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言旋懶懶的擡起眼梢，“我把你畫板弄壞了？”
“沒有。”俞安樂站在樓梯下擡眼看着他，“沒有弄壞。”
光從她背後的棱窗空裏照進來，臉背光在陰影之中，言旋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瞅見那雙圓滾滾的雙眼在陰影之中也閃着光。
言旋冷冷道：“那你這是訛上我了？”
“不是……”俞安樂抽噎了一下，“我只是……”
剛從火車上下來錢包就被偷了，在車上被人撞掉了眼鏡，頂着高度近視的雙眼在夜晚中走錯地方……現在原來那個房子說要漲價，媽媽又打電話催着回去結婚……
俞安樂站到了言旋的面前，她眼眶裏的眼淚像是盛滿了雨水傾倒的荷葉，從飽滿的臉頰滑到下巴，滴在她的棉衣上，被吸收，留下深色的痕跡。
可能是因為昨天那晚的溫暖，又可能是因為言旋對她是個完全陌生的人，反而可以放任的打開心扉在言旋面前嚎的像個孩子。
“我、我不想回去！”俞安樂手裏緊緊的攥着畫包的袋子，“我想畫畫。我……我想畫畫……”
……
「師父，我覺得很痛苦……」
「我閉不上眼，感覺得不到一刻的安寧……」
「我只有拿起畫筆的時候才能感到平靜……」
「我……」
……
腦中的畫面和眼前的畫面相交再相離。
言旋阖了阖眼：“好。”
“嗚嗚嗚好什麽好……啊……好？好？！”
俞安樂嚎到一半的嘴在半途生硬的轉換成吃驚的“O”狀。
“您、您您您說什麽？”
言旋轉身往門裏走去，就像早上那樣自然的朝她招手，仿佛剛剛說的話就跟“好的吃個蛋”那樣簡單。
他說：“來，進來畫個畫。”
也許是對方的态度太過于自然而然，又也許是對方早上解釋誤會時候透露的自己的畫家身份讓俞安樂模糊看到了一絲救命稻草的影子。俞安樂沒有問為什麽，背着畫包跟着言旋進了門。
門內跟門外簡直就像是兩個世界。
俞安樂被室內的暖氣包裹，頓時一個哆嗦，逗掉身上附着的冬日的嚴寒。
言旋遞給她的拖鞋是新的，示意她将行李放到沙發旁帶着畫具跟他來。
俞安樂依言而行，跟着他走進朝南的那一間房間。
這個房間的裝修跟客廳完全一樣清淡，大概二十平不到的樣子，有着大大的落地窗保證采光，室內放着一張跟客廳一樣的樣式簡單的長桌，不同的是，客廳的桌上空無一物，而這個房間的桌上依次整齊擺放着各類畫具以及大大的電腦。
言旋讓她在桌邊坐下，讓她解開畫包稍等，自己走了出去。一會兒，手中拿了個東西回來。
把那個東西放在桌上，言旋用手指點了點：“畫。”
俞安樂迷茫的盯着那顆小東西：“您、您說什麽？”
言旋走到門邊：“你剛剛不是說想畫畫嗎，那就畫吧。”
說完，他帶上門走了出去。
俞安樂眨巴眨巴雙眼，盯着淺色的被關上的門，再弓着腰湊近了看：“這個……有什麽特別的嗎？”
還沒等她琢磨出來，門又被推開了，言旋走了進來，看見俞安樂身體像彈簧一樣的從折曲的狀态轉換為直立，她的腰挺得筆直，眼神炯炯的盯着他朝自己漸漸走近，然後……
将一塊熱毛巾遞到了她的手上。
哎？
俞安樂捧着熱毛巾疑惑的看他。
言旋嫌棄的眼神在她還糊着淚痕的臉上劃過，沒吱聲。他指指白牆上樸素的挂鐘：“離高木僑醒還有一個小時，希望在那個時候我能看到你畫好的蛋。”
畫好的……蛋……
是的。
沒錯。
蛋。
一顆普普通通的線條流暢的雞蛋。
跟早上它那幾個被打碎了殼升華在俞安樂和言旋的胃裏的兄弟姐妹沒什麽不一樣的，普通的，蛋。
這個人就着這顆普普通通的蛋，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要求，就像是……
“啊！”俞安樂低呼了一聲。
畫雞蛋。
這個要求聽起來很是耳熟啊！
這不就是大家耳熟能詳的費羅基俄讓達芬奇畫雞蛋訓練他的基本畫功的故事嗎！
