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節課,閱讀卷子一發下來,範小圓懵逼了
事宦官慌亂地朝手下揮手:“快去傳太醫!”
但被麟德貴君伸手拽住。
“明天再說……”他的聲音虛到在靜谧的夜色中都難以聽清,“明天……等陛下走了再說,別讓陛下知道。”
“貴君您……”掌事宦官想勸,但被麟德貴君劃來的目光噎住了聲。他重重一嘆,只得應下,又幫着手底下的人一起,将麟德貴君往裏扶。
另一邊,身處二十一世紀的範小圓,正享受難得的國慶+中秋長假,這樣的長假誰想早睡?她看小說看到了将近半夜。
于是在大熙朝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将近晌午。
她睜眼的時候,覺得周圍的環境格外的陌生。想了想,想起自己昨晚住到了麟德貴君的清雲臺,現在是在清雲臺的寝殿裏。
她扯了個懶腰,坐起身後又打了個哈欠,然後由着進殿來的宮人服侍她更衣盥洗。
在梳頭時,她發現宮人今天給她梳的這個發髻格外簡單。以往都是要耐着性子坐至少一刻才能梳好,今天這個不到五分鐘就搞定了!
作為一個在現代梳個馬尾辮就去上學的人,今天這個時常自然更讓她滿意。她于是輕松地籲了口氣:“傳膳吧,問問貴君要不要來一起用。”
她想,這清雲臺她來都來了,雖然作為一個五講四美的現代學生她不能讓自己睡貴君,但一起吃個飯還是可以的吧!
貴君那個顏值,能讓她多吃兩碗飯!
然而她無意中一擡眼,明顯地看到身後的幾個宮人神色都有點僵。
“怎麽了?”女皇秀眉微蹙,幾個宮人連呼吸都滞住。半秒之內,他們的眼色交換了好幾個來回,最後在門外聽動靜的麟德貴君跟前的大宦官将心一橫,進了門:“陛下。”
他排開衆人,就地拜倒:“陛下您……下奴鬥膽,求陛下回至明閣用膳吧!”
麟德貴君說等陛下走了才許叫太醫,但誰知陛下一覺睡到了這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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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時辰前,麟德貴君就已迷迷糊糊地發了低燒。陛下再在這兒用個膳,免不了又耽誤半個時辰,宮人們直怕貴君把命折在今天。
範小圓自然聽出了不對,眉頭蹙得更緊了些:“出什麽事了?”
那大宦官不知道麟德貴君心裏的擔憂,更不知道女皇的“怪癖”,抹着眼淚就把事情說了,只是沒敢提攝政王:“貴君……貴君傷了,他怕驚擾陛下,非要等陛下走了再傳太醫,可是陛下……”
話沒說完,只聽耳邊疾風一劃。宦官詫然擡頭,便見女皇已風風火火地往外走去。
“他人在哪兒!”範小圓厲聲喝問。她是真的着急,心說就古代這醫療技術,連抗生素都沒有,鬧個感冒都能死人,她可不想讓麟德貴君就這麽死了。
緊接着,她從焦急中回過神,又喝道:“快去傳太醫!”
幾個宮人噤若寒蟬,有兩個立刻蹿向外面去傳太醫,另幾個躬着身子為她引路,帶她去麟德貴君昨晚住的卧房。
房門倏然推開的聲音,令正昏昏入睡的麟德貴君驚醒過來。他扭頭看去,來者令他的神思驟然清明。
“貴君你傷到哪兒了?!”範小圓幾步沖到榻前,繼而有些奇怪他為什麽趴着。
“後背嗎?”她說着便伸出手去要揭被子,麟德貴君卻一把攥住被沿。
範小圓微怔,與他慌張的目光一觸,才發現他面色白得不正常。
她遲疑了一下,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他沒躲,她吸了口冷氣:“怎麽燒得這麽高……”
她的目光再度落在他後背的位置上:“怎麽回事?摔到了嗎?內傷還是外傷?”
麟德貴君閉上了眼,強作冷靜:“外傷。”
他希望陛下能給他留一步餘地,知道是外傷,轉身離開就好了。
可他聽到她又說:“外傷不能這樣捂着啊。”
範小圓覺得很費解,外傷要在幹爽透氣的情況下養,這連她一個高中生都知道,他這大學生年紀的人……不知道嗎?
