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七七回以一笑,“好,謝了
讓他聽出異樣,故意沉着聲音說話。
“怎麽了?搞得跟地下黨接頭一樣。”可能是今天碰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沈風眠的心情特別好,“明天你就要論文答辯了,怎麽樣,緊張嗎?”
“唔,還好,有你在我就不緊張了。”梅時雨也跟着笑了起來,剛說出這句話卻連忙捂住嘴,完了,她怎麽一聽到他的聲音就得意忘形了。
“呵。”沈風眠唇邊笑容更深,“那我就放心了。”
“那個。”
“怎麽?”
他低沉溫柔的聲音仿佛一根羽毛掃過她的心口,軟軟癢癢的,之前哽在心口的那塊大石頭突然松開,給梅時雨增添了不少勇氣,她思索片刻,便道,“如果。”
話筒那邊卻傳來一陣輕柔的女聲,“風眠,你怎麽躲在這啊?”
何田田?!梅時雨瞳孔猛地一縮,為什麽這麽晚了何田田和沈風眠在一起?
沈風眠像是轉頭對何田田說了幾句話,這才繼續接電話,“小雨,你剛剛想說什麽?”
“沒。”梅時雨忽然間就鎮定了,她淡定的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害怕,“沒什麽。”
“那好,我還有事,先挂了。”
“恩。”
梅時雨低下頭,用衣袖擦盡臉上的淚漬,卻再也握不住手機,猛地掉在地上。七七正好拉開玻璃門,驚訝道,“時雨,你怎麽把手機摔了?”
梅時雨借着低頭拾手機的功夫躲過七七的視線,屋裏闵熙和依依已經睡了,只開着七七和她的臺燈,燈光昏暗,七七看不清梅時雨的神情。
“哦,剛剛打完電話,手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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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睡覺吧,明天還要答辯呢。”七七沒發現她有什麽異樣,便放了心,伸了個懶腰關上自己的臺燈,轉身爬上床,“一定要刷牙洗臉哦。”
“恩。”聽着黑暗中傳來梅時雨朦朦胧胧的聲音,七七閉上了眼。
☆、眼皮跳
因為緊張,整個宿舍的人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只有梅時雨還躺在床上不動彈。七七爬上梅時雨的床,深吸一口氣,大吼一聲,“起床啦~~~”
“唔。”梅時雨連忙轉過頭去,揉揉眼道,“怎麽都起這麽早啊。”
“對啊,就你一個睡得跟死豬似的。”依依的眼裏帶着意味深長的笑意,“是不是昨天晚上某人和男朋友聊得太開心□□心,所以早上都差點就起不來了?”
“啊?啊!”梅時雨正在下梯子,沒留神一腳踏空,還好離地面不遠,再加上她的雙手牢牢抓着梯子,只是腳踝扭了一下。
依依吓了一跳,“你小心點啊。”
闵熙走過來,笑道,“還沒睡醒吧。快點去擦把臉,不然等答辯的時候還這麽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等着被老劉罵吧。”
老劉是她們的論文指導老師,平時和同學關系很好,玩得開不說人還特別逗,論文題目還由她們自己定,幫了她們很多,這次還特意囑咐她們要好好準備,千萬不能丢他的臉面。
“嗯。”梅時雨揉揉眼睛,去了洗手間。
七七和她擦肩而過,轉身看了眼梅時雨的背影,又朝闵熙和依依問道,“我怎麽覺得昨天晚上時雨就怪怪的。”
依依搖搖頭,“可能是昨晚上她媽媽又給她施加壓力了吧。沒辦法啊,上頭有那麽優秀的兄姐,壓力大很正常啦。”
“真的嗎?”七七還是覺得奇怪,真的只是壓力大而已嗎?
梅時雨進了洗手間,拿出牙膏在牙刷上擠出一點,對着鏡子刷了起來,從今天早上起床她的眼皮就狂跳,心裏還總有種怪異的感覺,難道說今天會發生什麽事情?
