,麟德貴君蒼白的面色上泛起一層潮紅,羞憤地別過臉去。
“姨母您……”範小圓實在沒扛住一瞬的氣虛,緩了緩才重新生硬起來,“貴君傷還沒好,姨母別為難他。”
“喲。”攝政王短促的一聲笑,悠哉哉地落座回去,目光在二人間一蕩,啧着嘴搖起頭,“陛下竟然向着貴君說話,好幾年沒見了啊。”
範小圓喉中輕噎,生怕再多說會露怯,冷着臉噤聲不言。
與此同時,聽完宦官報信的宇文客已經以百米沖刺的速度直奔到了清雲臺外。
宦官來傳話的時候,宇文客剛把藥方默寫完,聽說範小圓去清雲臺“迎戰”攝政王後,一把抓起藥方便奪門而出。但當清雲臺出現在眼前時,他忽地冷靜了三分,謹慎地将藥方疊起來收進了衣襟,才繼續往裏走。
一路狂追他而來的宦官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禦子,禦子您別……別啊……”
“你害怕就先回去,我沒事。”宇文客頭都沒回,坦坦蕩蕩地走向清雲臺的大門。
殿內,攝政王笑吟吟地睇視着女皇:“孤王想問陛下一句,您這搜尋天下名醫名藥的旨,是真喜歡上了他,還是為跟姨母賭氣呢?”
範小圓和麟德貴君都一怔。
“陛下要是真喜歡,為一國之君放在心上的人,找也就找了。如果是為賭氣……”
門口的兩個宦官突然齊齊喝道:“哎您等等——”
宇文客沖入殿中,駐足一揖:“陛下。”
Advertisement
三人的目光齊刷刷定到他面上,攝政王止話一奇:“這是哪位?”
麟德貴君輕聲道:“……是陛下新封的禦子,宇文客。”
“哦,新封的?”攝政王清亮的雙眸又多打量了宇文客兩眼,旋即笑起來,“那看來陛下那道旨果真是在跟姨母賭氣了。既然如此,我跟陛下陪個不是,搜尋名醫名藥就免了吧。陛下您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樣的找尋,一趟下來,要費多少人力物力呢?為了跟自家人賭個氣,給您從來不喜歡的人費這份心思,不值當的。”
麟德貴君神色微一顫,颔首揖道:“陛下,臣先告退了。”
“……貴君等等。”範小圓連忙叫住他,又再度看向話裏明顯藏針的攝政王,索性直截了當地戳穿她說,“姨母總拿話刺貴君幹什麽?他到底怎麽得罪姨母了,姨母不妨直說。”
“陛下您跟孤王擡這個杠就沒意思了,他經年累月地挑撥咱們姨甥關系陛下您又不是不清楚。”
攝政王睃着麟德貴君冷然輕笑,範小圓心中理直氣壯地反駁:不!我不清楚!
但沒等她再開口,攝政王那雙美眸已看向了宇文客。她好似對先前的話題無比厭煩一般,籲了口氣,改口聊起了別的:“宇文禦子來,有什麽事?”
“……”宇文客被攝政王周身充斥的病嬌氣息搞得一哆嗦,他沉了沉息:“臣覺得……”
三雙眼睛都看着他。
“臣覺得……攝政王方才的話,言之有理。”宇文客把話題又引了回去。
攝政王盯着他的眸中透出探究,麟德貴君淡然不作反應,範小圓一臉:“?!”
宇文客你哪邊的?!
“這個……”宇文客斟字酌句道,“勞民傷財确實不合适。但陛下擔心貴君出事,也是人之常情。”他說到這兒一頓,如同需要捧哏般擡眼,“對吧陛下?”
“……正是。”捧哏圓立刻接過話茬,她瞟一眼攝政王,平心靜氣道,“我勞民傷財不對,姨母您把人打成這樣就對了?貴君是我身邊的人,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姨母您難道不該告訴我,讓我來處理嗎?”
她找回了被攝政王帶跑偏的節奏,争辯得抑揚頓挫,有理有據。
喲呵——
攝政王覺得很新鮮。先皇駕崩十年了,第一回聽這個外甥女跟她争主動權。
她不相信人的性子會說變就變,除非,身邊有誰在影響她。
攝政王于是帶着幾分驚奇看向宇文客,纖指側支着額頭,滿含笑意的目光直盯到宇文客背後發毛。
“有意思。”攝政王給了這樣一句評價,又看了兩眼,說了聲,“長得也不錯。”
“……”宇文客有一種自己正被大BOSS調戲的錯覺?
