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石門
次日一早,再睜開眼睛時,帆船已經停在了小島的岸邊,玄龜趴在一邊的海面,露着巨大且猙獰的腦袋,看起來好像是在閉目養神。
小少爺歡呼似的跑下了船,韋秋拿着地圖,蹙着眉反複核對了一遍又一遍,終于确認了那只玄龜不是什麽路癡才徹底放下心來。
小島并不算太大,大概一炷香多一點的時間就能走上一圈。
汪平被留在海岸邊守着空船,其他人便跟着地圖朝島的深處走去。
大約在島的中央位置,有一座木屋,看起來依舊荒廢了很多年,原本應該種着蔬菜的院子裏生滿了荒草,還有一些雞鴨以木屋為中心在島上四處覓食。
韋秋走進木屋,企圖發現什麽可以表明主人身份的物件,但大概是因為時間過去了太久,連屋子裏也長滿了雜草,廚房裏盛放淡水的水缸破了一個大洞,裏面附着綠色的苔藓。
“住在這裏的人是已經死了嗎?”王憶谙和謝辰走去了卧房,床板已經塌了下來,上面生了些木耳。在這種已經被大自然覆蓋住的房屋裏,連灰塵都顯得罕見了起來。
“絕對已經死了。”韋秋随意地踢了踢摔在地上的破碎瓷碗說。
搜查房子無果,一行人開始繼續尋找他們的最終目的地。
按照地圖的指示,他們在木屋後面的高地上,發現了一塊不怎麽起眼的石碑。
石碑被荒草擋住了大半,周桐将草撥開,石碑上的字才露了出來。
“陰陽路?”周桐照着石碑念道。
路字的斜下方有一塊方形凹陷,韋秋将在佩玉館找到的方塊放了進去,大小正正好好。
随後好像連接着地道的機關被觸發了,大地抖了一抖,石碑後面方才還平整的地面,裂開了一個方形的洞,有石砌的樓梯從地面一直延伸到地底。
韋秋掏出提前準備好的火折子,給每人都發了一份。
“下面不知是何情況,一定要小心,不要走散了。特別是小少爺,跟緊星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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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周桐點名,王憶谙慌張地點了點頭。
這個世界上,有人膽子大,自然就有人膽子小,這是與生俱來的特質,人力無法改變。縱然有人可以一時克服內心的恐懼,可是一到了讓自己害怕的關頭,還是會自然而然地身上發抖。
王憶谙就是膽子小的那類人,無論日後境遇如何,這股子畏畏縮縮都是被牢牢刻在骨子裏,難以動搖的。他只能盡力讓自己顯得鎮定,亦步亦趨地跟着謝辰走下了臺階。
臺階下到最底,是一條又長又直的地道,靠近牆壁的一側有一條窄窄的水道,水道便有很多死去的蝙蝠,有的只剩了骸骨,有的才剛剛開始腐爛,還在散發出臭味。
王憶谙不敢正視那些失去了生命的生物,只貼着另一側的牆壁往前挪。
這條地道延伸了很久,最終停止在了一扇高大的石門前。
這門足足有兩人高,上面雕刻着精細的花紋,看起來像是桐花,也可能是別的什麽。
門的正中央有一個圓盤,圓盤上刻了一行文字,圓盤內部則有一個小小的凹槽。
周桐将火折子靠近石門,圓盤上的字仿佛是吸收了火焰一般,發出了淡綠色的光芒。
以我之血,飼你之魂。
韋秋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洞主的意思,這扇門要用人血來開啓。
而且按照賀阆的提示,大概只有韋家後人的血才能打開這扇石門。
可是我又不是韋家人,韋秋在心中笑道。
地道是長直形的設計,只在接近石門處有一個拐角,故而洞口傳來的聲音可以輕輕松松傳到洞底。
韋秋真切地聽到了有腳步聲傳來,大概有五個人,四人在前,第五個人跟在後面不遠處。
難道他們就是費勁了心思把藏寶圖送到我手裏的人?
