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正是人間四月天,花有清香月有陰。
牆角的桃花開了,一朵朵垂滿枝丫。像精心打扮過的姑娘,在陽光的照耀之下更顯粉豔動人。
清晨,樓漫因深吸着清新的空氣,緩緩地打起了太極。
實在不是她不想多睡會兒,只是最近她發現自己的身子虛了很多,怕長此以往,自己真成了連桶水都提不起的千金小姐了。
正做到第九式“順風擺柳”,卻聽到前方有嬉笑聲。樓漫因擡起頭,只見那拱門下站着兩個女子。
那位穿着素羅大袖,袖口鑲花邊的女子,明眸皓齒,身段袅娜,一颦一動,舉止優雅。周身都帶着明眼人一瞧便知的富貴氣。
而旁邊一位女子,身着明黃羅紗裙,裙上綴着珍珠。雖不施粉黛,卻如清水芙蓉,絲毫未被奪去光彩。她此刻正捂着帕子,笑得有些明目張膽。
“姐姐,你瞧她這是在做什麽?”
樓漫因動作漸漸收了起來,直覺得這女人有些不合禮數,當面取笑人。
站在後面的那位女子小聲斥責了她,款款走上前來,語氣親切又自然,
“這位是弟媳吧?”
樓漫因瞬間明白過來,這怕不是雲斐的二位姐姐。随即施禮,客氣地說道:
“見過大姐,二姐。”
雲斐的大姐雲盈,是林王的妃子。當今聖上有兩個胞弟,一為南方封地的誠王,二為北方封地的信王。而林王,乃非一母同胞,只是衆多親王中的一位,自然只得了小小一塊封地,但這也足夠整個王府過着衣食無憂的生活了。
雖然如今時有“二王”異動的傳聞,朝廷上也是風雲變換,但林王只安心做他的小小王爺,不問朝事,倒也落得清靜太平。
雲斐的二姐雲歡,自小性子野,不聽家裏勸,嫁了個落魄的貴族。當初雲老夫人是極力反對這門親事的,說她嫌貧愛富也好,不通情理也罷,但作為一個母親,也确确實實是不想自己的女兒受苦。
好在這個年代,全民皆可行商。後來二姐雲歡的夫家王家尋得商機,做起了茶葉生意。
當時的茶葉生意也并不是普通人能做的,茶農生産的茶葉直接交由政府,政府再賣給商人。當時的茶葉受政府壟斷,價錢賣得非常高。王家雖是落魄了的貴族,卻也比常人有門路,能弄到量多質好的茶葉,在早期打響了名聲。
後來不少商人與茶農直接交易,政府管控不過來,便頒布命令,實行通商。随着政令的改變,飲茶之風也越來越流行。親友相聚、滿宴賓客等等,各種場合無一不飄着淡淡茶香,鬥茶俨然已經成為一種生活樂趣。
這種情況自然是茶商喜聞樂見的。這兩年王家也逐漸風生水起,雲歡也時常幫襯着雲家,老夫人自此也無話。
今日這二位姐姐歸寧,怕也是得了老夫人消息,要來瞧瞧病中的弟弟。
雲歡持着笑臉,好奇的問道:“你這一大早的,是在做什麽?”
“哦,我鍛煉身體呢!”樓漫因回了一個大大的笑,岔開話題,“二位姐姐可見過相公了?”
雲盈輕輕搖頭,臉色忽而沉重。
“大姐您別擔心,相公病情已好了大半,再歇息兩日就如常了。”樓漫因知道古代書信較慢,她們得到消息的時候自然是最嚴重的時候。
“我這弟弟,從小身子便弱,是泡在藥罐裏長大的。”雲盈有些心疼地說道。
“是呀,所以娘便一直偏愛弟弟。”雲歡插話道。
樓漫因走在前面,心想,這二姐可真是個直腸子,藏不住話。
樓漫因輕輕推門,“相公,二位姐姐來看你了。”
雲斐還躺在床上,聽聞聲音,準備起身,樓漫因連忙過去扶他。
“相公可否口渴,來,喝點熱茶。”說着便端過去一杯茶水。
“娘的書信上說你病得嚴重,咳嗽了好幾日,可曾好些了?”雲盈坐在床邊,拉着雲斐的手,關切的問道。
“娘的書信說的可嚴重了,說大約這次不來,便再也見不到你了。”雲歡插話道。
樓漫因忍着笑,雲斐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場感冒,即使身子弱些,那也不至于就成為了雲老夫人口中關乎生死的大事。看來這老夫人也着實偏愛兒子。
“娘一向如此,往嚴重裏說,我不礙事。”雲斐聲音很輕,似乎說這幾乎話都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你看你,身子弱成這樣,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雲盈轉頭偏向樓漫因,正欲開口,便聽得樓漫因帶着自責的聲音。
“大姐,都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相公,讓他受涼了。”樓漫因梗咽,眼圈發紅,似乎真有淚要滴下來。“大姐,您責罵我吧。”
樓漫因覺得這招非常好,不管是什麽,總之先認錯。
雲盈坐在床邊,一時不知要說些什麽。
“哪是你的錯,他這麽大個人了,自己還不會照顧自己啊?”雲歡在一旁開口。
樓漫因在一旁滿臉通紅,不知情的以為這是羞愧,實則是快要憋不住了。
雲盈皺了皺眉,擡頭望了雲歡一眼,又對着雲斐說道:“弟弟身子一向比較弱,以後還是要弟媳多多照顧才是。”
“是是是,大姐說的是,以後我一定盡全力照顧相公,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口中怕化了,不讓相公受一點委屈。”
床上傳來輕輕的笑聲,樓漫因轉頭望去,只見雲斐臉上因笑得急促而泛着潮紅,他眯着一雙好看的眼,說道:
“捧在手心?含在口中?”
嗯?
思索片刻,樓漫因的表情逐漸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