攝政王朱唇微抿,略帶着幾分思忖,複開了口:“不擾陛下了。這位新封的宇文禦子……孤王想跟他單獨聊幾句。”
氣氛微微一凝。
接着,女皇尚未發話,卻聞宇文禦子擲地有聲地扔出來兩個字:“不去!”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幾天的評論太逗了,
站宇文客or貴君的都很正常,
但是站“宇文客X攝政王”“貴君X攝政王”“宇文客X貴君”“女皇X攝政王”的都是什麽邪教啊哈哈哈哈哈哈!!!
☆、Chapter 20. 黑白黑
整個氣氛都一下子凍住了。
範小圓懵然看着宇文客,麟德貴君窒息地看着宇文客,攝政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宇文客。
宇文客的想法很簡單:攝政王人設兇殘暴虐,但範小圓地位比她高啊。他在範小圓面前拒絕攝政王,攝政王難道還能強行逼他“單聊”?
然後便聽攝政王又說了一次:“有意思。”
她笑吟吟地看向範小圓:“陛下這位新歡很有脾氣嘛。罷了,看你們一個個拉着張臉,可見今兒也不适合說話。孤王在附近的別苑住幾天,改天再來見陛下。”
她說罷,蘊着怡然的淺笑向範小圓颔了颔首,便悠哉地起身,揚長而去。
屋裏的三個人過了好半晌都還僵着,少頃,是麟德貴君先回了神,他打量着宇文客,嘴角不受控制地搐了一下:“禦子……很有膽識。”
“貴君快回房休息吧。”範小圓說着站起身,麟德貴君以為她要走,正要施禮恭送,被她信手拍住肩頭。
範小圓眯着笑眼,語重心長:“傷成這樣還出來見攝政王,你才有膽識好嗎!”
她來之前完全沒想到會看見麟德貴君在這裏衣冠齊整地跟攝政王對峙。
三個人于是一齊進了寝殿,宮人将屏風搬到榻前,麟德貴君脫了衣服便直接倒回了床上。範小圓叫來了太醫,宇文客将方子取出來給太醫看,麟德貴君便聽安靜無比的屋內突然爆出一句驚嘆:“奇方!千古奇方啊!”
“?”沉浸在脫力感裏的麟德貴君怔了怔,“什麽奇方?”
“嗯……宇文客找來的。”範小圓擺擺手,示意宮人把屏風挪開,坐在桌旁托着腮,欣賞着麟德貴君病中依舊絕美的臉道,“太醫也覺得好,你就先用它養着吧。攝政王如果再來找茬你找人告訴我,別再自己去見她了,萬一傷得更重沒救了,不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嗎?”
麟德貴君在恍惚中愣了會兒,才确定這話确實是女皇說出來的,遲疑着應了聲:“好……”
然後他又說:“多謝禦子。”
“不客氣。”宇文客大方地擺手。
所謂一笑泯恩仇。他現下也覺得麟德貴君不是壞人,之前在湖邊的那一拳他就不計較了。
之後的幾天平靜過去,麟德貴君的康複情況簡直就是在證明,即便是看似古樸的中醫,在現代的水平也比古代要強好幾個檔位。
——具體表現在,當現代的十一長假過去時,古代的他身上的炎症基本已消,不再反複發燒了,只是外傷還需要繼續養着。
是以在假期結束後的第一天傍晚,範小圓很熱情地請宇文客去學校附近的港式茶餐廳搓了一頓。在大衆點評上,這家茶餐廳的人均消費是83元,對高中生來說算是筆巨款了!
宇文客于是很不好意思讓她這樣破費,心裏默默開始琢磨改天要請她吃點什麽。不經意地一擡眼,看到正戳厚多士吃的範小圓一雙笑眼裏像浸了蜜。
他莫名地怔了怔,吃了口叉燒問:“你不會真喜歡上那個貴君了吧?”
“當然是真喜歡啊,他簡直帥暈厥了好嗎!”範小圓将沾滿巧克力冰激淩的厚多士噎進嘴裏,旋即在宇文客的注視中一懵。
她反應過來,尴尬地啞聲:“啊……不是那種喜歡!”
