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致愛麗絲
顧南浔修改好論文，提交過審後就風風火火的去超市買了一堆食材，都是程悠然愛吃的，他打算今晚好好慶祝一番。
起初，程悠然剛剛知道顧南浔會做飯，而且味道很不錯時，還一臉嫌棄的說他沒出息，明明是用來彈鋼琴的手，非要在廚房裏耍帥，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後來，程悠然在深夜從家裏跑出來，饑腸辘辘的她吃了顧南浔做的食物後，就再也沒有取笑過他。
再後來，顧南浔代表學校去林佳薇所在的高中參加市文藝大賽，僅憑一曲《致愛麗絲》，不費吹灰之力拿下了冠軍，程悠然開始佩服生得一副好皮囊，彈得一手好鋼琴，做得一手好料理的少年。
不僅如此，她還同意了顧南浔的觀點：能親手給喜歡的人做料理，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只是，那時候程悠然年少，捉摸不透顧南浔的話裏是否有更深層次的含義。
顧南浔回家看到程悠然還在，有點欣喜，他朝她揚了揚手中的袋子，“三文魚哦，做壽司，再做個味增湯怎麽樣？”
俗話說，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
聞言，程悠然立馬從沙發上蹦了起來，殷勤地接過袋子，“好呀好呀，我幫你。”然後屁颠屁颠的跟着顧南浔進了廚房。
她之所以那麽殷勤，是因為顧南浔做的東西實在是太好吃，可以跟餐廳裏的專業師傅相媲美，她想趁機偷學。
顧南浔一邊拿着刀很專業的切三文魚，一邊跟程悠然說，要把米泡一會，然後滴兩滴白醋，做出來的米飯才好吃。
程悠然則不滿地小聲嘀咕，說他要求真多，能煮熟，能吃就可以了。
她以為顧南浔聽不到，沒料到她剛把話說完，顧南浔就停下手上的動作，站到她的跟前，看着她的眼睛，語重心長的說：“程悠然，生活是自己的，身體也是自己的，要對自己好一些，別什麽都差不多就可以了，你這種差不多的性格早晚會毀了自己。”
程悠然被顧南浔這一舉動吓到了，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她能看到顧南浔的瞳孔裏的自己，她很少見到他會這樣嚴肅的和自己說話，好像是在說很嚴重的事情。
“噗呲，哪有那麽嚴重。”程悠然不得不用僵硬的方式打破這奇怪的氣氛，她用身體撞了撞顧南浔，不耐煩地咂咂嘴，“知道啦，知道啦，真啰嗦，比六十歲的老奶奶都要啰嗦。”
Advertisement
顧南浔看着程悠然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模樣，無奈的嘆了口氣，動了動嘴唇，卻沒有再說什麽，又繼續處理別的食材。
顧南浔的父母的公務員，當年随着父母工作調動，來了梧桐鎮，然後認識了程悠然，之後，又随着程悠然來到新僑市上大學，他的父母比較随性，對他沒有什麽特殊的要求，也不幹涉他的選擇，所以，他一直都是按照自己喜好來走，只有他知道，自己每走一步都受到程悠然的影響。
高考之前，他問過程悠然想去哪裏上大學，以後想做什麽。
程悠然沒答，反而問他。
顧南浔沒有思考，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她去哪裏他就去哪裏。
那時候程悠然不知輕重，當即擡起食指，直戳他的額頭，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神情，說：“顧南浔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放心，現在沒有人敢欺負你了，大可不必像以前那麽慫跟在姑奶奶的後面了。”那時候，蘇銘還在，程悠然總是喜歡擺出一副大姐大的模樣，天天嚷嚷着要保護弱小。
顧南浔沒有開玩笑，真的跟着程悠然到了新僑市，雖然不在同一所大學裏，但是兩所學校僅有一牆之隔。
