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世(6)
假山密道長且幹燥,顯然是常有人在走動的。三人和随從心驚膽戰地走了小半個時辰,幾次想要折回,卻礙着面子,最終還是走到了底。
上了十幾個臺階,奉嘉拉了一個鐵環,頭頂的石板掀開,外面正是楓園。
他們立刻被楓園的人當做賊給拿下來,被分開關了起來。奉嘉等人慫得立刻把家門報了出來,那時,他們做的最壞的打算,不過就是被送官,然後被家裏長輩狠狠揍一頓,關幾個月。
楓園的主人是一位年紀和他們仿佛的公子,他自稱姓風,旁的,他沒說,他們也一直沒能查出來。盛可、榮幾人只知道,楓園上一個主人,是宮裏的太監總管如意。風公子身邊貼身服侍的,是一個宦官,言行舉止顯然和普通閹人不一般的宦官。
郊外那個荒廢的園子,也是風公子的,風公子早知道他們幾人在他的地盤玩鬧,一開始只是覺得有趣,等到這幾人膽大包天跑到他家裏時,他才真的有些生氣了。
風公子說自己是在楓園養病,一個人無趣,讓奉嘉幾人沒事來楓園陪他說話。奉嘉三人一開始沒當回事,被放回去後,還沾沾自喜自己的好運氣,這事沒被捅到長輩跟前。
還是江若心細,偷偷查了查楓園,曉得了如意總管的事後,他慌得有些六神無主,跑來盛家找盛可、榮拿主意。
盛可、榮聽了江若的描述,心裏咯噔一聲,道:“不會是宮裏出來的吧?”
當今皇上年輕時一直沒有兒子,他覺得是宮裏陰氣太盛的緣故,招了幾十個七八歲到十七八歲不等的少年入宮養着。這些少年有的出身平民之家,有的是世家不受寵的旁支庶子,有的識字,有的善騎射,着實讓宮裏熱鬧了一陣,幾乎天天都要設宴、比武。
随之而來的,便是各種不知真假的小道消息,說當今聖上好男色。
謠言愈演愈烈,皇上不得已,不再選新人進來,已進宮的,就都圈在偏僻的采月宮,無事不得出來。
江若也在擔心這點:“不知啊,若是皇子,也不該養在宮外啊!”
盛可、榮讓他們不要再去,江若讷讷應了,結果盛可、榮才到遂城沒多久,江若便偷着跑來遂城同他哭訴讨主意了。
奉嘉、霍冰不小心殺了個人,或者說,他也不知道自己殺沒殺死那個人,因為那屍體被風公子銷毀了,并以此要挾他們三人,聽從風公子的命令。
“他們倆喝醉了,我也醉了,那人不知怎的闖了進來,我們打了起來。我被推到一邊,爬起來時,就見,就見到好多血。”江若哆哆嗦嗦道,“然後風公子就進來了,說他會善後,讓我們趕緊走。我們離開酒館後,奉嘉說,說風公子來得也太快太及時了,我們是不是被騙了?然後,我們想往回走,就見到酒館,酒館那,起火了,好大的火啊!裏面的人,全燒死了!”
盛可、榮震驚道:“他也太大膽了!這是,這是草菅人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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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府說是意外,風公子說,我們若不想坐牢、自毀前程,就乖乖地聽他的話,不然,這意外,會發生在我們所有人的身上。”江若哭道,“小榮,怎麽辦,我是不是該給我爹寫信?”
江若的爹在西北守關,京裏只有一個嫁人的姐姐,他從小就在江府和姐夫家裏來回跑,性子也最怯弱,總習慣性地依賴其他幾人,尤其是習慣了當兄長的盛可、榮。
“他們倆怎麽說?”盛可、榮頭疼地問道。
“奉嘉的性子你還不曉得嗎,巴不得天下大亂,他覺得,覺得很有意思,被激起鬥志了呢,說要和風公子周旋周旋,看誰的能耐大。霍冰家裏早不管他了,他說了,霍家嫌麻煩,肯定把他往老家一送,咱們就再見不得面了。”
江若說完,可憐兮兮地看着盛可、榮道:“怎麽辦呀,阿榮?”