宇文客沒作聲,拿過她面前的空碗給她盛湯。
範小圓的臉就紅了:“你……你別瞎八卦啊!我這就相當于追星!再說他長得那麽帥又沒得罪我,他有難我為什麽不幫他啊?”她頓了一下又說,“把個人美心善的絕世美女扔你面前,你會不想跟她當朋友嗎?”
“……哦。”宇文客把湯碗放下,神色淡淡的,“我又不會去班裏說,你緊張什麽。”
“……”範小圓拍桌子,“誰緊張了!女生突然被問這種問題都會不好意思好嗎!”
……好吧。
這麽想似乎也很合理。
宇文客輕舒着氣自己也盛了碗湯喝,剛喝一口忽地眉頭一凝,微微僵住:這跟我有什麽關系?!
他的心頭稍微有那麽一點兒亂,于是揉着眉心緩了緩,讓腦子換了些別的事來想:“……對了。”
“嗯?”範小圓擡頭,宇文客說:“那個……下周月考,需不需要我幫你再補習一下?”
“?!”範小圓一下子眼睛都睜圓了,“你不是人設高冷從不主動幫人補習嗎班長!”
“……”宇文客悶頭扒拉着飯,氣定神閑地回道,“反正夜裏過去沒事做。你沒親政,你也沒事做。”
範小圓:“?!”
他的意思是在古代補習?書本怎麽拿過去?!
幾個小時後,宇文客用霸氣的事實讓範小圓認識到了——真的學霸,不需要實體書本的支撐。
他走進至明閣一行禮,範小圓把宮人都屏出去,他冷靜地提筆,二十分鐘就把近一個月的數理化知識點都列了出來。
範小圓懵逼:“卧槽你竟然會寫毛筆字?!”
“……你以為給麟德貴君的藥方是誰寫的啊,陛下?”宇文客微笑,拖了把椅子到身邊,“過來做題。”
“哦……”範小圓小碎步蹭過去坐下,探頭看看,發現他的毛筆字竟然還很好看!
宇文客用細狼毫在宣紙上畫了個坐标軸,标好數值,又畫了條弧線:“用微積分求陰影部分面積,會吧?”
範小圓滿臉誠懇:“不會。”
宇文客扭頭:“……你數學課在幹啥?”
“我聽得很認真啊……真的!”範小圓往桌上一趴,十分頹喪,“可就是聽不明白嘛。現在這種題,如果是填空不需要寫步驟的話,我都數格子……”
宇文客:“……”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好吧,我從頭給你講。”
與此同時,樂康齋裏,另一位禦子也正忙着。
他輕笑着喝了口酒,睇一睇案桌對面眉頭緊鎖的方常侍:“我本來也沒想一舉置他于死地,攝政王下這麽狠的手已經算意外之喜了,你愁什麽?”
“……這不對勁啊!”這位常侍有點毛躁,一拳擊在桌上說,“本來麟德貴君都有小兩個月沒見過陛下了,您這麽一弄,陛下倒反倒湊了過去,不是更糟了嗎!”
“哎,怎麽是更糟了呢?”湯禦子噙着笑搖頭,“陛下不去,他也就是悄無聲息地繼續過他的,将來免不了壞咱們的事。陛下去了,他有錯陛下才看得見嘛。”
湯禦子說及此又喝了口酒,見對方還是副緊皺眉頭的樣子,擺着手繼續勸道:“莫慌莫慌。麟德貴君這個人,謹慎是真的,可清高也是真的。凡他認準的事,八匹馬也拉不回來。要找他的錯,可太簡單了。”
“……那您最好有把握。”方常侍的聲音有點悶,“我就怕陛下對他真有情分,到時候沒扳倒他,倒把自己折進去。如是那樣,還不如豁出去直接一争元君的寶座。”
“啧。”湯禦子譏诮地笑起來,“你可真敢說。要有本事,你倒不如先把宇文客收拾了,他才真是個後患。”
這話,湯禦子其實也就是随口一說,他沒想立即對宇文客下手,更沒想坑自己人。
但奈何方常侍缺心眼而不自知,當天下午,一個小宦官就潛進了宇文客住處的膳房。
——然後就叫宇文客身邊的人給按了。
宇文客彼時還在至明閣忙着給女皇陛下補習用積分公式求陰影部分面積的問題,宮人就押着這人往至明閣去。結果趕巧了,在湖邊遇上了懶洋洋喂錦鯉的攝政王。
攝政王一瞧這架勢就知道肯定出了什麽事,一揚手将魚食都灑進了湖中,打了個響指示意自己身邊的人将人攔下。
她慢悠悠地踱過去,瞧了瞧幾個宮人,又看看被五花大綁的那個,問說:“怎麽回事啊?”
