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香水
第二天, 兵荒馬亂。
鐘采藍被江靜三個奪命連環call給叫醒了:“媽?”
“怎麽不接電話?都快11點了。”江靜一聽她的聲音就知道還沒起來, “快起來,我和小晗來看看你。”
鐘采藍瞬間被吓醒了:“啊?來看我?”
“對啊, 你不是住在外面嗎?我過來看看。”江靜想得好好的, 女兒一個人住在外面,總歸有疏漏的地方, 她過去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添置的東西,沒有就多買點吃的,再給她點錢。
鐘采藍手忙腳亂起床,差點被睡在地上的周孟言絆了一跤:“別來別來,我住的地方又小又亂,別過來了。”
“我是你媽, 你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正好幫你理一理。”江靜才不會被這樣輕易說服。
鐘采藍環顧四周,地上睡了個人, 椅子上有他的衣服, 陽臺上還曬着幾件,衛生間裏還有牙刷杯子毛巾……收拾起來絕對瞞不過去。
“我這裏又偏又遠,您別來了,我去找你們吧。”她決定跳過這個話題,“今天是不是要帶小晗去體驗館?我訂票了, 就是趕不過來和你們吃午飯,你們自己吃,到時候我們體驗館見!”
說完, 飛快掐掉了電話,對周孟言道,“吓死我了,我媽居然說要過來……你怎麽了?”
周孟言是被她吓醒的,下意識攏住被子挪一挪:“沒什麽……你要出去?”
“是啊,反正帶小晗去玩,絕對不能讓她過來。”鐘采藍揉了揉太陽穴,沒注意到他的異樣,徑直往衛生間去了。
周孟言等她關上門,立刻掀起被子來看了一眼,然後飛快把被子壓了回去,按按嚴實,再想一想覺得還不保險,幹脆倒頭假裝睡着。
鐘采藍出來看到他又睡了,輕手輕腳地拿起東西出去。
直到門口傳來鎖舌扣入的聲音,周孟言才重新睜開眼,忍不住唉聲嘆氣——救命,他是做了個什麽夢?
夢一開始還是很正常的,雖然背景是在學生時代有點奇怪,但也不算出格,可是明明一開始只是吵架,後面是怎麽變成春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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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擺在這裏,做個不和諧的夢再正常不過了,他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至于對象……本來也沒有什麽好尴尬的,夢這種東西就是如此,是誰都有可能,更別說他們還有同居這樣的客觀影響,被大腦摘取了素材剪輯了一部MV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前面的互動把後面的劇情變得很微妙,讓他覺得十分尴尬。
他有一種亵渎朋友的罪惡感。
他是不是搬出去會比較好?身上還有一點錢,找一間不怎麽查身份證的小旅館應該沒問題,雖然條件肯定不會太好,但至少不會再給她添麻煩。
像現在這樣,她想讓父母或者朋友過來家裏都做不到,她為他做了那麽多,可他好像從沒有為她考慮過什麽。
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白桃也沒想到自己真的查着查着就查出了第二個嫌疑人,戴維隐藏得太深了!
作為高銀月的服裝設計師,戴維和高銀月的接觸卻僅限于工作,聯絡全靠助理,私交并不緊密,所以一開始白桃也沒把他當回事,只是例行詢問。
可沒想到,戴維一照面就暴露了,雖然他很努力想裝作很驚訝的樣子,可白桃從小到大耳濡目染,一看就知道他其實非常緊張。
她心裏就呵呵,面對警察如此緊張……她瞬間就把嫌疑提高了幾個等級,可面上不顯:“戴先生,方便聊一聊嗎?有些情況想和你了解一下。”
“噢,好,方便。”戴維竭力維持住形象,把她迎進辦公室,“白警官喝什麽?”
白桃在這亂糟糟的辦公室裏站了站:“我不喝東西,就想問你幾個問題。”
“您問吧。”
白桃決定詐一詐他,先不提高銀月,直接就問:“8月6日晚你在哪裏?”
