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您好，我是言老師的編輯，高木僑。”高木僑一身筆挺的藏青色的西裝，一本正經。
俞安樂哪裏見過這種陣仗，暗地裏扯了扯自己的衣服下擺，仿佛這樣身上寬松的洗的失去了光澤的毛衣便能煥然一新變身為公主的禮服。
然而事實上，她的毛衣依舊還是垮在身上，上面泛着一片被摩擦而起的細小線球，沒有任何變化，她還是那個從小城市逃出來的窮酸的模樣。
對面衣冠楚楚的男子有着她在電視劇中才能看到的精英氣質，令她羨慕。
“這是我的名片。”高木僑抿住嘴角的偷笑，雙手遞上自己名片。他對面初出茅廬的女子帶着少女的稚嫩和剛剛長成人的輕熟氣質，亮閃閃的眼中帶着強撐着的淡定。
俞安樂的手在衣服上搓了搓，恭敬的接過這張泛着玫瑰香氣的名片，心中對着這位剛見面不過寥寥數語的精致男子的崇敬之情又增添了幾分。
“對不起，我……沒有名片。”俞安樂彎着眉眼笑道，“我叫俞安樂。俞伯牙的‘俞’，平安喜樂的‘安樂’。”
高木僑聽了，也彎了眉眼笑道：“你父母給你起了個好名字。”
“……”俞安樂嘴角僵了一下，然後笑的更開了，露出小虎牙，一言不發。
高木僑能被派來給言旋做助理，也是憑着一身漂亮的察言觀色的本領。見俞安樂神色不對，他飛快的轉換了話題，談起正事：“我不知道你對這份工作了解多少，”他從長桌的這頭伸長手将幾分文件推到另一頭，“也不知道你對言老師了解多少……喔……”
高木僑瞧着俞安樂茫然的臉色，撇撇嘴，精致的就像個人偶的臉終于在此刻顯露了一絲鮮活：“我就知道……好吧，”他長嘆一聲，認清了自己選擇成為言旋的編輯之後所必須承擔的義務，“你的老板，著名插畫家，言旋。”
“言旋？”俞安樂失聲叫道，“哪個言旋？”
高木僑很滿意她的反應，他就像是炫耀自家孩子的家長，得到別人的贊賞比自己得到贊賞還要自豪滿足：“對，就是那個言旋。”
俞安樂驚訝，眼睛閃閃發光。
天吶！
居然是那個言旋！
比起其他畫家，他算得上橫空出世，為各類小說、散文構思、完成插話和封面，許多時尚雜志與他也偶有合作。
俞安樂在之前就非常喜歡他華麗的作畫風格和纏綿多情的筆觸。
“跟他的筆名的風格倒是完全不一樣。”俞安樂揶揄的笑道。
“筆名？不不，這是他的本名。”
“啊……”俞安樂一時失語，表情停在那裏。
古來征戰幾人回，唯逝将凱言旋。
沒有想到竟然是本名。
高木僑矜持的用食指第一個指節點點桌面，示意俞安樂将注意力放到她面前的文件上面：“這是合同，合同期限是三年，試用期一個月，你的工資和五險一金由我們公司負責發放和代繳，你……”
忽然，高木僑背後的房門打開，言旋從裏面走出。
俞安樂将笑意盛滿雙眼看着他，卻根本沒找到跟對方對視的機會。
言旋只是來到長桌後打在牆上的書架上找書。
俞安樂：“……”她笑意不變，将目光投注到高木僑的臉上。
高木僑昂起下巴推了推眼鏡：“你……”
言旋按照索引很快在書架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本書，回房間路過高木僑的時候忽然輕咳了一聲。
高木僑：“……你有什麽不明白的盡管問我呀？”
言旋從出門到回去沒有說一句話。
俞安樂驚訝的看到高木僑态度的改變。
就像是酸澀挂在枝頭的青梅掉進了蜜缸，變得可口起來。
高木僑端着凳子從一頭平移到俞安樂的身邊，渾身緊繃的狀态已經消失了，他曲着腿踏在椅腿間橫着的長條上，聳拉着頭，肩膀夾起，用下巴輕松的點點，示意她去看桌上的合同。
“雖然你是由我們公司發放工資和繳納保險，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從言老師的賬戶中出，他只是挂靠在我們公司。他是你唯一的老板。”他朝俞安樂俏皮的眨眨眼睛，“你也知道，其實原來言老師的工作強度是不需要助理的，他個人完全可以搞定所有。我一開始提議給他找個助理更多的是為了關照他的生活起居，順便做一些輔助工作。因此……”高木僑聳聳肩，“這份工作一般很少會有人願意做。不過最近他開啓新的工作計劃，一個人可能沒有辦法搞定。既然他願意承擔一些額外的風險選擇了你，那麽希望你能不辜負他的期望。好好幹！”
俞安樂的肩膀被高木僑鄭重的拍了拍，猛然間才有了一種真實感。
