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 44
袁妙枝心事重重地回到袁家,低眉順眼地去袁夫人面前請了安,被訓了幾句後才退了出來。
袁妙枝的生母李姨娘本是江南花船上一個賣唱女,因為容貌出衆和聲音動人被路過的袁老爺看中買回了家做了妾。而袁夫人是出身書香門第的貴女,素來瞧不上李姨娘身上自帶的那股子風.流妖媚,直接将人安置了在袁家最偏遠的西苑裏,而袁老爺也只是貪圖一時的新鮮,自然不會這樣的小事上和自己的妻子起争執。
袁妙枝走了大半天才走到西苑的水洛居,才一進門便聽到李姨娘撥着琵琶唱着婉轉小調。她的臉色頓時一沉,走進屋直接沖到李姨娘跟前奪了她手裏的琵琶,大聲地沖着她道:“沒個本事把人拉來自己的院子,天天唱這些有什麽用?”
袁妙枝痛恨自己是從一個妓.女的肚子裏爬出來的,連帶着對李姨娘也諸多不滿。而李姨娘因為生袁妙枝壞了身子,對這個女兒也埋怨着,這會兒被奪了琵琶臉色也不大好,“你還有沒有半點兒規矩?”
“規矩?”袁妙枝輕嗤一聲,“規矩是在夫人面前行的,姨娘怕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李姨娘氣得渾身發抖,半天才冷笑道:“你成日裏跟在顧大小姐身後伏低做小又換來了什麽?啧,看你這副臉色怕又是在外面吃了臉色回來找我撒氣?”不去管被袁妙枝扔到一邊的琵琶,李姨娘扭着水蛇腰走到桌子邊,随手斟了兩杯水,語帶嘲諷地道,“你瞧不上你娘我的身份,你自己還不是削尖了腦袋上趕着要給別人做小去?”
這麽些年來針尖對麥芒,李姨娘和袁妙枝之間本來就不多的母女情分早就被磨得所剩無幾,如這般拿話互刺亦是常事,在屋子裏伺候的丫鬟早就低下頭各自幹各自的活計只當做什麽也沒有聽到。
李姨娘将一杯茶推到桌子的另一邊,狐貍眼半挑風情看向袁妙枝,自己先抿了一口茶才繼續道:“不過說起來你也是個笨的,以為這般伏低做小就真的能讓那顧大小姐聽你差使?她再蠢,可上頭幾個哥哥也都不是吃素的。我記得你上次不就是被顧家庶出的三少爺給擺了一道?”
聽李姨娘提及顧岸,袁妙枝自然就想起了當初在顧家花園裏的狼狽來,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
然而不等她開口說些什麽,李姨娘便又繼續道,“妙枝,其實你有沒有想過,與其給人做小,不如做正室來的痛快些。那顧大少爺不像你爹,可不是個能讓你牽着鼻子走的人物。”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求富貴不若将目光放在別人身上,顧三少爺雖是庶出,可在顧家地位并不低,你若是嫁給他,收攏了他的心,日後的富貴可不比與人做小來得好一些?”