俞安樂忽然之間福至心靈。
對了，這個人他不就是個畫家嗎！
而且他是個正在招助理的畫家！
他是個正在招助理還包吃包住的畫家！
他就是根粗壯的救命稻草啊！
俞安樂的眼睛亮閃閃的，明明淚意還綴在眼角沒有消散，但是整個人又精神了起來，兩頰的肉又嘭嘭的鼓了起來，帶着朝氣。她拉開筆袋，筆靈活的在指尖一轉然後在手中牢牢的握住。
……
一個小時之後，房間的門準時的打開了。
俞安樂手中攥着一張畫紙走了出來，她有些緊張，沒敢浪費對方給她的這一個小時，畫了又畫，最終在數十張畫作之中選了一張自己最為滿意的交給言旋。
言旋此時正站在門口抽煙，手中的煙頭明明滅滅。見俞安樂走出來，他就着玄關的鞋櫃上的煙灰缸掐滅了煙頭，伸手在身前揮了揮，似是要趕走那股子味道，然後才伸手接過了俞安樂的畫作。
言旋低頭将那顆居于畫紙之中的蛋看了又看，默不作聲。
俞安樂站在他身邊大氣都不敢出，手背在身後，手指絞在一起，就像是她此刻被鋼絲線絞起的心，在半空中起起落落，忐忐忑忑。
冬日的穿堂風呼嘯的席卷頂樓的每一處空間，順着窄小的樓梯向上飛旋，撞擊那扇老舊的門再折返而下。
言旋審閱了好一會兒，轉頭看見安靜空氣之下也已經保持着撲閃撲閃目光的俞安樂，“啧”一聲之後，頓了頓，問：“那你想好了？”
俞安樂一愣，反應過來，頭點的跟搗蒜似的。“嗯嗯嗯嗯，想好了想好了。”
“我讨厭半途而廢的人。”
“我的毅力跟磐石一樣無人可以動搖！”俞安樂看着言旋毫無變化的臉色，頓了頓，補充道，“我自己也不能！”
言旋：“……”
他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從口袋中掏出手機，按下一串號碼：“喂，是我。嗯，我知道。那你明天過來吧，帶着合同。”
那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言旋嫌棄的将電話拿的離耳朵遠了一些。過了一會兒，才又放回耳邊。
“嗯，是的，我什麽時候說不找助理的？挂了。”
他幹脆利落的收線，越過俞安樂，推開昨天她居住的那一間房間：“來。”
俞安樂心下的大石頭落了地，領着行李屁颠屁颠的跑過去。
言旋側身，讓她進去。
俞安樂抱着自己的行李弓着腰走了進去。她發現，整個房間已經煥然一新。桌椅又被擦拭了一遍一塵不染，地板也剛剛被拖過的樣子，整個房間在透過幹淨透明的窗戶的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
床上四件套已經換了花色，白底黑線的不規則的格子，簡簡單單的花式看上去很是清爽。
“你以後就住這裏。”言旋站在門口，一邊看她将行李放下，一邊說，“所有條件還是跟昨天講的一樣，冰箱裏面有什麽随便用。不用管我，管你自己的那份就行。”
“好的。”俞安樂大眼睛滴溜溜的一轉，表面上答應了下來。
言旋看着她的表情也知道她的打算，沒拆穿，看着俞安樂将行李放下，淡淡道：“你整理好之後就出來，我在客廳等你。”
“好的老板！”俞安樂大聲回應，說完她彎着眉眼問，“現在就有工作了嗎？”
“嗯，”言旋從鼻腔中發出聲音，他環顧着整個客廳，“第一件事情。”
“什麽？”
言旋指指客廳所有的家具：“打掃衛生。”他微微翹了翹嘴角，這是俞安樂第一次看到他做出類似于笑的表情，“你早上在廚房煎蛋沒有拉上廚房的門，這些家具表面沾了油污，需要全部擦幹淨。”
作者有話要說： 同居開始kufufufufuf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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