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一回來永平侯府作客
不足,我去把熱着的阿膠端來,姑娘還是用一些。”
琇瑩最怕阿膠那股味道,沈君笑也是知道的,更是坐定。
小姑娘一看他這個架勢,心裏頭就嗚呼哀哉了。三叔父是要監督她吃藥,她不想都不成!
果然,等芷兒端了阿膠來的時候,沈君笑自主就接過,挖了小半勺子就探到她嘴邊。琇瑩是拒絕的,皺着眉頭不肯張嘴,少年眼中閃過一絲光,示意芷兒過來端碗。
芷兒不明所以,只以為是要打下手,下刻就見沈君笑空了的手一把捏了自家姑娘的鼻子。琇瑩連一絲空氣都呼吸不到,下意識是張了嘴,很快就被勺子塞進了嘴裏。
屏兒在邊上都看傻了。
琇瑩自己也傻了。
沈君笑卻還氣淡神閑地捏着她鼻子說:“你咽了我就松手。”
不吃都吃到嘴裏了,她還能怎麽辦!琇瑩帶着悲憤的心情,把那味道濃重的阿膠給咽了,沈君笑也依言撒手。
可是在琇瑩張大了嘴呼吸的時候,沈君笑又快速給她塞了小半勺子。
這可把屏兒芷兒都看樂了,沈三爺的眼神勁也太好了,次次時機都把握得剛好,她們還是第一回見着這樣喂藥的。
瞧她們姑娘委屈和控訴的眼神,怎麽就那麽想笑呢!
到後面,琇瑩也自覺不能再丢這個臉了,左右已經吃了,那就忍着都吃了!沈君笑見她最後是自己端了碗大口大口往嘴裏塞,只抿了唇笑,又讓芷兒去準備漱口的水,自己抓了床前高幾上的一個桔子,慢條斯理剝了起來。
等到小姑娘淨過口,酸甜的桔子瓣就送到她嘴邊,她擡頭看了眼,少年半忍笑半哄慰的表情。她張嘴,直接連他手也咬住,再狠狠磨牙。
沈君笑也沒想到她會這樣子打擊報複,被咬的地方刺刺的疼,他去瞥她,本想說句軟話哄她開心。可見她瞪着跟銅鑼的大眼,卻是撲哧笑了。
——真好,他的小丫頭總算是恢複精神了。
馮氏從周老夫人那裏回來的時候,聽聞琇瑩不但吃了阿膠,還喝了粥,這會又睡着了。
屏兒還将沈君笑逼着小姑娘吃阿膠時的作法說了,逗得馮氏也直樂,她感激的朝已坐在明間的沈君笑投去微笑。
沈君笑卻是心頭又一陣發虛。
誰叫他是在惦記人女兒的!
252來京
沈君笑在琇瑩入睡後再稍坐片刻就離開了,他其實是緊着時間來的侯府,沈二老爺早前就派了小厮來說有要事。
他匆匆回了府,兄長身邊的小厮就在胡同口等着他,迎着他直接去了二房的宅子。
沈君笑以為兄長只是要問他升遷之事,不想還有一事是永平府老宅送了信來,沈老太太居然先出發了,信上寫的日期是昨天出發,會在路上停上一晚。所以明天就該到京。
看着這封無一不表露着老人心急和怕他們做兒子反悔一般的來信,沈君笑面無表情。
沈二老爺一看,就知道弟弟這是又生氣了。
其實他看着又怎麽不憋氣。
“估計老人明兒中午就該到了,我們告個假,下午就不到衙門便是。”
沈君笑捏着信應下,尤氏來說晚飯都整治好了,沈二老爺拍拍弟弟的肩膀,兩人并肩去用飯。
炊煙袅袅之時,琇瑩才漸醒。
雙眼腫漲,頭也昏昏沉沉的,這是哭得太厲害的後遺症。
聽到沈君笑早就離開了,她先是挑了挑眉,然後便就笑了。芷兒端水過來給她淨面,見眼皮浮腫的小姑娘笑得眼晴都眯成一條縫,心裏終于是松了口氣。心想果然還是沈君笑厲害,總是能将小姑娘哄好。
馮氏見女兒恢複精神,更是沒有再高興的了,只是琇瑩病中,蕭滟的踐行宴怕是去不了。
為此琇瑩也覺得自己太傻,生生把自己折磨得病重,連和好友敘話的機會都弄沒了。
她只能和馮氏保證,自己會好好呆在家裏,讓她務必去宣威侯府,告訴蕭滟她的歉意。馮氏遲疑了半會就應下了。
晚上,琇瑩喝過藥再度昏昏睡去,馮氏卻是在燭火下和兩個心腹丫鬟說着話。
“上回你說老夫人将鄭家人留在京城的事确定了嗎?”
