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分家
聽到這個聲音, 顧知瑜心裏一松, 然後泛起細細密密的溫暖, “新遠,你怎麽在這?先前你去了哪裏?”
新遠以前是不叫新遠的,是後來顧知瑜改了族譜帶着他去書院之後才改的名字, 顧知瑜覺得,他改了名改了命運, 新遠跟着他也合該改個新名才對。
新遠有些不安, “先前夫人把我關起來了, 說大公子丢了玉佩被我偷了。主子,我真沒有偷。後來夫人又放了我出來, 直接讓馬車把我送到了侯府。”
顧知瑜點頭,“我們現在在侯府?”
新遠點頭,“在侯府的客房。方才夫人還親自來看過你。只是你沒醒。哦,大夫說了, 你這兩天就會醒。”
顧知瑜覺得喉嚨幹澀,看向桌子上,新遠立時就跑到桌邊倒了一杯茶水。
茶水入口,一片溫熱。只覺得從舌尖到肚子都溫暖起來。顧知瑜嘴角不由得就帶上了笑意。
新遠放好茶杯, 見主子精神不錯, “主子,這一次多虧了夫人。大夫說了, 要是再晚一點,主子就……”
他說着說着, 眼眶紅了,“主子,都是我不中用。”
顧知瑜擺擺手,“不怪你,怪我自己,小看了她們。”
他确實是回來的路上奔波勞累之後才着了風寒,本打算看過姐姐後就去找大夫,沒想到回府後許氏就再不讓他出門。不止如此,她還不給他請大夫,看着他病重,到了顧知沅成親頭一日,才讓人請了大夫開了藥,卻又說府上有喜,他病了晦氣,大廚房那邊得備喜宴。讓丫鬟就在他屋子裏熬藥,剛好還能暖暖屋子,屋子不開窗根本不透氣,悶熱得不行,他暈過去再醒過來,新遠已經不在,問了才知道被許氏帶走了。
他漸漸地絕望起來,只覺得他很可能會死在那院子裏。他有些不甘心,卻擋不住身子虛弱下去,半睡半醒間,他似乎聽到了姐姐的聲音。
睜開眼睛,就看到門口真的站了她,背光而立,身形窈窕單薄卻覺得可靠。他的心一瞬間就安定下來了。
顧知瑜在侯府客房養病,外面卻因為他的事情鬧了起來。傳言出來兩日後,皇後宣伯夫人進宮,申斥她為母不慈,對待遺孤刻薄,還奪了她伯夫人的诰命,以觀後效。
許氏出宮之後,顧不上外人異樣的目光,急忙忙就跑到侯府想要接顧知瑜回府,卻連門都沒進,顧知語直接讓人傳話,說不信任她。
許氏無奈,只得回去。之後沒多久,老夫人親自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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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知語本不打算見,但有些話她想跟她說清楚,讓人帶她進了世安院。
老夫人比起上一次來,又蒼老了許多。身子越發佝偻,面色蒼白,似乎病了。“知語,能不能讓知瑜回去養病,我保證好好待他。你二嬸的事情你也應該聽說了,她不好對你也沒好處的……”
顧知語擡手,“祖母,我只問你。你是怎麽眼睜睜看着知瑜快要病死還不給他請大夫的?”不待老夫人答話,她繼續道,“知瑜也是你孫子,你害死他。你百年之後可敢去見我祖父還有我爹。尤其是我爹,他費勁得了爵位,就是讓你害他絕子絕孫的?我想爹若是泉下有知,會不會恨你?”
老夫人似承受不住般後退一步,面色越發難看,“我沒有故意,我只是不知道。”
顧知語冷聲道,“不是不知道,是你默許。因為知瑜不是許氏女所出,及不上大哥在你心中的分量。原先我只以為你不喜我娘,所以你看着二嬸苛待我,現在我才知道,你連我爹也不喜,甚至還要還他斷子絕孫。你要明白,你已經嫁入顧家,百年之後葬入顧家祖墳,往後給你上香的也是顧氏後人,你樁樁件件只為了你們許氏……”看着面前老人臉上的不以為然,顧知語明白她根本沒聽進去這話,也有些意興闌珊,只道,“你回去吧,知瑜會留在侯府養病,在侯府他總不會丢了性命。以後別再來了,來了我也不見!”
老夫人又說了許多,無非是讓顧知語以大局為重。
顧知語則不管,許氏的伯夫人有沒有,關她屁事!沒有最好。
顧知語有些想趕人,這老太太根本說不通。還是那套女子要靠娘家的話。
見顧知語面色越來越不耐煩,老夫人嘆口氣,“在知沅成親的前兩日,你二嬸去添翠閣置辦東西,碰上了二皇子,他一眼就看上了本燕,說要納她入皇子府。”
顧知語訝異看向她。
老夫人有些得意,“所以,當初我說讓本燕來幫你的事情就算了,就當此事我沒提過。”
顧知語皺起眉,“你答應了?”
