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林河
周孟言那麽一說, 鐘采藍也覺得自己可能是杞人憂天了,畢竟學校不同于個人, 一個學校牽扯到的人和事太多,容易出現BUG,一個人的問題就不大了。
退一萬步說,要糾結是不是背了鍋, 那也要先知道兇手是誰才能判斷。何況, 周孟言現在還被通緝,她無論如何都要替他洗刷罪名。
那麽問題來了……“怎麽找兇手?”
“現在我們有的線索太少了。”周孟言嘆了口氣,“得找一個突破口。”
鐘采藍看着他, 臉上明明白白寫着:突破口在哪兒?
“你是作者你先說。”
“不,你是男主角你先說。”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周孟言正色道:“你憑靈感猜一猜。”
鐘采藍很沒好氣:“你靠直覺試一試。”
“那要不這樣吧, 我們每人寫一個。”周孟言退而求其次, “你按你的思路,我按我的想法。”
“行吧。”
兩人各自扯了一張便簽條,寫了自己的看法, 然後同時翻開。
周孟言寫的是“林河”。
巧了, 鐘采藍寫的也是“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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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算了我先說。”周孟言認命地嘆了口氣, “我是覺得, 汪令飛既然能說服林河出賣我, 那他肯定向他展示了一部分證據, 我們畢竟是認識多年的朋友,或許還可以争取一下,你呢?”
鐘采藍也很認真地說:“我覺得他像男二, 這種人一般有三個可能:一、始終相信主角幫助主角;二、和主角因為女人反目成仇;三、他就是兇手。”
如果換做平時,周孟言肯定會對此嗤之以鼻,現實又不是小說,哪來那麽多套路,但現在……他還是認真思考了一下她說的幾個可能性:“林河沒有作案時間和動機,而且汪令飛和他合作之前應該調查過他。”
“那他是不是喜歡高銀月?”鐘采藍問,“不然不能解釋他為什麽會幫汪令飛。”
“你的猜測太……戲劇化了。”周孟言委婉地表示她的猜測不太靠譜,“更有可能的是,那個證據太充分,他不得不相信。”
鐘采藍斬釘截鐵道:“再充分的證據也不可能直接表明你是兇手,因為你絕對不是,所以這個證據肯定有漏洞。”
她邏輯理論上來說有問題,但考慮到現在的特殊情況,竟然非常通順。
周孟言沉默了片刻,道:“我不知道,不過,不管怎麽樣都該和他見一面,當面問清楚。”
“你知道他在哪裏?你确定你們能好好聊一聊?”鐘采藍很擔心,“會不會埋伏好等着抓你?”
周孟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我有他電話。”
鐘采藍:“……”
在這個移動電話如此普及的年代,找一個公用電話費了周孟言不少的力氣,在淮市一個老小區門口,他找到了一個還沒有被停用的公用電話亭。
有了鐘采藍的經濟支援,他終于有錢能給林河打個電話了。
嘟嘟嘟,周孟言耐心等着響了三下,挂掉,再撥一次,響了兩下,再挂掉,等到第三次撥通時,那邊一下子就接了起來:“周孟言?”
“林河。”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刺激太多,周孟言面對這個不信任的朋友時,竟然心平氣和,“為什麽?”
林河卻沒有想到周孟言已經得知了他的事,沉默半天,才幹澀道:“你知道了?”
“是什麽證據讓你覺得我是殺了銀月的兇手?”周孟言單刀直入,“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殺了她。”
林河的聲音緩慢卻很有力:“我也不願意相信是你……但是,銀月親口叫了你的名字,她總不會看錯自己的男朋友吧?”
“什麽意思?”周孟言立即道,“銀月叫了我的名字又怎麽樣,這并不能代表我殺了她。”
林河道:“我親耳聽到的,那還有假嗎?她親口對你說‘不要’,你怎麽能下這樣的狠手?”
親耳聽到而不是看到,所以是錄音?銀月死之前竟然有錄音留下……所以,這就是吳凡交給警方的證據?周孟言腦中飛快閃過一個個念頭:“你能确定那是她死的時候錄下的嗎?”
“沒有別的可能。”林河頓了頓,嘆了口氣,“孟言,你自首吧,只要承認是過失傷人,找個好律師,未必不可以……”
周孟言打斷了他,冷冷道:“我沒有殺銀月,不是我幹的,你自己想一想,你聽見的看見的,真的直接表明我是殺人兇手了嗎?”
林河皺起眉頭,語氣中已有猶疑:“真的不是你?”
“如果是我,我為什麽還要留在淮市?”周孟言反問,“我如果不想坐牢,逃到哪裏不行?非要留在國內等警察抓我?”
這個理由讓林河沉默下去,他了解周孟言,如果他要逃跑,應該早就離開了淮市,等出了國,天高皇帝遠,誰能奈何得了他?
可他偏偏留在了淮市,像是過街老鼠一樣四處逃竄,若非有特別的理由,實在說不通。
“好吧。”林河退讓了一步,“那你解釋一下那個錄音。”
周孟言道:“我根本不知道什麽錄音!到底是什麽錄音會讓你斷定我就是兇手?”
“也不僅僅是錄音。”林河就好像游戲裏的NPC,折騰了好半天,終于吐露了一條重要線索,“銀月是被勒死的,在她體內,還發現了‘Spring’。”
周孟言一時沒有想起來:“什麽Spring?”
“你忘了?我們之前讨論過的,最近剛出現的藥物。”林河道,“我還給你寄過樣本。”
周孟言這才想起來“Spring”是什麽,這是最近美國黑市上新出現的一種藥物,很難定義它究竟是藥物還是毒品,它對男性某些不可描述的疾病有一定的治療效果,也可以用作助興,雖然具有不小的依賴性和副作用,可依舊有人前仆後繼跳進坑裏。
幾條零星的線索串聯在一起,周孟言有了一個很可怕的猜想:“她是怎麽被勒死的?”
