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氣怒
兩人慎重應了。
先前一家人都在邑城, 顧知語不覺得皇子之間的鬥争會牽連到他們, 如今才真切的感受到危險。她自己是不想死的, 要說富貴,她覺得現在已經足夠,沒必要再冒險, 當然也不允許別人破壞自己的安穩的日子。
商量半天,婚事無果, 只能暫且放下。
老侯夫人費神之後又困了, 顧知語和柳遠欣兩人告退出門。
一路上柳遠欣不時看看顧知語, 欲言又止的。
顧知語好笑,這些天相處下來, 她知道柳遠欣對柳成嵇很疼愛,對她也頗和善。比起對孫怡菁和廖氏好了不知都是多少。“姑母有話直說。”
柳遠欣拉住她,“那我可就不拿你當外人,跟你說些話。”
顧知語含笑點頭。
柳遠欣左右看看, 壓低聲音,“你那二嬸和祖母實在是……你要不要跟她們說說,婚事上可別犯了糊塗。現在上面正暗潮洶湧,她們可別傻傻的撞上去。”
顧知語失笑, “伯府中沒有得用的人。”人家也看不上。
柳遠欣眉心蹙起, “興許對你們使不上勁,跑去拉他們下水。至少表面上, 侯府和伯府是姻親。他們有事,你難免受些牽連。你的身份和二嫂和成延媳婦她們又有不同, 牽連了你 ,難免牽連侯府。你心裏要有成算。”
顧知語心裏也認真起來,點頭道,“姑母,我知道了。”
柳遠欣見她聽進去了,欣慰道,“別怪我多話才好。”
顧知語回去後,想了半晌,實在是有些郁悶。伯府是她娘家卻是不能改變的事實,要撕撸開不是那麽容易的。
老侯夫人的病情穩定了,沒有惡化下去,最近還能出院子走走。到了顧知沅出嫁的日子,顧知語還是早早的去了,先前她還未見過顧知瑜,這一回去見見他。
伯府一片喜慶,比起她當初成親似乎還要熱鬧幾分,顧知語走在陌生又熟悉的院子中,蘇嬷嬷靠近她低聲道,“方才奴婢打聽了,二姑娘大喜,老夫人賞一個月月銀,二夫人賞兩個月月銀。”
Advertisement
顧知語挑眉,“倒是舍得。”
老夫人和許氏出了名的摳,當初她成親時可沒有這一遭,看來對顧知沅是真心疼愛了。
天色還早,老夫人應該還沒起,她先去了顧知沅的院子,此時裏面還有那倆姐妹,當初瘦弱的兩個姑娘如今看上去已經有些姑娘家的窈窕了。尤其是顧本燕,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乍看上去比起顧知沅還要美貌幾分,只是因為身上的衣衫首飾簡單,少了幾分精雕玉琢的細膩。
顧知沅看到她,勉強露出笑容,“大姐姐來了。”
顧知語給她帶了一套首飾,中規中矩的。顧知沅含笑收了,一身大紅嫁衣映襯下,她眉眼較往日妩媚了些,顧知語只道,“以後好好過日子。”
實在是沒什麽好說的,留在這裏有些尴尬,顧知語幹脆起身出了她的院子去找顧知瑜。
顧知瑜的院子在他說過族譜後搬到了主院旁,和顧知厲毗鄰。
走近院子,顧知語就皺了皺眉頭,實在是太冷清,還有些荒蕪,院子裏有看不到幾個伺候的人。不過也能理解,顧知瑜帶着随從在書院住,前些日子才剛回來,荒涼些也正常。
踏入正院,終于在門口看到了守門的婆子,一見顧知語遠遠的過來,先是愣住,才上前福身,“大姑娘回來了?”
蘇嬷嬷上前,“你們公子可在院子裏?”
婆子身子顫抖了一下,“在的。公子病了,正養病呢,所以伺候的人都不敢大聲。”
顧知語已經擡步走了進去,她已經覺察到不對了,周圍太安靜,泛着一股死寂。再是生病,也不會聽到她說話還不出來,不可能一點動靜都沒。先前顧知瑜給她的信中,可是對她很熱情。如果已經病到起不了身,那為何她沒得到消息?
大步走過院子,一把推開正房的門,門後丫鬟看到她,忙上前福身,顧知語繞過她們,直接就要入內室,丫鬟見狀立時上來攔住,“大姑娘,男女有別。”
蘇嬷嬷已經拉開了丫鬟,顧知語走近屋子中,先是一股濃厚的藥味直沖鼻尖,床上有人掙紮着坐起身來,看到她進來,“姐姐……”
聲音裏有委屈,還有些微不可查的驚喜之意。
顧知語神色越發冷了,幾步走到床前,看到面色蒼白瘦脫了相的顧知瑜,眼眶一酸,更多的怒氣從心底升起,勉強壓抑住,“知瑜,你怎麽樣?”
顧知瑜笑了笑,顧知語見了難受,回身道,“嬷嬷,把二公子帶着,我們走。”
左右看了看,沒看到當初跟着顧知瑜的那個老實的随從,問道,“你那個小随從呢?”