最後盛可、榮和江若也沒商量出個主意出來,江若怕被姐姐發現,留了一晚就趕回京了。
這三年,風公子沒再折騰出什麽事來,時不時喊奉嘉、霍冰和江若去楓園吃酒作詩,他身邊的舞姬、戲子無論是模樣還是本領都比外面買的好,用的器物、吃的珍馐也不是凡品,倒讓奉嘉和霍冰頗有些樂不思蜀了。
只有江若老是提心吊膽,常寫信和盛可、榮通消息。盛可、榮也一直在幫着查那酒館的事,酒館的老板娘那晚回了娘家,僥幸逃過一劫,一年後改嫁去了昌平。盛可、榮讓人去找老板娘問話,驚訝地得知,除了他之外,還有人在查當年酒館火災的事。
盛可、榮的人查到那人住的客棧,發現那人已經退房了。循着蹤跡一直查了下去,查到蘇州斷了線,只知道那是一個中男人,長了張大衆臉,似乎是哪家的家仆。
會這麽巧嗎?兩年前有人在查酒館火災,沒多久陳淩便入京。那酒館,是盛可、榮最愛去的,奉嘉他們每次預訂時,留的也是盛可、榮的名字。
會不會是陳淩以為,火災和盛可、榮有關系,所以才開始盯着盛家?
那,陳淩為什麽要查這個呢?那天被奉嘉他們失手打死的,又是誰呢?他真的死了嗎?
那晚酒館中除了老板、夥計,就只有兩撥客人,一撥是雅間裏的奉嘉他們,另一撥是大廳裏的三個客商。清理出的屍體數目是五具,奉嘉他們打死的,是三個客商中的一個,還是另有其人,屍體被風公子帶走了呢?
盛可、榮下車時,天下起了蒙蒙細雨。江若怕冷似的縮了下身子,領着盛可、榮進了楓園。這還是盛可、榮第一次走入這個地方,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風公子。
風公子年紀比他們大一些,皮膚白得發青,隐約可見其下血管,和嶙峋的骨頭。他看着像個病痨鬼,盛可、榮想着,只瞥了一眼,便垂下了頭。
風公子則光明正大地打量着盛可、榮,他對江若笑道:“和我想象得差不多。”
江若陪笑了聲,扯着盛可、榮在一旁坐了。有人上了茶,盛可、榮只端起沾了沾唇,江若倒似渴極了,一氣喝了大半杯。
“聽說,你在查陳淩。”風公子輕聲細語道,他的聲音很好聽,有點像風鈴,清脆悅耳。
盛可、榮愣了下,心道風公子的消息也太靈通了,他長了順風耳不成?
江若也是一愣,他疑惑地看了盛可、榮一眼,這個陳淩是誰?
風公子見狀,笑道:“是奉兄托我打探的。這個陳淩,和你有什麽過節嗎?”
盛可、榮按下心裏疑惑,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才委托奉嘉打探打探的。之前我家女眷在郊外靜養,他不知為何在附近徘徊,也許只是巧合,是我多心了。”
風公子道:“你才回來,就忙着打探他,肯定還有別的原因吧?是你家裏的哪位女眷托你查的吧?背着家裏,是你的哪個妹妹?”
盛可、榮笑道:“公子真聰慧,還請公子替在下保密,莫要外傳。”
風公子想了想,道:“陳家的人,病的病,死的死,長房只剩了兄弟倆人。哥哥叫陳冰,就是三年前酒館裏那個被奉嘉、霍冰開了瓢的倒黴鬼。弟弟叫陳淩,看來他一直在查他哥的下落,陰差陽錯查到了你的頭上。”
江若一個激靈,繃直了身子看向盛可、榮。盛可、榮印證了心裏的猜想,恍然道:“原來如此,我說呢,我們盛家和陳家本是沒有過節的。”
江若倒想起了另一件事,那晚他們醉了,一直在喊霍冰的小名“冰娃子”,難道陳冰在外面聽了,以為是在喊他,所以才跑進來了?
