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風舒卷着長長的裙擺，掃弄着冰冷的地面。搖動的秋千，一擺一擺的劃弄着無際的時間，春天真的要過來了，暝上眼睛用力的煽動鼻翼，你就可以聞見它的味道。
如果你肯讓自己的思緒飛舞起來的話，那麽，你的腦海裏一定會呈現出一幅美麗而又香甜的圖畫。哪裏有溫暖的風，哪裏有沁人心腑的花香，哪裏有輕聲的低語，哪裏有甜美的夢幻......
不遠了，馬上她——就将投入到這所有的美幻之中去了，她的紫色裙擺，她的紫色風鈴，她的紫色夢幻......都将在哪一個空間裏綻放......
她似乎看見了李小胖，穿着一身藍白校服在朝她歡快的招手，招手......
“紫蝶......紫蝶......”
一個聲音想把她從迷夢裏喚醒，她恍恍惚惚的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你......是來帶我回家的麽？”
她幸福的笑着，笑着......
“紫蝶......紫蝶......”
那個聲音變得急促而不安。
“紫蝶......紫蝶......紫蝶......”
“回家......帶我回家......回家......”
她終于沉沉的閉上了眼睛，幸福的奔向那夢的花園，哪裏有她想要的溫暖，哪裏沒有痛苦，哪裏沒有謊言......
“紫蝶......紫蝶......紫蝶......”
夏冬雨撕裂的一聲聲長嘯劃破了陰沉沉的天空，他抱起秋千上，意識漸漸模糊的姚紫蝶，瘋了一樣向外面奔跑着......奔跑着......
“紫蝶......你不要怕......我帶你回家......我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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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冬雨如同跌落在茫茫大海裏的雨點，茫然、無助而又苦澀。他從來都沒有這麽害怕、這麽恐懼、這麽絕望過。他急速的、沒命的開着車子瘋跑，他的心裏只有一個想法，他要救活她，他必須要救活她......
“大夫......大夫......救救她......救救她......”
他抱着呼吸越來越弱的紫蝶跌跌撞撞的沖進了醫院。
“快快快......這是怎麽了？”
一個中年醫生急忙的走過來詢問着。
“她自殺了......應該是藥......是藥......對對對......她吃了藥了......大夫救救她......求求你一定要救活她......錢我有...多少都可以......只要能救活她......”
他開始語無倫次的喊叫着，暴起的青筋上凸起的一層一層汗液夾着淚水下落着。
他氣惱的一邊護送着紫蝶蒼白而又虛弱的身體，一邊抓弄着禁锢着脖頸的領帶，狠狠的抛到了地上。
砰地一聲，他被阻隔在了急救室的門外。
“你去交住院押金......”
一個年輕的醫生囑咐他。
“好好......好好......你們一定要救活她......一定......多少錢都可以......一定要讓她活着......好好的活着.......”
“我們一定會盡力的，”
“謝謝......謝謝......謝謝......我交錢去......我交錢去......救她......救她......”
醫院的長廊上總是人來人往，候在手術室外的家屬焦急的等待着，時間在一點一點的過去。夏冬雨的腳步從沒有停下來一秒鐘，他不停的從這邊走到那邊，又從那邊走到這邊，而......哪緊閉的手術室出來的卻總是別人。
“小夥子，能不能別走了？”
一個黑瘦的大爺，拖着沉重的腳步看着他。
“坐下來，等等，沒事的，都會過去的......”
夏冬雨終于停下了腳步，他看着哪老者滿是褶皺的臉頰上，哪慈愛的笑容，他......無力的低垂着頭，轉身走了出去。
“給我一支......”
他看見樓間裏有一個吸煙的男人，要了一支。
“這人一進手術室，怎麽就像生死離別的時刻呢？難熬啊！”
那個男人一邊吸着煙，一邊皺着眉頭看向不知的窗外。
生死離別？不不不......夏冬雨狠力的吸了一口煙，他不要生死離別，她不會死的。沒有他的允許，她絕對不能死，就算是跑到閻羅王哪裏他也要把她拉回來，誰允許她就這麽死了？不行，他——夏冬雨絕不允許她給自己——就這麽死掉了......
終于在幾個小時的煎熬後，他終于聽見了有人喊：
“姚紫蝶的家屬在麽？”
“在......在......”