本來不緊張的梅時雨也緊張起來,直到出了答辯的教室,眼皮還在跳,她愣了下,臉一下就垮了,不會悲催的過不了吧。連過來準備問她情況的七七都不敢問她了,還以為她出了錯。
依依小心翼翼開口道,“怎麽了?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梅時雨悲催的指向自己的眼皮,“不知道怎麽搞的,我眼皮從一大早起床就在跳,可能是預示我過不了。”
“呸呸呸。”闵熙連忙吐了幾口,“說這種傻話幹什麽,快點吐掉!”
依依使勁拍着梅時雨的背,鄙視她道,“你是不是傻,早上起床的時候不是踩空梯子了嗎?可能是因為這個啊。”
“是啊是啊。”七七連忙道,“肯定是因為你今天會崴腳,才會眼皮跳。”
梅時雨呆愣的點點頭,“哦,可能吧。”
身邊依依和闵熙、七七又開始談論答辯的事情,梅時雨雙眸沉了下來,心底的那股疑慮總是散不掉,真的只是崴腳嗎?
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準備看一眼時間,梅時雨不由一愣,好像這段時間,沈風眠已經很少給她打電話了。自從快到畢業的時間,梅時雨忙着論文和各種檔案登記表的事情,沈風眠也經常和盛景出差,兩個人相聚的次數都少了很多。不知不覺間,梅時雨翻到通訊錄裏沈風眠的名字,想了想,還是按了下去。
“嘟~~~嘟~~~~”
沒人接,跟昨天晚上一樣。梅時雨的心越來越沉重,她安慰自己,太忙了,太忙了而已。腦中卻老是閃回昨晚聽到的聲音,不行,別想了。
“怎麽,想男朋友了?”闵熙湊過來,笑道,“你也別黏太緊,男人嘛,你老是跟着他,他也是會嫌煩的。”
七七推開闵熙的腦袋,說道,“別聽她亂說,熱戀期就是要黏在一起才像樣。”
梅時雨笑笑,不說話。突然,手中的手機一震,她的心也跟着一震,視線立刻落在屏幕上,卻是爸爸的號碼。
“喂?”不知道為什麽,梅時雨的聲音顫抖起來,她總覺得,這通電話不簡單。
闵熙和七七鬧得正興奮,卻被依依的聲音驚醒,紛紛轉頭看向梅時雨,“時雨,你怎麽了?”
梅時雨還維持着握着電話的姿勢,整個人卻像是才從冰水中撈出一樣,臉色蒼白,失魂落魄,看得三人心驚不已。
七七伸手抓着梅時雨的胳膊搖了搖,輕聲道,“時雨,時雨。”
闵熙也吓壞了,和依依站在原地不敢動。等到她們的心髒懸在空中再也受不住的時候,梅時雨轉頭看向她們,雙眼無神,“我有急事,先回家一趟。”說完,她就朝宿舍跑去,速度快的身後的七七怎麽也跟不上。
怎麽會,怎麽會?梅時雨翻着淩亂的桌面,顫抖着雙手朝包裏塞着證件和各類□□,對了,要先買車票。她掏出筆記本放在桌上,手指顫抖的幾次都點不開網址,她閉上雙眼深吸一口氣,冷靜,要先冷靜。
“怎麽,到,到底怎麽回事?”氣喘籲籲趕回來的七七問道。
梅時雨已經恢複冷靜,鼠标在點開的網址劃了一道圈,她想起爸爸在電話裏的話語,“你媽媽這幾天總是頭疼,也沒在意。今天早上頭疼的沒法上班,我送她去看了醫生,說是腦袋裏可能有腫瘤,剛剛昏了過去,送進急診室還沒出來。她很擔心你,不想讓你知道怕影響你,可我覺得,這種事你必須知道。這幾天你先忙,等沒事了再回來。”
