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內情
柳管家雖然說得不神明白, 但顧知語還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和一般富商家中差不多, 其實并不是什麽好話。
富商家中後院, 都是是出了名的沒規矩,什麽平妻貴妾都是他們弄出來的。如果真是懂規矩的,妻就是妻妾就是妾, 哪裏有什麽平妻和貴妾。
再加上寧夫人善妒,就是不待見後院的妾室, 而寧三公子這個妾室生下的庶子的日子可想而知。他們一家人對于這門婚事都不反對, 看的還不是喜柳是顧知語身旁的大丫鬟。
柳管家退下後, 顧知語轉而看向旁聽的喜柳兩人,問道, “喜柳,你怎麽說?”
喜柳面色有些發白,“夫人,我……我不知道。容我回去想想。”
顧知語點點頭, “若是不願,這門婚事我幫你退。”
喜柳福身退了出去。喜桃上前幫顧知語倒茶,“這寧家,可真不是什麽好的。不過有夫人在, 他們對喜柳也不敢太過分。”
顧知語搖頭, 真要是想折騰人,她總不能插手人家家事。若是寧夫人讓喜柳早晚請安, 伺候用膳,還有抄佛經祈福, 往寧三公子身邊塞人……想要折騰的人的辦法多了去。且這些都是人家家事,別說顧知語了,真是娘家人,也說不出個不字來。
林絮卻在此時進門來了,面色不太好,還有些蒼白,急匆匆的模樣。
顧知語見了,訝異問道,“絮兒,這是怎麽了?”
林絮進門後站到她面前,“表嫂,你幫幫我好不好?”
“什麽事啊?”顧知語心裏有預感,興許是為了那人。
林絮咬了咬唇,“他今天又來了,還約我出去游玩。”
顧知語點頭,這也正常,崔宇帶來的這些人認真說起來根本就沒到幾日,抽空出去逛逛邑城也說得過去。
不過看到林絮為難的模樣,顧知語疑惑,“你不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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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絮垂着頭,半晌才輕微點了點,“我懷疑他不安好心。”
顧知語訝異,“怎麽不安好心?”
林絮有些難堪,“我懷疑他想……我。”
中間那兩個字顧知語只聽了個囫囵,不過也明白了林絮的意思。頓時大怒,“他敢!”
林絮的眼淚唰就下來了,一把抓住顧知語的手,“表嫂,先前我受了蠱惑悄悄跑出來。其實我剛出家門就後悔了,想起是到舅舅這邊來才繼續上路。一開始還好,他對我噓寒問暖很上心,我覺得他靠得住,眼看着要到邑城,他有些急躁,對我越來越親密……”她哭得傷心,還打了個嗝,“我再是心悅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娘從小就跟我說女子要自重,不能在成親前和男子太親密。便一再拒絕,到了邑城當日我就想來找舅舅,可是他告訴我說,舅舅很忙,且看到我肯定會生氣,讓我等和談之後再來。就是和談的頭天夜裏,他賴在我房中不肯走,我後來以死相逼他才退了出去。”
顧知語眉心越皺越緊,心裏有些怒,但看着面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姑娘又說不出責問的話。
“那晚我很害怕,夜裏都不敢睡覺,早上我一定要過來找舅舅,金姨非要跟我一起,我顧不上那麽多,我原就打算進來就不再回去的。”
顧知語想起那日她留下林絮時,金氏确實言語間暗示林絮和她一起回隔壁住的。
林絮也确實執意不回。
“搬過來的第二天一大早,他又過來找我,被我搪塞了過去。今天他讓人傳話進來,若是我不出去,就跟舅舅坦白我們之間的感情,讓舅舅做主。”林絮說到這裏,握着顧知語的那只手越發緊,“表嫂,我不要和他出去,我後悔了,我不該和他出來,弄到現在無路可退。”
“不怕。”顧知語安慰道,“你舅舅不會這麽把你許給他的。婚事得由父母做主,你爹娘都不在,婚事沒法往下談。”
林絮哭得泣不成聲,“表嫂,我真的後悔了,我就不該跑出來,爹娘他們會不會原諒我?”
到底是個小姑娘,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對她來說已經算是了不得的大事了,單憑她自己根本沒辦法解決。
想起金氏那日想帶林絮回去,顧知語突然想起什麽,“你們怎麽認識的?”
林絮面色發白,“是在金姨的院子裏。”
顧知語:“……”原來此事的緣由還得和柳遠骞扯上關系。要是他不把人弄去雁城,哪兒會有這些事?
顧知語很懷疑,此事從頭到尾根本就是金氏的算計。更或者她去雁城,也是跟柳遠骞求來的。他們之間那樣的關系,且金氏那樣的名聲在京城實在不好,去另一個地方住也說得過去,“他和金氏,有關系嗎?”
