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跟着蘇老将軍一起進宮的幾個斥候,在皇宮裏摸清楚了齊王的兵力情況,以及宮裏如今的狀況,然後還在禁軍喝的水裏面下了點巴豆粉。
之後裏應外合了一番,薛昀順利帶兵進入皇宮。
喝下摻了巴豆粉的水,禁軍戰鬥力大減,折損了不少的人手。
雙方打鬥起來,戰鬥力懸殊,很快,禁軍統領就被自己的副手幹脆利落的幹掉了。
那副手眼含熱淚,對着禁軍衆人說到:“兄弟們,齊王殿下做得是遺臭萬年的事,他是在造反,統領跟着齊王,大家信任統領,也就跟着一起幹了,可如今太子殿下回來了,我不能眼看着統領一錯再錯,不能看着大家喪了性命,以後落下一個造反遺臭萬年的下場啊!”
衆人見他說得慷慨激昂,也沒有打斷他。
薛昀看見顧潮臉上的刀口與鮮血,忙問到:“還好嗎?”
“沒事,不過大概是要破相了。”臉上道口傳來的疼痛刺激着顧潮。
沒什麽大事,薛昀也就放心了。
轉身對一旁的斥候吩咐了幾句,就帶着人馬朝乾清殿趕去。
那斥候得了太子的吩咐,一刻不停的朝着端慶宮奔去,遠遠的看見了門口的守衛,就扯開嗓子喊了起來:“兄弟們,快跟我去支援齊王殿下!”
守衛們聽見這話,都疑惑不已,剛剛派了人來處置太子妃,怎麽齊王殿下那裏就出事了?
斥候終于跑到了守衛跟前,大喘幾口氣才說到:“太子沒死,還帶人打進來了,正打得厲害呢,上面讓我來喊兄弟們去支援。”
沒有人質疑,畢竟來人的衣着打扮都沒有異常,通行的令牌也有。
衆人便跟着一道趕去給齊王殿下支援了。
端慶宮裏和蘇靜妍打得激烈的幾個侍衛,心裏急得跳腳,這麽大的動靜,外面的守衛怎麽就不進來呢,恨的直罵娘。
趕到乾清殿的時候,齊王與惠妃正準備對皇帝動手,只是還沒來得及動手,大門便被人撞開了。
惠妃轉頭就想要罵人,卻見到了打頭的那人,嘴裏的話頓時咽了下去。
沒有人想到,薛昀還活着,并且順利帶兵進了皇宮。
這個場面之下,自然是有人欣喜若狂,也有人驚詫不已。
齊王看向薛昀,看着他好端端的站在不遠處,面容也逐漸的扭曲:“你,你怎麽沒死啊!”
躺在地上的皇帝見到了薛昀,對着齊王大笑了起來:“老天爺都不幫你啊,天要亡你啊!哈哈哈!”
這話就像一把匕首,精準的插到了齊王最疼的地方。齊王轉身,對着皇帝就踹了一腳:“你給我閉嘴!”
皇帝一陣哀嚎,就暈了過去。
便是齊王有些功夫,可勢單力薄,沒一會兒就被衆人制住了。
很快,太醫就趕到了,圍在皇帝身邊,醫治了起來。
齊王和惠妃被人壓在地上。
齊王的嘴裏不幹不淨的罵着,把自己所有的憤怒都傳達了出來。
薛昀聽了倒沒有往心裏去,只是覺得有些聒噪,讓人把齊王的嘴堵上了。
惠妃一直低頭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東西。而一旁的玉荷,大約是想要将功抵過,希望能保全一條性命,開了口:“太子殿下,去救救太子妃娘娘吧,惠妃派人去給太子妃娘娘下藥,要殺您的孩子啊!”
