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春雨日時
在處理人際關系方面，他雖然談不上游刃有餘，但也從來沒出過差錯。
可如今一只蠢貓和一個重度近視眼神不好的女孩子就把自己攪和的一反常态，說來說去，只怪他高估了蠢貓的貓格。
陸衍谌躺在房間的藤椅上，望着落地窗外遠處被夕陽染紅的團團錦雲，無聊地一下一下扔着那枚一元硬幣，硬幣在空中幾經翻轉，經過投射進屋的陽光時反射出一道弧光。
——
晚上睡覺的時候，輕舟特地加固了門窗，門口那邊她原本想加一把鎖的，但是她比劃了半天，發現沒地方給她加，于是她大費周章地把沙發推過來堵在門口。
小花花蹲在地上甩着貓尾“喵喵”聲叫喚，輕舟把它抱起來回床上，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和這只貓頗有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晚上睡覺她不敢關燈，抱着貓強忍着睡意。
反正明天是星期天，晚點睡沒關系。
輕舟的意志力挺堅定的，她做事經常是悶聲不吭埋頭就幹，越悶越說明她堅毅的一面。
于是她悶着悶着，毅然決然地睡過去了。
貓也睡了，睡得比她早，對于“夜貓子”這個享譽世界的稱號完全落實不到位，估計平時生活裏就挺嬌慣。
第二天醒過來，輕舟一看時間，早上八點鐘。
她到客廳視察了一下情況，洗手間和陽臺都瞄了一眼，沒有發現什麽可疑的痕跡，稍微放下心來才進洗手間刷牙洗臉。
洗漱完出來從冰箱裏拿了三明治和酸奶，順便給貓倒了點小魚幹。
平時不上班的時候，輕舟比較宅，放假一般就是抱着個電腦看看電影之類的，不累的話可以不帶逗號不帶歇息，一看一整天，要是看累了就睡一覺，睡醒要是走運卡到飯點那就吃飯，有時候還會研究各種手工活。
除非得出去買什麽東西了，或者顧年年約了她出門才會動身。
輕舟看了一會貓吃小魚幹，想起來貓糧還沒買。
昨天在超市買貓糧的時候居然碰上了個……腦子不太經用的小偷，一過來就開門見山跟目标客戶亮出了自己宵小賊人的身份。
這概率比她上班坐車碰見有空位還要低，也不知道哪輩子修來的感人福分。
輕舟換了身衣服出門，出門之前望了眼窗外，又是潇潇細雨。
自開春以來，除了氣候陰晴不定，溫度同理，前陣子不下雨的時候她還可以穿着短袖出門，這會兒下雨了又得翻出長袖來穿。
輕舟撐着傘走在馬路邊上，考慮着是去遠一點的地方買貓糧，還是就去昨天去的超市買算了，但是如果昨天那個小偷又在那裏轉悠，那該怎麽辦？
——
陸衍谌手裏提着早餐在路邊上走着，臉上戴着口罩，口罩裏偶爾傳出幾聲咳嗽。
因為下雨的緣故，天空烏雲密布，周圍的境況看起來頗有垂暮的感覺，冷飕飕的微風迎面吹來，陸衍谌想象了一下自己沐浴雨簾的身影，配合上幾聲咳嗽，別有一番精致的凄涼滋味……
今天早上起來，陸衍谌感覺到喉嚨跟拿開水澆過一遍似的疼，應該是發炎了。
原本身體不舒服，他也沒想起來吃早餐，但是喉嚨痛着實在難受，直到那陣痛直往耳朵和腦門上鑽的時候，他終于決定出來買個早餐，吃完了吃消炎藥。
他現在不願意說話，偏偏周南打電話過來。
陸衍谌看着手機的來電顯示，下意識皺起眉，摁了接通，因為喉嚨痛着，他接起電話只低低地應了聲：“嗯。”
周南說：“阿衍，出來吃早餐。”
“等你的早餐，蛇都進入冬眠了。”陸衍谌聲音有些啞，說話聲音小，而且有些含糊不清。
周南一時沒聽清，說：“別這麽任性，清溪姐交代我叫你起床吃早餐，你老這麽不吃早餐，免疫力會下降的，免疫力下降就會感冒，感冒的先兆就是喉嚨痛。”
“閉嘴吧，”陸衍谌嘆氣，“今天一天都別給我打電話。”
“為什麽？”周南問。
陸衍谌憋足了氣，一字一句說：“不想說話。”
“為什麽？”周南還問。
“因為你大爺。”陸衍谌說完，自己把電話掐了，同時他看見前面有個人往他這邊過來，挺眼熟。
輕舟從陸衍谌身邊經過，完全認不出他來，因為他戴着口罩，而她也沒特意去注意他，陸衍谌就這麽目送她從自己身旁經過，他怕自己貿貿然上前，又把人給吓跑了。
而且他喉嚨痛，真的不想說話。
陸衍谌腦子裏忽然産生了一個奇特的想法。
他懷疑這個女孩的目标并不是自己，其實一開始她就是奔着小花花去的，而自己居然瓜兮兮地把小花花雙手奉上，還居然只要一塊錢？
陸衍谌從兜裏把那一塊錢硬幣拿出來，覺得這枚硬幣不僅侮辱了小花花的尊嚴，還辱沒了他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智商。
他拿手機看了一眼日期，今天是28號，月底了。
陸衍谌給他姐打了個電話過去。
陸清溪剛順利把兒子送到幼兒園，接起電話，語氣非常友善，“阿衍，你起床了？吃早餐沒有？”