袁妙枝聞言眯了眯眼,心思下意識地活絡了起來。
“呵,你與我說這些是為了什麽?”這麽多年來李姨娘從來只顧自己争寵,如今突然為她籌謀起來,袁妙枝難免有些意外。
李姨娘伸手撫了撫鬓角,面上浮現出一抹笑容,啓唇道:“各取所需罷了。”
女兒嫁進高門,她在袁家的地位才能更穩固,更何況她近日才知道袁夫人在替袁妙音挑選夫婿,相中的就是顧家三子。這十多年她處處被袁夫人針對碾壓,如今她就要讓自己的女兒截了她女兒的婚事,到時候看她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袁妙枝凝眉細思,心裏默默地盤算着。
比起對她冷如冰山的顧岑而言,顧岸雖是心思莫辯,但他庶出的身份擺在那兒,若是她真的想要嫁他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
只要她能嫁進顧家,憑着她的心計籌謀定能幫顧岸謀個好出路,屆時這顧家莊的家産歸誰怕也是要另當別論。
雙手緩緩地握緊,袁妙枝的目光裏多了一絲志在必得。
既然嫁不了顧岑,她就要借顧岸之手去毀了顧岑現在有的一切,她要讓瞧不起她的人日後都匍匐在她的腳下。
打定了主意的袁妙枝也不再去想法子挽回顧燕笙的心,反而是與李姨娘湊在一處計劃着如何能讓顧岸娶她。
于是在接下來的小半個月裏,顧家三少爺每每遵着自家大哥的囑咐出門巡查商鋪總是能在大街上或是茶館酒樓裏偶遇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袁妙枝。一來二去,顧岸也算是瞧出了袁妙枝的心思。
朝三暮四的女人想借着他進顧家的大門,怕是太小看他顧岸了。
然而縱使心裏無限鄙夷,顧岸面上也不露分毫,對于袁妙枝的可以接近,既不回應,也不刻意疏遠,只維持着一貫的冷臉。
蘇绾寧偶然間聽說了這件事以後,就說給了顧岑聽,說完了還不忘打趣他:“看來你也不是那麽招人稀罕嘛。”
顧岑只挑了挑眉:“你不稀罕?”
“稀罕。”
“那就足夠了。”
蘇绾寧把玩着顧岑腰間的荷包,一邊捋着上面的流蘇,一邊好奇地問道:“顧岸的态度也是奇怪,怎麽瞧着他的模樣不似排斥那袁二呀。”蘇绾寧是真的膈應袁妙枝,想到顧岸有可能會看上袁妙枝,日後要與曾經觊觎自己夫君的人做妯娌,她就有些不淡定了。“顧岸以前不是還挺讨厭她的嗎,怎麽突然轉了性子?”
顧岑聞言擡了擡眼皮,“不必多想,顧岸的親事早就定了人家,袁妙枝如今這般,在他眼裏不過是跳梁的小醜罷了。”
顧岸的親事早就定下了?
蘇绾寧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我怎麽不知道他已經在說親了呀?定的是哪戶人家的姑娘,我認不認識?”
“袁家。”見懷裏的人眼睛瞪得更大了,顧岑輕輕地笑了一聲,“是袁家的嫡女。”
蘇绾寧這下就愈發覺得意外了。
顧岸雖說在顧家的地位不算低,可是庶出的身份擺在那裏,袁家居然願意将唯一的嫡女嫁給他,這的确有些出乎意料。
顧岑并不覺得有任何不妥,“顧岸不論如何是顧家莊的少爺,娶袁家嫡女,算不得高攀,便是說低就也未為不可。”
蘇绾寧笑了一聲,“那袁家的大姑娘我見過,模樣品性都好,若是顧岸真的能和她成一對,好像也挺不錯的。”
“且再看看罷。”顧岑扶住蘇绾寧的身子,伸手從一旁的書裏抽出一張帖子,送到她眼前,“這是陳府派人送來的。”
蘇绾寧連忙坐正了身子,接過燙金的帖子,展開一看,不覺詫異道:“怎麽會這麽突然?”