“我家裏出了點事。”梅時雨低垂着眼眸,七七看不清她的神色,“這幾天我要回家一趟。”
七七啊了一聲,擔憂道,“這樣啊,那你回去的時候小心點。”
看了一圈,梅時雨選擇了第二天上午的車次,下午趕回家。爸爸正好回家收拾衣物,碰到她臉色一暗,“回來了,一塊去吧。”
到了醫院,消毒水的味道侵襲着整個鼻腔,梅時雨一陣恍惚,她已經很久沒有來醫院了。上次,還是爺爺因為血壓不穩而住院。連忙晃掉腦袋裏奇怪的聯想,梅時雨跟着爸爸走進被慘白的燈光照亮的走廊,住院部冷的有些滲人,連醫生和護士都少見的很。爸爸在前面帶路,輕聲道,“昨天檢查了一下,醫生還不确定是不是腫瘤,說也有可能是血管破裂,要做進一步檢查才知道。”
“恩。”
梅時雨跟着爸爸進了病房,踏進病房的那一刻,她的心感受到一股冷意,正從心底漸漸湧了出來,慢慢随着血液流遍身體每個角落。入眼是大片的雪白,大片大片的雪白,梅時雨直直的移動視線,心一下子就空了,但不知道為什麽,她沒有感受到悲傷,也沒有難過。一向嚴厲的媽媽此時正躺在冰冷的鐵床上,閉上雙眼的臉平靜無比,身上插着奇怪的儀器,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樣。
“你陪媽媽呆一會,我去打水。”爸爸吩咐道,拎着水瓶離開了。
梅時雨直直的看着媽媽,只是這麽看着,臉上沒有一點神色。旁邊一個病人家屬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跟旁邊的人嘀咕,“這女孩是她女兒嗎?這麽一點也看不出她傷心啊。據說這女的病還挺嚴重的,腦子裏好像長瘤了。”
“嗯哼。”那人見有人來,連忙收回眼神,轉身幹自己的事去了。
一道高大溫暖的身影遮住梅時雨頭頂慘白的燈光,從後面抱住她,拍了拍她的頭頂,聲音裏早已沒有平時的吊兒郎當,輕柔無比,“沒事的,我已經跟我那邊一家醫院聯系過了。今晚就讓吳姨轉過去,那家醫院設備醫生都比咱們這種小城市醫院要強,一定會沒事的。”
“麻煩你了。”梅時雨靜靜道。
梅寧遠眼神一暗,頓了頓,剛準備開口。爸爸回來了,見到梅寧遠也不驚訝,答謝道,“寧遠,辛苦你了,大老遠跑回來。”
“三叔,這算什麽辛苦。”梅寧遠松開抱着梅時雨的胳膊,扶着梅時雨肩膀的手卻沒松開,他擔心自己松開手梅時雨就會倒下,“時雨跟我在一個城市,她都來了,我還來不了嗎?”
梅寧遠接了個電話,對爸爸說道,“三叔,那邊我聯系好了。現在已經派救護車過來,差不多晚上七八點能到,我帶時雨去辦手續,順便讓她透透氣。”
爸爸點點頭,看着低頭不語的梅時雨嘆口氣,“去吧。”
梅時雨像是人偶一樣跟着梅寧遠,偶爾會擡眼看向窗外的天空,什麽話也不說。梅寧遠辦完手續,就看見梅時雨正呆呆的看向窗外,他走過去拍拍梅時雨的腦袋,擠出一點随意的笑容,“怎麽啦,論文答辯怎麽樣?”