芯梅看着自家夫人姣好的側顏,非常肯定地點頭:“是的,是老夫人身邊的桃兒說的,奴婢按着那個地址讓人去查了。今兒回報,确定是,而且老夫人拿了銀子給他們辦置了生活用的一切,還有護院。”
也正是因為有着護院,去查探的侍衛不敢妄動,這才晚了幾天探明。
馮氏聞言點:“那我心裏也有數了,即便是石家這親結不成了,老夫人那也不能再拿此事來多說什麽。”
“夫人。”芯蘭想了想說,“今兒老夫人的意思是要您出面挽留的,您真的不給三房争取了?”
“我沒必要去給争取什麽,石夫人自有決斷的。只是我要做好退路。”
如若石夫人要退親,她當然也不會再當這個害人石家的說話,她這婆母最後定是要怪責的。可只要拿着婆母私下留鄭家人在京中的事,她就能有辦法讓老人閉嘴。
周老夫人也想要鄭家在京中好好的。這樣做有些卑鄙了,但為了女兒,為了周家,她不會讓步。
馮氏堅定要維護周家與石家的來往,便叫芯蘭去取了筆墨,她要将這些事都告訴周振,還有她下面要做的事情。
她相信,周振也會認同的。
到了次日,馮氏用過早飯就出門了,更是難得打扮得隆重一些,琇瑩望着娘親那大紅的背影都有些看得回不過神來。
她娘親這會不會豔蓋全場?
若是她爹爹瞧見,估計眼珠子看得都不轉了。琇瑩想着就自己偷偷樂開了。
她昨晚總算好好一覺到天亮,這會覺得好受多了,便讓丫鬟拿了話本來,倚着藏青繡仙翁仙鶴的大迎枕看話本。
沈琇莞昨兒就從沈君笑嘴裏知道琇瑩不能去赴宴,可惜了好大會,也有些緊張。好在蕭滟一直陪在她身邊,即便有幾個貴女前來說話什麽的,她也沒有因緊張而有失禮的舉動。
也是這麽一個宴會,叫沈琇莞知道,原來勳貴家是這樣的。沈二老爺雖官位不低,卻一向廉潔,府裏吃食用度都是從簡,鐘鳴鼎食世家的富貴實在是叫她看花眼。
只道算是見過世面了。
而在散宴的時候,蕭滟和馮氏請示,能不能随着她去看侯府探望琇瑩,沈琇莞一聽也心動。馮氏哪裏會有不允許的,正好和窦氏也沒有聊夠,就拉着窦氏也一塊兒到侯府去。
窦老侯爺知道女兒在家裏擺了個宴,在賓客走後卻就直接跑了,簡直要氣吐血。鬧得家裏亂糟糟一團,她也不知道收拾一下!