那帖子是陳府的少爺所寫,大意便是陳家打算三日後舉家入京,故此遞帖拜別。
“三日後祁王也返京,陳家是随他一道啓程的。”
陳玉禾許配給了京中永寧侯府的公子,如今與祁王也算沾親帶故,此番會一起啓程進京,雖是突然,但并不出人意料。
蘇绾寧想起陳玉禾,失落地道:“禾禾此去,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了。”
牽過她的手握在手心,顧岑開口道:“既是記挂,三日後去送她一程就是,日後若是你想去京城,與我說一聲,去哪兒我都陪你。”
他說得認真,蘇绾寧莞爾,撓了撓他的手心,“呶,我可是記下了,以後可不許你抵賴。”
——
三日後,平陽城忽然下起了細雪。這場早到的初雪平添了幾分料峭,也暈染得離愁漸深。
蘇绾寧在十八裏亭送別陳玉禾,看着她圓圓的蘋果臉,忍不住喟嘆道:“可惜不能送你出嫁了。”轉身從鳶兒的手裏取過紫檀木的錦匣,蘇绾寧輕聲道,“這算是我給你的添妝,以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見面了。”
陳玉禾也不忸怩,當着蘇绾寧的面打開了錦匣,只見裏面放着一套精致的紅色瑪瑙頭面和幾幅繡品,當即彎了彎眉眼,道,“謝謝你,阿寧。”
紅色瑪瑙頭面不算珍稀,可那幾幅繡品卻教陳玉禾心頭一暖。獨特的收針方式,讓她一眼就看出這是出自蘇绾寧之手。與蘇绾寧自小相識,陳玉禾一直都知道她繼承了蘇夫人的一手繡功,然而收到這樣一幅她親自繡的東西,于陳玉禾而言還是平生第一遭。
紛紛揚揚的細雪越下越大,馬兒呼出白熱的水汽,嘶鳴聲接連響起,陳家的車隊開始要動身了。
目送着陳玉禾的身影鑽進馬車裏,蘇绾寧裹了裹身上的鬥篷,正待轉身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顧少夫人,我家公子拜托您幫忙轉交一樣東西給大少爺。”
青衣小厮立在亭外高聲說明了來意。
蘇绾寧側着身子看過去,一眼就看見他手裏捧着的一個巴掌的小木匣,挑了挑眉,問道:“不知你家公子是……”
小厮是從陳家車隊的方向跑過來的,身上着的卻不是陳家下人的衣裳,蘇绾寧心裏隐約有了猜測,只還記得一句謹慎為上。
那小厮面上揚起笑容,應道:“我家公子姓宋。”
果然……
示意鳶兒去接了小木匣,蘇绾寧問那小厮,“不知你家公子可有什麽話需要我幫着傳達?”
青衣小厮拱了拱手,聲音清亮地道:“我家公子說,此次的事多虧大少爺慷慨,這份恩情他會記在心上的。”
見蘇绾寧微微颔首,青衣小厮行了一禮便轉身又腳步匆匆去追陳家的馬車了。
蘇绾寧從鳶兒的手裏接過那個木匣,輕輕地晃了一下,便勾了勾嘴角。
顧家的馬車停在十八裏亭外的槐樹下,蘇绾寧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登上了馬車,一掀開簾子對上那雙溫和的眸子,她眨了眨眼睛,笑道,“勞你久等了呀。”
顧岑伸手扶住她未曾站穩的身子,待她坐到身旁後,一邊替她拂去鬥篷上的細雪,一邊道:“倒是沒哭。”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左右你也應了我日後可以進京去看禾禾,有別有逢,反倒不覺得難受了。”從袖子裏取出那個小木匣,蘇绾寧盯着顧岑道,“好端端的祁王怎麽給你留了這個?”
顧岑打開木匣,裏面只放了一塊羊脂白玉,他見了,眉目微微舒展開來,“約莫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那玉佩上雖不是上等的明玉所制,可上面刻的字卻是出自祁王宋晗之手。顧岑知道這是宋晗對他許下的一個承諾,只要朝中一日有祁王說話的地位,那麽顧家莊便可安穩無争,畢竟此番十萬兩的貢銀捐出去,也不知會招徕朝中多少人的惦記。
蘇绾寧雖知道的不多,但也知這玉佩重要,當即便笑道:“許是日後保命的也不一定。”
顧岑墊了墊那玉佩,揚唇笑道:“回頭扔給小四玩吧,他比我們需要。”
顧小四是下了決心要跟着祁王,日後指不定是個什麽前程,但與皇室之人打交道,多一些保障總是吃不了虧的。
馬車慢慢悠悠地往回走,然而沒走多久就突然停了下來。
蘇绾寧從顧岑的懷裏退開,正揉着撞得有些發疼的鼻子就聽到了馬車外傳來了一個算不上熟悉卻也并不陌生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實習遠沒有我想的那樣簡單,對着word幹一天的活,晚上下班一個字也碼不出來○| ̄|_
我的榜單沒完成,應該是要進小黑屋的,我會盡量抽空多寫一點更新的求不抛棄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