這跟古今醫療水平差異也沒什麽關系吧!這是常識吧!
但他就是緊緊地攥着被沿,緊到骨節清晰、手都在顫,就好像揭開被子就會死一樣。
範小圓躊躇了一會兒,再度将手伸了過去,輕掰了掰他的手指:“快松開,聽我的。”
麟德貴君一下子脫力。他蒼白虛弱的臉上,最後一點殘存的堅持也被抽空,一股連在死扛重刑時都沒有過的熱意猛地湧至眼眶,令他頹然呢喃出的聲音低得像是在自語:“陛下……臣求您了。”
但他到底還是松開了手,一分分地挪回了跟前。
範小圓簡單地做了一下心理建設——外傷嘛,可能會看着有點瘆人。
然後她就揭開了被子。
下一秒,她尖叫出聲!
他整整一後背的暗紅傷痕縱橫交錯,有深有淺,幾乎都看不到皮膚的顏色了。
範小圓根本顧不上再去想什麽女皇的儀态,一連退了好幾步才再度站穩。
麟德貴君疲憊地緊閉着眼睛,耳朵卻在不由自主地捕捉周圍的每一分動靜,也不知自己是在盼着她走還是盼着她別走。
“你……”範小圓望着眼前的畫面錯愕至極,眼淚被這觸目驚心的場景激得頓時湧出。她只覺得腦子裏在不停地嗡鳴,鳴了好久,她才勉強回神,“誰幹的……”
麟德貴君沒有反應。
“貴君……誰幹的!”範小圓在淚眼迷蒙的視線中一聲哽咽。
“?”麟德貴君猝然回頭,看到她在抹眼淚的時候一下子懵了,“陛、陛下?”他頓時手忙腳亂,想找手帕給她擦眼淚,可自己又沒有在身邊放這些東西的習慣。
在他開口吩咐宮人去取之前,女皇忽地炸毛了:“媽的誰幹的!你告訴我!我……”
範小圓那句實在不合身份的“我揍不死丫的”很懸乎地剎了在嘴裏。
她磨着牙很費力地沉下氣去:“我給他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麟德貴君原本經過清醒的分析之後做出了理智的判斷:只要讓陛下看到他的傷勢,他就完蛋了。
然而,事情走向卻是……
——五分鐘後,麟德貴君崩潰地抱住怒氣沖沖往外殺的女皇的大腿:“陛下?陛下您幹啥!您不能自己去揍攝政王啊喂!!!陛下!陛下您消消氣!您冷靜一下!跟臣念——‘南無阿彌陀佛’!哎陛下!陛下您等等!您等等啊喂!!!”
範小圓氣鼓鼓地往外沖着,像一只被惹毛的小腦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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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Joelny給貴君砸的金瘡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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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黑白
滿屋寂然,宮人們沒有一個敢貿然開口,麟德貴君怔然和女皇對視着,過了會兒,女皇又喊了一遍:“你告訴我!”
麟德貴君失措地避開了目光。
“你躲什麽啊!”範小圓氣急道,“總不能是我夢游的時候打的吧!”
“……”麟德貴君神情無比複雜地又回看過來,啞聲失笑,“不是……”
“那你快說是誰!”女皇氣勢洶洶地一指在旁邊盡量減弱存在感的宮人們,“不然我想辦法讓他們說了!”
周圍的宮人立刻嘩啦啦跪了一地,衣料摩挲聲後,又是一片安寂。
麟德貴君眼簾垂下,盯着床邊地毯的花紋緩了深長的一息:“是攝政王。”
攝政王?範小圓因這“新人物”的出現而一愕。
“陛下昨天沒賜攝政王月餅,攝政王認為是臣在挑撥陛下和她的關系。臣之前又有把柄在她……”
“我找他去!”女皇忽地甩手就走,吓了麟德貴君一跳:“陛下?!”
一眨眼的工夫,她已沖出去好幾步了,麟德貴君慌忙想攔,但剛一撐身,傷口扯動的劇痛又令他低叫着渾身脫力。
範小圓聞聲猝然回頭,定睛一看,趕忙又折回他床邊。
麟德貴君疼得一額頭的冷汗,一時說不出話,就先伸手攥住了她的袖口。緩了好幾口氣後,疼痛才漸漸減弱了。
他籲了口氣,同時松開了她的衣袖:“攝政王不僅是您的姨母,還大權在握。您找她……有什麽用?”
