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問詢
顧知語也沒小巧她, 就是這樣的人很容易發現一些別人看不到的事。她語氣認真, “你說。”
婆子垂着頭, “奴婢是洗衣房的。今日奴婢去拿髒衣路過柔姨娘摔倒的地方時,看到有丫鬟在那邊蹲下身,似乎在整理裙擺。一刻鐘後就聽說柔姨娘摔跤了。就是那個地方, 奴婢當時就懷疑了,只是奴婢人微言輕, 不敢胡說。”
廖氏手中的帕子攪得緊緊, 指尖都泛了白。
顧知語餘光看到, 心裏更穩了些,“還有嗎?那丫鬟你能找出來嗎?”
婆子點頭, “奴婢當時多看了一眼,認出來是園子裏灑水的紅月。”
從婆子吐出紅月的名字後,跪在她周圍的人霎時就讓了開去。紅月孤零零跪在中間,面色煞白, 反應過來後立馬磕頭,“奴婢沒有害柔姨娘,奴婢的鞋子髒了……”
“胡說,我分明看到你回房換衣, 懷中的衣衫浸濕了一塊。”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鬟突然出聲, 對着顧知語磕頭,“夫人, 奴婢今日肚子疼,上茅房的時候看到紅月回去換衣, 她平日裏經常會弄濕衣衫,奴婢當時沒多想,只是覺得奇怪。她胸口的衣衫不像是水漬,且灑水又怎會濕到胸口?奴婢現在覺着,那衣衫上很可能是油。還有,紅月整日都要灑水,應該沒空洗衣,那衣衫肯定還在屋中。夫人讓人去搜,應該能找到。”
顧知語擡眼看向廖氏,笑着道,“未免有失公允,丫鬟被人陷害,我覺得去搜紅月屋子的人二嬸派一個去。”
廖氏的笑容有些勉強,招手讓身後的嬷嬷去。
顧知語看向老侯夫人,“蘇嬷嬷要幫着我問話走不開,祖母,您派個丫鬟一起去?”
老侯夫人嘆口氣,讓身邊的丫鬟也跟了上去。
很快,紅月的衣衫拿來,上面确實有一塊油漬。紅月面色蒼白,看了看柳遠源,深深磕下頭去,“求夫人饒命 ,奴婢心悅老爺,起了妒心,那何柔何德何能能讓老爺另眼相待?要是她沒了孩子,老爺定然不會寵她了。”
顧知語眼皮跳了跳,沒想到這姑娘也挺拼的。
廖氏怒氣沖沖吩咐,“敢謀害侯府子嗣,真心膽大包天。來人,給我拖出去杖斃!”
顧知語無語。
別說她了,就是柳遠源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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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手攔住想要過來抓她的婆子,問道,“誰指使你的?”
紅月垂下頭,“奴婢沒有人指使,只是覺得不甘心。當年大小姐被奴婢潑了一盆水在鞋子上,還是老爺開口讓大小姐大事化了的。”
柳遠源皺起眉來,半晌才道,“我留下你,不是讓你害我孩子的。”
廖氏怒氣沖沖,最聽不得有丫鬟觊觎柳遠源。催促道,“拖下去拖下去。”
婆子拉着紅月往外走,她還一直看向柳遠源的方向,餘光看到廖氏,她想起什麽,突然她掙紮起來,“世子夫人,奴婢有話要說。”
還有話說?
“是二夫人身邊的春畫讓我做的……”這話是她掙紮之下大喊出來的。
喊出這話,婆子也不能強行把她往外拖了,因為柳遠源擡手讓她們停下。
廖氏邊上一個粉衣丫鬟立時跳出來,“你胡說!我何時跟你說過這個!”
紅月看了看春畫,重新看向柳遠源,磕頭道,“老爺,奴婢心悅你。春畫确實沒有指使奴婢,但跟我一屋的紅星整日說你對柔姨娘多好多好,奴婢才忍不住動手的。紅星的娘是二夫人身邊的嬷嬷的女兒,奴婢不相信此事沒有二夫人的手筆。當然,您若是信她,就當奴婢這話沒說過,奴婢娘讓您知道我的心意,知道這世上有一個叫紅月的丫鬟對您有情,日後你能想起我這樣一個人,就已心滿意足。”她再次磕下頭去,“願老爺身體康泰,福壽綿長。”
紅月被拖了下去,紅星一家子全部發賣。柳遠源得了結果,對着廖氏冷笑一聲轉身走了。
底下人全部散了,顧知語扶着老侯夫人回去歇歇,廖氏扶着另一邊,面色難看,“娘,知語還是太年輕了,怎麽能說要發賣府上的所有人呢?”