惠妃一直安靜的原因,就是希望能讓端慶宮那邊趕緊成事,拖了薛昀的孩子墊背,也是十分不錯的。只是沒想到,算盤被自己的身邊人打翻了。
奮力掙脫了桎梏,沖上去就打了玉荷一巴掌,這一巴掌的力道不容小觑,玉荷一下子就被打出血來了。
一個巴掌打完,惠妃再一次被人制住,雖然動彈不得,可瞪圓了眼睛,看着玉荷,好像要把她生剮了一般。
這一系列的事情,發生只在短短的一會兒。
薛昀聽到這話,覺得自己的腦袋裏一瞬間就空白了,然後如潮水般湧進了各種可怕的場面。
不敢想象,轉身便帶了人往端慶宮趕去。
趕到了顧汐的院子,有縮在角落的宮人,有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屍體,還有僵持不下的三人。
舉箭射殺了那兩名侍衛,薛昀跑過蘇靜妍,進了屋子。
屋子裏也是一地的屍首,顧汐和采雲兩個人瑟縮着躲在角落。
走到顧汐的面前,薛昀輕聲的開了口:“阿陶。”
顧汐知道,今天如果不反抗,死的就會是自己,可動了手,保全了自己與孩子,卻滿是惶恐,整個人都沉浸在害怕之中。
好像一個人獨自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之中行走,找不到出路。
突然,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聲音,這聲音很久沒有聽到過了,可每日夜裏,都出現在夢裏。
看着眼前的人,一身盔甲,面容有些憔悴,可分明就是那夢裏的人啊。
好像是做夢,可好像不是,顧汐想要叫他一聲,可嗓子裏面好像堵着什麽東西,張着嘴,發不出聲音來,只有淚水能顯示自己的心情。
“阿陶,我回來了,我沒有食言啊。”薛昀伸手擦去了顧汐的淚水,可擦完了又有淚水下來了,“我答應你的,回來了。”
他溫熱的手碰到了自己的臉頰,顧汐才終于有了些許真實的感覺,相信了的确是他回來了。
撲進了薛昀的懷裏,終于放開聲音哭了出來。
薛昀也不多說話,只是輕輕拍着顧汐的後背,安撫她。
輕輕把人抱了起來,尋了一個幹淨的屋子,把顧汐放到床上:“你睡吧,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顧汐不敢閉眼,一直看着他,怕自己睡過去了,最後發現只是黃粱一夢。
伸手撫了撫顧汐的臉頰,湊上去親了一下,拿自己長出來的胡茬紮她,才把她逗出了笑來:“不是夢,真的不是夢。”
等顧汐終于睡過去了,薛昀才讓等着的太醫進來診治。
太醫正要回禀,就被薛昀擡手止了。怕擾了顧汐睡覺,兩人去了屋外。
“太子妃娘娘近來憂思過重,又犯了害喜的症狀,本就有些虛弱,今日又受了刺激,需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話到這,太醫拱手朝太子行了禮,“老天保佑,雖然他們要給娘娘灌落胎藥,可娘娘奮力掙紮,真正喝下去的,只有一點點,老臣一會兒開方子,好好調理一番,應當是沒什麽大事。”
“好,那就勞煩您了。”
“殿下客氣了,那老臣就下去開發工資抓藥了。”
“好,您慢走。”
院子裏的那些屍首,已經全部被搬走了,只是空中殘留的血腥味,大概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徹底消散。
宮女太監們都忙着整理這滿地的狼藉,忙得熱火朝天的。
進了屋,小心翼翼關上了門,坐到了床邊,看着沉睡了的顧汐。
消瘦了不少,也憔悴了不少,想來都是因為自己和肚子裏的孩子吧。真是神奇,如今,她的肚子裏有兩個人的孩子,明明離開前還沒有呢。
薛昀伸手想要摸摸顧汐的肚子,可又怕打擾了她,就懸在肚子上方,隔着一層錦被與空氣,好像也能感受到。