竟然是姨母?!
範小圓只驚詫了一瞬,又繼續被火氣點燃了:“她下手也太黑了!”
“……陛下。”麟德貴君無奈地笑了一聲,雙眸擡起來,浸滿眼中的虛弱沒能覆滅某種堅持,“陛下,有些話臣知道您不愛聽,但臣還是要說。”他稍稍一頓,就徑自說了下去,“陛下如不盡快親政,這樣的事只會越來越多。陛下您十七歲了,先皇在您這個年紀時,已親政了兩年有餘。”
“……親政?”範小圓突然覺得,這場交談裏的信息量,有點大啊!
她于是很想把所有自己不知道的情況都打聽清楚,可麟德貴君的虛弱程度,實在不允許她繼續拉着他聊天了。
正好太醫也很快趕了來,麟德貴君在太醫給他看傷的過程中就已撐不住疲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範小圓坐在旁邊左看右看,總覺得很不安心。
中藥的藥效總是相對緩慢,他重傷加高燒,用中藥能行嗎……
可是這個世界并沒有西藥,連最基礎的布洛芬都沒有。
而且,太醫凝重的神色也無疑在告訴她,當下的情況大概确實比較兇險。
範小圓心裏就很難過。她和麟德貴君雖然還算不上多熟,但她相信麟德貴君是個很好的人,不止是長得好看。
她或多或少地感覺到了,之前的女皇可能對他并不太好,所以他在她面前十分小心。但是,他依舊會把他所認為的正确想法告訴她,哪怕他分明很清楚,“女皇”可能不愛聽,可能會讓他的日子更不好過。
這樣一個男神般的人物,為什麽要糟這個罪呢?
範小圓覺得心裏憋得慌。
她便去找了宇文客,走進他的房間屏退宮人後,她就将所有的負能量一口氣全倒出來了。
宇文客坐在旁邊靜聽着她的滔滔不絕,起初他還有意識地給她一點反應,後來他很快發覺,她不想要他的反應。
她好像有點崩潰,抹着眼淚只想把煩心事痛快地說出來,并不想聽別人打岔。
于是他就徹底安靜地聽了。在她說完時,默默把半刻前就已從抽屜裏翻出來的帕子遞了過去:“吶。”
“謝謝……”範小圓接過手帕擦眼淚,宇文客拉過張椅子,坐到她旁邊:“那你打算怎麽辦呢?”
“我……”範小圓淚眼擡起,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宇文客含笑一嘆:“你看啊,我們大概一時半會兒不能結束這個兩個世界穿來穿去的情況了。你不喜歡這些事情,那就得想辦法改變它,你有想法嗎?”
如果她有想法,他一定幫她。誰讓他點背莫名其妙地跟她成了革命戰友呢?
但兩人對視了幾秒,宇文客發現,她好像沒什麽想法……
“呃……”他尴尬地撓了撓頭,“我具體點。比如……比如你剛才說擔心現在的醫療水準不行,麟德貴君會熬不過這關,那你想怎麽幫他?”
一剎間,無形中仿佛有一股氣流撞進了範小圓的腦海,将她腦中感性的負能量一點點吞噬,令理性得以一點點恢複過來。
她怔然想了想:“我們有辦法把現代的藥品弄過來嗎?”
“唔……比較難吧。”宇文客思索着輕扯了下嘴角,又啓發道,“還是努力一下就地取材?比如搜尋天下名醫名藥什麽的?你是女皇啊,這些你做得到!”
“哎?有道理!”範小圓眼睛一亮,轉而又蹙眉,“可是找名醫名藥總感覺要花不少時間,麟德貴君那傷……”她打了個哆嗦,“你是沒看見,我估計送醫院都能吓到大夫。”
“那你先交待下去,人和藥都找着,別的辦法也繼續想嘛!”宇文客說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時間也不早了,等回去,我們還可以百度一下。“
“好……“範小圓抹了把眼淚,站起來便往外走,她打算早點回至明閣睡覺,趕緊在現代醒來,趕緊百度一下!
宇文客看着她的背影道:“有事微信告訴我啊!”
