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稱職戀人

第8章

經過瑞雲集團的注資再造，長壽村已然不是當初那個破落的小村莊了。

趙子寧領着陳筱穿過那片如山水畫卷般的度假村，美景徐徐在眼底綻開，每一幀每一畫還來不及欣賞，就已闖入下一個如詩畫卷。

整個度假村臨湖而建，沿着湖邊一直走到盡頭，有一片茂盛的竹林。

竹林間隐約穿梭着一條不算打眼的青石板路，因是‘游客止步’區，青石板上鋪着撲簌掉落的竹葉，平添了幾分寂寥之感。竹林的盡頭，便是陳筱的家。

陳筱謝過了趙子寧，跑過院子，着手推開虛掩的木門，腳步往右一拐，走進奶奶住的那間卧房。

窗戶還是老式的四格窗，窗戶只要一關上，室內又暗又悶。

眼前恍若蒙上一層黑紗，借着昏暗的光，陳筱依稀望見床上躺着的人影，放輕腳步走了過去。

床還是舊時打造的木床，據說是爺爺奶奶結婚時候，奶奶帶來的嫁妝。舊時的木匠活兒都幹得精細，也講究真材實料，這床一用就是幾十年。

木床的床腳很高，床上鋪着的紅色大花被落了半截懸在空中，陳筱抓着被角，小心翼翼掖了回去。

這一動，背對着陳筱躺着的陳奶奶也醒了。

她錯愕一回頭，因年老而渾濁的眼球劇烈抖動幾下，随即後撐着胳膊就要坐起來。

陳筱忙穩住她，見犟不過，順手抽了個枕頭墊在她後腰處，将被子往上提了提，這才輕聲道：“奶奶，我回來了。”

“回來好，回來好。”陳奶奶雙手捧住陳筱的手，拍打兩下。

趙子寧才進來，見陳筱躬着身子站在那兒，似是吃力得很，搬了張椅子過去。

“坐着吧。”

“謝謝。”陳筱微扭頭，就着他搬來的椅子坐下，沒松開被陳奶奶緊握的手。

相顧無言。

所有的情愫都被寫進眼睛裏，只看上一眼，就能讀懂許多。

陳奶奶滿不樂意地打她一下：“傻孩子，你有什麽錯。”

陳筱低下頭，不願在她面前哭，狠吸了下鼻子，扯開笑來：“奶奶，你身體還好吧？”

“還好，還好。”

“那怎麽寧哥和我說那種話……”陳筱故意擰着眉去瞪他，眉眼間滿是小女孩兒的趣味風情。

也只有在陳奶奶面前，她能這樣撒嬌。

趙子寧被看得紅了耳垂，陳奶奶搶先一步，撅着嘴，很委屈的樣子：“不這樣，你是不會回來看我這個老太婆的。”

“怎麽會。”

“怎麽不會？”陳奶奶列罪狀般将陳筱的惡劣行徑一一細數：“三個月前，我打電話讓你回來，你不就沒回來？”

陳筱回想了一下：“我那時候在拍戲呀。”

“對啊，你忙。你是大忙人。”陳奶奶附和一聲，扭過頭去不說話了。

陳筱反握住老人家的手，誠懇低下頭：“我錯了。”

趙子寧幫腔：“是啊奶奶，你看筱筱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再這樣，她下次可就不敢回來了。”

“嗯？”陳奶奶驚慌轉頭，眼神明顯在動搖。

陳筱溫聲寬撫她：“不會的。我不走了，我以後都在這兒陪着您。”

“真的？”

“真的。”

陳奶奶向來好哄，雖是不信這話，卻也笑開來，樂呵道：“行，不生你氣了。”

陳筱本專心哄着陳奶奶，卻倏地聽見她問：“筱筱，在外面有男朋友了嗎？”

“啊？”

“奶奶問你有沒有處對象。”陳奶奶嗔怨了聲。

陳筱遲疑：“沒，沒有。”

“沒騙我？”陳奶奶有些不信。她家孫女長這麽水靈，外頭那些年輕小夥子看到還不都瘋了。

“沒騙你。”陳筱坦然了。既然已經和蔣瑾說清楚，那她也就是名副其實的單身。

“那好。”陳奶奶振奮了聲：“我問過小趙的意思了，他呢，對你一直挺有意思的。我覺得我也就活這幾年了，你看你倆啥時候方便結個婚，給我生個曾孫抱抱？”

“啊？”陳筱完全呆住。

她回頭去看趙子寧，他先是羞澀低頭，随即又擡起頭來，目光黑沉，灼灼盯着陳筱不放。

陳筱對趙子寧一向是感激的，但也僅限于感激。

此時此刻，她也顧不得他還在場了：“奶奶，我的意見不重要嗎？”

“重要啊。”

“那我對寧哥沒那方面的意思啊，咋辦。”陳筱自顧不暇，也顧不得這話是不是會傷他面子。

“這個好辦。奶奶想過了，你倆先處對象，等處上一段時間就有感情了。”

“可是……”陳筱還想反駁。這感情又不是大白菜，說有就有的。

可惜這話被陳奶奶搶斷：“小趙這孩子心眼老實，又這麽喜歡你，奶奶相信他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

陳筱回頭望趙子寧，示意他說句話，趙子寧登時上前：“奶奶，我說過了，就算不和筱筱結婚，我也會照顧她一輩子的。”

“你瞅瞅。”陳奶奶拽了拽她。

回家就被內定了結婚事宜，縱使陳筱再淡然此時也無奈了：“不是……為什麽我就一定要被人照顧啊。”

