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回來永平侯府作客
她不顧護衛的阻攔,直接沖下馬車,朝人跑了過去。
094留宿
“三叔父!”
沈君笑才從人堆中擠出來,一個小小的身影就撲向她,帶着歡快地聲音。
沈君笑忙張開手接住飛撲過來的小丫頭,哭笑不得讓她站好:“叔父身上髒,離遠些兒。”
他在考場三天,不能梳洗,自己都覺得難聞。
琇瑩卻是不在意的,只笑吟吟伸手要去接過他的書袋,沈君笑哪舍得讓她拿,轉手就交給跑上來的護衛。
“我們回去吧。”沈君笑動了動被抱住的胳膊,拿這黏人的小丫頭沒轍。
琇瑩笑容甜甜的,脆聲應好。
才走了兩步,就聽到有人喊三爺,沈君笑側頭一看,是周明毅和許留,而許留身後幾步還站了個一臉嫌棄的小姑娘。
那是他嫡妹。
沈君笑挑了挑眉,又看了眼還扯住自己袖子不放的小姑娘。
果然還是他們家窈窈招人疼,有人居然被嫡親的妹妹嫌棄了。
周明毅兩人前來,也只是打個招呼,圍着考題說了幾句話就別過。從考場出來,他們也實在沒有過多精神。
一路順利回到沈府,沈老太太就在垂花門等着,見到小兒子回來噓寒問暖,那殷勤的樣子與沈二老爺一家走時的冷莫有着鮮明對比。
琇瑩臉上的笑慢慢就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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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笑要先回院子休息,沒察覺到小姑娘的情緒變化,等到沐浴後聽說這個事,他也沉默了。
他也沒想到老母親脾氣這麽別。
這可是傷了他二哥二嫂的心了,也難怪多年以後,這個家都不成家。
老人的性子,也是問題。
沈君笑強打起精神,給沈二老爺去了封了信,為此事也勸慰了幾句。洋洋灑灑的寫完信,他才再也撐不住,倒頭就睡。
馮氏知道科舉其實磨人得很,沈老太太想要給小兒子擺宴的,想要給他鼓勁,被馮氏攔了下來。
對于沈君笑,沈老太太十分在意,聽到馮氏說這樣反倒讓他休息不好,才應下一切從簡。讓沈君笑這兩天好好休息,連安都免了。
倒是琇瑩,在沈君笑休息的時候偷偷賴在了沐曦院,得知沈君笑睡醒後,笑眯眯就出現在他眼前。
這讓沈君笑真是意外。
四寶對主子投來的詢問目光聳了聳肩。
他也沒法做大姑娘的主啊,大姑娘要等,他不敢趕。
琇瑩可不管沈君笑在想什麽,開始指揮着丫頭擺飯,然後拉着他坐下,遞過筷子。
“三叔父辛苦了,你吃飽了再繼續睡,養精蓄銳!”
小姑娘趴在桌子上,托着腮,水靈靈的,可愛極了。
沈君笑心頭軟得一塌糊塗,笑道:“別人家養豬也是這樣養的。”
琇瑩被他的比喻逗得哈哈大笑,見他一口一口的吃飯,又覺得很滿足。
她要好好孝順三叔父呢。
此時其實很晚了,沈君笑用完飯,外邊響起了二更的梆子聲。他回房取了自己的鬥篷給小姑娘攏上:“我送你回去。”
琇瑩已經有些犯困,只是強睜着眼。
她将下地站好,外邊突然一個炸雷,琇瑩不措被吓得驚叫,沈君笑一把将她抱在懷裏。
“窈窈別怕!”