“嗯我知道。”範小圓應着聲悶頭走了出去。
二十一世紀,北京,6:16 A.M.
宇文客一睜眼就立刻做起了身,踩上拖鞋下床坐到了電腦前,開始聚精會神地查各種關鍵字。
“外傷藥”“外傷治療”“外傷養傷”“外傷中藥”……
他将各種能想到的詞條都挨個敲了一遍,一條又一條的信息呈現眼前,讓他一次次面露喜色,又一次次地發現,好像并不能用。
古今醫療水平的差異太大了,現在人們治療外傷,用的最多的是西藥,其次是中成藥。但這兩種都是現代化的産物,古代的太醫打死也做不出來,讓他帶過去也不可能。
怎麽辦呢……
宇文客一邊查一邊苦思冥想,不知不覺就到了七點半。廚房裏傳來媽媽做早餐的聲音,他也多少覺得餓了,就換了衣服,走出房門去衛生間洗漱。
媽媽聽到動靜探頭看了看:“放假還起得這麽早啊?”
“嗯,睡夠了就起了。”宇文客應道。然後他一邊刷牙洗臉一邊又繼續琢磨,洗完之後走出衛生間,忽而覺得或許應該集思廣益。
于是他走進了廚房,邊撸袖子幫忙洗碗邊作随意狀道:“媽,問您個事。”
忙着煮馄饨的媽媽回過頭:“什麽事?”
“您說……如果有個人得重病了需要治病,但沒法離開家,別的地方的藥也送不進去,那怎麽辦?”
“啊?”媽媽疑惑地看看他,“你的朋友嗎?”
“啊……是學校慈善項目最近的一個幫扶對象。”宇文客敷衍道,“他在一個比較閉塞的地方,當地有中醫,藥材也還算豐富,但是醫生水平有限,療效跟不上。”
“……這是什麽地方這麽閉塞?現在大部分貧困縣可都能收快遞了!”媽媽鎖起眉頭,但還是順着他提供的條件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然後她問:“有藥、有中醫?不能收快遞,能打電話嗎?”
“電話也不……啊!”宇文客腦海裏靈光乍現,剎那間明白了媽媽想說什麽。
他于是扔下沒洗完的碗就跑了出去,一驚一乍吓得媽媽一懵:“哎你這孩子,上哪兒去?”
“馬上就回!”宇文客從屋裏拿上錢包和手機便去換鞋,鞋還沒踩穩就跌跌撞撞地沖出了家門。
他莫名的很高興,在電梯裏帶着這份高興還有一點忐忑一起,給範小圓發微信:“小圓,我有辦法了!”
範小圓立刻回複:“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宇文客心下明知她着急,卻沒忍住對她賣起了關子。
他只告訴她說:“8號線南鑼鼓巷站見!帶身份證!”
作者有話要說: 宇文客看完昨晚的評論感覺自己男主地位不保,放聲大哭。
阿簫:不哭不哭,你男主地位能不能保住我不知道,但你聰明啊!你貫穿古今的聰明!本文的智商擔當!
宇文客:QAQ還是高興不起來……
阿簫:你放心,這章大家都會誇你的!
宇文客:她們誇我也肯定是因為我能救麟德貴君QAQ……她們心裏只有麟德貴君QAQ……
阿簫:em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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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便給自己的超話打個廣告,微博超級話題#荔簫#開通啦
歡迎大家閑的沒事點進話題發發帖水一水
愛我可以盡情去表白!我看得到!
要去對麟德貴君表白的話……我才不嫉妒呢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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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mm安大人、Silva魚兒、愛-_-#大姨媽、閱讀想要草爸爸親親QAQ的地雷,麽麽噠~(≧▽≦)/~
☆、Chapter 18. 白黑
從8號線南鑼鼓巷站東北口出來,步行大概七八百米,是北京人俗稱的“寬街中醫院”。
寬街中醫院現在的官方全稱其實是“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中醫醫院”,資質很過硬的三甲級中醫醫院。
黃金周放假,醫院就半天門診。二人拿身份證辦了京醫通卡,站在自動挂號機前試了試,發現竟然還有號!
有門診號就不用去急診了。宇文客問範小圓:“挂外科還是內科?”