領頭的宮人躬躬身,如實回道:“殿下,這厮鬼鬼祟祟地溜進膳房,要給宇文禦子下毒。”
宇文禦子?
這個字眼令攝政王黛眉輕輕一跳,立刻來了精神。
她笑了一聲,看向那下毒的宦官的眼中,多了一種近乎贊美的情緒:“不錯嘛。”
那宦官,渾身,猛烈地,打了個哆嗦。
攝政王朱唇上揚,緩緩地拊着掌,又道:“孤王正想找機會再會會陛下的這位新歡,你就來了。不錯不錯,孤王一定留你個全屍,走吧!”
她說罷輕快地轉身便走。至明閣裏,正給範小圓講這題的做法為什麽和上一題不一樣的宇文客猝不及防地打了個打噴嚏:“阿嚏——”
“感冒啦?”範小圓怔怔回頭,宇文客手指在鼻下搓了搓,咕哝說:“沒有,可能有人想我。”
片刻之後,門外一聲并不算響亮的“攝政王求見”,如同驚雷般炸進了屋裏。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的場景切換導致标題有一股奧利奧的味道……
================
——昨天我總結了各大CP邪教
然後竟然有一條評說,站湯禦子X麟德貴君???
這輪邪教賽的冠軍就決定是你了!!!
來來來,你的湯禦子來了,這是獎杯,自己抱走!!!
================
謝謝閱讀想要草爸爸親親的地雷~
謝謝Dora的四個地雷~(≧▽≦)/~
☆、Chapter 21. 純黑
範小圓和宇文客面面相觑,幾乎同時呆滞臉說:“能不見嗎?”
然後乖乖讓宦官将人請了進來。
範小圓在寬大的檀木椅上端然落座,宇文客把桌上畫着的直角坐标系往衣袖裏一揣,畢恭畢敬地站到了她旁邊。
“……”範小圓看了看他,壓音,“你能不能別這麽站着?”
宇文客:“?”
“和電視裏演的女皇啊太後啊身邊的大太監特別像!”範小圓誠懇道,“你長得還帥,就像跟女皇啊太後啊有一腿的大太監了。”
宇文客:“……”
他冷着臉直了直身子。很快,攝政王押着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二人一看:咦???
然後,女皇圓肅然道:“姨母,這又哪出?”
範臻定住腳,睫毛修長的眼簾眨了眨,便笑起來:“還賭氣啊?今兒沒哪出,就是在湖邊碰上了宇文禦子身邊的人押着這人過來,說他要給宇文禦子下毒。孤王好奇,就一道來了,想瞧瞧……”她美目一轉,笑意秾豔起來,“想瞧瞧頗有膽量的宇文禦子,在治下這方面,有沒有什麽過人之處。”
“……”範小圓和宇文客又一次面面相觑。
攝政王這話,和“孤王是來湊熱鬧看熱鬧的”,也沒什麽兩樣了。
攝政王修長白皙的手指指了指那宦官:“禦子看着辦吧。”
宇文客懵逼。
下毒這種事,他一個高中生只在新聞裏見過。可是新聞裏的投毒犯,又不用被害人自己收拾。
他于是哽了好一會兒,憋出一句:“按律例……”
律例?
攝政王一臉有趣地睇視着他。
宇文客心中驀然精光一閃:“啊!宮中皆以麟德貴君為尊,這樣的事,臣去請示麟德貴君!”
“……”範小圓神情糾結地睃着他,感慨你可真是人生在世全靠反應能力啊班長!
攝政王神情同樣糾結地看着他,看了一會兒,發出了象征着興味索然的嘆息。
她咂了咂嘴:“孤王還以為宇文禦子膽子很大呢,沒想到這麽遵規守矩?”