“還不錯。”
梅寧遠沒轍了,其實他一直都對梅時雨沒轍,這丫頭不像梅若水外柔內剛,外表張牙舞爪強勢的像個母老虎,又随意的仿佛什麽也打不倒她,什麽也阻止不了她。從小他一直傻傻的以為梅時雨聰明又堅強,因為她無論經歷什麽挫折困難以後都能很快恢複笑嘻嘻的表情,他以為她大大咧咧什麽都不會在意。
可有一次讓他撞見她偷偷哭泣的表情,他才發現這丫頭其實什麽都在意,什麽都放不下,但她太驕傲了,所以她不讓任何人看到她脆弱的模樣,她不希望任何人為她擔心,她情願裝作厚臉皮什麽都不在意,情願在黑暗裏自己舔舐傷口。所有人,包括吳姨都被她騙了,無意識間他們這些最親近的人傷了她一次又一次而不自知,只是因為他們都以為,她沒有心不會在意而已。
就好像此時的她,平靜淡然的表情仿佛什麽也沒發生。如果被二嬸她們看到,估計又會說她沒心沒肺吧。梅寧遠嘆口氣,不省心的丫頭啊。
☆、住院
晚上救護車終于到了,因為只能坐一名家屬,爸爸上去陪護,梅時雨跟着梅寧遠坐他的車一起去醫院。梅時雨上了車,無來由的疲憊湧上肩頭,她靠着車窗玻璃無意識地看向外面,夜幕降臨,明明是看過無數次的夜空,卻讓她感到陌生起來。
梅寧遠不時轉頭看向她,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我剛剛買了面包,餓了就吃吧。你從下午就沒吃東西了。”
“我不餓。”
意料之中的回答,梅寧遠趁高速公路收費排隊的空隙從後排塑料袋裏撈出一瓶礦泉水遞給她,“那總要喝點水。”
梅時雨沉默一段時間,還是伸手接過水,她确實有些渴了。
“那個,沈風眠知道嗎?”
梅時雨一愣,她自從昨天答辯後就沒和沈風眠聯系了,搖搖頭道,“不知道,我沒來得及跟他說。”
“你是不是沒想和他走下去啊。”
“啊?”梅時雨呆呆的看着手裏的水,“好像吧。”
“其實我覺得沈風眠這個人還不錯,畢竟談生意的時候我接觸過他,他。”
“好了。”梅時雨蠻橫地打斷他,使勁将腦海中的胡思亂想擠出去,“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梅寧遠只好閉嘴,心裏卻止不住奇怪,難道出什麽事了?可他昨天見到沈風眠的時候還好好的啊。
救護車載着媽媽到了醫院,護工動作迅速的将擔架擡下車,輕穩的放在一邊早已準備好的推車上。爸爸緊緊跟着護工一直送到診室的大門口,梅寧遠和梅時雨也很快趕到,附近幾排椅子上坐滿了焦急的家屬。
梅寧遠看了眼緊閉的門,朝爸爸安慰道,“三叔,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診斷還要花一段時間呢。”
“不用,你帶着小雨去吃飯吧。走了那麽遠的路,她肯定也餓了。”
梅寧遠搖搖頭,“那我們也在這等着吧。剛剛我買了面包給小雨吃了,她不會餓的。倒是三叔,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你可是一點都沒吃啊。”
“我還不餓,等安定了再說吧。”
梅寧遠也不好再勸,站在梅時雨身邊靜靜等待。不遠處大伯和二伯二嬸也趕了過來,和爸爸說了幾句話,又跟梅寧遠了解了下狀況,一起等待着。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門終于再次打開,大家都湧了過去。一個醫生走出來拉開口罩,跟梅寧遠打了個招呼,“寧遠。”身後推出來躺在病床上的媽媽。
“林伯伯,辛苦您了,我三嬸她。”
“你們是家屬吧。”林醫生精明的目光掃過梅寧遠身後的幾人,“來兩個人了解下病情,其他人跟着去病房照顧吧。”
梅寧遠和爸爸跟着林醫生去了醫生的辦公室了解病情,梅時雨跟着大伯和二伯二嬸去了病房。梅寧遠走了幾步,擔憂地轉頭看向梅時雨的背影,前面林醫生回頭叫他,“寧遠。”
“哎。”梅寧遠應了一聲,收回目光跟上林醫生。
二嬸進了病房看見媽媽躺在病床上的樣子,不由哀嘆道,“唉,老三家的怎麽就病成這樣了。”
二伯拉了拉她,“小聲點。”
二嬸才不理他,她看見梅時雨一臉無事的表情心裏就有點來氣,要是她躺在病床上,若水早就哭的不成樣了。這丫頭,怎麽還一副沒事的模樣。心裏有氣,她說話語氣也不太好,“老三家的平常就是太喜歡争強好勝,一點不如意都能氣成什麽樣。小雨,你怎麽還這麽個樣子?你媽媽平時對你是嚴厲了點,那不還是為你好?不就是讓你回來考個公務員嗎?怎麽就這麽任性不願意?”
