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俞安樂飛快的将畫架折起，鉛筆插進筆袋中。她的身後其他的小販們如同洪流，帶着誓死守護小錢錢的決心氣勢洶洶的跑路。原本熙熙攘攘的小市場瞬間只留下了面面相觑的游客們。有的一臉蒙蔽，有的興致高昂的拿出手機：“果然能碰上這奇景，賺了賺了。”
言旋利落的将俞安樂的東西往肩上一背，四周觀察了一番——城管的車鳴聲已經清晰可聞，他朝俞安樂招招手：“來，這邊。”
城管們來的也不算快，給了小攤販們充分的逃離時間，然而耐不住有俞安樂這樣的新手，反應遲鈍摸不清狀況，給他們瞧見了背影。那沒辦法，在領導們的視線之下，一線執法人員壓了壓自己的帽子，從車上跳下：“哎！那邊的！你別跑！”
自然，不會有人真的聽從他的話。
游客們自發的分開了條道路給他們，在一旁興致勃勃的圍觀這一景象。
言旋似乎對這一片的地形非常熟悉，悶頭帶着俞安樂七拐八彎。俞安樂搗鼓着一條跟成年男性比起來略短的小短腿跑的快要斷氣了。
“老……呼……老板，我們還要跑多久啊？”
言旋跑的輕輕松松，一步抵俞安樂兩步，他坦然的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俞安樂驚詫的最後一個字上挑的在空中劈了個叉，“那您在前面帶路不怕撞進什麽死胡同……同……”
啊呸！她這個烏鴉嘴。
俞安樂停在言旋的身邊，看着前面一人半高的水泥牆。
言旋悠悠然的看了看，然後低頭對她說：“瞧，死胡同。”
俞安樂：“……”
她拽住言旋的胳膊試圖原路返回再另尋別的路，但是外面口哨聲想過，俞安樂慘白着臉：“老板，完了……”
俞安樂毅然決然的甩開了言旋的手，将今天賺的小錢錢塞進言旋的褲子口袋，哽咽道：“老板！你帶着我的畫板快走！我來斷後！你要記得！一定要誓死保住我今天的血淚！”
言旋嫌棄的瞥她一眼，眼神充分的起到了心靈窗戶的作用——“有病？”
嗝！
好吧，老板今天心情不佳不适宜玩梗。
言旋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堵水泥牆，走到牆邊兩腿分開半蹲，雙手相疊兜在半空：“來。”
俞安樂看着這個姿勢，心裏打顫：“老板，你不、不會要讓我……”她看着言旋将畫具往身後背了背，防止他們滑落，然後堅定的擺出送她上牆的姿勢。
言旋眼神平淡，讓俞安樂惶然的心靜了不少。她摩拳擦掌：“那老板，我來了！”
她後退一步，接着往前助跑，快到牆前面的時候擡起右腳往言旋的手上踩……啊咧？好像擡早了……完完完完蛋了要。
正當俞安樂心中為自己可能摔倒的疼痛而緊張的時候，只見言旋眼明手快，雙手往前一送，正好搭在俞安樂的腳下，完美的将她送了一把，
“別閉眼。雙手搭住撐一把。”言旋低沉的聲音在俞安樂耳邊響起。
俞安樂依言，雙手搭在牆沿上，一使勁将自己撐了上去。她費了把勁兒，把一條腿送過去，讓自己岔着腿穩穩的跨坐在了牆頭上。
“噢！噢噢噢！我上來了！”俞安樂坐在牆頭，暖洋洋的光迎面鋪在她的臉上，她笑得眯起了雙眼，朝言旋伸出手，“老板！”
言旋看着陽光，表情有些怔神兒，過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低頭将身後的畫具卸下來遞給俞安樂：“拿着。”
“哦。”俞安樂将畫具背在身後背好，還不等她伸出手拉言旋一把，只見言旋助跑上牆蹬了幾步便輕輕松松的攀上了牆頭。
俞安樂：“……”
忽然發現我家老板可能不是普通人怎麽破？
言旋沒在牆頭上就留，很快就輕松的跳下了牆，示意俞安樂将畫板給他背在身後，然後，他朝俞安樂張開了雙臂，仰着頭：“來，跳。”
俞安樂看着腳下的高度，心中發慌。
剛剛她上牆的時候就沒把握好距離，要不是言旋即使伸手拯救了她，恐怕她就得在髒兮兮的碎磚石地上摔個狗吃屎了。言旋能救她第一次并不一定能救她第二次，如果這次跳下去她也沒有把握好距離的話……
俞安樂一個激靈。
她将另一條腿跨了過來，然後背對着言旋面貼着牆，整個人挂在了上面。
看不到就不存在……看不到就不存在……
俞安樂自己碎碎念道。她放松手臂讓自己慢慢往下沉，時不時勾起腳尖往下面夠着。
啧，怎麽還碰不到地面？
她的手臂已經拉到了最長，但是離地面顯然還有一段距離。
不……不然就跳一下？比剛剛的高度低了不少，她從這裏跳下去應該也不會受傷的吧。
俞安樂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
突然，她的小腿被人握住……
“啊！鬼啊！”俞安樂一聲尖叫，瞬間卸了氣，手了開來，整個人往下掉。
完了完了完了，還沒做好準備，這落地時候腳掌的角度和腿的姿勢還沒準備好。
俞安樂緊閉着眼，屏住呼吸，緊繃着身子用本能擺出落地的姿勢。
一秒、兩秒、三秒、五秒、十秒……
咦，有這個時間她早就應該落地了，可是……
她伸出腳尖勾了勾。
嗯……好像能碰到地面。