“……嗯。”宇文客露出了人畜無害的笑。
處理這種事對麟德貴君來說,确實得心應手。他甚至不用親自費心,人剛押到清雲臺半個時辰,掌事宦官就入殿回了話:“招了,是方常侍。”
“方常侍?”麟德貴君鎖眉。他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是誰,便篤然搖頭,“背後還有人,接着審。”
掌事宦官一揖,立即退下去繼續辦差。他前腳剛退出殿門,後腳,另一個身影便從書房溜了出去,穿過清雲臺後頭的竹林,從偏門走了。
一刻後,樂康齋的湯禦子拍案而起,在汗毛倒立中漫出一身冷汗:“方常侍毒害宇文禦子?!”
“是……就片刻的事,現在交到了麟德貴君手裏。”宦官拱着手悶頭說,“白公公帶人審了,但貴君覺得背後還有人,下奴想是不是您……所以……”
“不是我!”湯轍炸了,“我會幹這麽蠢的事嗎!”
但下一瞬,他意識到,這件事再審下去,勢必會牽累到他。
那個宦官什麽都不知道,可如果麟德貴君去審方常侍呢?
雖然他并沒有支使方常侍去毒害宇文客,但其他的種種,方常侍只要說了,他就完了。
——比如向攝政王報信的事情,他原本做得悄無聲息,麟德貴君一點都沒有疑到他頭上。可如果方常侍把他供了出去……
只怕麟德貴君平日再和善,也得把他扒掉一層皮。
除非,他先下手為強。
“陛下現在可還常去探望貴君?”湯轍問道。
宦官一揖:“貴君病情漸好,就不一定了。若來,多是晌午或傍晚的時候來,一道用膳。”
“好,我知道了。”湯轍緩緩點頭,“陛下什麽時候再去,你及時叫人來告訴我。書房那邊給我備好,必須一舉成功。”
“是。”宦官恭謹應下,見湯禦子不再有別的吩咐,便施禮告退。屋中,湯禦子踱步到窗前,注視着窗紙上透來的明亮,森冷一笑。
至明閣裏,在攝政王離開後,範小圓女皇就又投入到了緊鑼密鼓的……複習中。
宇文客給她補了一個小時的數理化,在她頭腦開始發僵的時候,終于講完了最後一道題。
然後,他微笑着又拿出一本書:“換換腦子,學學政治吧!”
“……什麽鬼!!!”範小圓看着他手裏明顯屬于這個時代的古樸線裝書,目瞪口呆,“學這個幹毛……增加新考試了嗎?!”
“沒有沒有。”宇文客笑笑,“這是我問你身邊的宦官要的,跟考試沒關系。我覺得你提前接觸一下比較好,為親政做準備。”
“親毛政!!!”範小圓炸毛,“誰說我要親政了,你放過我好嗎?”
“我要是你,我就盡快親政。”宇文客語重心長,“你看,現在一直砸持續的穿來穿去,這個世界也算在你的生活中占據二分之一了。認認真真把它過好不好嗎?魯迅先生曾經說過,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你要迎難而上。”
範小圓:“……”
她怔然注視了宇文客半晌,才勉強相信他竟然是認真的。
然後她就更崩潰了:“這、這不現實啊!我特麽受九年義務教育長大的,哪兒知道怎麽當皇帝,而且我連毛筆字都不會寫,你可別鬧了!!!”
“毛筆字我教你,很簡單。”宇文客非常冷靜,“至于會不會當皇帝——你不要小看自己。你,一個公認綜合能力強的現代學生,未必幹不了皇帝的工作。”
範小圓持續:“……”
“試試才知道!理論知識我幫你補啊!”宇文客說着翻開了書,自信滿滿地念了兩行文言文,然後放下書沉默了一下,“要不我們還是在現代的時候找點政治學理論教材吧。”
《資治通鑒》确實還是,難度有那麽一點高……
真的猛士……也需要有知難而退的理智。
然後,範小圓就又被押着做了半個時辰的物理、半個時辰的數學。一想到自己真正的身體現在其實正在熟睡,她就覺得連熟睡時都在瘋狂刷題的自己真特麽慘出了風格。
不過好在,宇文客的補習非常有效。範小圓覺得在這一下午裏,自己的水平簡直在突飛猛進,甚至連對将來的信心都增加了!
到了差不多晚膳的時候,她疲憊卻愉快地伸了個懶腰:“謝謝你啊!”