顧知語聽了,嘴角浮起嘲諷的弧度。還在說她沒看好家,處事不當。這是還沒放棄想要從她手中接過管家權呢。
其實顧知語完全可以不用這個法子,但廖氏做出這些事還把錯處推到她身上,實在有點惡心。她盤算得到好,那邊妾室落胎,這邊還能說她掌不好家,一石二鳥呢。
妾室的事顧知語管不着,但掌家勸這事兒也不知道她急什麽,等自己和柳成嵇走了,這管家權大半得落到她頭上。孫怡菁性子實在不讨喜,不管是閱歷還是個人喜好,老侯夫人肯定會選廖氏了。
老侯夫人瞪她一眼,“你還是消停一點。今日之事雖然不是你做的 ,但你敢發誓你事前一點都不知道嗎?”
廖氏垂着頭,嗫嚅道,“她還沒來給我敬茶,我只是想給柔姨娘一個教訓。”
老侯夫人擺擺手,有些意興闌珊,“你回去吧,先反思自己哪裏做錯了,沒想清楚之前,不要出來了。”
這就是要禁足了。
廖氏走了,老侯夫人拉着顧知語的手,語重心長,“知語,一家人要和和氣氣的家族才能長久。你是世子夫人,以後也會是侯夫人,身為柳家宗婦,就得多為家族着想。你二嬸确實有許多不對,你別跟她一般見識。眼界放寬放遠,別只盯着侯府這點地方。”
顧知語含笑聽着,心裏并不是很贊同老侯夫人這話。有些人她得了好處不會見好就收,反而會得寸進尺。廖氏就是如此,先前金氏掌家她一點權利沒有,日子還是照樣過。後來金氏讓老侯夫人不高興了,分廖氏一些事,她那邊就緊拽着不松手,甚至還想要取她而代之。
她走了之後這府上誰掌家都無所謂,但如今她還在,又是正經應該掌家的人,誰想要她都不會給的。
不過,在老侯夫人面前就沒必要跟她争執了。“是,我記下了。”
老侯夫人滿意地笑了,拍拍她的手,“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成嵇能夠娶到你,是我們侯府的福氣。”
顧知語從康和堂出來,天色将晚,這一天天的,雖然看起來她整日除了吃就是睡,但各種事情也不少。她伸了個懶腰,還是出去走走吧,柳成嵇早就說要走,最近還沒了消息了。
二房那邊,聽說柳遠源沒回房,直接在書房住下了,這是真的惡了廖氏了。
自從發生了紅月一事之後,蘇嬷嬷經常有意無意的在她面前說起府上發生的大小事。先前顧知語想着自己很快要走,府中的事情就不太上心。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之後,她覺得自己還是要多花些心思的。
“八月底走。”夜裏,柳成嵇回來,對着靠在床邊的顧知語道。
現在已經七月中了,八月底還有一個多月,足夠他們打點行李了。
柳成嵇見她面色不變,心裏微松,“只是我們這一去,路途遙遠,等閑不會回來了。”
顧知語含笑點頭,又皺起眉,擔憂道,“爹和我們一起走?”
柳成嵇點頭。
“那到時候就剩下祖母了。”顧知語語氣嘆息。
要是能把老太太一起帶走,他們就是一輩子不回來也行啊。
柳成嵇看出來她的心思,笑着搖頭,“別想了,不可能的。”
又低低道,“武将駐守,家中女眷是不能一起的。”
顧知語明白,這是上位者對于手握兵權的駐守将軍的一個約束。要是想做些什麽,除非你不要老娘和兒子了。
沒辦法的事情,顧知語也不會經常放在心上為難自己。她是個豁達的性子,還是準備好帶去邑城的東西要緊。
本來她以為,柳遠源比柳成嵇父子先回,應該在他們之後走才對。沒想到八月初,他帶着何柔就去了任上,走前将柳成樹兄弟兩人喚到了酒樓說了半日的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柳成樹回來之後,讀書更認真了些。廖氏還是禁足呢,一直沒出來,不過想也知道她得了消息之後應該很生氣。
送走了柳遠源,侯府安靜了下來,孫怡菁倒是經常出門,老侯夫人對于她們這倆新媳婦出門一般都不會過問,孫怡菁挺忙的,三天兩頭就要跑一趟,就顧知語知道的,後街那邊的舊房子已經拆完,今年秋日就會動工造新房子了。
老侯夫人拉着顧知語的手,殷殷囑咐,“你要好好照顧成嵇。他的命不太好,雖出身富貴,但他爹一直都不在家,父子之間關系疏離。後來他娘沒了,他爹又很快就帶了金氏回來,父子兩人越發疏遠,經常見面之後除了打招呼,連話都不說了。”
顧知語沉默聽着,老侯夫人嘆口氣,“我也不瞞你,金氏她是你爹從邑城帶回來的。細究起來實在是上不得臺面,但我冷眼瞧着,他對金氏也不像是上心得以妾扶正的樣子。我得孩子我了解,他不會做這麽荒唐的事。”
顧知語啞然,但他确定做出來這種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