謝辰和周桐也感受到了有人在接近,紛紛警覺地回頭,手下意識地按上了自己的武器。
只有小少爺一個人還在狀況外,歪着頭想開口詢問。
韋秋将食指放到嘴邊,示意他噤聲,王憶谙趕緊老實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來都來了,無歸你難道不打算進去看看嗎?”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看起來不到四十歲,面白無須,看起來有些儒雅,并不像習武之人。
居然還是熟人。韋秋笑了一聲,将火折子挂在牆壁上看起來專門用來放置火把的地方,痞氣地說道:“閣主好雅興,不在隐龍山上等着新人挑戰,怎麽跑到海島上面來了?”
成亦抱着手臂,道:“畢竟隐龍山上太無聊了,無事可做,便給自己找點事情。”
“閣主忘了,我也是快哉閣的人。若是閣主有需要,我自會鼎力相助,閣主又為何必大費周章地把我騙過來……你就不怕我不來?”
“我當然不怕。畢竟我知道,你是全江湖一等一愛財的人,知道了寶藏,豈有不來的道理?可我若是直接請你幫忙,你難免要獅子大開口,訛上我一筆。與其如此,不如霸王硬上弓,來得也愉快一點。”成亦儒雅一笑,道:“我也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你是剛剛知道請你來的人是我,還是早都已經有了懷疑?”
“這很重要麽?”韋秋不解。
成亦點點頭,臉上的笑意不加掩飾:“當然很重要。”
“哪裏重要?”
“因為我無聊,無聊的人,總是想知道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韋秋理解不了成亦的腦回路,便實話實說:“當我知道搶走玉玺的人是白裳的時候,我就覺得背後的人,就算不是你也應當和你脫不了幹系。”
成亦一愣,大笑道:“你為何會覺得白裳和這件事情有幹系?”
“大膽假設,合理猜想,加上你現在的反應,我覺得我是猜對了。”韋秋說道,“那不如就讓我好好猜一猜,你為了讓我站這這裏,到底花費了多少心思。”
“一開始你想要抓到王憶谙,利用王憶谙來哄騙我上島,但沒想到陰差陽錯,王憶谙被我救了下來——對你而言再好不過,你正愁怎麽把王憶谙送到我手上呢。
之後你綁架讓曼殊教的人綁走了煥煥,你的人則給危樓山莊送了一封信,讓謝辰去英雄會。我猜英雄會的那把盤龍劍,也是你故意送過去的。
你給謝辰找了必須要得到劍的理由,又放心不下,派了趙弦作為第二重保險。我猜,如果我們沒能成功拿到盤龍劍,趙弦也會想方設法地把劍給送過來的。
拿到劍後,王憶谙的作用就表現了出來——他輕輕松松地找到了劍裏的機關,并且告訴了我們《滄海尋蹤錄》的存在。那本書雖然是孤本,但因為你是賀阆的養子,對于書上的內容,自然是耳熟能詳的。
在此之前,你為了确認我的身份,故意朝白裳透露了傳國玉玺的事情,然後我為了拿回玉玺,将我師父從玉玺被搶案中摘出來,只能向白裳透露了我的身世。我記得,在白裳确認完我的身世之後,和他在一起的黑裙少女就失蹤了。
我猜,她是去見了你。”
掌聲從成亦身後響起,随着它一起出現的,是少女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猜得真好,八.九不離十。閣主,你說得沒錯,韋秋确實是個有意思的人。”沙華走到成亦的面前,笑着說。
随後又有男人的聲音傳來:“成亦,你的布局很好,但我需要你朝我解釋解釋傳國玉玺的事情。”
男人身形高大,半張臉隐沒在黑暗中,身邊還跟着一個蒙面的侍衛。
“傳國玉玺果然是你偷偷派人運往京城的。”韋秋笑着,一字一頓地朝黑暗中的男人說道,“周,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