給顧汐掖了掖被角,薛昀便離開了。
如今這時候,有無數的事情要處理,該審的,該查的,該懲戒的。
皇後的情況還好些,只是身體有些虛弱,休養條立一段時間也就好了。
只是皇帝就沒那麽好運了,這麽多年下來,早就被女色掏空了身體,太醫用盡了渾身解數,也只是讓皇帝虛假繁榮罷了。
餘嫔鬧了一遭,把那假象打破了。之後又是惠妃下藥動手腳,又是無人照料,沒飯沒水的日子。
身體上的折磨,還有精神上的折磨,加起來,都讓皇帝虛弱成了如今的模樣。
宮人們給皇帝清洗,換了幹淨的衣裳,攙着他到了床上,才安靜的退下了。
皇帝躺在龍床上,心裏很清楚的,自己雖然從齊王手裏活了下來,命還在,可身體已經被弄垮了。
以前皇帝滿心都是女人,不怎麽管理朝政,如今皇帝心裏想着的都是延年益壽,愈發的不想管理朝政了。
皇帝的心裏默默的升起了一個念頭。
夜深了,薛昀終于忙完回來了,屋子裏還是黢黑一片。
宮女說,自薛昀走後,顧汐一直都沒有醒過來,睡到了現在。
薛昀也沒有打擾她,沒讓人點蠟燭,摸着黑就往屋裏走。今夜的月色不是太好,屋子裏也看不清晰。
這屋子是臨時收拾出來暫住的,對于裏面的家具擺放不熟悉,薛昀一連踹到了兩樣東西,發出了大響動,吓得他心都要跳出來了。
還好,顧汐這一覺大概格外的沉,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依然睡得很好。
終于到了床邊,摸索着坐到了床沿上,看着顧汐黑夜裏模糊的輪廓,感受着她的淡淡香氣,覺得日子終于又回到了正軌。
在外的那些日子,薛昀每日都是忙碌的腳不沾地,每每得了空閑,就會想起顧汐。
想起來自己才給寄了家書,告訴她安好勿念,之後就讓她受到自己墜河的消息,何其殘忍。
不知道她有多難過,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欺負她,只是自己不能在她身邊,開解她,保護她了。
顧汐突然聽到窗外傳來一陣鳥叫,就從夢裏醒了過來。
醒過來,才覺出了自己渾身酸軟,擡頭就看見了一個人影坐在床前,那個人影顧汐認識,因為在夢裏出現了太多次了。
這才想起來,薛昀回來了,好好地回來了。
那一股子的開心就抑制不住的往上湧。
顧汐撐着坐了起來,一把撲到他的身上,伸手緊緊的保住了他,不住的笑了出來。
被突然撲過來的人撞得一個不穩,薛昀連忙扶住床柱子,穩住了自己,回抱住顧汐,聲音裏帶着笑意的開了口:“這是夢到什麽東西了,這麽開心啊。”
“沒有做夢,我看見你回來了,我就開心,開心的不得了。”
兩個人沒有說話,就這麽抱在一起,靜靜的過了好久。
今天的夜色和小時候那一夜一樣黑。
顧汐聽到耳邊傳來薛昀的聲音:“我四五歲的時候,母後每天都在和父皇的妃子們争風吃醋,當時,一個最得父皇寵愛的妃子,買通了照顧我的一個宮女,把我到了了一座偏僻的宮殿,我一個人在那裏,我一個人在那裏過了一天一夜,才被找到。”
一個才四五歲的孩子,一個人度過了一天一夜,偏僻的宮殿,想來應該是渺無人煙吧,那個小薛昀,該有多害怕啊。顧汐用力抱緊了他,希望能給他一點點暖意。
“後來那麽多年,我一個人過了很多很多的黑夜。”薛昀感覺到顧汐收緊了的雙手,笑了笑,才繼續說到:“我告訴你,只是想說,我很怕你離開,不想以後的夜裏只有我一個人,所以我們要一直在一起。”
顧汐沒有說話,只是飛快的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以示自己的心意。
兩個人在黑夜之中,無聲的笑了。窗外的月亮也踹開了烏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