沈君笑輕輕拍着小姑娘的背,琇瑩聽到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聲。
她也不知道為何情緒激動起來。
也許有剛才受驚,也許有沈君笑下意識的相護,也許還因為這是最疼她的三叔父。
這種被人護着的感覺,真好。
琇瑩心境很快又平境,外邊的響雷仍一個接一個,不等沈君笑出屋看天氣情況,傾盆大雨嘩啦一下砸了下來。
整個天地間都朦胧一片。
“我看你這一時半會也走不了了。”
看着瓢潑大雨,沈君笑摸了摸琇瑩的小腦袋,“我讓人去給大嫂報個信,你晚上在這兒歇了吧,下着大雨,可別吹風着涼了。”
主要是不知道要下多久,現在也很晚了。
琇瑩咬了咬唇,覺得有些不好,猶豫道:“不會太麻煩三叔父了嗎?”
她現在外表是小孩子,可靈魂是成人,實在有些別扭。
“沒關系的。”沈君笑不知她在擔憂什麽,拍了拍她的頭,已經吩咐四寶去跑一趟。
四寶跑得比兔子還快,根本讓琇瑩再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你們到西次間收拾一下,我晚上住那邊。窈窈你就睡我屋。”
啊?
琇瑩又傻眼了。
她忙道:“不要,我睡西次間就好!!”
沈君笑是不同意的,他板起了臉,拿出長輩的氣勢來:“聽話。”
琇瑩頓時就蔫了。她還是怕這樣的三叔父,這點是不管多大年紀都改不過的!
小姑娘只能忐忑不安的應下,屏兒芷兒都跟着過來的,正好沈君笑屋裏還放了琇瑩先前的換洗衣物,倒也便宜。
兩個小丫頭陪着主子去了正屋,沈君笑在琇瑩躺下後,才進屋去瞧了一眼,還給捏被角。
“好好睡着,晚上若是怕,就讓屏兒或芷兒跟你一塊兒睡。三叔父這兒沒有什麽講究的。”
琇瑩眨了眨眼,嘴裏應了,心裏頭卻不是那麽認為的。
這可是三叔父的床,她哪敢讓小丫頭睡,她睡這兒就已經夠越規矩的了!
沈君笑見她乖巧,微微一笑,吩咐屏兒芷兒晚上警醒些,轉身離開。
槅扇被關上的聲音響起,琇瑩盯着青紗帳頂看,心裏不停說服自己現在就是小孩子,沒有什麽的。可是屬于少年身上那淡淡的熏香味直襲鼻尖,她躺在被窩裏更加難熬了。
然而,琇瑩以為自己會難睡着的,卻在自我安慰間慢慢閉上了眼,一夜睡得極安穩,連半夜沈君笑不放心前來看她都不知道。
一夜無夢,一睜眼就是天大亮。
琇瑩按着自己的習慣下床穿鞋,一眼看到原本放着妝臺的位置空空的,她怔了半會。
“——我真是睡迷糊了!”她擡手敲了敲自己腦袋,這可是沈君笑的房間。
屏兒聽見動靜,跑到跟前,蹲下身幫她穿繡鞋。
“姑娘昨夜睡得很香呢。半夜又打起了雷,三爺擔心,還過來看姑娘來着。”結果她們家姑娘睡得跟頭小豬似的,還打呼嚕。
屏兒沒敢說這些,只偷偷抿嘴笑。
琇瑩聽着有些尴尬,她居然睡那麽死,而且她總感覺屏兒話好像只說了一半。
可不待她多想,打水的芷兒也回來了,兩個丫頭忙着給她洗漱更衣。琇瑩卷着衣角兒到廳堂的時候,沈君笑已坐在那兒喝茶。
少年眉宇間是溫和的神色,見到她鳳眼中又添了絲笑意。
他指了指圓桌位置:“坐,一會就能吃飯了。”說着,他想到什麽,又問道:“昨兒可睡得好?”
琇瑩坐下,疑惑地擡頭看他。
怎麽三叔父還問,他昨兒不是還來看她麽?
琇瑩在接觸他那似笑非笑的目光時,覺得詭異極了,但也只得點頭。
她确實是睡得什麽都不知道。
少年就低低笑了兩聲,可不是睡得極好,小丫頭居然還會打呼嚕,還挺響的。
他這一笑,琇瑩更加莫名了。
她睡得好,他們有那麽高興嘛?!