氣得催人快去将娘倆的東西快拾好,恨不得把她們母女今天就丢回建寧去。
沈家那邊,沈老太太果真就是在正午前進了京。
沈老太太見到接自己的一衆人中少了沈琇莞,不由得直皺眉頭,沈二老爺忙給她解釋女兒先前就應下了人赴宴,不好不去。
沈老太太氣得當場就道:“有什麽事情能比盡孝更重要的!”只覺得是沈二老爺太慣着了,連帶剜了眼尤氏。
尤氏心裏無辜極了,知道老太太這是為了當年她執意來京城的舊事記恨着呢,只垂了頭假裝柔順。
是沈君笑阻止了老人想要一來就給兒子媳婦下馬威,強勢讓人啓程回府。沈老太太自打大兒子出了那樣的事,她是有些怵這個小兒子的,只要他冷下臉來,她便自主就勢弱退讓。就連得知自己要住到小兒子府上的跨院時,也沒有不滿一句。
沈琇憐知道自己不是住到二房,卻是要陪着老人住,弟弟去二房宅子的時候,神色變了變。她害怕沈君笑,她的姨娘是怎麽變成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她最清楚不過。
但她也明白,這是沈君笑給自己的一個警醒。
拘她在他那兒,擺了是不想她亂跑。
可是她就是來京城要尋好夫婿的,不能接近二房,她就沒法多在京城姑娘家的圈子裏露面。
已經十三的沈琇憐學會了更好隐藏自己情緒,也更有加有心機與手段了。在沈老太太身邊也好,二房有客人什麽的,難道不來請她祖母麽,她只要哄得老人開心能跟在身邊就成!
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眸中亮着神彩,沈君笑餘光掃到,視線在她那張越發讓人覺得嬌美的臉上停留了會。這麽個柔弱的樣子,卻實是很多男子喜愛的。
李慶昭亦是重生的,也許會再打沈琇憐的主意。沒有哪個男人會願意和自己好過的女人再嫁他人的。
想到李慶昭,沈君笑神色也更加冷淡了。
聽說劉蘊已開口要他娶嫡孫女,這樣李慶昭就真的是穩穩靠到了劉家,可不能就那麽叫他勢起。
沈君笑唇角微微動了動,似笑非笑。
253氣死
侯府正院兩日的凝重氣氛,被蕭滟與沈琇莞的到來打破了。
三個小姑娘窩在炕上說話,歡快地笑聲時不時會透槅扇傳到外間,馮氏聽着裏面的動靜,面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窦氏用銀簽子戳着蘋果吃,聽着裏面歡聲笑語的,也覺得輕松:“窈窈是要大好了,你也不用老是憂慮。”
“哪有。”馮氏莞爾,窦氏說,“怎麽沒有,今兒在我那是一直心不在焉的,你家這蘋果不錯,比那老頭不知哪裏來的爽甜。”
哪裏有人叫自己父親是老頭的,馮氏睨她一眼:“還總是和窦老置氣,你這一回建寧,窦老可就又寂寞了。其實按我說,若是建寧那裏離開不你,你讓滟姐兒就在京城中陪老人也行的,我聽侯爺說老侯爺平時總是一人,太冷清了。”
窦氏沒想到馮氏會這樣提議,往屋裏看了眼:“那個丫頭每回都把她外祖氣得臉紅脖子粗的,留下來得叫他多生多少氣。”
“那是你不懂。”馮氏笑吟吟的說了句,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瞅着好友,“如今快要年關,你讓滟姐兒回去過年,等出年了再讓她到京中來小住些日子,而且你不是愁滟姐兒的親事?左右建寧那兒的你都看不順眼,我給你在京中相看如何?”
“你要給她說親?”窦氏張大了嘴,不敢置信,“別讓那死丫頭墜你名聲,還連累你們周家的女兒了。”
她女兒那是什麽臭脾氣,她這做娘的都覺得沒救了,嫁不出去就家裏養着算,大不了招婿。女婿沒出息就沒出息吧,總比女兒到了婆家鬧出什麽事來強。
馮氏真是服她了,“你這女兒是撿的吧,瞧你說得,就看你信不信得過我了。”
窦氏當然是信得過馮氏的,想想女兒在建寧老闖禍,确實沒有到京城省心。起碼她眼不見心不煩,而且建寧近來也不安穩,總有倭寇,她怕女兒跟上回一樣偷偷一樣跟蹤她兄長去了海上。
上回沒把蕭家人都吓昏過去!
