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猜疑
“是。”周孟言并沒有否認, “我想和她談談, 但是不歡而散。”
那個時候他們已經冷戰幾天了, 他覺得不能讓女孩子低頭, 便想和她道個歉, 再勸一勸她不要接那部戲,可高銀月很執着, 兩個人還是沒有談攏。
“是嗎?”白桃道,“可高銀月19點左右就出門了,就在你們打完電話後十幾分鐘,再加上吳凡後來提供的錄音,他應該也告訴你了吧, 錄音的工具很特別,是他6號上午剛剛給高銀月的, 高銀月在19點出門前,一直是一個人待在公寓裏。”
周孟言無言以對, 的确,在這些證據裏, 錄音不過是起到了一個旁證的作用, 就算沒有,他身上的嫌疑也足夠大了。
“對了, 還有spring, 根據林河的說法,他前不久才給你寄過一些樣品,這可不是随便誰都能弄到的東西。”白桃頓了頓, 寬宏大量地給了他自辯的機會,“你還有什麽話說嗎?”
周孟言想一想道:“我那天一直待在家裏,銀月沒有來過,我也沒有出去過,你們可以查小區監控。”
白桃瞥他一眼,撇了撇嘴:“真不幸,貴小區的監控那幾天正好出了問題。”
周孟言心中一動:“是人為的嗎?”難道是有人刻意想要栽贓他吧?
“意外,線路老化。”白桃道,“物業那邊已經報修了,只是拖到7號才修好。”
周孟言無語,半晌,又問:“那銀月的行車記錄儀呢?她應該不會是走着出門的吧?”
“被人拿走了,我們一直沒找到。”白桃攤了攤手,“綜上所述,嫌疑人應該是一個深受高銀月信任,和她保持了一段時間的親密關系,能夠拿到spring這種特殊藥物,并且冷靜謹慎的人,你覺得你哪條不符合?”
周孟言不得不承認,他哪一條都很符合,最終,他只能嘆口氣問:“動機呢?”
“我們認為是過失殺人,你們在玩一個危險游戲的時候,不慎将她勒死,為了掩蓋犯罪事實,僞裝成開車投湖自殺的樣子。”白桃很好心地說,“過失殺人罪行較輕,如果主動投案自首的話,不是沒有回旋的可能。”
周孟言冷冷道:“我沒有殺她,也從來沒有和銀月做過這種事。”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但我們的證據鏈也挺完整了。”白桃指出現實,“這些話,你不如到法庭上說給法官聽?”
周孟言好一會兒沒說話,半晌,突然問:“據我所知,spring是會上瘾的,銀月是第一次服用這種藥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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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回,白桃愣了愣才道:“我們對這種藥物沒有太深的了解,為什麽這麽問?”
“既然銀月沒有別的情人,也不是我幹的,那麽她應該是被強迫的,spring具有成瘾性,如果銀月染上了,或許會成為要挾她的把柄。”周孟言皺起眉頭,“既然他極有可能和銀月發生了關系,沒有找到精液嗎?”
白桃剛才的那一番話其實已經說服了自己周孟言就是兇手,可被他那麽一說,她竟然又動搖了起來,不知不覺回答了他的問題:“沒有。”
想也是,要是有的話,事情就不會那麽複雜了。
“那份錄音……真的沒有問題嗎?”
白桃不解道:“我說了,錄音并不是決定性的證據,就算你推翻了它也不能證明你就是清白的。”
“但這錄音有古怪。”周孟言卻很耐心地解釋,“你所說的一系列證據裏,其他都是真的,唯有這份錄音是僞造的,假的東西總比真的不耐火煉,你說是不是?”
白桃心裏嘀咕,就算他說的有道理,那也要這份錄音真的有問題才行,不過……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不如回頭查一查?
不不不!她怎麽就真的被蠱惑了呢?難道真的相信他說的話……相信好像也沒什麽,警察就是要勇于懷疑嘛,不把疑點都弄清楚,自己心裏也像是有個疙瘩似的。
周孟言看白桃面露動搖之色,便不再多說,回書房去處理那份錄音,聽是來不及聽了,他将文件處理好後裝入硬盤帶走。
臨走前,沒忘記從抽屜裏取出一疊美鈔——沒辦法,國內已經是移動支付的天下,他只為出國準備過一些現金——讓鐘采藍幫忙去換一下就是了。
“白警官。”他握着槍指着她,“別動。”
白桃渾身緊繃起來,看他一步步靠近:“你幹什麽?”
“別緊張。”周孟言伸手到她脖頸後面,發覺她根根汗毛豎起,“我還希望白警官能幫我查出點有意思的東西呢。”
白桃努力側過頭,想避開他的動作:“那你靠那麽近幹什麽?”
周孟言解下了她脖子上挂着的一塊和田玉:“玉質不錯,戴了已有些年頭了,不是你很珍惜的東西,就是家傳的吧。”
這可是她媽留給她的遺物!白桃問候他祖宗十八代:“還給我!”
“我當然會還給你,前提是你要幫我查一下spring和錄音。”周孟言把她的玉塞進口袋裏,“我會聯系你的。”
白桃怒極反笑:“你這是在威脅警察?”