095解元
深秋之後,天氣越發的涼。
沈君笑第三回下場的時候,馮氏為他準備的被子都厚了許多,琇瑩也換上了小棉襖,整個人更加圓滾滾的。看着就讓人覺得歡喜。
“娘親,我這是又胖了嗎?”
下學堂回來,琇瑩一路跑回院子,馮氏正在院子裏修剪盆栽,小姑娘就扯着衣服抱怨了。
馮氏低頭一瞧,女兒的小棉襖是參照着褙子做的,長度在膝蓋往上一些些,是有些顯胖。
她放下剪子,笑道:“我們家琇瑩長大了,知道要漂亮了。”
琇瑩被她說得赧然,下巴揚了揚,說:“是覺得這衣服不方便!我一擡手寫字,就扯住了。”衣擺都壓在屁股底下,總是麻煩。
她這算是有些強詞奪理,但馮氏聽了也才發現這個問題。她繞着琇瑩看了圈,确實是會有這樣的問題,她們平時穿的褙子長度是到膝蓋以下,倒沒有發現。
“我這叫人來給你做短棉襖。”馮氏在女兒身上從來都是舍得銀子的。
琇瑩臉上就露了笑,說:“我要自己選式樣!”
“都依你!”真是越來越臭美了。
馮氏哭笑不得,回屋淨手,檢查她的功課。
她發現女兒的字寫得非常不錯,清秀又工整,跟前兩個月比起來,進步十分大。
她不由得感慨:“你三叔父看了這些字,會很開心的。”
果然還得是名師才能出高徒,小叔子一手字,從小到大都是公認的好。
琇瑩卻在腹诽,她這是加起來兩輩子,而且前世她的字也挺不錯的。但也還是沈君笑的功勞。
到了下午,金玉堂的東家按約前來取東西,還帶來了銀票來。
琇瑩看着手中的一百兩銀票有些驚訝,馮氏亦然,便問道:“怎麽會這個時候就分紅利了?”
不是整月,也不整年。
東家笑吟吟地回道:“夫人,這是半月的紅利,那些物件兒賣得極好,我想着這是好事,便先将這半月的紅利分了出來。”
其實就是想先把甜頭給了琇瑩,一來是能看到他的誠信,二來是想琇瑩再想多些好點子。
他真是沒想到會賣得這麽好,果然還是女子的錢好賺。
馮氏很快也想明白了,微微一笑:“有勞你了,不過有些時候,欲速不達。有些時候,也并不是新鮮的就是好的。”
金玉堂東家聽到這話一怔,臉上尴尬地笑笑。
馮氏這是點撥他,利是賺不完的,說他有些貪心了。
琇瑩望着有些尴尬的東家,非常同意她娘親的話,将原本準備的三樣東西,直接抽回兩樣。只遞了一張紙過去:“你們先琢磨琢磨這個吧。”
金玉堂東家沒想到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心中後悔不已,但也明白沈家這大夫人和大姑娘是真不好哄的,只能老老實實接過告退了。
“商人果然還是重利的。”
人走後,馮氏嘆了聲,低頭看桌上那一百兩銀票。
她說:“你三叔父馬上要過生辰了,你不如用這銀子給他挑件好的禮物?”
琇瑩卻是将銀票推到馮氏跟前,“外頭買的,沒有自己做的好,我已經想好給三叔父送什麽了。”
“你想好了?”
馮氏不太相信。
琇瑩神秘的笑笑,揚着頭頗得意地說:“三叔父一定會喜歡的!”
