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疑惑
他們安全回來了, 看起來還沒受傷, 顧知語也就放心了。
不只是她, 從三十那天開始,許多人就在柳府門口探頭探腦。興許是看到柳府中一切如常,顧知語一點沒有想要搬家的意思, 城中收拾東西離開邑城的人并不多。
再有就是,可能是看到柳成嵇父子策馬回來, 那些走了的人也陸陸續續的回來了。
初四早上, 柳成嵇醒來, 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精神,和顧知語一起用早膳時, “知語,趙大人來府上的事我聽說了,謝謝你信任我。”
顧知語含笑搖頭,“我相信你不會拿滿城百姓的性命不當一回事。”
柳成嵇心裏溫暖, 顧知語知道的,趙大人自然也知道,只是他做不到這麽全心全意的信任。
兩人正說話呢,趙大人就到了。
趙大人滿臉惶恐, 顫顫巍巍行禮, “世子,下官先前太着急, 還好有夫人攔着我,要不然就犯下大錯了。”
柳成嵇等他起身, 才道,“讓滿城百姓遷移,此事非同小可。要是邊境真因為你這一動作亂起來,事情發展就由不得你了。”
趙大人身子抖了抖,“下官也是因為擔不起責,才沒執意如此。”
事實上一開始趙大人找上門來,要的就是顧知語贊同,只要她這邊答應了,那上頭怪罪下來,擔主要責任的就是侯府,他只是從犯了。
這個道理在場幾人都明白,不過搬不搬的,百姓出了事,鎮守邊境的侯府都是最大的責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屋子裏安靜,趙大人有些不安,轉移話題問道,“聽說世子俘虜了蠻山部的王子?”
顧知語有些驚訝,這個事她卻是不知道的。
柳成嵇放下茶杯,點頭道,“關在栗牆那邊。”
趙大人面色一喜,“要不要押送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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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成嵇随口道,“我爹已經上了八百裏加急的折子,等皇上的旨意吧。”
也對!
一開始有人攻城,柳遠骞就寫了折子送走,昨天退敵,又寫了一份大捷的折子送去。
趙大人無話可說了,又見柳成嵇似乎真的沒有怪罪他的意思,看向顧知語,笑道,“聽說夫人喜歡邑城菜色,前幾日我家夫人尋到了一個專門做邑城菜色的廚子,一會兒給夫人送來。”
“不用了。”
拒絕的确是柳成嵇,他看向顧知語,“我也幫你找了個。”
顧知語笑容愈大,“多謝趙大人費心了。”
看到柳成嵇看着顧知語的專注的眼神,他心裏瞬間了然,笑着擺擺手道,“既如此,我就把廚子留給我夫人了。”
等他告辭走了,顧知語才問道,“你們真的俘虜了人家的小王子啊?”
柳成嵇下巴微揚,帶着點得意,“那是,是你夫君我追出城外二十裏把他從馬上打下來的。然後又帶着他從追兵中一路跑回來。”
顧知語皺起眉,伸手拍拍他的臉,冷笑着問,“你還覺得自己挺厲害?”
柳成嵇拿眼睛瞅她,“難道不是?”
顧知語瞪他,“你還是小心些,獨自追出去城去什麽的,我怕我自己成寡婦。”
“知語說的對。成嵇,這一次你真的太冒險了。”爽朗帶笑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原來是柳遠骞不知何時過來了。
顧知語臉一紅,方才她拍柳成嵇的動作,柳遠骞應該沒看到吧?肯定沒有吧?
她立時起身,拿起杯子倒茶,“爹,你坐,我去看看廚房那邊給你的飯菜做好沒?”
柳遠骞挺高興,哈哈大笑,“不用,我用了膳的。”
又道,“要是你成了寡婦,我就照着契書,收你做幹女兒,給你備嫁妝,做主讓你改嫁。”
說這話時,他眼睛看着柳成嵇。
柳成嵇的臉色立時就黑沉沉的,柳遠骞才不怕他,語氣裏帶上的斥責,“你追出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知語,想過你祖母和我。還有侯府的百年基業,我願意讓你到邑城來練兵,卻也教了那麽多兵法,不能孤身深入險境,那麽多得史書都讀到哪裏去了?”
柳成嵇語氣認真,“殘兵敗将而已,我有信心抓他回來。”
他還頂嘴,柳遠骞怒氣沖沖,“若是他們故意引你入局,要是城外被埋伏了人專門等你呢?要是你出了事,我怎對得起你娘?”
柳成嵇突然就怒了,“你已經對不起我娘了。”
柳遠骞怔住。
顧知語忙上前幫他們倒水,明明父子兩人是說此次的戰事,不知道怎麽的就扯到這裏來了。很明顯,先侯夫人是他們不能觸碰的禁忌,說起這個父子兩人準吵架。
半晌,柳遠骞頹然道,“我沒有對不起你娘。”
聞言,柳成嵇滿眼嘲諷,“那金氏和成延怎麽來的?我娘在家照顧祖母給你生孩子,你在邑城也生孩子,祖母總說我們侯府家規森嚴,我看根本就……”
柳遠骞唰得起身,“你不能這麽說侯府。”
眼看着父子兩人劍拔弩張,顧知語心裏着急,忙道,“你們抓了人,那邊會不會有人來找我們?”