範小圓想了想:“……外科吧,他外傷比較重,發燒也是因為有外傷才導致的。”
宇文客便挂了個外科。醫改之後普通號挂號費要五十塊錢,高中生一個月的零花錢也才不過幾百,兩個人都很心痛地希望麟德貴君能給報銷一下。
然後他們在門診病房裏坐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排到了號。
二人走進去,看到醫生是為很有氣質的女士。她花白的頭發燙了細卷,帶着副金框的眼鏡,看着電腦屏幕核對病人信息道:“範小圓是吧?”
二人相視一望,宇文客先一步竄過去坐到了給患者提供的椅子上,範小圓回身關上了房門。
宇文客臉上寫着一種好學生向老師請教問題時的殷切:“大夫,求您幫個忙。”
“什麽?”大夫看過來,疑惑地打量着他。
宇文客說:“我們是用她的身份證挂的號,但是不是給她看病。患者情況比較特殊……在一個很閉塞的地方,沒法自己來大城市的醫院,我們給您描述症狀,您給開個方子,方便他在當地自己抓藥,行麽?”
大夫立刻擺手:“這怎麽行。我們是要見到病人才能看病的,別胡鬧,我開個單子給你們把號退了。”
她說着就要敲鍵盤開單子,宇文客一把握住她的手:“別別別!大夫!您聽我說!”
大夫不耐地再度看向他。
“大夫,我們真是沒辦法才這麽幹的。這人在的那個地方,有中藥,但是醫療水平不行,外面的藥也送不進去……”
範小圓及時補充:“他是我們學校慈善項目的幫扶對象!”
“對,幫扶對象。”宇文客神色誠摯,眼含悲痛,“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大夫!”
老大夫無語了一會兒,稍微有點松動,“你們先說說是什麽病吧。”
宇文客唰地看向了範小圓,一眨眼睛,示意她接茬。
“啊他……”範小圓腦中,無數想法猶如流星劃過。說讓鞭子打的肯定不行,現代社會打成那樣估計都能立案了,她于是道,“他給人幹活兒!一塊鐵板倒下來,正好從他背後擦過去,把他背上的皮給剮掉了!”
“……”老大夫一臉驚悚地看看她,用一口京片子感慨,“怎這麽寸吶!”
“哎可不是嘛,就是那麽個寸勁兒!”範小圓繼續說,“當時又耽誤了幾個小時才看上大夫,就發了高燒,基本就是這樣。”
“哎,你們這……”老大夫啧着嘴搖頭,“按規定我們真得見到病人才能看。中醫望聞問切,我光聽你們這麽說也不知道他個人情況什麽樣。”
範小圓淚盈于睫:“可是真的沒辦法……”
“那我先給你們寫個方子可以,但你們得跟他說清楚,萬一用着不合适得趕緊停下。還有,不管用的話你們可別回來鬧,今天這號我還是給你們退了,你們就當沒來過。”
大夫說着就給開了退號的單子,又很謹慎地取了張沒有醫院标識、也沒有個人簽章的白紙給他們寫藥方,顯然怕給自己惹事。
範小圓堆着笑說:“大夫您放心您放心!醫鬧入刑了,我們知道的!”
大夫倒被她這話給逗笑了,寫着方子擡眼一瞟她:“得了吧,看你們倆都沒成年,你們要真回來鬧,就算我好心沒好報了。”
五分鐘後,醫生把寫好的藥方遞給了他們。她雖然顯得很不耐煩,但這個藥方寫得極為認真。
——具體體現在,範小圓和宇文客有生以來第一次能看懂醫生寫的字了!
藥方上的藥一共三種,一種內服一種外敷,還有一種是熬水擦拭傷口的。走出醫院,宇文客把藥方收進了錢包裏:“現在的藥方都是按克數寫的,我回去換算成古代的計量單位,然後背下來,過去之後默寫下來拿給你。”
範小圓覺得不太好意思,因為事情是她找的,便說:“你換算完微信發給我吧,我自己背!”
“你背毛。”宇文客挑眉,仗着自己個子高,淡定地摸了摸她的頭頂,“你一個女皇,突然想到一個藥方太奇怪,還是別人進獻比較正常。”
“哎……”範小圓一把将他的手從頭頂上撥弄開,他笑了一聲便又高冷起來,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
範小圓覺得還是應該好好感謝他,追上去一拍他的肩頭:“我請你吃吉事果!”