這孩子,小腦袋瓜子是越來越多的主意了。
馮氏見此也不多問,過些時候也就知道她搞什麽鬼。
很快,秋闱第三場結束,沈君笑還是染了小風寒,咳嗽了兩天。琇瑩心疼得不行,覺得讀書真是辛苦,都将她三叔父折磨得病了。
小姑娘一日三趟的就往沐曦院跑,在跟着守着沈君笑喝藥。
沈君笑說她現在就成了個小管家婆了,以後嫁人還得了,琇瑩不滿地哼哼兩聲,該看着喝藥還是繼續看着。
她這明明是擔心!
何況,這一世她就沒想着嫁人。
到了第三日的時候,沈君笑見好,讓所有人都緊張的消息也傳了回來。
四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到康寧院都要站不住,直接趴在地上禀報的:“三、三爺中了...中了解元!北直隸的解元!!”
屋裏的人面上都露出喜色,沈老太太更是激動得站了起來,連連說好,喜極而泣。
倒是身為當事人的沈君笑依舊是那副從容的樣子。
沈大老爺則是這中笑得最勉強的,他違心地向弟弟祝賀:“你這小子果然可以,以後要繼續努力了。北直隸解元很厲害,可是一對比南邊,恐怕還是會有些差距,南邊的書生,成績年年都是比我們北邊好的。”
這話聽着有些掃興,琇瑩暗中哼了聲,覺得這個爹就是不讨人喜。
沈君笑只淡淡地道:“兄長說得是。”
沈老太太高興念了好幾聲佛號,拉着沈君笑就要往外走:“我們走,去告訴你爹去,你爹一定會高興的。”
母子倆就那麽離開,沈大老爺站在廳堂中,神色古怪,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當年他只是得了個二十餘名,老二是北直隸第十,如今連老三都壓在他這兄長頭上了。都是三硯那個廢物,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北直隸的解元,十四的解元,前無古人,老三怕是要高興瘋了吧。
往前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以後還指不定要傲成什麽樣子!
沈大老爺越想越難受,誰也沒搭理,直接回了前院,一個人悶到晚上家宴才再露面。
消息很快傳遍了永平府,不少人先是吃驚,後來又覺得這是情理之中。與沈君笑有過接角的,都是知道他學業極好,八股策論在書院中都是拔尖的,只是感慨這般年輕罷了。
在沈君笑十四歲得了解元的消息瘋狂傳播中,也有人給崔姨娘帶去了這個消息。
莊子還是那般清冷,一切仿佛都那麽平靜,而崔姨娘屋裏卻是另一番火熱又旖旎的畫面。
096暗湧
殘舊的屋子,門框被風吹得作響,夾着有節奏的木板震動聲。
屋內。
男人強壯手臂的露在被子外,女人嬌弱無力的依附着他低吟,一切動靜讓讓人面紅心跳。
許久,素娥才聽到裏面動靜停下,抖着手去将偷偷燒好的熱水拎了進去。
崔姨娘一身清爽出來的時候,男人還在懶懶倚在床上,看向她的眼神仍帶着股熱切。
“不能再來了,你該走了。”
再晚一些就要關城門,他可不能留在這兒過夜。
男人嗤笑一聲,說:“你還真是狠心,那麽賣力将你喂飽,轉眼就不認人了。”
崔姨娘眸光沉了沉,臉上的笑也變了味道,帶了幾分刻薄:“說得你沒得到好處似的,若你沒嘗到滋味,你會舍得其它女人,巴巴往我這跑?”
男人聽着這話,馬上換上讨好的表情,輕聲哄着崔姨娘。他自然是知道崔姨娘和他以前找的女人都不同,那一身滑細的肌膚,動|情時的聲音,更別說她的主動熱情。
真真是沒有別的女人能比。
怪不得那個沈大人被迷得連正妻的門都不進去,這麽個尤物,真是恨不得死在她身下!
他哄了好半會,崔姨娘才緩了神色,聲音帶了幾分恨意:“沈君笑得了解元,沈家肯定會辦喜宴,這是個機會!”