“對我這樣的通緝犯來說,有什麽不能做的嗎?”周孟言現在已經完全無所謂了,什麽法律道德,什麽規則約束,對他而言算什麽呢?他的世界都是虛構的。
白桃顧忌的正是這一點,亡命之徒孤注一擲的時候誰知道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來,她不敢冒這個險。
“待在這裏。”周孟言打開了門,“看在門禁我只設了十分鐘的份上,對我家裏手下留情。”
白桃叫住他:“等等,我的槍!”
“我會放在我家的信箱裏,到時候你自己拿吧。”周孟言說着,砰一下關上了門。
白桃沒奈何,只能氣呼呼地聽着他的腳步聲遠去了,好不容易熬過十分鐘,她迫不及待地拉開門——周孟言沒有騙她,門的确打開了,她匆匆下樓,在底樓的信箱裏找到了自己的槍,懸着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沒想到這個人還真的挺講信用,看起來也不像是個壞人,難道,他真的是無辜的?
周孟言繞了路吃了個早飯,這才慢悠悠回到還巢公寓,鐘采藍剛起床,睡眼惺忪:“我好像聞到了香味。”
“我買了豆漿和包子。”周孟言覺得給鐘采藍買東西真心簡單,按照他喜歡的來一份就好。
鐘采藍迫不及待拿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湯汁流出來:“好吃!你哪裏買的?”
“路上随便買的。”
“你怎麽那麽早就出去了?”鐘采藍邊吃邊問,“就為了吃個早飯?”
周孟言道:“我回家了一趟,處理了一下昨天拿到的錄音。”
“有什麽收獲嗎?”
“還沒聽,不過我遇到白桃了,她倒是給我提供了不少消息。”周孟言把那塊玉掏出來,“這個借放一下。”
鐘采藍神色一變,走過去拿起那塊玉,溫潤雪白,雕成了一顆飽滿的桃子,暗合了白桃的名字:“你把這個拿過來了?”
“總要留個東西威脅她吧。”周孟言神色平靜,“汪令飛那邊是沒希望了,她要是能幫上忙,可以省不少事……怎麽了?”
鐘采藍趕緊調整表情:“沒什麽,就是覺得……挺巧的啊,她到你家去了?”
“可能是想查什麽東西吧。”周孟言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她有什麽問題嗎?”
鐘采藍若無其事道:“沒什麽問題啊,你運氣挺好的——錄音有什麽線索嗎?”
“我還沒有聽。”周孟言道,“你如果不出去的話,我們一起?”
鐘采藍原本是打算去圖書館看書的(別忘了她還要考研),但他那麽一說,她就改了主意:“好啊。”
周孟言把幾個文件拷到她的電腦上,先放了原音,鐘采藍默默聽了兩遍,臉色變了好幾次:“就憑這個給你定罪?”
“當然不是。”周孟言遂把其他幾條線索逐一對她說明。
鐘采藍在心裏默默分析着,半晌,問道:“你是想從這個錄音入手?”
“是,”周孟言還是那個理由,“這個錄音是故意把嫌疑引到我身上的,用那支口紅,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錄到這段內容,因為那天我們根本沒有見面。”
鐘采藍有不同看法:“我覺得可能是真的,如果是假的,警方應該能查出來吧?如果是因為技術高明才查不出來,那為什麽不幹脆坐實了你的罪名,直接讓你的聲音出現?”
周孟言沉默片刻,點點頭道:“你說得也有道理,可如果是真的……”不是他,高銀月又沒有別的情人,那麽極有可能她是被迫的,這又重新回到了最開始的死胡同,如果是被迫的,她為什麽一直隐忍不說呢?
難道真的是因為spring嗎?還是有什麽別的把柄?
“別想那麽多。”鐘采藍聽出了他的猶疑,也明白他內心深處的掙紮,高銀月雖然只是她随意安排的角色,可對于周孟言來說,感情與悲痛都是真實的,他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
“有些事想了也沒有用,真的不會因為你的思慮變成假的,假的也不會變成真的。”鐘采藍罕見地強硬起來,“暫時忘掉真假意味着什麽,只專心一件事,搞清楚是真的還是假的,然後我們再來讨論,好不好?”
周孟言抿了抿唇,輕輕嘆了口氣:“你說得對……”
鐘采藍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樣,你留在家裏研究這個錄音,我去買支口紅來研究一下。”
周孟言略有驚訝:“已經上市了嗎?”
“是啊,要趕上七夕嘛,不然為什麽要叫‘告白口紅’。”鐘采藍對這種營銷手段并不感冒,之前鋪天蓋地的廣告也沒吸引她掏腰包,可現在是不掏不行了,“不就是可以錄音麽,居然要賣到588,太不要臉了。”
一說起這個,周孟言就想起來了,把口袋裏的鈔票遞給她:“能不能幫我換一下?錢我出就可以了。”
“可以。”鐘采藍瞥他一眼,把錢收進自己包裏,語氣難辨,“其實你不用那麽客氣,不用和我算那麽清楚。”
周孟言聽出了一丢丢的不高興,但不露聲色,笑了笑道:“還是要說聲謝謝的,要不是你,我日子也沒那麽好過,說起來,我的身世……”
“哎呀時間不早了。”鐘采藍一點都不想提起自己中二時期的設定,粗暴地打斷他,“再見!”
周孟言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同一時間,公安局。
拿到周孟言完整資料的白桃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我的天……我眼睛沒毛病吧?”
這人設!這身世!果然藝術來源于生活,她再也不吐槽偶像劇裏的狗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