蹲在地上的夏冬雨差點栽倒在地，急匆匆的跑過去。
“她沒事是不是？......她活過來了是不是？......”
他已經濕噠噠的大手，緊張的抓着醫生的手，看着他。
“人是搶救過來了，但......”
“但......怎麽樣？”
“但，人還在昏迷中，如果明早之前醒過來，她就沒有性命危險了。如果醒不過來，她可能一輩子也醒不過來了......”
“不不不......她一定會醒過來的......一定......”
夜開始變得黑暗而又低沉，樓道裏總是有人走過，但這些再也引不起這個男人絲毫的注意。只是一天的工夫他蒼老了很多，蒼白的臉頰，暗淡的眼神在昏黃的燈光裏一眨一眨，那幹裂的雙唇不停的對着病床上那個臉如白紙的女人絮叨着。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我以為只要你幸福就可以了。那不是你一直想要的愛情麽？你為什麽就不給我好好的幸福下去呢？——啊？你不是姚紫蝶麽？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瘋丫頭麽？”他俯下身子，抓起她那支掩在被子下的小手。
“你看你的小手怎麽這麽涼啊？我給你暖暖......給你暖暖......”
淚水順着他的臉頰、他的嘴角落在了那支蒼白的小手上。他不停的對着那支小手哈氣，揉搓，眼神迷離的看着她呼吸均勻、但還在緊閉的眼睛。
“我知道你累了，那就好好的睡一覺吧，可是.......天一亮你可要馬上給我起來的，知道麽？要不我可真的會掀起被子，狠狠的打你的屁股，狠狠的打......狠狠的打......”
他忍不住的哽咽着，雙手繼續揉搓着她的小手。
“紫蝶......答應我一定要醒過來好麽？這次我再也不會逃了，再也不會了......我一直以為愛一個人就是成全她的所愛，可是我錯了，我錯了......你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你怎麽會知道呢？你從來都不知道的是不是？我的所有記憶都是在愛你。我真的不知道，我的人生除了愛你還有什麽事是重要的。
可是、我真的好怕你不幸福，我怕我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我自以為是的去成全，去逃......逃開你......逃開所有的一切......但你知道麽？......你知道麽？？
......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個夜晚我會在睡夢中喊着你的名字醒過來。
——我知道......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我想念的......我最愛的......我割舍不了的......是你......是你啊......紫蝶......醒過來好麽？
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好麽？我這一生只祈求你給我這一次機會，好不好？......就這一次......一次......我再也不逃了......再也不想逃了......我要生生世世都守在你的身邊，哪怕你鄙視我......讨厭我......憎惡我......我都不在離開......不離開......”
淚水順着嘴角打濕了哪蒼白但有了溫度的小手。
“還記得我第一次看見你麽？那個時候的你真的好可愛......好可愛啊......你穿着粉色的、秀着白色小花的衣服，頭上紮着一個紅色的蝴蝶結，你的頭發很少，我時常覺得你應該是疼痛的，但你那個時候卻最喜歡那樣的小辮子。
你有一雙小杏核一樣毛茸茸的眼睛，眉毛不多，卻總愛颦起來呵斥我不聽你的話。你說我髒......你說我是出土文物......你說我需要用千年老磚才能磨出本色來......可我，卻總是不以為然的傻笑。
我在你面前依舊還是那麽髒，我故意的惹你生氣，其實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更是喜歡你生氣起來就拉我耳朵的樣子......你聽見了麽？你快起來啊？.....你快起來，拉我的耳啊？......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那呆萌萌的樣子。
你不知道我曾經幻想過多少次，如果我們有了孩子，應該也是那樣可愛呆萌的。所以你......一定要給我醒過來......你要給我一個機會......你不能把我的希望都帶走了......你不能.......你沒有這個權利......你沒有......我不給你......不給......你給我醒過來......醒過來......”
一陣椅子的晃動，夏冬雨跌落在地。
他跪倒在她的床頭，痛苦的把頭深深的、深深的埋在哪裏，空蕩蕩的房間裏低低的嗚咽聲，敲擊着黑夜的靈魂。一切都突然變得那麽的安靜，好像一個細小的微動都會驚擾到這份寧靜。
夜，真的很深很深了.....深的天地萬物都閉上了眼睛，不忍聽見這低沉而又心碎的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