“我自然是知道的!”男人手不老實在她身上胡亂游蕩,“上回我見過那個馮氏了,長得倒是不錯。”說着眼中閃過極猥瑣的光。
“你別壞了計劃,等到計成,她就萬人唾棄,你想怎麽玩都随你!”崔氏哪裏不知他在想什麽,立刻冷聲打斷。
男人臉上又是那種刻意的讨好笑容,滿嘴答應着,并讓她放心。
“好了,快走吧!”崔姨娘終于不耐,拍掉他還在身前的手。
男人吃疼,抽口氣,不舍,卻也沒辦法,只能又偷了個香,才穿好衣服離開。
人才剛消失,崔姨娘倏地擡手就将枕頭摔落地,狠狠擦了把臉。
“惡心的東西!”
素娥聽着動靜,只站在屏風後面無表情看橫梁。
她想,崔姨娘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那麽高傲的一個人,居然淪落到對這樣一個急|色的男人獻身。
想着,她又覺得身上有些冷,抱住了胳膊。
如若這事被人發現,自己會死得很慘吧。
她又陷入恐慌,整個人都惶惶起來。
***
沈老太太果然決定要請宴三天,沈君笑想着她開心就好,也沒有反對。
馮氏又開始忙碌起來。
琇瑩看着娘親為着這個家操勞,也是心疼,得閑了就跟在她身邊,做一些她現在力所能及的事。倒是得了馮氏好幾回誇,誇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沈家請宴請宴定在了十月初三,十月初六正好是沈君笑生辰,這樣一來也算是喜上加喜,也不會讓人覺得沈家太過鋪張。
琇瑩跑到沐曦院告訴沈君笑的時候,少年只是笑笑,說:“誰人敢說我沈家如何,即便是鋪張,花的也不是他們的銀子。”
霸氣得很。
琇瑩崇拜得雙眼直發亮,捧着臉道:“就是,我們三叔父可是十四歲的解元呢!多厲害!他們也只能是羨慕!”
典型的護短,好像沈君笑要砍人,她都會遞上刀去一樣。
沈君笑被她愉悅到了,伸手掐她小鼻子,小姑娘捂着鼻子跑開老遠。他就低頭繼續給同窗寫貼子。
交好的幾個,還是要請的。
左右他也就這幾個朋友了。
沈家喜氣洋洋,遠在京城的沈二老爺剛剛下朝,也是一臉喜色接受同僚的恭賀。
他的弟弟得了解元!
他與有榮焉,自然是高興。
還是真是沒想到那小子這般厲害,後生可畏啊!
沈二老爺一路笑着,在回衙門前,讓小厮将這喜訊給家裏送去。他剛出了宮門,就看到有幾位官員站在宮門口說什麽。
他看了幾眼,發現是許閣老的幾位門生,如今還在翰林熬資歷。
怎麽都聚在官門口了。
沈二老爺遲疑了會,還是直接走了過去。
這時,他聽到其中一人說:“這個北直隸的解元也是厲害,才十四!我還以為會是劉大人那個新收的弟子,叫什麽來了着?李...李慶昭?結果,那人是第二。”
李慶昭。
這個名字沈二老爺十分熟悉,他沒有停頓,直接離開了皇城。待到了下午回府,他沒有回屋,直接去了書房給沈君笑寫信,讓人加急送到永平府。
沈君笑是在第二天收到來信,他看着李慶昭三字,手指敲了敲桌面。
李慶昭得了第二,他早知道了,也是有些奇怪的。
他記得前世李慶昭是秋闱是十名開外,會試時二甲第一的同進士。他進翰林時,李慶昭已經在翰林呆了三年,還在熬資歷,并沒有往外邊調。
所以李慶昭才會巴上他們家。
這重來一世,他反倒和李慶昭同一時期科考,不想成績居然比前好那麽些。
真是因為前前首輔劉蘊的原因?