“?”宇文客微愣,“那是什麽?”
“哎我去哥們兒,你是上世紀穿越來的嗎?”範小圓拽着他快走起來,“西班牙吉事果——做得最好吃的還是得看咱北京南鑼鼓巷!”
與此同時,大熙朝夜色漸深,攝政王放下了最後一本奏章,打着哈欠準備去沐浴就寝。守在門外的宦官卻在此時進了屋,呈上了一卷明黃:“殿下,陛下那邊……下了道旨。”
“什麽旨?”範臻好奇地接過來,定睛一看,竟是為麟德貴君找尋名醫名藥的。
這讓她覺得十分詫異,怔了一會兒,失笑:“這丫頭,還跟我較上勁了?”
宦官深深地低着頭,不敢接這個話。
攝政王描繪精致的朱唇微微地一扯:“得了,也有大半年沒見過陛下了。備車吧,我去紫清園看看。”
于是一刻之後,馬車便不疾不徐地駛了起來,駛出皇城、又駛出京城。
馬車駛得很平穩,車裏還有厚厚的墊子,為了讓攝政王好好睡一覺,原本一個多時辰的路程足足行了兩個多時辰。
抵達紫清園時,天色已蒙蒙見亮。攝政王看了眼天色,往裏走去,在紫清園宮人們誠惶誠恐的簇擁下,吩咐道:“陛下必還沒醒,不用擾她,孤王看看麟德貴君去。”
她很好奇地想要親眼看看,麟德貴君現下到底是個怎樣的處境。
女皇轉了性子,真對麟德貴君好了?她不太信,因為在她的了解裏,麟德貴君就不是女皇會喜歡的人。
或者說,在她眼裏,麟德貴君除了一張臉生得委實絕美之外,其他地方根本一無是處。如果她是先皇,她一定不會往自己的女兒身邊,放這樣一號人。
然而踏進清雲臺的一剎,攝政王便驚呆了。
放眼望去,廊橋那邊的大殿外守着的宮人,依稀都是禦前宮人的裝束。
真稀奇啊……
範臻覺得有趣,沉了沉色,一步步走了過去。
“殿下。”攝政王的到來令宮人們多少有些意外,他們躬身一揖,聽到她問:“貴君怎麽樣了?”
那宦官謹慎地禀說:“還好。”
還好?
攝政王勾唇一笑,曼妙的聲音透着股邪魅勁兒:“那,請出來見見吧。”
“……是,下奴去禀一聲。”那宮人說着,立刻進寝殿去回話。攝政王沒多看他,美目一轉,果然毫不意外地瞥見廊橋那邊有個禦前宮人的身影悄悄地溜了出去。
有趣,真有趣。
範臻蘊着饒有興味的笑意步入了殿門,在右側的椅子上施施然落了座。
至明閣,剛醒過來的範小圓被這飛來一筆震得差點暈回現代去:“誰來了?!”
“攝、攝政王殿下來了!”來報信的小宦官直擦冷汗,“殿下剛進園子就直奔清雲臺而去,恐怕貴君……”
她現在再下個黑手,麟德貴君絕壁受不了啊!
範小圓當機立斷:“備轎,我立刻過去!”
“是!”小宦官當即要去傳話,又被她叫住。
她定住心神想了想:“告訴宇文客,攝政王去了清雲臺,我去救場了。”
作者有話要說: 西班牙吉事果的梗,是從好基友宴宴那兒來的
宴宴去英國留學,中間去西班牙旅游了一趟,吃了當地正宗的吉事果
吃完後給了個誠懇的評價:論西班牙吉事果,還是得看北京南鑼鼓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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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灰原幂KID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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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範女皇、攝政王、麟德貴君、宇文禦子就要坐一塊兒打麻将了【不是
感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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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随機送20個紅包~
☆、Chapter 19. 純黑
清雲臺寝殿,在高燒中虛弱到思維遲緩的麟德貴君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宦官在說什麽。
他鎖起眉頭:“攝政王?”