“那就死馬當活馬醫一回吧,她若是闖禍了,你就告訴我,我馬上就派人将她押回去。”窦氏猶豫了半會,終于一咬牙。
說得還頗悲壯。
馮氏被樂得笑個不停,深覺如果能成,窦氏這樣的親家是最好相處不過了。
琇瑩是想留了蕭滟和沈琇莞有侯府用了晚飯再走的,可是沈琇莞吱吱唔唔的不敢應,一再問之才知道原來今天沈老太太進京了。
琇瑩聽到這個消息晃了晃神,“她進京了,沈琇憐也來了?是住在三叔父家?”
蕭滟不知道沈家與周家的事,是真以為兩家人是表親,安靜聽着。沈琇莞不動聲色看了眼她一眼,輕聲道:“是的,就住三叔父家跨院那兒。倒是祥哥兒是住到我們家,為了方便他跟前念書。”
琇瑩整張臉垮了。
她們住到沈君笑院子裏,她以後要怎麽還能找到借口去見沈君笑嗎?
她捏着帕子揪了揪:“那個讨厭鬼!”怎麽昨天也沒有告訴她!
沈琇莞以為是她這是在罵沈琇憐,也跟着應一聲:“就是,那個讨厭鬼,反正我是要躲着她的!”
“誰啊?”
蕭滟聽到這聽不明白了,插嘴問了句。
琇瑩先是被誤會了的沈琇莞逗得想笑,然後轉頭和好奇寶寶蕭滟道:“說沈家長房那個表妹,心思可壞了。”
“欺負過你?”蕭滟一聽就皺眉頭。
琇瑩驚覺自己說多了,沈琇莞當即接道:“是欺負過我,瑩姐姐氣不過罵她。”
“管她欺負過你們哪個,我揍她去!抓花她的臉!”
蕭滟狠起來的樣子,那真真是将門虎女,目光淩厲得駭人。沈琇莞看着直咽唾沫,聲音都小兩分:“你若是揍了她,不就都知道你是我叫去的,我在後面說她壞話了。我祖母可饒不了我。”
她才參加過宣威侯府的宴會,轉頭宣威侯的外孫女就将她堂姐揍了,家裏長輩猜不到就有問題了。
“瞧你怕的,沒出息。她來了就來了,若真是敢欺負,你一定要說啊。”蕭滟被她膽怯的樣子氣得翻白眼。
沈琇莞忙應了,又狗腿的表示謝意,給剝了一把子的松子讨好。
琇瑩看着笑鬧成一團的兩人,心中無聲嘆氣,看來以後三叔父那兒也不好去了。
窦氏幾人最後沒有留在侯府用晚飯,太陽西斜的時候就都離開了,馮氏又派了侯府的侍衛去護送沈琇莞。
沈琇莞歸家時,天邊最後一抹霞光已被吞沒,丫鬟婆子打着燈籠來接他。見到侯府的侍衛也不敢怠慢,引着領頭的去見沈二老爺。
這個時候沈家一家人人都在正廳,沈二老爺聽着是馮氏派人送女兒回來的,也沒有太多的驚訝,馮氏之前就叫人送口信,女兒去了武安侯府的。
沈老太太卻是心境不一樣了。
馮氏居然還敢光明正大讓人送孫女回來,這是不是在挑釁?
她可不相信馮氏不知道自己今兒來京城來了,這是欺她沈家太甚了吧,她大兒子都被整成廢人了,這還要來耀武揚威嗎?!
沈老太太氣個半死,但是也不敢在侯府侍衛面前表現出來,等人走後,直接就朝沈二老爺發難,一把拍了桌子罵道:“馮氏這是欺我沈家沒人了嗎?你好歹也是大理寺卿了,你就那麽受了這辱,還謝她!謝她什麽!”
沈君笑正要喝茶,他聽得動作當即一頓,鳳眸一擡,映着燭光的眼眸內就顯出厲來。
沈二老爺被罵得也來氣,覺得老人是不講理,不想已聽到弟弟說:“我們現在是跟馮家沾了些親,馮氏派人送莞丫頭回來,是在給我兄長長面子。究竟是我們沈家欺人,還是馮家欺人,娘親這麽些年了,是還不沒想明白嗎?”