她之前滿腦子滿心眼想的都是終于不用露宿街頭，終于可以留在這座大城市，言旋于她與其說是心心念念追求來實現夢想的平臺，不如說是一根救命的稻草更為恰當。她不知道自己能給言旋帶來什麽，也忽略了言旋能給她帶來的更為長遠的發展的可能，她的眼界窄的竟然只考慮了當下的困境便自我滿足。
俞安樂心裏不禁默默汗顏。
她心念一轉，像是為了彌補自己之前的想法，捏拳朝高木僑表态：“我一定會好好努力，不讓言老板跟你失望的！”
“噗。”高木僑瞧着俞安樂志氣高昂宛如紅旗下的宣誓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他點點頭，“那我就拭目以待啦。”
俞安樂略略看了一遍合同，重點就高木僑拿鉛筆圈出來的重點地方仔細看了看，然後慎重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高木僑将合同其中一份收回，另一份還留在俞安樂面前：“收好。”他伸出右手與俞安樂相握，“願以後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高木僑将合同收好之後，出于人道主義精神，與俞安樂分享了一些注意事項：“別說當哥的沒提醒過你，”高木僑自來熟的很，對方合同一簽就開始跟對方稱兄道妹，“言老師啊，怪毛病特別多。”
俞安樂：“……啊……”
“首先啊，這人極度的潔癖。”
對！
她在心中默默贊同。
上次擦客廳用濕布、幹布、絨布擦了整整三四遍才讓言旋滿意。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進門因為下雨打濕了褲腳，他竟然讓我先洗澡再談正事？！你能想象嗎！第一一次見面，就讓我在他家脫光了以後洗澡！洗澡！他家裏竟然常備着從裏到外一應俱全的嶄新的衣服供我這樣的情況替換！他簡直……”
“太有錢了！”俞安樂憤憤不平
高木僑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麽？！”
“噢噢，沒什麽。”她跟高木僑同仇敵忾，“我也是！上次也是第一次……”
等到言旋從房間裏再次出來準備将看完的書放回原位的時候，一開門，便得到了兩雙譴責的眼神，
言旋：“？？？”
簡直莫名其妙。
兩個人頭挨着頭，又不知道竊竊私語了些什麽，只見高木僑擡起了頭，喊住言旋準備回房間的背影：“言老師，一會兒我帶俞安樂出去吃飯，歡迎她的加入，你要一起嗎？”
俞安樂期待的看着言旋的背影。
“不去。”言旋頭也不回的進了房間，将房門嚴密的關上。
嗷。
俞安樂虛弱的抖了抖上眼睑，整個人像是霜打的茄子，從一顆飽滿的紅蘋果變成了幹癟的黴果子。
忽然，有一只手在她的肩上拍了拍。
俞安樂擡頭一看，只見高木僑朝她生動的挑了挑眉頭，提議道：“你去問問。”
“剛剛他已經說不去了。”俞安樂重新将挑起的眼尾壓了下去，沮喪的垂着頭。
“你去試試。”高木僑撺掇道，“去試試。萬一呢。”
“可是……”俞安樂動搖。
“你的歡迎會哎，你難道不想要他參加嗎？”
“想……”俞安樂誠實的回答。
“那你去邀請他試試，”高木僑将她從椅子上拉起來，推到言旋的房門前，“去吧。”
俞安樂舔舔嘴唇。
言旋是她老板，更是她之前就一直喜歡和崇敬的畫家，她的歡迎會當然希望言旋能夠參加。
這是一個态度，表明了對她的接納和認同。
她敲了敲門：“老板？”
“進。”言旋淡然的聲音從門裏傳出來。
俞安樂握上門把手，擰開之前，回頭看了看高木僑。
高木僑朝她鼓勵式的點了點頭。
俞安樂深吸一口氣，一鼓作氣擰開了門把手，走了進去：“老板，我……”
門被關上，所有的聲音被那扇門阻隔。
高木僑優哉游哉的坐回座位上，哼着小曲收拾着文件材料。
數分鐘後，俞安樂打開門，露出紅撲撲蘋果臉蛋：“他說去了！”她興致勃勃，“剛剛老板說，好！”
作者有話要說： 高木僑：嗚嗚嗚嗚言旋他威脅我！
作者：哦。
高木僑：………………………………
作者：乖
高木僑：言老師，在房間裏安樂妹子說了啥你就答應了。
言旋高深莫測：有時候有些事情不用說……
高木僑：………………老師，你真的太黃暴了。
言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