梅時雨靜靜地站在一旁,燈光掃下的陰影正好擋住了她半張臉,什麽神情也看不見。大伯和二伯對視一眼,也不阻止二嬸,二嬸越說越來勁,“我家若水雖然也有使小性子的時候,可她最在意的還是我和你二伯的心情,我們一生氣,她立刻就不會頂嘴,還做得特別好。你比不上我家若水乖巧也就算了,怎麽還惹你媽媽氣成這樣?我告訴你!你媽媽躺在病床上變成現在這樣,就是因為你!”
“病房裏不允許大聲喧嘩。”一旁的護士看不下去了,冰冷的打斷二嬸的話頭,“病人才剛剛轉移到病房裏,想訓人去外面訓去!”
二伯聽的臉上一熱,心裏覺得丢了面子,連忙拉住二嬸。大伯不好意思的咳嗽一聲,對梅時雨說道,“小雨,你去外面看看寧遠他們什麽時候回來。”
梅時雨不說話,靜靜地退出病房,臉上還是沒有表情。半關的房門裏傳來二嬸不情不願的聲音,“拉我幹什麽,我這是在幫老三教育他女兒,這丫頭天天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也就算了,還只會跟個木頭人一樣,連自己媽媽病了都不會照顧,還要靠寧遠幫忙聯系病房醫生的,咱們家若水才不會這樣傻不愣登的只會發呆。”
二伯有些生氣,“好了,老三的女兒也輪不到你教育,這是醫院,不是學校。”
剛走到門外,就見到林醫生和梅寧遠走過來,身後除了爸爸,還跟着一個不認識的人。
梅寧遠看到梅時雨走出病房,心裏立刻咯噔一聲,快步走過來,小聲道,“怎麽了?”
“沒事。”梅時雨臉上看不出任何問題,“醫生怎麽說?”
林醫生和爸爸一起走過來,看了她一眼,便推門而進,“進來吧。”
那個陌生人走過來,朝梅時雨笑笑,又看向梅寧遠,“這就是你那寶貝妹妹?”
“這是林品言,我朋友,林醫生是他父親。”梅寧遠介紹道,“這是我三叔的女兒,梅時雨。”
“你好。”林品言禮貌的伸出手,“我爸爸醫術精湛,放心。”
“謝謝。”梅時雨握住他的手,随即又松開,“我們進去吧”
見梅時雨進了門,梅寧遠拉住林品言,瞪了他一眼,威脅道,“離我妹妹遠點,她可不是你那些玩伴。”
林品言無辜的看着他,“我可沒有做什麽。”
“別以為我不知道,剛剛你那個眼神就是想做什麽的表示。”梅寧遠推開門進去。
林品言無奈,看着梅寧遠的背影輕聲吐槽道,“原則我還是有的,別看不起我好不好。”
林醫生大概解釋了下媽媽的病情,原來是血管畸形導致大量出血,造成腦溢血,必須盡快進行手術,而且轉院的時間再晚一點恐怕就有危險了。他們會盡快安排手術,讓家屬做好準備。大伯和二伯嘆了口氣,爸爸則一臉擔憂的看向床上的媽媽。
折騰了一晚上,大家都累了,爸爸去休息,二嬸留下幫忙照顧媽媽,大伯和二伯請了假才趕過來,呆了一個上午便回家去了。梅寧遠擔心梅時雨留下會出事,便與爸爸準備商量了下,送梅時雨回學校。剛準備走的時候,公司卻打來電話說是有急事。林品言自告奉勇要送梅時雨,經過一上午他倒真的對梅時雨起了興致,梅寧遠擔心不已,可公司那邊很急,他只好讓梅時雨坐林品言的車子走。走之前還囑咐了林品言半天,林品言耳朵都快生繭了,硬生生将梅寧遠塞進車裏送走。
林品言一路上看了梅時雨好幾眼,終于忍不住開口,“你在想什麽?”