“我……我想去國外學設計。”斟酌了很久，程悠然最終還是決定跟顧南浔說說自己的想法，而且現在除了顧南浔，她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一起商量。蘇銘消失的這些年，她已經養成了什麽事情都自己決定的習慣，只是偶爾還會和顧南浔商量商量。
“嗯？”顧南浔再次停下手中的動作，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才開口問：“什麽時候決定的？”他沒有問為什麽，也沒有問去哪裏，或許他很早就清楚，既然有人說蘇銘有可能在法國，程悠然就一定去找，即使最後還是徒勞無功。
“上個學期吧，我申請了公費，沒拿到名額，現在想自費，雖然手裏的錢不夠。”程悠然的語氣很平靜，看得出她已經下定決心，做好了心理準備，“我查過了，學校每年都有獎學金，我努力争取，再省一點，應該沒有問題，況且，我成績這麽好，說不定學校能把學費都免了呢。”程悠然急忙做了解釋，故意把話說得很輕松，好像很害怕顧南浔不同意，又好像害怕他太擔心自己。
要說不擔心是騙人的，但顧南浔沒法顧慮太多，一直以來都是在暗地裏盡可能幫助她。
“好的，有什麽困難就跟我說，我會想辦法幫你，我現在可是有經紀人的人了，解決問題的途徑很多。”他不是在炫耀，只想程悠然記住，不管怎麽樣他都會支持她。
後來經歷了一番折騰後，程悠然想，她和顧南浔之所以感情那麽堅固，很重要一點是，他們都不是喜歡刨根問底的人，他們很清楚對方需要什麽，只會在最恰當的時間出手相助。
這種看似不怎麽親密的關系，實則是最坦然的相處方式，也是最舒服的相處方式。
在顧南浔的公寓吃完飯，程悠然就獨自回學校，打算回去繼續查查留學的相關信息，再整理整理需要的材料，而且馬上就要參加畢業答辯了，雖說論文和設計導師都已經通過了審核，但她還是想再處理一下，畢竟答辯占的分數比例很大，她不想因為這個拉低績點。
次日，程悠然九點半準時到公司，一進門就看到設計總監崇江迎面走來，她客套的向他打招呼，不料被叫去辦公室。
“悠然，聽說你病了，現在怎麽樣了，要不要再休息兩天。”在面試的時候崇江就看上了程悠然，雖然她不是面試裏長得最好看的，但是從她的作品集裏可以看出，這個姑娘每幅作品都很有想法，是值得培養的好苗子。
“啊，不用了，我已經沒事了。”崇江開口之前，程悠然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提心吊膽的，加上她是個不擅長和領導打交道的人，所以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關心有點不知所措。
“哦，那就好，那你去忙，一會我讓張秘書把新接的單子給你看看。”
程悠然點點頭，回到工位上，又開始着手處理這幾天堆積的工作。起初，她進入這個公司只是想拿個實習證明，順便撈點薪資做生活費，不過在這裏工作一段時間後，她發現，就是因為這個公司小，人手不夠，又沒有大公司那樣矯情，她這個實習生才有機會接觸正式的項目，從中學到了不少東西。
要不是準備出國留學，估計她會在公司待久一點，多學點東西再考慮跳槽的事情。
她正工作得入神，桌面上忽然震動了一下的手機引起了她的注意，是父親回的短信。
昨晚，她想了一晚，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父親她要出國留學的事情，還想看看父親到不到是不是真的那麽無情，不會給她半點資助。
結果是令人程悠然心碎的，程啓明即沒表示同意，又沒反對，更沒有表示要給她資助，只是說了一句，你自己決定就好。簡單的一句話再次把程悠然推向了絕望的邊緣，其實，哪怕程啓明問她要去哪個國家，也能說明她在他心裏還是有地位。
她把手機丢到一邊，繼續埋頭修改手稿。既然父親把她逼上了絕路，也沒有什麽可說的，現在首要的問題是，想辦法解決資金問題。
只要想出來的辦法不違法犯罪，她都願意嘗試，為了夢想，為了能變強，為了能站在萬衆矚目的舞臺，為了找到蘇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