“8月6日……那是周幾?不好意思,我不太記日期,習慣記星期。”戴維解釋着掏出手機看了看,“噢,周日啊,那天我在工作室。”
白桃面色不變:“這麽晚了在工作室?”
“是啊,那天恰好有靈感。”戴維說着說着漸漸平靜下來,笑一笑道,“做我們這一行的,靈感比什麽都寶貴。”
白桃點點頭:“有人能證明嗎?”
“沒有吧,就我一個人。”他開始反客為主,“白警官,我能問問,你問這個幹什麽嗎?”
白桃道:“是高銀月的案子,還有一些疑點。”
“高銀月?”戴維這回是真吃驚了,“不是已經找到兇手了嗎?”
白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你和高銀月熟悉嗎?”
“一般吧,我給她設計衣服,她眼光比較刁,我們有時候會起争執……但我和她的死一點關系也沒有。”戴維看着白桃的雙眼,誠懇道,“我們倆沒有私人恩怨。”
白桃對後半句話存疑,問完了戴維,轉頭又打電話給助理小美,想要詢問高銀月是否和戴維起過沖突。
誰知小美接了電話,聽了問題卻道:“對不起啊白警官,我不記得了,不好意思。”
白桃聽見那邊有個女聲呼來喝去,心知不是時候,便道:“我一會兒再打給你,你好好想想。”
等到晚上,她再撥了個電話,這次小美倒是想起來了:“有一天,高姐去試衣服的時候,好像和戴維吵過一架,那天挺奇怪的,高姐特地把我支出去了,說要喝咖啡,我回來的時候,就聽見他們好像在吵架。”
白桃興奮了起來:“為了什麽吵架你知道嗎?”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
“大概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不是很久,大概是7月份的時候吧,高姐要去參加一個開幕式。”
白桃沉吟片刻,問道:“以你對高銀月的了解,她會因為什麽事和戴維吵架?”
小美有些遲疑:“這我就不知道了。”
“不要緊,好好想想。”
小美道:“高姐有時候會和戴維因為衣服的事吵架,之前戴維把高姐要穿的一件衣服透露給別人了……不過這些事高姐都不會避着我的。”
助理和明星是一條船上的人,除非是特別私密的事,不然完全用不着避開小美……白桃決定好好查一查戴維。
可沒有想到,在此之前,周孟言先找了她,地點是一家小面館。
白桃一坐下就點了碗牛肉面,饑腸辘辘,自然也沒什麽好氣:“有什麽事?”
周孟言輕咳一聲,将當初從她那裏搶走的玉佩還給了她:“物歸原主。”
白桃下手極快,瞬間就把自己的玉佩搶了回來,到手後才冷冷問:“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還是坦白從寬吧。”
周孟言清了清嗓子:“沒什麽,就是物歸原主而已,當初實在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還請白警官見諒。”
“呵呵。”白桃才不信,睃他一眼,“有什麽事你就直說吧。”
周孟言不在這件事上多做糾纏,直接切入正題:“我昨天遇見戴維了,你說他有問題,他是不是吸毒了?”
白桃一聽也嚴肅起來:“為什麽這麽說?”
“他症狀很明顯。”昨天晚上戴維大概瘾頭犯了,打哈欠流眼淚的表現很明顯,周孟言一下子就看出來了,“你查到的不是這個嗎?”
白桃暗嘆倒黴,她去見戴維的時候只覺得這個人特別瘦,但追求時尚的人她不懂,倒也沒怎麽起疑:“我還沒查到這個。”
周孟言把昨天偷聽到的對話重複了一遍:“聽起來銀月可能知道些什麽,但控制她的人……不會是他。”
牛肉面上來了,白桃饑腸辘辘,也顧不得許多,拿起筷子就吃:“為什麽?”