沈君笑聲線涼涼的,跟外邊刮起的晚風一樣,寒意滲人。
沈老太太臉色霎時變得鐵青,連唇都在抖,是為小兒子這麽不給面子,當着小輩的面就頂撞。可她又知道,自己就是借題發揮,對他們兄弟倆還跟馮周兩家走近不舒服,是替大兒子恨他們。
254畫相
沈老太太再恨馮氏害得大兒子如今凄慘,卻也真是無法反駁小兒子的話。
她抖了半天的唇也沒有說出話來,最後還是沈二老爺給弟弟示意,不想老母親來的第一天就鬧不開心,委屈地賠禮。然後再又一點點告訴老人,馮周兩家如今在京城代表着什麽地位。
“權傾朝野?”沈老太太聽到馮譽如今是大都督時聲音也在發抖了。
她雖是婦人,但沈家老太爺也是見過世面的,什麽樣的職位代表什麽她是知道的。得知馮周兩家是在京中跺一腳,大家都得跟着心抖兩抖的時候,神色複雜極了。
她就看向在場的三孫女,問:“那那個宣威侯府又是怎麽回事?”
“我也是沾了瑩姐姐的光,才能結交到窦老侯爺的外孫女蕭大姑娘,不然人家哪知道我是哪根蔥。聽說窦老侯爺和瑩姐姐是世交,連當今皇上都再三請他老人家回朝,只是窦老侯爺覺得自己精力不濟,想要歸老。”
沈琇莞也是極了解沈老太太的,知道她最是嫌貧愛富,故意将這些說出來。下刻衆人就看到老人吃驚又讪讪的樣子。
“窦家也那麽厲害啊,那你好好和窦老侯爺的外孫女相處啊。”
沈琇莞心裏翻了個白眼:“蕭姐姐喜歡和瑩姐姐在一塊,也只瑩姐姐在我才能見到蕭姐姐,您不是不讓我和瑩姐姐來往的意思麽?”
被孫女直接點出自己攀附的心思,沈老太太險些要被噎得憋過去,沈二老爺斥了女兒一聲,沈琇莞才不怕,瞥瞥嘴,跑到側廳去了。
沈家的其他小輩都在那兒,還有她讨厭的沈琇憐!
側廳裏,自然是又有一翻摩擦,沈琇莞對沈琇憐,只是如今的沈琇憐是再沒有底氣和她硬對,只能委委屈屈的咬唇,被諷刺得頭都不敢擡。
沈琇莞心中別提多爽,還特意寫了信讓人送到周家去,告訴琇瑩她是怎麽氣人的。
琇瑩到了晚上居然收來那麽一封信,看得哭笑不得,本要歇下的,想了想讓人擡了炕幾來。趴在上面寫回信,要沈琇莞小心些,不要中了人背後的算計。
沈琇憐的心機實在是太可怕,她是親身有感的。
沈家長房的小輩随着沈老太太到了京城一事,李慶昭那裏也很快收到消息,他有派人在永平侯府守着的,當然是對沈琇憐有想法。
聽到這件事,他倒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他知道沈琇憐來京城是為什麽,是準備尋好親事的,他現在卻是知道也不能動。
劉蘊要他去劉家提親!
他所有想做的事,似乎都受到了阻礙,讓他寸步難成,根本不能有兩全的辦法。
他這世還想着的齊人之福,仿佛離他越來越遠了。
李慶昭陰沉着臉,拿起茶杯給自己灌了兩口茶水。茶水不燙,溫溫的,卻還是将他嘴裏破了泡腌得生疼,氣得他一下就摔了茶杯。
屋裏伺候的小丫頭被吓得直縮脖子,在他惡聲惡氣中去收拾,飛快跑出去不敢再進屋。
李慶昭這晚上碾轉反側一晚,想破頭也沒有萬全之策,第二日精神頹萎地去了戶部衙門。
沈君笑從任命下來後就有資格上朝了。
今日正是有早朝,他将簇新的官袍一一套在身上,系佩绶的時候甚至連鏡子都不用,動作熟練無比。
這一身已經是比他當年的尚書官服簡單多了,而且也是他穿得時間最長的侍郎服制,哪裏會不熟悉。
少年從屋子出來的時候,已是一身威嚴。四寶偷偷看了幾眼,是新奇,不由得又在想,他們家三爺什麽時候會穿上那朱紅的正一品官袍。那個時候三爺又是何等威嚴。
四寶有些想像不出,但他卻很篤定,他一定能看到他們家三爺穿正一品官袍的時候!