“窒息,在……做愛的時候。”林河說完,好半天沒有得到回應,“孟言?”
周孟言過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沒這種愛好,不是我。”
“銀月叫的是你的名字。”林河卻像是又對他起了疑心似的,“還是你在暗示除你之外,她還有別人?”
周孟言反問:“為什麽不可能是被強迫?”
“警方說那不是第一次,吳凡也曾經在她身上看到過類似的痕跡,如果是被強迫的……銀月的性格與家庭,你應該比我更了解。”林河的推測也合情合理。
高銀月家世不錯,只是太過傳統守舊,若非如此,她出道時也不會用高素娥這個藝名,何況她雖然略顯天真,卻并不怯懦,如果真的被人脅迫,她怎麽會不想方設法求助?
周孟言總算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成為嫌疑人了,幾乎每一條線索都指向了他:“銀月……是什麽時候死的?”
“8月6號晚上,你有不在場證明嗎?”
“沒有。”周孟言艱澀道,“我在家裏,一個人。”
林河聞言,輕輕嘆氣:“這樣叫我怎麽相信你?”
“不管你相不相信,但的确不是我。”周孟言冷靜道,“如果是我,絕不會用Spring留下把柄,用更普遍的藥物不是更好?我也一定會給自己弄一個不在場證明。”
林河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那會是誰呢?”
“我不知道,但我總會知道的。”周孟言看了一眼手表,知道這通電話該結束了,他不能在這裏逗留太久,尤其是在林河未必可以信任的情況下,“我會向你證明我所說的沒有一句謊話。”
“好吧。”林河猶豫片刻,還是問,“你……還好吧。”
周孟言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麽,可最終卻沉默地挂上了電話。
還好嗎?不太好吧。
周孟言想着,手機微微一震,他掏出來一看,是鐘采藍給他發的消息:[呆膠布?]
[萌大奶]
但也不算太壞。
鐘采藍已經為他解決了最重要的食宿問題,還給了他一個手機,比起之前孤立無援走投無路的情況,現在真的好太多了。
而且今天林河也透露了不少消息,案子總算是有了新的進展。
鐘采藍卻很不放心似的:[要我來接應你嗎?]
周孟言回答道:[不用,我很快就回來了。]
[我在商場,把你的衣服褲子尺碼發給我]
周孟言發了自己的尺碼過去,又厚顏添了一句:[underpants]
鐘采藍反應很大:[我當然知道!不然你真空嗎??]
周孟言還有點尴尬:[不好意思,謝謝。]
鐘采藍好半天才回複他,話題已經飛一般的跳躍:[晚上吃什麽?]
[不是你愛吃什麽我就愛吃什麽嗎?你還問?]
[我這是禮貌性問你一下而已!就你話多!]
鐘采藍狠狠按了發送,然後一股腦兒把看中的食材丢進了推車裏,又以零食要買兩個人的份為借口說服了自己買了好幾筒薯片,想想覺得故友重逢怎麽能沒有酒,又去飲料櫃那裏挑啤酒。
就在她大肆采購的時候,電話響了,她掏出手機一看,原本雀躍的心情頓時跌落了下來——那是江靜的電話。
鐘采藍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額頭,趙卓越給她的那幾下都挺狠,她身上的傷口和淤青都不少,臉上還破相了……她想着,掐斷了電話。
但這次江靜卻不依不饒又打了過來,鐘采藍煩不勝煩,還是接了起來:“喂?”
“采藍?”江靜的語氣聽起來疲憊極了,“你怎麽不接我電話?”
鐘采藍睜眼說瞎話:“剛才沒聽見,有什麽事嗎?”
江靜停了好一會兒才說:“聽你郭叔叔說,你回淮市了?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沒有,學校裏有點事,我就回來了。”鐘采藍已經過了那個會和母親争鋒相對的年紀,私下裏怎麽不高興,面上還是和和氣氣。
江靜解釋道:“我去看過你,醫生說你不要緊,家裏又有保姆,我才帶小晗去看醫生的,你不知道,小晗那個時候特別吓人,不說話,碰她就哭,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鐘采藍不想再聽,打斷了她:“小晗沒事吧?”
郭小晗永遠是轉移話題最佳的選擇,江靜立刻被她轉移走了注意力,憂心忡忡道:“看了幾天的醫生,都說要慢慢恢複過來,我只能陪着她——采藍,不是我不關心你,你也是我的女兒,只是小晗還那麽小,你是姐姐……”
鐘采藍發覺自己竟然笑了起來:“我知道,我可以照顧自己。”
江靜并不贊同:“你一個人怎麽照顧自己?還是回家裏來,家裏有阿姨,要吃什麽都方便。”
鐘采藍平靜道:“不用了,我還要複習呢,報了個班什麽的,挺忙的。”
“那我給你打點錢。”江靜知道這次的事是自己理虧,不敢再勸,只好妥協,“不要委屈自己,有什麽需要就和家裏說。”
鐘采藍笑了:“知道了,謝謝媽。”
她願意收下錢作為彌補的态度讓江靜稍稍放心,說了兩句關心的話就結束了通話,五分鐘後,鐘采藍賬面上就收到了五位數的轉賬。
鐘采藍盯着手機上的數字看了好一會兒,然後面無表情地重回了貨架,把所有零食的數量又翻了一番。
不生氣,沒什麽好生氣的,還是多吃點補補更實在。
反正,早該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