顧知瑜喘息幾聲,“不知道。”
顧知語從侯府過來,是帶了護衛的,這個是柳成嵇特意讓她帶着上街的,還好今日帶了來,蘇嬷嬷很快讓他們進來背起顧知瑜,飛快往大門口去了。
這邊的動靜當然瞞不過許氏,當一行人走到大門口時,許氏急匆匆趕來,看到護衛背上的人,忙道,“知語,這不合禮數。你今日是來幫你妹妹添妝的。”
甚至她還想顧知語一起送親去許家。對于許家來說,如果有位侯夫人親自上門賀喜,對于年後的外放是有好處的。還有就是,顧知沅若是有這麽一位姐姐還願意送她到夫家,許家對她應該更上心。但是對上顧知語冷淡甚至還帶着些厭惡的眉眼,許氏知道此事怕是不成了。但人絕對不能讓她帶走,今日日子本就特殊,要是帶走了大房唯一的男丁,傳了出去,伯府的名聲……
“知瑜你不能帶走。”許氏語氣不容拒絕。
說話間,揮手讓周圍的下人攔住。
顧知語眼神示意那背着顧知瑜的護衛出門,冷聲道,“二嬸多慮,妝已經添過。至于禮數,我接我弟弟去侯府小住,想來誰也說不出個不是來。”
許氏見她執意如此,強調道,“知瑜還未到家就已經病了的,确實不關我們的事兒。”
顧知語冷笑,“說起這個,我倒要問問二嬸,知瑜身邊的随從去了哪裏?”又有些不耐煩,她現在只想帶顧知瑜去看大夫,“勞煩二嬸找到人後把人送到侯府。”
許氏還要再攔,顧知語不耐煩了,“無論怎麽說,今日弟弟我是一定要帶走的。要是一會兒許家接親的隊伍到了,鬧出來我倒是不怕。反正毒殺侄子的人不是我。”
許氏眼神沉沉, “你說什麽!!”
“我說的是事實。”顧知語的臉色比她還冷,“我弟弟病了,都已經起不了身,我就在侯府,居然絲毫消息都未得到。二嬸,你說你不是故意害死他,為何不告訴我?”
許氏振振有詞,“那是你沒問。”
顧知語已經不再聽她廢話,轉身就走,許氏還要上前,那剩下的護衛上前擋住衆人,而伯府下人也不敢真攔。真就讓一行人出門上了馬車,遠遠的有喜樂鑼鼓聲慢慢過來,許氏只能不甘心的看着顧知語的馬車走遠。
馬車中,顧知語掀開簾子看了看迎親隊伍,冷笑一聲放下簾子,本來她還覺得嫁人之後老夫人和許氏只是偶爾說些話不好聽,她敷衍過去也就是了。大家就這麽做個普通的親戚。沒想到許氏膽子大到對顧知瑜下手。
顧知瑜已經睡了過去,蘇嬷嬷捧着他的頭,“夫人,現在怎麽辦?”
顧知語心裏早有打算,“先去醫館找大夫治病,之後把人帶回侯府。今日伯府發生的事,不必隐瞞。”
讓滿京城的人都看看,得了哥哥爵位的人是如何待他留下的一雙子女的。
顧知語的婚事就不說了,雖然如今過得還算不錯,但她嫁入侯府時的那些事情如今還是京城的一樁奇事。如今又這麽對顧知瑜,已經可以想象那些人會傳什麽了。
京城中的醫館,無論是哪個都是人滿為患的,看到一架豪華馬車過來卻有些奇怪。一般這些富貴人家都養了大夫,再不濟還能讓下人來請大夫上門。這樣直接送過來的,興許是急症。
馬車停下,看到趕車的護衛從馬車裏背出一個瘦弱的小公子,看穿着不是下人,卻也不太像是主子,實在是臉色蒼白嘴唇都幹出了皮,如果是主子,是不會落到這樣的境地的。
大夫把脈後忙開了藥方,又看到一行人急匆匆走了。
因為是蘇嬷嬷給了銀子插隊的,後面的人都拿到了銀子,看到這樣和善的貴人,有人疑惑,“為何不請大夫上門去診治?”
這樣疑惑的人有許多。
不過半日,許多人都知道威遠侯世子夫人回娘家安定伯府給即将出嫁的妹妹添妝時,才發現自己的弟弟病入膏肓,一急之下就帶了人出來找大夫,好在來得及時才能撿回一條小命。
安定伯府的情形再一打聽,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分明就是伯夫人怕大房得了世子之位,這才想要下手。就算是她沒動手,故意看着小公子病情加重是絕對有的。
至于許氏聽到這些消息後如何發怒,顧知語就不管了。她都敢做,就別怕外人知道。
顧知瑜是昏睡着被帶到威遠侯府的,等他清醒過來已經是兩日之後,睜開眼睛看到明亮陌生的屋子,他恍惚了一瞬,才恍然想起模糊間似乎看到了長姐,他擡擡手,滿是無力,胸腔處的疼痛似乎好了些,他笑了笑,看來不是夢呢。
随即,熟悉的聲音傳來,“主子,你醒了?我去告訴世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