說起這個,柳遠骞看向她,緩和了臉上神情,“當然會。應該就這兩日就會有人上門來和談。”
柳遠骞也沒有坐下的意思,轉身出門,走到門口時,他頓住腳步,“成嵇,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沒有對不起你娘。至于金氏母子……他們不是我本意。”
顧知語心裏一動,一個念頭才心裏閃過,卻溜得太快沒抓住。
柳成嵇眉心微皺,“知語,你說爹這話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吧。”顧知語不确定道,想起金氏出事後他的動作,遲疑道,“爹對金氏,似乎不像是對自己心愛的夫人,更像是責任。”似乎金氏只要不死,他就不太管。真要是對金氏有意,先前金氏謀害嫡子的事情被滿京城的人傳揚,他只是把人接回來了事,不見他有多餘的動作。要是真上心,一開始柳成嵇趕她出門的時候他就應該阻攔才對。
侯夫人和外室的區別不是一點點,可以說一個可以和滿京城的貴夫人說話。外室別說和貴夫人說話,就是妾室也比她身份高些,普通百姓也會鄙夷的存在。
兩人想了半天無果,幹脆放下。
蠻山的人來得很快,初四午後,就帶着人和馬車到了栗牆,想要求見威遠侯。他們來時,只二三十人,為首的乃是蠻山部的王。
蠻山王親自帶着人來,可見他對這個兒子的重視,柳遠骞父子兩人将人迎了進來,安頓在邑城的行館之中。先前沒發生戰事的時候,蠻山每年都需要朝京城那邊進貢,多是皮毛之類的東西。
他們進城時許多人都在路旁觀望,顧知語也去了,坐在酒樓二樓包間中擡眼下看,走在最前面的是柳遠骞父子。
看得出來蠻山那邊皮毛挺多,蠻山的人在這樣的天氣裏,身上只穿了簡單的皮毛做成的衣衫,甚至還有人胳膊都露在外面。身高馬大,肌膚暗黑,滿臉兇煞。
喜桃看到後,拍拍胸口,低聲嘀咕,“夫人,他們不冷嗎?”
顧知語的眼神落到他們身下的馬兒身上,聞言含笑搖頭,“習慣了應該就不冷了吧。”
蠻山的人順利住進行館,關于和談贖人一事兩邊都沒提。
夜裏,柳成嵇回來洗漱過後。顧知語靠在床上笑着問,“他們是不是要拿東西來贖人?”
柳成嵇心情不錯,拿着一本書,笑着答道,“這個自然。只是拿多少得仔細商量。今日我們都沒提這個,他們挺能沉住氣,根本提都沒提獄中的泊勇。”
泊勇就是蠻山部的那個王子了。
顧知語含笑聽着。
見她有興致聽這些,柳成嵇繼續道,“泊厲總共四個兒子,泊勇最小,聽說最得他寵愛。他都親自來了,可見傳言不虛。”
顧知語挑眉,“如果真的寵愛,不是應該裝作若無其事才好贖人嗎?要是慎重,不怕你們獅子大開口嗎?”
柳成嵇不在意,“這你就不知道了,要是他真的疼愛,是容不得他出事的,不計代價也要贖人也是有可能的。他表達了對這個兒子足夠的看重,很可能就是想要讓我們不對他動手,萬一泊勇出事,他那邊不管不顧非要攻城為兒子報仇,我們也挺棘手。”
說起這個,柳成嵇嘆口氣,“其實我不想打仗,真要是打起來,還是百姓遭罪。”
顧知語聽了,認真道,“我也不想打起來。刀劍無眼,我怕你出事。”
柳成嵇伸手攬過她的肩,“我不會出事。現在就死,我不甘心,我還沒和你圓房呢。”
顧知語臉一紅,不知道怎麽扯到這裏來的。
她這邊羞的臉通紅,柳成嵇看了只覺得好看,又想起什麽,道,“對了,你生辰我沒能給你過,明日我帶你出去逛逛,當是給你補生辰,好不好?”
當然好。
有人記得她生辰,顧知語只覺得很冷的天裏,心裏也暖洋洋的。
翌日早上,顧知語是被喚醒的,睜開眼睛就看到柳成嵇含笑站在床前。
“知語,今天我陪你,你想要去哪裏?”
去哪裏?
顧知語還真沒想過生辰要怎麽過,前世今生兩輩子她都沒有過過,半晌,她才道,“随便轉轉就行了。對了,去看看我的香滿樓怎麽樣了。”
聞言,柳成嵇失笑,“外面剛剛打仗呢,你就不怕他們真打進來你血本無歸?”
“我相信你。”顧知語認真道,相信你們能夠守住栗牆。
一大早聽到這話,柳成嵇心裏更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