不知道為什麽,周孟言覺得白桃吃飯的樣子有點像鐘采藍,他多看了兩眼,這才道:“銀月不會甘心被這樣的人控制,戴維在她眼裏,什麽都不是。”
他說得有些抽象,但白桃能夠聽懂,高銀月畢竟是豪門千金,底氣十足,戴維就算給她下了藥拍了不雅視頻,她會忍氣吞聲被這樣一個男人控制?
“銀月應該有點怕他。”周孟言低聲道,“如果不是這樣,她沒有必要自己以身犯險。”
白桃聽糊塗了:“等等,什麽意思,什麽叫以身犯險?你是不是有什麽沒有告訴我?”
周孟言想起來了:“這只是我的猜測,你到現在為止也沒找到誰約她6號出去了吧?”
白桃翻遍了高銀月的通訊記錄,包括各種社交軟件,除了早上吳凡給她打過電話之外,就只有周孟言了,那天高銀月到底去見誰,到現在為止還是個未解之謎。
“她是自己出去的,自己去找了兇手。”周孟言對她說了着裝和口紅的猜測。
白桃很是意外:“她是主動拿着錄音口紅去找的兇手,那她的目的是什麽呢?”
“肯定是想錄下什麽東西。”周孟言道,“但是我一直想不明白,30秒的錄音能有什麽用?”
白桃想了會兒也沒有頭緒,暫時放到一邊:“還有一個問題,兇手如果不是戴維,那麽,spring是否和他有關?”
已經可以确定高銀月服用spring有一段時間了,一開始以為是兇手控制她的手段,現在出現了戴維這個變故,等于通向兇手的線索又少了一條。
白桃揉了揉太陽穴:“這案子越來越複雜了。”
“別急,總會查出來的。”周孟言安慰她,“問你個事兒。”
白桃馬上警覺:“什麽事?”
“白警官,你看我現在這嫌疑越來越小了吧?”周孟言看着她的眼睛,“你們還要通緝我嗎?”
白桃眼珠一轉,誠懇道:“當然,不過你看啊,現在也沒什麽人抓你對吧,有你當擋箭牌,真正的兇手說不定會放松警惕呢。”
周孟言也沒抱太大希望,他只是問:“那我能不能暫時回家住?反正不離開這個城市,你随時都能找到我。”
“你朋友不要你了?”白桃上上下下打量他,“其實我早就覺得奇怪了,照理說你現在應該身無分文,但過得還不錯啊,不像個逃犯。”
周孟言:“……”
白桃秀眉一挑:“每次見你,你衣服都是洗曬過的,臉也很幹淨,氣色也不錯,這段時間,一直有人在幫你吧?而且還是個女的。”
周孟言:“……”女人真可怕。
“我調查過你,你沒有兄弟姐妹,只可能是朋友了,為什麽是女的呢?”白桃用筷子點點他,“你的衣服一看就很合身,就算你穿的是朋友的衣服,會那麽巧每件衣服都不僅合身還是新的?”
周孟言:“……”
“就當你這個朋友剛買了衣服沒穿都借給你了,還能在你身上留下香水的味道?不是女的我現在就回去辭職不幹了。”白桃冷笑道,“你敢說我說得不對?”
周孟言:“……是坐地鐵的時候沾上的。”
“哇,那一連幾次都是柑橘調的?”白桃撇了撇嘴,“你這運氣真好啊。”
周孟言無話可說。
白桃對他這點很看不慣:“女朋友剛死,就住到別的姑娘家裏,你魅力不小啊,那麽着急查出兇手,是為了你自己洗刷罪名,還是為了高銀月?”
“為了銀月。”周孟言道,“我和她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白桃挑起一筷面:“那和我有什麽關系?我現在肯坐下來和你說話,只是不想冤枉一個無辜的人,至于這個人品性怎麽樣,關我屁事,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周孟言沒想到會從白桃這個特別的人嘴裏聽到這番話,啼笑皆非之餘,又覺得有點痛快。
其實,早就已經不一樣了,不是嗎?他還是得到了一部分的自由的。
未來,一定會有更多的。
只是,銀月……他對銀月的感情,究竟是怎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