今日朝上豐帝見到站在刑部尚書身後的沈君笑,只覺得這個少年真是賞心悅目,比這一幹半老和依老賣老的大臣們順眼多了。
免不得,豐帝就特意點了沈君笑來回一些與刑部相關的事情。
沈君笑第一回上朝就得到皇帝的青睐,可是叫不少人吃驚,但這也又是意料之中的。沈家兄弟是出了名得皇帝賞識的。
衆人羨慕嫉妒不一,但也為這個說話有條理,一針見血絲毫不怯場的少年侍郎有幾分佩服。相比于沈君笑,他們少年時确實做不到如此。
到下朝的時候,沈君笑身邊就圍了不少大臣,是連帶沈二老爺也被圍在一塊,毫無忌憚就開始打聽沈君笑的親事了。
沈二老爺看着弟弟面無表情的臉,心裏直想你們已經被記上號了,他這弟弟以後看見肯定就繞着走。但也不好不應付,只能是打着哈哈搪塞着。
衆人得不到兄弟倆的松口,看着兄弟倆遠去的身影眼神都有些不太甘心。
沈二老爺好不容易松口氣,想要跟弟弟說聲他上朝後,這樣的事以後只會更多了。哪知一轉眼,弟弟已撇下自己走出老遠了。
沈二老爺苦笑,連帶着他也被撇了。
沈君笑确實對這些大臣煩得不行,以前他沒少遇上這些,只是以前是有耐性,自從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後,對這些越來越不想應付了。
他就在想,如今他是侍郎,正三品,也算還能勉強配上琇瑩了吧。
他心中壓抑了許久的沖動便蠢蠢欲動,是在複蘇。
可如今周振不在京城。
想到最關鍵的人物,沈君笑本就不太好的心情更加不美麗,回到衙門幾乎一整日都沉默着,別人見他生人勿近的臉,也都沒敢煩他。
不過半日,刑部衙門就暗中傳開沈君笑不爽的事,是因為說親的太多,不知道要選哪個才好。
傅淩告訴沈君笑的時候,讓他真是哭笑不得,他是根本誰不想選,哪裏來的要選哪個的煩惱!
而憋悶一整天的沈君笑回到府裏,是真正要被氣出毛病來。
沈老太太居然捧了一堆的畫相,來讓他選姑娘!
沈君笑冷着臉一聲不吭就要回房,可是突然又發現不對,他猛然回過身盯着老人問:“母親是在哪兒得的這些畫相!”
老人才來兩天,上哪找的京中姑娘家的畫相!
沈老太太也被問得一怔,旋即神色怪怪地說:“送來的人說是沈......是武安侯女兒送來的,還特意說是暗中收來的,你不知道?”若不是她看到裏面有些姑娘門戶挺高的,她也不會叫兒子來看。
沈君笑聞言也是一怔。
小丫頭送來的?
小丫頭送京中姑娘家的畫相來?####我們的侯爺人在千裏,心在京,坑女婿 來了!
255故人
望着老人手中的一卷又一卷的畫相,沈君笑臉都綠了。
小丫頭不是還在病中,好好的送這些畫相來做什麽的!她那一言不合就冒酸的性子,送這些東西來倒是不酸了?
沈君笑說不清現在心裏是什麽滋味,有氣,心裏頭還有被什麽紮得發疼一樣。他轉頭揚聲喊來站在遠處的四寶:“抱上。”
抱......抱上?