沈君笑想着,視線又落在信上洩題二字,随後讓四寶取來火盆,将信燒得一幹二淨。
也許朝中要有動蕩,也不知道這回科考最後會怎麽樣。
沈君笑記憶中前世這回的科考是沒有出事的,可是他二哥說的話,他又是相信的。他想了想,立刻寫了封信,讓四寶去請了一個人來。
來人到達時已是傍晚,是一個青年人,二十歲左右的年紀,星目劍眉,腰間還別着劍。
“難得你會喊我來啊。”青年人斜斜靠在屋門,沈君笑讓他進去坐,他也不所動,臉上有着似有若無的笑。
沈君笑撇了他一眼,不怎麽在意他的态度。
他說:“有信要給師父他老人家,其他人我又信不過,勞煩小師叔給我跑這一趟了。”
他一聲小師叔,那青年笑容更深,“你是不是不求我辦事,就不會這樣喊我?”
“平時是誰不讓喊來着?”
這人真是夠莫名奇妙的。
沈君笑耐着性子,表情卻也淡了一分。
那青年見他這樣,哈哈大笑:“你這小子脾氣比我還臭,說你一句都說不得了!也不知道我師兄怎麽就将你當你寶貝了!給我。”
說着,朝沈君笑伸手。
沈君笑從懷裏取了信遞給他,他看也沒看,直接就揣懷裏,要離開。
才邁開一步,青年又收回步子,重新那個站沒站相,倚在門檻前抱胸道:“你調了人到北平府外的莊子幹嘛?”
“你派人跟蹤了?”沈君笑臉色霎時就沉了下去。
那青年玩味一笑,是真邁開步子走了,走到庭院時就那麽背對着沈君笑揮手,說:“我沒讓人跟蹤,不過無事溜到那兒,看了件趣事兒。相信那趣事你也知道了,啧啧啧,可真是......”
話說一半,搖頭嘆氣的走了。
沈君笑眸光沉沉,在青年身影消失後,眉宇間盡是厲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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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直說
“三爺,那個人太過狡猾,又不敢跟太緊驚動,跟丢後就沒再找到人了,而且這幾天那個男人也沒有再去莊子。”
外邊已是月上枝頭,沈君笑在書房裏卻還在見客。
夜風吹得樹枝不停在搖晃,窗戶上都是那些晃動的剪影,看着有些可怖。
書房內,少年靜默。
他本就極內斂,不說話的時候更是讓人猜不到情緒,站在他面前的人心情忐忑。
雖然不太清楚這少年在想什麽,但是他肯定是不高興了,自從那日他們跟丢了那個男人,這位主就絕對不高興。
那個男人難道還會遁地術不成,就能在他們眼皮底下消失不見。
“三爺....”
少年沉默太久,禀報之人還是扛不住,喊了一聲。
“繼續守着,守到了直接動手!生死不論!”
沈君笑終于開了口,淡淡地聲音透着讓人不寒而栗的森然。
他跟前的人打了個冷顫,連聲應是。那人轉身要開,沈君笑又喊停了他:“連慶,不用太過擔憂。誰也不能保證不犯錯誤,只要盡力了,我從來不會責難誰。”
連慶腳步停下,回身向他一禮:“謝過三爺的理解!”
“但你們若是有知情不報,就別怪我了,我身邊容不得有二心的,哪怕你們是父親給我的人。”
連慶表情都變得僵硬,下刻筆直跪在了地上,再也不敢隐瞞。
沈君笑顯然已經知道了,他還能隐瞞什麽。
連慶慚愧地說:“是小的怕您生氣,是小的錯了。當時我發現了浩爺,但是要跟上那個男人,也沒來得急和說他上話,何況浩爺也不是我們能敵的。”
“但小的真不清楚浩爺怎麽也會跑到了那兒。我們這邊絕對不會有人向您師門的人洩露一絲消息,三爺,還請您相信小的一回。”
沈君笑沉默的聽完,閃動的燭火将他面容映得明暗不定,神色更加莫測。
好一會,他才擡手揮了揮:“我知道了。”
連慶忙謝過,一身冷汗紮進了夜色裏。
怎麽小主子這個師叔就來見他了呢,兩人不是兩兩相厭的嘛?
