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俞安樂手一抖，乘着草莓的玻璃盤與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偷眼觀察言旋的臉色，讪笑道：“就……就……”她的指尖觸碰到冰涼的玻璃盤，靈光一閃，“我、我幫你出去找草莓了！”
“草……莓……？”言旋聲音低啞，說的緩慢，撩撥的俞安樂耳廓發紅，像是染上了草莓的汁水。
“嗯，嗯嗯嗯。”俞安樂胡亂點着頭。
言旋沒再發聲，蒼白的手指從玻璃盤邊劃了一圈，撩過俞安樂的手指，兩人手指上同樣的因為作話而沾染的鉛漬想擦而過。
俞安樂心中暗道不好，先發制人：“老板！你手沒洗把我的手都給弄髒了。”
希望老板之前沒有注意到自己手上已經留有鉛漬了。
言旋收回手，将手指捏在掌心，也不知道有沒有發現俞安樂的小心機。他站起身走出去兩步，回頭看見俞安樂還站在原地。
“你等什麽呢？”言旋淡淡道。
“啊？”俞安樂懵懂。
“洗手。”言旋對俞安樂的遲鈍覺得無言，嘆了一口氣，“吃草莓。”
“啊！哦哦！”俞安樂眼睛亮閃閃的。
太好了！老板沒有懷疑！而且……
俞安樂亦步亦趨的跟在言旋身後去洗手間洗手，抿着嘴偷笑。
老板原來這幾天有發現他不在啊。
原來……老板還是很關心她的嘛。
俞安樂與言旋面對面坐着，吃着草莓心中美滋滋的想着：既然老板沒有發現，那麽……
她變本加厲，把每天睡覺的時間又壓縮了一番，每天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就是為了白天多些時間去擺攤畫畫。
她每天帶回來的水果也變着花樣的給言旋嘗新鮮。指望着言旋能夠吃人嘴短，就算有一天瞞不住了也能夠對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俞安樂晃晃有些酸脹的手腕，将今天新買來的水果洗幹淨放在飯廳的桌上，然後悄無聲息的摸進工作室，走到長桌的一角完成自己的工作和練習。
她畫了兩筆，擡起眼偷看。
老板最近是不是太沉迷了一些……
這段時間她每天出門的時候老板什麽狀态，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個什麽狀态。這幾日更加的無法自拔，如果不是為了保證身體能夠支撐起這份工作，言旋可能連吃飯、睡覺都想省略了去。俞安樂覺得老板周圍的氣壓低的可怕，随時都準備着爆發。
她縮回目光。
最近應該收斂一些，免得撞在槍口上。要不然，做完了明天的，她就暫時先休息一段時間吧。
俞安樂一邊想着，一邊自然的拉出一根線條……
“啊。”她低叫一聲，又趕緊捂住了嘴擡眼看。
言旋還埋頭于自己的工作之中，沒有注意到她這邊的動靜。
俞安樂松了一口氣，趕緊找出橡皮将畫劈叉的線條給擦掉，重新畫一遍。
剛剛不知道怎麽回事，肩膀忽然酸軟完全不受力，原本輕而易舉的線條便偏離了原有的軌道劈了出去。
俞安樂暗自揉着手腕。
看來，忙過了這一陣子确實應該将兼職告一段落，好好休息一下了。
俞安樂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練習畫完，舒了一口氣。
虧好剛剛的手軟只是一時，之後的練習過程還算順利。
她擡頭看了看時間，估摸着差不多了，将畫稿壘起去找言旋：“老板，這是今天的練習。”
言旋的工作被人打斷，不爽的“啧”了一聲，眼皮子擡起，眼神不善的盯着俞安樂，目光涼涼的，看的俞安樂心底發毛。過了好一會兒，那道目光才慢慢回複了些許溫度，言旋将自己的畫稿整理好，把桌子空出來，然後朝俞安樂伸出手。
俞安樂趕緊雙手将畫稿奉上，而後背着手像是一名士兵等待着上司的評判。
言旋沉默的看過第一張，再看過第二張……
“啪”
俞安樂一抖，全身繃緊。
言旋将批改的筆往桌上一扔，畫稿扔在桌上：“你……”
俞安樂屏住呼吸。
言旋只見用力的戳着桌面的畫稿：“你看你畫的是什麽。筆法散亂，筆觸無力，修改痕跡明顯。你怎麽了？”
俞安樂垂着眼：“沒、沒什麽。”
“沒什麽？”言旋冷笑道，“沒什麽你畫成這樣？！嗯？”
“我……”俞安樂低下頭，“對不起。”
“對不起？”言旋并沒有因為她的低頭而偃旗息鼓，“你對不起誰？”