老夫人坦然,“為何不答應?那可是皇子府。宮中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一些,大皇子反正是與那位置無緣,那二皇子居長,說不得以後就貴不可言,本燕跟了他,日後若是生下孩子,那我們顧家,可就是……”
顧知語冷笑,不打算戳破老夫人的夢,揚聲道,“送客。以後伯府中誰來也不見!”
老夫人說這些話時是有些得意的,那可是皇子,侯府都搭不上的貴人。但顧知語的反應和她想的截然相反,非但沒有示弱和伯府親近的意思,反而避之不及。
老夫人也來了怒氣,“既然如此,以後可別求上門。”說完,拂袖而去。
伯府搭上了二皇子,柳成嵇一回來,顧知語就跟他說了這個事。
“二皇子?”柳成嵇疑惑。
在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間,顧知語還是比較傾向于三皇子的。她可沒忘記當初康平郡主上門鬧事,二皇子還跑來攔她。
別看是阻攔,怎麽不見三皇子來攔呢?
二皇子表面上看是阻攔康平鬧事,其實還不是怕她惹禍,說到底是擔憂她,二皇子和康平本就是一路人。照先前柳成延得罪康平的樣兒,侯府和二皇子,應該怎麽都好不了的。
顧知語嘆口氣,“如果能和她們分開就好了。”
柳成嵇敲敲桌子,沉吟道,“除非分家。”
見顧知語疑惑,他繼續道,“雖然伯府是你二叔當家,但說到底還是分大房和二房的。如果大房二房分開,那你的親人就是知瑜,二房做錯事,哪怕會牽連你,也好過如今。”
“那就分。”顧知語立時起身,她早就受夠了許氏一副長輩為你好的語重心長模樣。
她眼神一轉,“現在是個很好的機會。”
兩人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
三日後,還未痊愈剛好能起身的顧知瑜就去京兆尹狀告安定伯和其夫人苛待兄長留下的孩子,險些致他病重瀕死。
京兆尹劉大人接了這狀紙,實在是最近京城中關于安定伯府的事情傳得紛紛揚揚,都說安定伯虧待兄長留下的一雙兒女,先前長女如今的威遠侯世子夫人成親前可是出了名的病弱,如今嫁入侯府,根本就沒傳出過人家生病的消息。
為何會這樣呢?
還不是安定伯夫人故意苛待。
又有伯府下人的親眷出來說,當初大姑娘未出嫁時,住的院子很是荒涼,夏日沒冰,冬日沒碳,平日裏的吃穿用度都很差,一日只得一盤葷菜。
消息一出,衆人嘩然。
一盤葷菜 !京城中随便一家普通百姓都不會這麽過日子,堂堂伯府嫡長女居然過的是這樣的日子?尤其當初先伯夫人嫁入顧家時可是十裏紅妝。沒想到他們夫妻一去,留下的嫡女居然連肉都吃不起。這不是苛待是什麽?
顧知語知道這個後哭笑不得,此事雖然屬實,但不是她一個人如此 ,除了小輩的顧知沅和顧知厲顧耀祖之外,事實上老夫人和許氏,還有府上的妾室姨娘包括兩位庶出,過的都是一樣的日子。不過她的待遇和顧知沅的天差地別也是事實。
事情發展到如今,京兆尹是不接這份狀紙都不行,已經有許多人暗暗在說勳貴之家沒規矩朝廷也不管。
狀紙是接了,但是這怎麽判又是個麻煩事兒。許氏已經被皇後斥責奪了诰命,應該就已經算得了教訓。他也不傻,只往上禀,一直就呈到了禦案上。
皇上雖然年邁,卻也記得當初跟着他打天下的顧光宗,本來他一死,這爵位就該收回,但想着到底他是因為跟着他才會受傷英年早逝,這才讓他弟弟襲爵,沒想到顧耀祖居然苛待他留下的兒女險些致死,分明就是看上了爵位和顧光宗留下的家産。
幾番思量過後,皇上召見了苦主,也就是顧光宗留下的唯一男丁,顧知瑜進宮。
顧知瑜進宮前,特意見了顧知語一面,“姐姐,他們想要爵位,我寧願讓皇上收回,也不願讓他們繼續算計世子之位。”他說這話氏滿臉興奮,還有些蒼白的面色因為激動而多了些精神。
顧知語都能想象得到要是顧家發現沒了爵位的臉色,反正也落不到他們手中,還不如毀了,一了百了。
原主和弟弟的受的這些苦楚的根源,不就是爵位麽?
她笑着摸了摸顧知瑜的頭發,柔聲道,“好。”
她又親自送他上了馬車,看着馬車走遠才回來。
半日後,顧知瑜高興的回來了,随着他離開皇宮,消息也随之傳出。皇上斥責顧耀祖不知信義,得了兄長的恩惠卻不照顧他兒女,不仁不義。放縱妻子對遺孤下手,齊家不能。奪了他的差事,也收回了他安定伯的爵位,還與先安定伯顧光宗,不過安定伯留下的嫡子年幼,只立了他為世子,等成年後再賜還爵位。且顧耀祖和其妻苛待遺孤,另其分家,往後伯府和顧耀祖位為兩家,所作所為與安定伯世子再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