****

在陳奶奶的強烈要求下，陳筱被迫送趙子寧回家。

氣氛很尴尬。

陳筱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當然，她也沒心情說話。

“奶奶前段時間生病住院了，醫生說是高血壓，還挺嚴重的。”趙子寧突然開口。

“奶奶當時都吓壞了。”趙子寧望着陳筱白淨如玉的側臉，踟蹰着道：“她不是怕死。她是怕你知道，還怕你擔心。”

“她怕她死了以後，沒人照顧你。”自那次以後，陳奶奶就時常在他面前說起陳筱。

說實在的，趙子寧一直都把陳筱當自己妹妹來看待，連一點男女之情都不敢有。

他這條命是陳筱父母救的，他這輩子都該是陳家的人。

“寧哥，其實你這些年做的已經夠多了。”陳筱想他別有那麽大的壓力。

趙子寧曲指敲了下她的後腦：“傻。奶奶就是我的親奶奶，哪有什麽夠不夠的。”

陳筱捂着吃痛的地方，不說話了。

穿過大半個湖，沿着坡往上走，再穿過幾棟臨湖而建的度假別墅，就到了原長壽村村民現在住的小區。

陳筱一一和眼熟的人打過招呼，途經超市時正想着要不要進去買點啥，趙子寧突然鄭重其事道：“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我也不想忤逆奶奶的意思……”

陳筱安靜等着他的後話。

“順着奶奶，我們假裝在一起，你覺得怎麽樣？”

這辦法陳筱想過，沒想到會由他提出來，稍稍疑了聲：“那她想抱孩子咋辦。”

趙子寧被質疑得臉紅，沉默了會兒。

“船到橋頭自然直。”趙子寧望着她春水般的眸子：“到時候可以推脫說我們沒想那麽早要孩子。”

“奶奶只是想有個人照顧你。”趙子寧又補充了句。

“我想想吧。”陳筱揮手和他告別，轉身進了那家超市。

她要去買些日用品。

回來得急，她什麽都沒帶，大概也不會再回去了。陳筱想着她還剩的幾箱方便面，苦笑了聲。

****

從超市出來，天已經暗了。

鍍上一層霞光的度假村別有一番韻味。

行走在橋頭，俯瞰漫天霞光盡覽于水波粼粼的湖面，就如同欣賞一幅随風而動的畫，美不勝收。陳筱只覺心都快要融化。

懷揣着悸動的心情往家趕，人還在院子裏，就聽見屋內傳來的說話聲。

她奶奶笑得很大聲。

陳筱遲疑，家裏來客人了？這麽久了，聽奶奶笑得這麽歡暢，還是第一次。

提着東西進屋時，陳筱看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蔣瑾。

“回來了？”陳奶奶站起來，主動為陳筱做介紹：“還記得嗎？這是蔣瑾，小時候來過我們家。你們那時候玩得很好呢。”

陳奶奶走過來，在陳筱耳後小聲補充了句：“爺爺的醫藥費就是她幫的忙。”

陳筱将買來的日用品丢在凳子上，讪笑了下：“記得。”她可太記得了。

“你好，我是蔣瑾。”蔣瑾走來，朝她伸手。

在奶奶樂呵的眼神中，陳筱伸手和她交握。松開時，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她指甲輕刮過她手心，帶起一陣癢意。

陳筱實在不想看她，沖奶奶道：“奶奶，我去泡茶。”

“去吧去吧。”陳奶奶熱情招呼着蔣瑾：“來，蔣丫頭，我們坐這兒繼續聊天。”

山泉水清甜，向來是待客泡茶的首選，陳筱心不在焉地将水燒熱，腦袋還有些轉不過來。

蔣瑾怎麽過來了？

整個泡茶過程陳筱都在琢磨，卻怎麽也沒琢磨出結果來。

只知道一點：蔣瑾不是沖她來的。

她和蔣瑾，算是前腳跟後腳回的家。除非蔣瑾派人跟蹤她，不然怎麽可能知道她在這兒？

沒準蔣瑾就是來這兒視察工作的，順帶喝杯茶就走。

陳筱端着茶出去時，心情稍放松了些。不是沖她來的就好。

将茶放在蔣瑾手邊，陳筱拿着茶盤端坐在一旁，漫不經心聽着兩人聊天，目光卻打量着蔣瑾。

這人實在太人模狗樣。

蔣瑾性子可以說是冷淡的，為人處事也和那些總裁沒什麽兩樣，只一點，她喜歡穿淺色溫柔系的衣服。

像淺灰，米白，霧霾藍，乃至焦糖，都是她購衣的首選。

她慣常冷着一張臉，與這溫柔色系衣服多違和暫且不談，總之，她給人的第一印象，總會是性情溫和，好說話。

分明她手底下的人都怕死她了。

此時，面對着奶奶笑得人畜無害的蔣瑾，就充分發揮了衣服的特性，将她塑造成了一個溫柔可親的人。

陳筱氣得喝了口水。

“嘶——”陳筱燙得出聲，倒是間接打斷了那兩人的談話。

“怎麽了，燙着了？”陳奶奶擔憂看來。

陳筱擺擺手，表示她沒事。

“沖點淡鹽水，漱過口舌頭會好受一些。”蔣瑾起身，問陳奶奶：“廚房在哪？我去找點鹽。”

作者有話要說： 蔣總，您會不會太不拿自己當外人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