“不客氣。”宇文客淡然而笑,拒絕了她一起用膳的友好邀請,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地走了,一副深藏功與名的高冷樣子。
于是,範小圓趴在桌上糾結了那麽五分鐘,決定還是去清雲臺用膳。
欣賞美男,是緩解疲勞值的一劑良方!
她走進清雲臺寝殿時,麟德貴君恰好在換藥,有些局促地在屏風後跟她說“陛下稍等”。範小圓駐足想了想,抿笑跟宮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蹑手蹑腳地走向了屏風。
麟德貴君是背對着這邊,一名宦官在他背後給他上藥,猝不及防地聽到一聲吸涼氣的動靜,主仆兩個同時唰地回頭。
“……陛下?”赤|裸着上身的麟德貴君僵在那兒,心道是不是背後結疤的傷吓到她了?
結果聽到陛下很誠懇誇贊地說:“貴君你身材真好!”
沒贅肉有肌肉,腰線弧度還很漂亮。放在二十一世紀,他能當平面模特!
啊,而且臉還好看。
範小圓一時沉迷美色,麟德貴君在她雙眸發亮的注視中呆滞了那麽一會兒,一把拽下旁邊木架上的中衣披上:“陛下您能不能……”
他的神色無比複雜,範小圓回神,趕忙正色:“啊,抱歉,我本來想看看你傷好得怎麽樣了……你繼續,我先去喝口茶!”
她說罷,匆匆收回了往裏探看的頭,麟德貴君複又滞了片刻,無聲失笑,接着又繼續上藥。
待得他從屏風後衣冠齊整地走出來時,範小圓腦中過彈幕般閃了一句:穿衣顯瘦,脫衣肌肉。
“傳膳吧。”麟德貴君吩咐了宦官,接着迎着女皇的注視一揖,“陛下……”
話音未落,門口有個宦官也施了禮:“陛下、貴君,湯禦子求見。”
麟德貴君看向範小圓,範小圓随口就說請吧。很快,湯禦子走了進來,端正地見了禮,然後從容道:“臣想問貴君借本書。”
“借書?”麟德貴君稍有點意外,湯轍笑道:“是。聽說祁先生最新的幾部話本貴君這兒都收齊了,臣想借去看看。”
“……消息真靈通。你拿去吧,我不着急看。”麟德貴君很大方,說着便揮手示意宮人去書房尋書來給他。湯轍也很規矩,眼瞧女皇本尊在這兒,也不上趕着多說半句話,只立在門邊等着宮人将書送來。
範小圓則悶頭喝着茶。她總覺得這位湯禦子斯文得透着陰氣,讓她有些別扭,不太想多打交道。
很快,宮人便将書取了來。一個托盤裏放了四本書,畢恭畢敬地呈到了湯轍面前。
“多謝貴君。”湯轍欣喜地作了個揖,當即便随手拿了一本起來翻閱。
下一秒,他忽地冷笑出喉:“貴君,您這……不是話本啊!”
麟德貴君的面色猛然一白。
範小圓正淺淺一怔,忽見他一個健步沖上去,揚手便要奪書。
“哎,貴君?”湯轍轉身一避,笑意不改地打量着他說,“想不到貴君竟有這樣的鴻鹄之志啊。”
“你……”麟德貴君牙關咬緊,“拿來!”
“……怎麽了?”女皇疑惑的聲音自他背後響起,麟德貴君仍緊盯着那本書:“湯轍你——”
湯轍蔑然輕笑,躬身一揖:“這書,還請陛下一閱。”
什麽書搞得麟德貴君這麽緊張?
高H小黃文嗎?還是耽美NP?
範小圓十分好奇,掃了眼麟德貴君顯在輕顫的背影,故作嚴肅道:“拿來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餘姍姍大大開新文啦!也是腦洞大開的設定!感興趣的妹子去看看吧~~
文名:《惡魔惡魔幾點了》
【文案】
別人養貓,養狗,養羊駝,
她卻養了一只歡迎投喂許願的外星人“惡魔”。
——聽說,解除契約的唯一方式,就是飼主和寵物進行一場不可描述的活動???