“和你有關系嗎?”梅時雨淡淡回道。
林品言第一次被女生這麽直接嗆到,心裏倒是起了一些不甘,他不屑道,“你還真夠冷血的,自己媽媽躺在病床上還這麽冷淡。”
梅時雨冷笑了一聲,“是啊,我冷血。要不然呢,你們希望我是什麽模樣?大哭一場?哭的稀裏嘩啦腫眼泡跟金魚一樣?還是要哭得昏過去?這種戲我可做不出!”
“你。”林品言被噎的什麽都說不出,他對待女生向來紳士有禮,可不知為何面對這個丫頭他就沒法冷靜,立刻回嗆,“呵,梅寧遠真是瞎了眼了,梅若水多溫柔懂事,他不疼這麽好的妹妹非要疼你這種冷血的家夥。”
他本來也沒想過來,只是向來高傲不求人的梅寧遠為了妹妹這次特地求到他頭上,梅若水他見過,長得漂亮還性情溫和惹人憐愛,他就想看看這個妹妹到底是什麽樣的,沒想到居然是這麽一副冷血心腸,還不如梅若水長得漂亮,早知道他就不過來了。
讓他意外的是,梅時雨忽然就不說話了,整個人籠罩着一圈特別奇怪的氣場,他感覺有些尴尬,便跟着閉上了嘴。直到梅時雨下車,他都沒有再開口,反正送她回來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梅時雨下了車,整個人腦袋都是蒙蒙的,她一步一步走向宿舍樓,卻覺得步伐從未如此沉重。剛走到宿舍樓下,一道熟悉的人影讓她眼圈一酸,剛想走過去,沈風眠便走過來,臉上隐隐帶着怒氣,她一怔,怎麽了?
“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沈風眠抓住她,平靜的眼底像是隐藏着瘋狂的暴風雨。
“我。”梅時雨掏了掏口袋,一愣,她的手機呢?
☆、分手吧
沈風眠見她這樣,眉頭微微皺起,抓着她的肩膀不由使了些力氣,“你到底去哪了?”
“我。”梅時雨看着他的臉,腦海中不知為何又響起那晚何田田柔和的聲音,突然就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沈風眠眼底閃過黯然的神色,她總是這樣,一副什麽都不在意的模樣,自己在她心底到底算什麽?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找不到她的時候有多麽倉皇?他打她電話她不接,還一直關機,他着急來找她,才發現她晃晃悠悠從外面回來,一想到這裏,他都快要瘋了。
梅時雨仰起臉,神情中不知為何帶了些凄涼,“那天晚上,何田田在你家?”
沈風眠一愣,“你提這個做什麽?”
“回答我,是不是。”
沈風眠猶豫了下,還是說道,“是。”
梅時雨笑了起來,沈風眠更是莫名其妙,她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那前天,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我。”沈風眠眼神躲閃起來,居然什麽都說不出來。
見到沈風眠這樣的神情,梅時雨收起笑容,一把推開沈風眠,“那就別問我為什麽從外面回來。”說完轉身就走。
沈風眠連忙拉住梅時雨的手,急道,“你別無理取鬧好不好。”
梅時雨一點一點掰開沈風眠的手指,卻依舊背對着他冷聲道,“我沒有無理取鬧。”
看見這樣的梅時雨,沈風眠臉上露出失落的神色,心底一直以來的疑惑脫口而出,“你到底,有沒有在意過我?”