恨不得老死都不往來。
連慶經歷這回,也算是徹底摸透了沈君笑的脾氣,雖是犯了過錯,卻更加安心了
他是沈老太爺留下的人,沈老太爺與沈君笑的師門有着一層特殊的關系,他跟在沈老太爺身邊時日短,也并不清楚是什麽樣的關系。但他知道,能進玄門的人,都不是池中之物。
假以時日,那都是有大造化的。
玄門的來歷也許多都說不清楚,因為他神秘至極,所存在的時間也十分久遠,而且門內所修的東西涵蓋範圍之廣,讓人數不清。好像天下間,就沒有在玄門學不到的東西。
也正是因為如此,玄門選弟子也十分苛刻,而也不是所有都學,都是門下分派自行選合适的弟子。有些資質好的弟子也有兼修兩門或者是多門的。
因為玄門玄門嚴格,弟子寥寥,有些學術也只留下古籍,而沒有了傳人。
連慶一邊想着,一邊迎着冷風消失在黑夜中。
***
九月的最後一日,琇瑩去了陳家一趟,給陳嘉怡的嫡姐添妝。
陳大姑娘羞噠噠地坐在屋裏,低頭抿着唇笑,矜持端莊。琇瑩送的一套胭脂金套子叫衆人看得移不開眼。
永平府的都知道這是近來才時興的,多少人都排着隊等拿成品,卻不想一個小丫頭出手就一整套,各式的大小和款式。哪裏能不驚訝。
“可是真是你費心思了。”陳大夫人瞧着都不知道要說什麽好。
馮氏拍了拍陳大夫人的手,笑道:“你和她一個小丫頭說這樣的話做什麽,不過是一套妝具,哪有你想的那麽難。”
“是的,我只是先下為強,才早早拿到了。只希望能給陳姐姐帶來些好寓意,多子多福!”琇瑩嘴甜地說着。
用語調皮可愛,配着笑彎了的眼,整個人活潑又精致。
陳大夫人瞧着都想感慨一聲,瞧瞧人家的孩子,真是長得好,還會說話做事。
怎麽自家的小女兒還那麽不讓人省心?
陳大夫人就幽怨瞥了在吃零嘴的陳嘉怡,陳嘉怡察覺到娘親的視線,讀懂了裏面的恨鐵不成鋼,一臉懵。
她是哪裏惹娘親生氣了?
琇瑩在陳家坐了小半時辰就回府了,陳大姑娘後天就要出嫁,府裏的事兒多着呢,她們在這久了反倒給人添麻煩。
回府的路上,琇瑩看到路上有賣冰糖葫蘆的,一時嘴饞,讓停了馬車要了幾串。
馮氏見着她吃得不亦樂乎,伸手戳她鼓鼓的臉頰:“你小心吃壞牙!”