四寶懵了會,在自家爺轉身走後才明白是讓他抱畫相,這才從沈老太太手裏接過來。
沈老太太有覺兒子應當是生氣了,可是還要走這些畫相,應該就是要看吧。她朝擡腳就走的四寶背後喊:“四寶,和三郎說裏面有個黃姓姑娘不錯。”
四寶聽得險些腳下一滑,然後直縮腦袋走得更快了。
他還給三爺推薦姑娘?他真是閑着沒事幹才去觸三爺最不喜歡的事。
四寶将沈老太太的話當成了耳邊風,只盡職将畫相抱回院子,然後按沈君笑吩咐放到桌案上。
沒想到沈君笑倒還真的打開來看了幾張,旋即臉色鐵青又給丢回桌上。
還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兒,嬌俏豔美的,什麽樣的都有!
這究竟是要做什麽!
沈君笑氣得直想将桌上這一堆的東西都撕了,是忍了再忍。
“你和芷兒碰個面,把這些東西都給送回去,再問芷兒,她姑娘知道嗎這事!”
他感覺琇瑩那小醋瓶子不太能将這些東西送來。
這會他還有事要去找江浩,抽不出空來去武安侯府找人問清楚。
四寶暗暗瞅了兩眼太陽穴邊上爆起青筋的主子,應下,抱起東西又飛快離開了。
芷兒正在房着給琇瑩熨衣裳呢,再有兩天蕭滟就要離京,琇瑩說了一定要去送人。帶着滿屋子小丫鬟忙得團團轉的時候,就收到四寶要和她見面的消息。
她只好丢了東西,去跟琇瑩說一聲要出府去。
琇瑩已經下地走動了,手裏捧着銀制的掐絲镂空手爐,在屋裏也穿得很厚實。病了這些天,臉都小了一圈,尖尖的下巴露在白絨絨的毛領子外,坐在椅子中,如一朵靜靜綻放的百合。
“夫人和姑娘這是在忙什麽呢?”
芷兒發現母女倆中間的小幾上堆了畫卷一樣的東西。
琇瑩抿了抿唇,芯梅在那頭就笑着說:“這是要給沈家三爺送去的,裏面都是美人兒。”
都是美人兒?芷兒思索了會,明白了,這是說給三爺說親啊。
琇瑩聽到美人兒三字,眉毛動了動。她一點也不想聽這個話題,怎麽她爹爹居然暗中就要給沈君笑說親,這些畫相都是那些願意她爹爹牽線的人家送來的。
她側了側身,捧着手爐,眼晴盯着繡花鞋尖:“你那邊忙完了?”
芷兒聽到她發問,忙附到她耳邊說正事。
說明要出府去一趟。
芷兒會暗中幫琇瑩跟沈君笑送信,琇瑩見她明面上沒說出來,就知道可能是沈君笑那派人來過。遂點頭:“那你去吧。”
馮氏這将手上的一卷畫相看完,交給芯梅收好,聽到女兒這話就問:“芷兒是要出府嗎?”
芷兒應是,馮氏便說:“那正好,你将這些東西一同送到沈家二房去,讓轉交給沈三爺。”
琇瑩雙眼忍不住瞪大了些,看着那些畫卷心裏頭堵得慌。可她什麽都不能表現,也不敢表露,只能眼睜睜看着芷兒應聲,然後将東西抱走了。
芷兒倒是覺得便宜,正好能借口直接就在沈家找四寶。
到了沈家二房宅子,尤氏聽說這是要給沈君笑的東西,見又是芷兒,琇瑩身邊最得重用的,就直接讓人引着她去沈君笑的宅子了。
四寶本還在等芷兒回音再出門,沒想到她就抱着一堆東西就來了。
“這些是什麽?”四寶看着那畫卷一樣的東西,心生不好預感。
芷兒直接把東西堆他懷裏:“夫人讓我送來的,似乎是要給三爺過目,看有沒有中意的。”
四寶心裏就咯噔一下,側頭去看被他堆有畫卷的小屋子。
怎麽侯府又府送來了這麽些?!