“冒昧問一句,陳冰真的死了嗎?”
盛可、榮問得直接,風公子回答得也直接:“不曉得。”
江若緊張地看着他們,插了句嘴:“這個陳淩,要對小榮做什麽嗎?”
“我看是已經做了什麽了。”風公子笑眯眯道,“要不要我幫你解決了?”
“不敢勞煩公子,在下能解決。”盛可、榮客氣道,“公子還有別的事嗎?”
風公子遺憾道:“沒了,你若有事,請便吧。”
盛可、榮便起身告辭,拉着一頭霧水的江若走了。
風公子讓江若帶他來,一來是為了看看他,二來是有什麽別的原因。按時間算,奉嘉來找風公子,該是在江若來找自己之後,風公子是臨時變的主意,他要做什麽?想要看看自己的應對策略?
這個陳淩為何找到了自己頭上,會不會是風公子故意引導?
陳冰和風公子又是什麽關系?為什麽陳家兩個兄弟不是一起進京的,為什麽陳冰要丢下弟弟在老家,自己一個人偷偷來京?
奉嘉為什麽會第一時間想到去找風公子打聽消息?這小子是不是知道什麽,瞞着不說?
盛可、榮看了眼依然沒搞明白狀況的江若,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要是他身邊的人都和江若一般膽小怕事好看透就好了。
“我會幫你查陳淩的,還有那個陳冰。”江若握拳保證道,“我姐夫和洪家的二老爺認識,我托他去打聽!”
盛可、榮謝過江若,看看天色,今天是沒空去找霍冰了。他急匆匆回了家,将将趕在了晚宴開始前。
應對完家裏長輩後,盛可、榮沖二妹使了個眼色,兩人到了無人處,盛可、榮才道:“不是沖你來的,放心,耽誤不了你嫁人。”
盛可蘭奇道:“怎麽是沖你來的?你和他都沒見過吧?是和你那幾個狐朋狗友有關吧!”
“你怎麽越來越聰明了?”盛可、榮郁悶道,“男人都喜歡傻女人,你要學會裝傻。”
盛可蘭強忍着沒呸出來,上次她這樣做被大太太看見了,被罰抄了二十遍女則。
“你怎麽得罪他了?”
“與你無關,他沒做什麽吧?”
盛可蘭猶豫了半響,還是沒有把盛可欣的事說出來。
“他不是什麽好人,你要小心。”盛可蘭嘆了口氣,“我要你一句實在話,他這樣對咱們盛家,是他的問題,還是盛家的問題?”
盛可、榮皺眉道:“自然是他的問題,不過你也別擔心,他不能把盛家怎麽樣的。”
盛可蘭心想,那可未必,上輩子盛家不就被陳淩折騰得滿門抄斬了。不過,若真的是因為盛可、榮,陳淩才這麽針對盛家,那盛可欣可真的是被他們大房給連累了。
一想到一會還要去看盛可欣,盛可蘭就覺得有些心虛,覺得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身份被颠倒了,她已經沒那個底氣去仇恨這個堂妹了。
不過,就如同她不能告訴大哥,盛可欣所遭遇的那件事一樣,她也不能告訴盛可欣,這事是她的好大哥招惹來的。要怪要恨,都沖着那個陳淩去吧!
盛可、榮若有所思地看着妹妹糾結猶豫的神情,這丫頭到底有什麽不好告訴自己的?
三日後,江若和奉嘉把打探來的消息遞到盛可、榮跟前時,盛可、榮聯系到盛可蘭吞吞吐吐的行徑,刷地一下黑了臉。
風公子用一個生死不知的陳冰算計了他們四人,陳淩就用一個生死不知的強、奸、犯算計他妹妹,要說這倆人之間沒有聯系,盛可、榮才不信呢!
不過當務之急,是先弄明白被欺負了的到底是他哪個妹妹!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為毛大哥的名字被和諧了=。=尊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