“嗯，”陸衍谌直奔主題，“姐，我有個事想和你商量……”
……
輕舟買完東西回到家裏，忽然房東來電話了，說到了房租的事情。
她道：“現金？”
陸清溪說：“是啊，我微信的密碼丢了，所以這個月的房租給現金，30號那天去收取。”
丢了？
是想說忘了的意思吧？
忘了重新設置一個不是更方便？
輕舟問：“銀行轉賬怎麽樣？”
陸清溪剛才沒有想起來還有銀行卡轉賬這個付款方式，一時沒了應對之詞，倉促之下，她說：“我的銀行卡也丢了……”
“……是麽？”輕舟簡直不敢相信。
“是。”陸清溪口吻篤定，“30號那天晚上我會讓我弟過去收現金，你看看幾點方便。”
輕舟想了想，平時不加班的話，晚上7點半左右就能到家，為了保險起見，她把時間延長了半個小時，“晚上八點可以麽？”
陸清溪說：“那30號那天就定晚上八點。”
比起現金，輕舟更傾向于轉賬方式。
因為轉賬付款跟現金付款的體驗完全不同，轉賬的話她只在轉出去的一瞬間會感到心疼，而現金拿出去她得惆悵好久也緩不過勁來。
第二天，陸衍谌的感冒加重了。
昨天他就吃了一顆消炎藥，已經感覺喉嚨好了一些，沒想到一晚上過去病情沒減輕反而加重了，而且咳得更厲害。
他懷疑這一晚上身體背着他偷偷發生了核聚變。
陸衍谌一直在床上挺到中午才起床，周南過來在門外摁了5分鐘門鈴他才姍姍來遲，去開了門。
周南特別心累，“我以為你橫屍客廳了，弄這麽半天？”
陸衍谌低聲說：“都猜到橫屍了不會趕緊走人？”
“你嗓子怎麽了？”周南聽他的聲音不對勁，接着又聽到他咳嗽，“感冒了？”
“過來幹什麽的？”陸衍谌倒了杯水，自己喝。
周南把東西放在茶幾上往他那邊推了推，“我店裏的糕點師傅研制出了一款新品，帶點過來讓你嘗嘗，給點意見。”
陸衍谌算不上多熱衷于吃甜的東西，但也不排斥，他把紙盒裏的蛋糕取出來粗略一觀察，說：“你以為它換了個造型我就看不出來它是一塊布朗尼蛋糕？”
周南說：“就我們店裏蛋糕師傅那清湯寡水一般的腦子，能想出新的造型就已經不錯了！”
陸衍谌吃了一口，說：“沒有意見。”
“你就不能思考思考？也顯得有點深度！”周南說着在旁邊沙發坐下。
“我思想荒地。”陸衍谌皺眉，覺得太甜了，起身又去倒了杯水，順便在櫃子裏搜出感冒藥咳嗽藥，一看，過期了。
周南看他蹲在地上一動不動，問：“你幹什麽呢？”
陸衍谌默了片刻，問：“你店裏還有沒有其他新品？”
“沒了，怎麽了？”周南奇怪。
“那給我拿一塊我平時吃的那種，”陸衍谌看過去，“順便給我帶一盒感冒藥。”
周南沉默了半天，說：“我為什麽要給你帶？”
陸衍谌說：“我給你錢。”
“知道你有錢了大佬！”周南往沙發一躺，“我也不差這點錢。”
“我記得你們店加入了美少女團團外賣，”陸衍谌拿出手機，“叫外賣是不是有個備注的服務？”
周南咆哮：“備注了也不能幫你帶感冒藥！！”
陸衍谌擡頭看他，“不能帶麽？0分差評。”
周南簡直要跪了，而他也真的跪了，“大佬，衍哥，我給你帶……”
陸衍谌把手機往茶幾一扔，站起來說：“快去快回，別耽誤我病情。”
“我去溪林酒家給你買幾份餐點吧，”周南在門口穿鞋，“蛋糕吃不飽。”
“不用了，沒胃口。”陸衍谌把那塊蛋糕拿起來繼續吃。
最後，周南還是給他買了幾份溪林酒家的餐點。
陸衍谌不會照顧自己，雖然不至于是個生活白癡，但其實四舍五入一下也差不多算是了。周南跟陸衍谌住得近，所以受陸清溪所托，周南經常會過來看看陸衍谌是不是還活着。
陸清溪和陸衍谌對周南有相當于再造之恩，對這對姐弟，他發過誓要盡心盡力。而陸衍谌也相當不客氣，任何時候該出狠手時如果心慈手軟就是愧對自己。
——
30號那天，輕舟原以為可以按時下班，沒想到臨時通知加班，回來之後還跑了一趟銀行取現金，于是她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半了，她上了樓，在走廊就看見門口站着個人。
那人靠着牆壁，簡單的白色T恤和牛仔褲，臉上戴着口罩。
輕舟小跑着過去，說：“不好意思，臨時加班，你久等了吧。”
陸衍谌手剛舉起來想摘了口罩，忽然發現有人過來，他扭過去一看，是403的房客，他微微垂着臉說：“沒有。”
他的咳嗽好了，就是有點流鼻涕……
但是這口罩戴着真的影響呼吸。
對方長得很高，剛才遠遠看着的時候她就這麽覺得，沒想到過來之後，這種感覺更強烈了。輕舟拿鑰匙開門，推門進去後，轉過來想請他進來，忽然一見到對方的長相，瞬間吓得魂飛魄散。
陸衍谌剛想進屋的時候，忽然“嘭”一聲響，裏面的人把門給關了，差點撞到他頗引以為傲的鼻梁。
……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開更了，撒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