四寶抱着東西,沉默了會和芷兒說:“你跟我來,我也有東西要給你。”
很快,兩手空空的芷兒也再抱了一堆的畫卷。
芷兒:“.......”
誰來告訴她怎麽回事?
看着芷兒也懵懵懂懂的樣子,四寶總覺得事情哪裏不對,但想到沈君笑只吩咐了那麽一句,也只能是按着那句問:“芷兒姑娘,這些畫相送來,你們姑娘知道嗎?”
芷兒點點頭:“當然知道的,我拿這些畫相的時候姑娘就邊上啊。”
四寶表示明了,話問明白了自在就送芷兒離開了。
沈君笑忙到晚飯後才回來,回來看到又堆了一堆在自己書案上的畫卷,當即喊來四寶,聲音帶厲:“怎麽回事!”
燭火印在少年人眼中,仿佛是他再也壓制不住的怒火迸湧。
四寶看得背後一涼,忙将前因後果說個清楚。
“窈窈都知道?還是和侯夫人一起看過的?然後就送了過來?”
小厮連連點點頭。
“那讓你送回去的那些呢?”
“也是知道的吧,芷兒說姑娘知道啊。”
屋子裏瞬間就響起有物砸落在地上的動靜,沈君笑桌案上的筆架倒了。
四寶縮着脖子,不敢吭聲,良久,才聽到沈君笑淡淡地說了一聲下去吧。總算是跑出外頭,大口喘氣。
他們三爺真的是生氣了。
就連大姑娘也不能幹涉三爺娶不娶親的事。
是夜,沈君笑雖然明白琇瑩是不可能阻止送這些畫卷,但心裏還是怄得難受。在侯府的琇瑩亦是一晚上翻來複去,同樣對父母為沈君笑相親難受。
而這樣一個讓人不得安眠的晚上,一個少年風塵仆仆回到故鄉,順着年少的記憶,靈巧矯健的翻過他離去前曾翻過的高牆,然後一路尋到了某處院子。
只是那院子在夜色下竟然是一片荒蕪之景。
大門在外頭被鎖着,門板已經被風雨侵食得破舊,露出幾個破洞來。原本雪白的牆亦掉了皮,院門前雜草叢生。
少年人看得有些心驚,心頭亦是不安,悄無聲息進去了院子,發現這院子裏早久無人居住。他要找的,滿心牽挂的姑娘,根本不在此處。
256竊用
琇瑩病了幾日,終于是見好。她有些日子也沒有到周老夫人那兒請安了,這日堅持跟着馮氏到老人院子去一趟。
周老夫人自打老侯爺去世後就喜歡自己養一些盆栽,琇瑩到了院子依舊是看到那擺放有致的綠植,卻是發現盆栽上的綠植枝葉雜亂,像是許久沒有修剪了。
這些東西都是周老夫人當寶貝的,如今變得亂糟糟的......馮氏正好瞧見女兒微凝的目光,輕聲在她耳邊說:“你祖母近幾日都沒有心思理會這些了。”
琇瑩就想起周娴闖下的禍事,如今石家還沒有個說法。
她點點頭:“女兒知道了,不會惹她老人家生氣的。”
雖然她不太喜歡這個帶偏見的老人。
馮氏欣慰地擡手摸摸她的發,帶着她走進屋。
屋裏燒着地龍,進去便是如春的撲面暖意,溫度比正院都要高些。
琇瑩皺了皺眉,這屋子有些熱了,對上了年紀的人來說并不太好。不過她沒有多言,跟着娘親給老人見禮。
二房婆媳早就來了,她們一向是最早到的,伺候老人起身梳洗。周老夫人就是喜歡拿捏着這個庶出的二房。
周老夫人見着母女倆,掃了眼琇瑩,發現她輕減了,倒是問了聲。琇瑩低頭乖巧巧地回話。
這邊才坐下,廖氏緊跟着也到了,還有被從衛所叫回來的三房嫡子周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