“不會的,回去我就漱口。”琇瑩含着糖葫蘆,口齒不清。
馮氏怕她嗆着,只嗔一眼,也不再說話。
到了家裏,小姑娘下車後,拿着剩下的糖葫蘆一溜煙就跑了,丢下話的話讓馮氏都覺得這女兒肯定不是她親生的。
琇瑩說:“我去把糖葫蘆給三叔父嘗嘗,您不用等我用飯了。”
明明還有三串呢,也沒見她給自己嘗。
馮氏罵着這小沒良心的,自己回了嘉馨院。
不想,一進院子就看到下人看自己的眼神透着些怪異,看門的婆子忙上前道:“夫人,是老爺今日早下衙,過來坐坐。王姨娘帶着小少爺陪着呢。”
沈洪怎麽來了。
馮氏神色淡淡地說知道了,慢悠悠到了廳堂。
王姨娘第一個見她回來的,忙站起身行禮,低頭喊了聲‘夫人’。細聽之下,聲調居然還帶着委屈。
而原本在沈大老爺手中欲哭不哭的祥哥兒,一見馮氏回來,哇就哭了,直喊母親。
沈大老爺一臉尴尬。
他哄了半天,兒子都不願意和他親近,眼下竟直接哭了,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樣。
他覺得這一家之主的臉都沒處擱了。
馮氏聽着祥哥兒哭得撕心裂肺的,心疼地上前,從沈大老爺手中接了過來。小包子就那麽死死抱住馮氏,趴在她肩頭一抽一抽的。
好在,馮氏哄了會,祥哥兒就聽話的不哭了,還朝着馮氏笑。露出小門牙,要多可愛有多可愛,将馮氏對沈大老爺那些不滿都沖散許多。
孩子不哭了,馮氏把他還給王姨娘,說:“先帶他到院子裏跑一會兒。”
王姨娘如得赦令,跑得比兔子還快。
沈大老爺看着,心裏有些不舒服。這個王姨娘,從她進門後就沒有笑過,現在還跟躲什麽一樣,一點也不讨人喜歡!
不過沈大老爺也只能憋着,不敢發作,轉而和馮氏說:“夫人近來可好,瞧着氣色要比前些天好,也別太操勞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有什麽事直說吧。”
馮氏不吃他這噓寒問暖的一套,木着臉坐下,根本不想和他廢話。
沈大老爺被噎得臉色鐵青。
098欠扁
馮氏越發強勢,這讓沈大老爺十分難受。
可是他也不能真根一介婦人計較,顯得他太過小肚雞腸,何況他是真的有要事。
他緩了緩情緒,終于又擠出笑臉,說:“夫人可有聽到近來京城的消息。”
“沒有。”
馮氏生硬的兩字,讓沈大老爺心情又不平靜了,他深吸口氣,繼續說:“夫人也知道為夫明年就要回京述職,如今京城的關系還是不太明朗,夫人......”
“沈洪。”馮氏聽着他的話,笑了一聲,“我一個內宅婦人,并不清楚京中之事。”
又是一次拒絕。
沈大老爺這下是有些生氣了,忍了再忍,語氣也還是加重。
他說:“馮氏,我得了好,還不是你們母女倆得了好?以後琇瑩不也能尋個好婆家?!”
聽到他又拿女兒來威脅,馮氏也惱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眸光銳利。
“沈洪!你少拿我女兒來說事,琇瑩以後也肯定能找個好婆家!靠你?你已經讓我失望致極,我哪裏還敢靠你!”
經過那麽些事,她早看透了。這個薄涼的男人,恐怕還沒有沈君笑牢靠,實在不行,她哪怕一死,也要将琇瑩送回她外祖家去。
琇瑩在外祖家,即便自己不在了,也不會有外人敢看輕!
馮氏平素是極溫婉的人,如今發起怒來,渾身氣勢懾人。沈大老爺有些心怯。
而這心怯也多半來于這些日子,他一次又一次傷了馮氏的心。
他知道,他從來沒得過馮氏的心,他自私為了前途禁锢了她的人,可眼下好像這種方法也不管用了。
這讓沈大老爺如何能不怕。
如果馮氏真是恨極了他,不再拉他一把,他現在都不敢确定自己明年能不能遷任為京官。
他已經熬不起了。
沈大老爺是一個極會權衡利弊的人,他雖然有着男人極重的尊嚴心,可是在權利面前,他還是選擇了低頭。他首次非常理智的面對生氣的馮氏,沒有辯駁,而是站起身,朝馮氏一禮。
“夫人,以前的事是我錯了,你生氣應該的。你現在誤會我又拿琇瑩來威脅也是對的,我這便先走吧,你別再生氣了,氣大傷身。”
說罷,居然是真的離開了,離開前還吩咐芯梅好好照顧馮氏。
這叫芯梅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了。
馮氏望着他離開的背影冷