俞安樂低着頭沉默不語。
言旋的手指一下一下的點着桌面：“我不知道你以前的老師有沒有跟你說過，畫家的藝術生命比想象之中要短暫的多。你如果不能好好的珍惜自己身為畫家的天賦、大腦、身體，那麽就趁早改行還來得及。”
“我……”俞安樂的手背在身後，左手捏着自己右手的手腕，她咬着牙，低聲回複言旋的話，“我知道了。”
她知道了。
也就知道了……而已。
言旋見她油鹽不進的模樣，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別人的話只是隔靴搔癢，自己的人生還是要由自己決定。
俞安樂收回那些畫稿：“那老板，我先回去了。”
“哼。”言旋不置可否。
俞安樂在離開工作室關上門之前，停下了腳步：“老板……”
言旋仿佛沒有聽見，眉尾都吝啬的不願意動一下。
“櫻桃洗好放在桌上了，你一會兒記得去吃。”
說完，俞安樂也不等言旋的回答便關上門離開了。
今天，是櫻桃……嗎……
言旋又畫了片刻，實在靜不下心來，櫻桃的那點紅一直在他的腦中旋轉、放大，直至占據整個腦海。
他猛嘆一口氣，丢下手中的筆。
真是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俞安樂那丫頭這段時間太過于消耗自己的身體了，如果繼續這麽下去……
言旋頭疼的站起身。
今天的那番話也不知道俞安樂聽懂了沒有，如果沒聽進去他接下去要怎麽辦？
奶孩子真的是太難了啊！
言旋拉開門，一眼便看見了堆成小小山形的一粒粒的紅珍珠。他難得沒有先洗手就去取了一顆在指尖，沒急着放進嘴裏，而是慢慢的安靜的踱步到俞安樂的房間的門前。
隔着一道門的那個房間很安靜，聽不見什麽動靜。俞安樂她……應該已經睡了？
言旋轉身正要離開，耳廓一抖……
不，那丫頭還沒睡。
他湊近房門，聽見一陣陣輕微的的畫筆刷過畫紙的聲音。如果這個聲音不仔細聽的話，很容易被忽略掉。
言旋的臉變得陰沉。
這都幾點了，她竟然還沒有休息！
言旋舉起手想要敲門，曲起的手指在房門前一寸停住，猶豫了半晌，他最終還是垂下了手臂。面上疲累，沉默着轉身離開。
……
第二天，言旋走下閣樓。
客廳的桌上擺放着香噴噴的早餐，推開工作室的門，俞安樂就像前段時間一樣，早早的就在工作室的一角開工了。他的桌上放了一疊畫稿。
言旋走進去，跟聽見動靜擡起頭的俞安樂對上目光：
“老板，早上好！”
俞安樂元氣的跟言旋打招呼，仿佛昨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她今天帶上了一副半截手套，長長的直接包裹住了小臂，可以防止手上沾染到鉛漬。
“喔。”言旋淡淡的應了一聲，走到自己的位置之前，拿起那疊畫稿。
這是……
他一頁頁的翻看。
俞安樂昨晚熬夜原來就是為了重新畫這些練習嗎？
确實，這些練習比昨晚俞安樂交給他看的質量高了不少，不知道她昨晚熬了多晚，畫了究竟多少幅才從中挑出了這些能夠高于他标準的畫稿交給他。
是他對俞安樂要求太嚴格了嗎？
俞安樂她每天下午都出門到底是去幹什麽了？值得她如此熬夜消耗身體也在所不惜嗎？
言旋估摸了一番畫稿的進度，在心中默默的調整了一番工作計劃，決定今天給俞安樂放一天假。
言旋掏出手機與高木僑發消息：“我覺得像我這麽善解人意的好老板真的是不多了啊。”
高木僑：“……”
高木僑：“所以好老板，你這個月的稿子可以提前交嗎？”
言旋：“滾。”
高木僑：“……QAQ”
……
言旋給俞安樂放了假，俞安樂卻并沒有如他所想的那樣留在家中的修整，反而将一整天都投進了兼職之中，做好了中飯就不見了人影。
俞安樂背着畫板，心中決定道：最後一天，畫完這最後一天，她就肯定不再畫了。
言旋在家中，并不知道俞安樂的想法。他眼神陰沉的盯着本來應該坐着人，現在卻空空如也的那個位置，咬着牙，額角跳出充斥着怒意的青筋。
這丫頭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好好的假期不知道享受反而又跑了出去。他昨晚說的那些話都成了耳旁風！
言旋雙手撐着桌子，猛的站了起來。
他從衣帽架上拿起外套信手穿上。
他到是要看看，到底是什麽吸引着這個丫頭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