☆、Chapter 22. 黑白
湯轍沒再看麟德貴君,走上前去,畢恭畢敬地将書呈給了女皇。
麟德貴君僵立在那兒,沒有回身、也沒再說話,就那麽安靜地站着,好像身處無人之境,好像女皇陛下并不在自己身後。
他知道事情不對,知道湯禦子此舉并非偶然,知道自己宮裏被布了眼線。只是,已然太晚了。
本朝官場,文武百官乃至軍中兵士盡為女子;民間,在外種地、經商養家糊口的也多為女人。男人想出将入相,是聽起來都很滑稽的事。
而在宮中,男眷幹政是重罪,讀兵法政書同罪。送到他們這裏的書,都是話本戲本、詩詞歌賦,圈出來的一方似乎并不無聊,但卻束縛很緊的天地。
麟德貴君對此不服,也不想倚靠那些百無一用的話本戲本虛度人生,便想辦法托外出采買的宦官去弄他真正想讀的書,弄回來後換成尋常話本的封皮,單獨收在一只書箱裏。
他知道這犯忌諱,也知道先皇在位時因此而或死或廢的男眷不止一個。可他忍不住,因為書裏的那些雄才大略太令人癡迷了,他有時甚至會覺得,為了學這些而死也是值得的。
女皇翻開了書,翻頁聲輕輕在空氣中一漾,像是地獄裏遞來的聲響。
但女皇一時沒發話,因為女皇體內的靈魂在懵逼中。
擦,這什麽情況?!
範小圓看出了這絕不是封面上所寫的什麽《仗劍天涯》,因為那個書名看起來應該是武俠小說,但正文的行文風格明顯是史書。
可是,她真的沒懂,這個內容到底有什麽問題?麟德貴君到底為什麽要給它換個封皮,又為什麽要這麽緊張?
她佯作冷靜地盯着第一頁看了半天也沒看出端倪,維持着沉默,很希望旁邊發現問題的湯禦子簡單解釋一下,可湯禦子淡看着地面一揖:“臣先告退了。”
“……嗯。”女皇郁結于心卻不能說。
在湯禦子退出去後,她又滿懷期待地往後翻了翻,希望能看出點不對的地方。可一時還是沒什麽收獲,唯一的感想只是這個行文真是正經得可以。
她于是不得不試探着開了口:“這書……”
麟德貴君微有一栗,終于轉過了身,平靜地跪了下去:“臣知罪。”
範小圓更懵了。她特別想說,具體什麽罪,哥們兒你說明白點兒呗……
然後她咳了一聲,板着臉說了一句生氣的經典臺詞來诓麟德貴君:“你錯哪兒了?”
“臣……”麟德貴君喉中稍噎了那麽一下,繼而淡淡道,“宮規不許,所以臣認罪。”
他顯然話裏有話。範小圓琢磨了一下,繼續套話:“也就是說,若沒有這條宮規,你覺得此事本無錯?”
“是。”麟德貴君平靜道。女皇身邊的大宦官王瑾簡直聽得頭皮發麻,恨不得沖上去堵住他的嘴。但他剛試探性地邁前了一步,便見女皇清淩淩地目光掃過來,令他停住了腳。
麟德貴君對周遭危險的死寂似乎毫無察覺,他銜着淡笑擡眸,靜靜地直視向女皇:“臣一直認為,選賢任能不該以男女為界。若男兒有才,也該能求學為官,為國效力。”
他眼中滿是于範小圓而言已不陌生的堅定,話語铿锵而出,滿殿宮人頃刻間跪了一地。
範小圓從他的話裏,驀地恍悟了他所說的“知罪”是知什麽罪。
天啊……!
她驚吸了口冷氣,猛然間感受到了徹骨的恐懼。恐懼這個時空,或者說,恐懼于性別不平等的制度。
在現代時,她生在首都北京,父母就她一個孩子,周圍也沒有重男輕女的親戚。所謂的性別不平等她幾乎只在網上見過,她會義憤填膺,自以為能感同身受,可實際上隔着一道屏幕,哪有什麽“感同身受”?
但這一刻,直接面對跪地告罪的麟德貴君……
她或許依舊說不上感同身受,但她在震撼中前所未有地第一次真正認識到了性別不平等有多可怕。
無論是男尊還是女尊,處于弱勢的那一方,都可能面對無休無止的壓迫,或者一步接一步迎來更深一層的壓迫。
從做官是錯、工作是錯,到考學是錯、自己讀“不該讀”的書也是錯,再到上街是錯、穿得少點也是錯。
麟德貴君,甚至還是這個時代裏地位很高的男人呢。
很難想象在底層社會中,處于弱勢性別的人們又在過怎樣的日子。
眼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