“是,攝政王已經……已經在外頭了,請您一敘。”掌事宦官一額頭的冷汗,“已經差了人去至明閣禀話,只是不知陛下此時醒沒醒。您看……”
麟德貴君牙關咬緊。
其實,他可以選擇對攝政王避而不見,因為他是宮中男眷,攝政王召見他并不合規矩。
但是,以攝政王的權勢之大如果真想做什麽,他避而不見是沒用的。而且,假若攝政王是因為對什麽事心存不滿而來存心找茬,他避而不見的後果只會更加糟糕。
此外,他也确實不願向攝政王示弱。
麟德貴君于是冷笑了一聲:“更衣。”
“……貴君!”掌事宦官直驚得一哆嗦,慌忙勸道,“貴君您傷得重,高燒也還未退,一旦攝政王……”但麟德貴君已然咬着牙撐身起了床,掌事宦官在他身邊跟了多年,心下也知他不會聽,只得暗嘆一聲,招呼宮人進來服侍更衣。
更衣時,宮人們輕手輕腳的,小心到了極致,中衣的面料又足夠柔軟,倒不至于磨到傷口。但直裾腰帶勒上的剎那,即便宮人動作再輕,麟德貴君也還是輕吸了口涼氣。
然後他接過藥碗,将還微燙的藥汁一飲而盡。又接過帕子擦了把嘴,便提步向外殿走去。
攝政王範臻閑閑地坐在外殿喝着茶,心下正饒有興味地猜着是陛下會先趕來還是麟德貴君會先一步出來,便聽到了側後方傳來的腳步聲。
麟德貴君走到她面前,恭肅一揖:“殿下。”
即便他寬大的衣袖和行禮的姿勢遮擋了大半面容,但範臻還是輕而易舉地看到了他慘白得不似活人的臉色。
她于是輕笑了一聲:“貴君也算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典範了。”
她有意沒道免禮,麟德貴君狀似安然地徑自直起了身。攝政王眸光微凜,但明豔的笑容為改半分,打量了他片刻,又說:“孤王倒真有點意外。沒想到貴君你浪費了這張足以蠱惑聖心的臉這麽多年之後,竟然還真做了件蠱惑聖心的事。”
“殿下何出此言?”麟德貴君聲音雖虛,反問起來卻氣勢不減。
攝政王端起瓷盞抿了口茶,仿若沒聽到他的反問:“傷成這樣還能讓陛下不棄,看來你比孤王所知的要有本事。”她說着,笑意中有些許妖異的陰狠漫了出來,“但你最好把這份傲氣壓下去一點兒,不然孤王會很後悔,那天沒在你臉上也印一道傷。”
“姨母要是經常有這種想法,最好盡快找太醫看看!”女皇的怒語擲入殿中,二人齊齊一怔,麟德貴君旋即轉身施禮:“陛下。”
“貴君免了。”範小圓一邊說着一邊在腦內吐槽——這位姨母是心理變态嗎?同時,她轉頭看去,正施施然起身見禮的女子卻轉瞬令她的思緒卡殼。
——卧槽,好美!
範小圓看着傳說中的攝政王懵逼。
她之前聽說了,攝政王二十有七,比她大十歲。但眼前的這位看起來也就二十二三,是個霸氣冷豔的小姐姐。
她可比她在現代的姨母要美多了。在現代,範小圓算是全家最漂亮的一個,長輩們都說,她的長相集齊了家裏所有人的優點。
而現在,她看着這位姨母,心裏一個小人兒咔嚓跪地。
她倒抽着氣,趕忙看了眼臉色蒼白的麟德貴君,才艱難地重新擺正心态:不!這個小姐姐!是個邪惡的小姐姐!
然後,邪惡小姐姐·姨母慢條斯理地開了口:“陛下今天好大的火氣。”
“哼。”範小圓鼻中冷哼,撐着氣勢走到主位前一坐,“姨母您在貴君面前威風個什麽勁。再說,我後宮的人,您身為攝政王說見就見、說叫走就叫走,傳出去不好聽吧?”
——範小圓順利說完的瞬間,暗自松了口氣!這點話她暗搓搓地措辭了一路呢,生怕畫風不對會露怯,精挑細選之後才找了這麽幾句目測絕對沒問題的話!
攝政王對她的态度大有些意外,睇着她怔了怔,轉而又明媚地笑了起來。她的手向下一垂,一柄折扇從衣袖裏滑出,被她就勢握住,轉而便挑上麟德貴君的下巴:“貴君你侍君這麽多年,竟還沒能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