林絮白了臉,她本就聰慧,只是從小被保護太好,有些天真。此時也身覺自己大概是被人算計了 “他是崔大人的長子,去年秋日鄉試的時候已經考上舉人,只是今年他沒參加會試。正月的時候我在金姨的院子裏看到他,之後他經常會寫信給我,我也……回了一些。我本就喜歡舅舅,金姨和舅舅做了十幾年夫妻,我喜歡聽她說舅舅戰場上的事,經常去她的院子,也經常看到啓朗,我們越來越熟,後來我聽他說,要和他爹一起到邑城,不過他的身份不能進入隊伍,就只扮作崔大人的随從。”
顧知語無語,半晌問道,“所以,你就也偷跑出來了?”
林絮有些不高興,嗫嚅道,“爹他要給我說親!”
林絮十四五歲,正是說親的時候。
疼女兒想要留在家中,不說親是不行的。因為年紀相仿的各家孩子就那麽多,要是正該談婚論嫁的時候不管,年紀相仿的各家都定了親事,之後就高不成低不就的不好說親了。一般都是早早定下親事,之後婚期再議,有那實在舍不得的,十七八歲上成親的也有。
她那邊說起這個就生氣,“爹明明說最疼我,又怎能現在就說親呢?說的還是那個黑炭!”
“黑炭是誰?”顧知語好奇問道。
至于崔啓朗,顧知語覺得根本就不是個事,他要是真有底氣,早就上門提親了,又何必算計這麽多。如今此事被柳遠骞知道了,應該很快就能解決。只有林絮才會覺得天塌下來了一般。
林絮恨恨道,“就是周慶豐,從小就喜歡欺負我,要是真嫁給了他,爹又不能天天看着,我不得被他欺負死。”
顧知語有聽說過雁城有名的周家,是有名的大儒,往上能數幾百年的傳承,當下的當家人是瀾山書院的山長。林絮她爹給她說的,應該就是這個周家了。
林絮越說越想哭,“我的命怎麽就這麽苦?”
門外傳來小丫頭的聲音,“表小姐,您該吃午膳了。”
随即傳來喜桃的訓斥聲,“沒規矩的。在夫人這裏還能餓着了表小姐?”
緊接着就要小丫頭請罪的聲音。
顧知語沒注意外頭,她看着林絮因為聽到了這個丫頭的聲音後就越發不安。很明顯,用膳是假,催促是真。
顧知語問道,“就是她傳話嗎?”
林絮點點頭。
顧知語揚聲道,“吃裏扒外的我柳家可不敢要,拖出去,發賣了吧。”
小丫頭的求饒聲越來越遠,林絮面色發白,“表嫂,舅舅會不會打我?”
顧知語失笑,正色道,“你舅舅在你和外人面前,肯定是幫你的。你被人威脅這事,早就應該告訴我們,你是雁城林家的嫡長女,京城威遠侯府的外孫女,沒道理被人欺負了沒人幫你出頭。那崔啓朗依仗的就是你對他的情意,若是沒了這個,再想要靠近你,他是沒機會的。”
林絮不安的告退,顧知語也沒強留,這些事還是要她自己想通才行。
夜裏,柳成嵇回來,顧知語見他心情不錯,低聲将從林絮那裏問來的事情說了,囑咐道,“注意一下他們,免得真的鬧出事來不好收場。”
柳成嵇點頭,“既然如此,過幾日就讓人送了她回雁城。”
也對,林絮走了,就不怕崔啓朗在邑城胡說八道了。至于他會不會執着的鬧回雁城,就是柳遠欣夫妻應該焦慮的事兒了。
他們打算得好,卻沒想到第二日午後柳遠骞回來時,崔啓朗就跪在了他馬前,好在城中柳遠骞都是慢行,要是在城郊,說不準馬蹄已經踩上了身。
柳成嵇從顧知語這裏知道了前因後果,當天夜裏就跑去前院跟他爹說了。柳遠骞一眼看到跪在馬前的俊美男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不待他開口,立時就揮手道,“既然有冤屈,帶回去慢慢問。”
柳遠骞的随從跟随他多年,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崔啓朗根本沒有開口說話的機會,就被捂住嘴帶走。
而柳府門口,卻來了客人。
白日裏,柳遠骞父子兩人一般都不在家的,只有顧知語,大半的時候留在家中,“夫人,外頭有人拿了書信前來。想要拜訪侯爺。”
顧知語接過喜桃遞過來的信,其上字跡潇灑,自有風骨。
舅兄柳遠骞親啓,妹夫林長茗敬上!
當時林絮正在顧知語屋中,這姑娘可能被吓着了,每日起來就跑到她房中說話,得到夜裏才回。一眼看到上面的字跡,立時就白了臉,“是我爹,我爹找來了。”
顧知語瞅她一眼,“知道害怕了?”
林絮抓着她袖子,“表嫂,你要幫我。”抓着她袖子的指尖都泛了白,顯然吓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