梅時雨停下腳步,卻沉默着。
沈風眠低下頭,苦笑了下,“你是不是只是把我當做打發時間的玩具?需要我的時候就湊過來玩一玩,不需要我的時候就踢到一邊理都不理。”
梅時雨咬着唇,擡起頭望着天空,忍住心底不停撕裂開來的疼痛,鎮定的開口,“分手吧。”
“你說,什麽?”
“分手吧。”梅時雨突然心裏一松,再無顧忌,“我就是把你當做玩具而已,現在沒有好奇心了,沒有興趣了,不想要了。”
“你再說一遍?”沈風眠的聲音顫了下,依舊死死盯着梅時雨的背影問道。
梅時雨剛要開口,卻聽見背後傳來林品言的聲音,“喂,你的手機和包拉我車上了。”
沈風眠見到有人來,又恢複了一貫的冷靜面孔,可聽見林品言的話身上的氣息變冷了一分。林品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剛要拍梅時雨的肩膀,卻被梅時雨一把抓住胳膊。還沒等他表示抗議,梅時雨面無表情的捏住他的腰身狠狠轉了一圈,林品言不說話了,他一直都很識時務。
梅時雨拉着林品言,淡然地看向沈風眠,冷聲道,“我昨晚上和他呆在一起,明白了吧。”
林品言伸手扣了扣自己的下巴,梅時雨這句話倒是沒什麽錯,可是很容易引起誤會啊。果不其然,他對面那人已經變了臉色,但讓他驚訝的是,那人并沒有像他以前碰到的那些人一樣沖上來把他揍一頓,而是轉過身,離開了。
梅時雨就這麽看着那人上車,直到視線裏再也找不到那個人一點點的蹤跡,她才轉身拉着林品言走向宿舍,今天是周六,學校裏人很少。林品言任由她拉着自己到了一處角落裏,好奇的開口道,“那人是誰啊?這麽可憐,看上你這麽一個冷血的女人。還算你有良心,讓人家走了,不過看起來還是聽受傷的啊。你,”
林品言一愣,梅時雨早已癱軟在地上,整個身子都在不停顫抖,卻依然死死拉着他的胳膊,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他連忙蹲下身,環抱住梅時雨,剛想問她有沒有事,在看清她的臉後,眼神一暗,心底那些疑惑一下子就解開了。他心底一軟,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安慰,“沒事了。”
“沒事,”梅時雨淚流滿面,所有的委屈都随着淚水傾瀉,“怎麽可能沒事?!怎麽可能?!你們一個個都指責我為什麽不流淚,難道悲傷就一定要在所有人表現出來嗎?!媽媽躺在病床上,我根本就不知道怎麽辦!不知道啊!我才剛剛找到一份工作,你讓我怎麽幫?梅若水和梅寧遠他們那麽優秀,我怎麽比!從小大家都在誇他們,我也想努力啊!可我根本就追不上他們,為什麽還要讓我跟他們比啊?我就是沒有梅若水漂亮,沒有她溫柔,沒有她懂事,沒有她善解人意,你以為我不想嗎?我不想像她一樣優秀嗎?可我每次努力去做,都被同學嘲笑東施效颦,說我長得醜,居然還想學梅若水,一點都沒有自知之明。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做了,你告訴我啊!”