俞安樂小心翼翼的掀起左眼眼皮，堅實的水泥地就在腳下，還有……
她的視線停在自己的腰間，一條結實的手臂将她牢牢的卡住，将她放下。
俞安樂回頭：“老板！”
她沒想到，言旋竟然毫不費力的單手将她舉起、放下。
老板這臂力……
俞安樂愛不釋手的捏了又捏。
真不愧是老板啊！
言旋輕咳一聲：“咳，你摸完了沒？”
“沒有……哦，沒、沒摸。”俞安樂戀戀不舍的收回了色魔之爪。她落了地，剛剛那些半空之中的瑟瑟顫栗便成了浮雲，她興致高昂的對言旋表示，“老板好功夫啊！”
言旋涼涼的瞥她一眼，見她沒事了轉身就走。
俞安樂小跑着跟上去，嘴上喋喋不休：“老板你剛剛飛檐走壁實在是太厲害了，什麽時候能教教我啊？老板？老板你走慢點兒。我剛剛可害怕了，就怕我跳下來的時候跳歪了可怎麽辦。”
“不會，”言旋淡淡道，“有我在呢。”
“嗯！”
俞安樂大大的點頭，她擡眼偷偷看言旋鋒利的下颚骨，不禁抿起了唇，笑了。
……
回家路上的氛圍太過于溫暖與美好，讓俞安樂忘記了今日她會跟言旋一同回家的事由。直到言旋洗幹淨了手，換了家居服，示意她将畫具擺放回原位之後，兩人面對面坐在了客廳裏。
言旋的手在茶幾上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一言不發，眼神直直的盯着俞安樂，等着她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俞安樂正襟危坐，腦中高速運轉：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她是實話實說還是瞎特麽編一通高大上的理由應付過去？
言旋的心一向跟個明鏡兒似的，平日裏只是不跟她計較，這次又将她抓了個先行，随便編個瞎話的話恐怕很難糊弄過去啊……但是，直接跟言旋說實話，也難以開口。
言旋是她的老板，她跟老板說自己兼職賺錢，簡直就是在打老板的臉啊！她這是嫌老板給的錢不夠多呢？還是嫌老板隔得活太重？
不！都不是！
俞安樂顯然沒有這樣的想法。
她只是……
言旋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愁苦着一張小臉幽幽嘆了一口氣，心下暗想，難道她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他不禁放軟了面部表情，輕輕的開口問道：“你……去那裏替人畫像多久了？”
俞安樂擡起眼皮小心翼翼的觀察他的表情，可是言旋面無表情，她什麽都看不出來，只能老老實實的回答：“個把月吧。”
時間不短了。
言旋捏着指頭算了算，差不多是在俞安樂父母出現又回去之後沒多久就開始了。
他放柔了聲線：“你為什麽還要替人去畫像？”言旋假設，“是家裏有什麽困難嗎？”
是……啊……
言旋給他遞了一根繩，她本應該緊随着上的，可是，話到了嘴邊，俞安樂卻遲疑了。
她面對着言旋認真的溫柔的眼神，遲疑道：“也、也沒有困難啦。”
“那是為什麽？”言旋微微蹙了蹙眉尖，又快速放松，他告誡自己一定要耐心，千萬不要像前幾次一樣簡單粗暴的吓到了小姑娘。
言旋這一次的選擇實在是太正确了。如果他還是像之前那樣用粗暴掩蓋自己的關切，恐怕俞安樂早就将真意掩埋跟他怼了起來。這一次，在言旋的溫柔攻勢之下，俞安樂顯然不好意思了。
對方以真心相待，她……
俞安樂咬了咬下嘴唇，心一橫：“我缺錢。”
“嗯？”言旋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他自認自己對助理的待遇并不刻薄。
俞安樂趕緊擺手解釋：“我不是說老板您給的工資低，你對我已經夠好了。我能從老板這裏學到很多不僅不用交學費還有工資拿已經很滿足了！只是……”
只是她很着急。噩夢如影随形，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會被父母的“愛”逼着回去結婚，而她卻毫無反抗的資本。
光有熱血與勇氣是沒有用的。
她需要錢，需要資本，去支持自己的自由。
“所以我想擠出時間多做些，就能多賺點錢了。”俞安樂頭低得下巴快扣進胸裏去了。她在不食人間煙火的言旋面前談錢總感覺有一種秘制羞愧的感覺。
言旋聽了她的話，沉默着。
俞安樂頭垂的更低了，眼眶酸澀發紅。
聽了俗透了的實話，老板是不是對她失望了？言旋可是藝術家啊，她能感到老板對她的期許，可是她卻為了錢……
過了良久，她的頭上一重。
言旋的手掌蓋在她的發上，低沉的聲音響起：“真是笨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俞安樂：唉，我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言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