林品言靜靜聽完梅時雨的哭訴,嘆了口氣,抱住梅時雨的腦袋揉了揉,也不管梅時雨的鼻涕眼淚全擦在他的肩膀上,語氣輕柔,“你不用學梅若水,你就是你,再說你也很漂亮啊。”
“不用騙我。”梅時雨抽搐着,努力擡起頭看向天空,剛剛發洩了一番,她的心也平靜了許多,“我知道自己差勁得要死,比不上梅若水一星半點。”
林品言心裏一陣過意不去,剛準備道歉,就看見梅時雨非常自然的湊過來,抓起他的衣領,擦眼淚。他瞪大了眼,想伸手搶回衣領,卻再看見梅時雨蹭上的鼻涕眼淚後僵在原地,僵了一會,他忿恨的看了梅時雨一眼,掏出口袋裏的紙巾遞給梅時雨。
梅時雨接過紙巾,把剩下的眼淚擦幹淨,剛準備道謝,就聽見林品言開口道,“剛剛那個是你男朋友吧。不去解釋一下?”
“不用。反正,分手并不是我一時興起。”
“呵,我還真是被你當成抹布了,随手就用。”
“既然這樣,那就再借我用一下吧。”梅時雨擦幹眼淚後,已經恢複了平時平靜的模樣,只是眼眶有些紅腫。
林品言挑了挑眉毛,“你想如何?”
梅時雨嘆口氣,“你那麽聰明不會想不出吧。剛剛看你反應能力還不錯的。”
林品言無奈地笑起來,“好吧,服了你了。只是,我林品言的女朋友,你當得起?”
“像你這樣的人,總是需要一個寬宏大量的女朋友,而且在父母面前,你總不能還是花花公子的模樣吧。”梅時雨在醫院的時候就被梅寧遠囑咐了好幾次,林品言是個外表溫柔有禮,其實內心早已爛到透的花心大蘿蔔,因為女朋友老是換這件事,不知道被父母說了多少次。
“可我怕被某位妹控追殺。”
“梅寧遠那邊我會說。”梅時雨提到梅寧遠,心底閃過一分愧疚,“你可以繼續玩你的,随便你,只是,你要幫我在沈風眠面前做戲。”
林品言摸着下巴問道,“沈風眠?盛世的沈風眠?”
“你們怎麽都知道?”梅時雨疑惑。
“盛世可以說是目前國內游戲公司裏的翹楚,稍微懂點的人都知道他。”說着林品言上下掃視梅時雨,搖搖頭道,“真沒想到那家夥居然栽你手裏了。”
“好了,你回去吧。”梅時雨站起身不願再說,搶過林品言手裏的手機,就朝寝室走去。
林品言看着她的背影,不知為何心底卻沒有被算計的怒意,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翹起,搖搖頭嘆道,“還真是當抹布,随手就扔啊。”
“時雨?”七七躺在床上玩手機,聽到聲音回頭道。
“恩,我回來了。”
七七連忙掀開被子下床,神色裏滿是擔憂,“你家裏出什麽事了?”
梅時雨見到她擔憂的神色,眼圈一酸剛要全盤托出,卻硬生生咽下了,搖搖頭道,“沒什麽,家裏人住院了。”
“啊?”七七松了口氣,“那要不要緊?要不然找沈風眠幫忙?他和盛景肯定有熟悉的醫生。”
“我哥找了醫生。”梅時雨笑笑,“對了,我和沈風眠分手了。”
七七先是驚訝,緊接着反應過來,“是不是他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我去找他算賬!”
梅時雨連忙攔住她,“沒有,是我,是我提出的分手。”說着她唇邊露出一個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表情,“我交了新的男朋友,等哪天給你們見見。”
七七怔住了,繼而瞪大雙眼,這才幾天啊,怎麽就,怎麽這世界就不對了啊?
盛景忙了一個下午,終于找到個空閑休息,剛坐下就接到七七的電話,吓得他差點蹦起來,鎮定了一會才接電話,“喂?”
“你在哪?”話筒裏傳來七七神秘兮兮的聲音。
“在辦公室啊。”
“沈風眠在你那嗎?”
盛景出門張望了一下,說道,“沒有,今天我都沒見他回來。”
“那你晚上能見到沈風眠嗎?”
盛景皺起眉,反問道,“難不成是梅時雨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